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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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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三雕

謝禎寅時末歸來時, 汝玉已啞了聲,困得眼皮兒也擡不起來,模樣倦倦的, 哪裏還顧得上風情,只小聲說了句, “將軍,汝玉可以去睡了嗎?”

謝禎點頭,汝玉便一頭栽進棉被裏,酣酣的睡了過去。

就這麽連著喊了兩天,汝玉實在扛不住了, 清晨靠在人懷裏, 怏怏的說道, “將軍,您就饒我一日吧,汝玉實在吃不消了, 您瞧瞧我這...嗓子。”

四下的人聽得臉紅, 都當是謝將軍沈湎男色, 不可自拔。不過這夜夜笙歌,也實在是天生神力——成宿成宿的不睡,每日都要喊到天亮呢。

又過一日, 馮世仁來通傳,說那三公子賞光, 就等在內庭大敞門的明堂。那明堂敞而大, 正中有一張臥榻,可容三五人, 中置茶桌與棋臺,暖爐香風。

此刻, 榻上正慵懶倚著一個公子,紅衣綾羅、金銀配飾。可那珠玉琳瑯在身,都成了襯托,愈發顯的人唇紅齒白、樣貌漂亮。他發髻隨意散亂著,只用一株玉蘭簪了烏發,那眉間一顆朱砂痣,耳頰一道紅流蘇墜子,兩道亮紅映襯著皎然姿容,風采生動,倒像是個受盡了寵愛的驕揚公主。

謝禎好奇道,“這等寒風,哪兒來的玉蘭?”

三公子含笑打量他,果見他生的姿容勇武、眉眼鋒礪,“又是哪裏的寒風,把謝將軍吹到本王眼前兒了呢?”

謝禎坐在人對面,“想來是荊楚香風吹至終黎,謝某方才出門迎客。”

“聽聞將軍打的四海八州為之膽顫,如今又手握重兵,成了終黎朝上一等一的人物兒,今朝何苦來江阜之地,盯上這小小的魚鷹之肉呢。”

“終黎雖大,大不過天子,江阜雖小,卻剛好容得下謝某。”謝禎問道,“三公子不在荊楚安心繼位,到終黎做些什麽?難不成,三公子也看中了這小小的魚鷹之肉。”

“江阜富庶、耕地廣袤,可是實打實的糧食袋子。”三公子笑道,“本王囊中羞澀,手底下的伶仃兵甲吃不飽,惦記上也不足為奇,倒是將軍——卻不似傳聞中的耿耿忠心、矢志不渝呢。”

“難道我的兵士鐵做的身子,不用吃飯嗎?”謝禎看他,“三公子這法子——難道是與恩邦學的不成?想來也有鐘離啟的一份子了。”

“將軍既都猜透了,又何必再問?”三公子笑道,“聽聞這主意還是你們終黎的謀臣出的,本王才不管你們終黎的寶座上坐的是誰,只要這江阜之地歸我大楚,便是項合宜的買賣。”

“公子若是選了鐘離啟,早晚要與謝某一戰。”謝禎拿手指撥亂棋盤上零星的幾個子兒,“我謝禎,可從不做這等虧本的事兒。”

“那將軍既有全勝的準備,又何必與本王來談?”

“擒那鐘離啟,我縱勝了又如何?家中有我那尊貴的兄長坐鎮——謝某總歸是外姓人,還須有人周旋才行。”

“哦——本王明白了。”三公子拿手指尖撣了一顆棋子,那棋子便彈出去滾落在地上了,“你想讓本王從中斡旋,棄了鐘離啟,令那幫終黎的老東西擁護你?可是.....你為何不自己謀劃,倒不必與本王分這一杯羹了。”

“謝某不善謀劃,又不愛與那腐朽老物打交道。”謝禎伸手去握住人的腕子,慢慢拉到自個兒眼前兒,眸光意味深深,“再者——江山與美人共享,豈不快哉。”

三公子笑罵一句,“放肆——”

謝禎仍捉住人不放,淡淡笑道,“謝禎自從握了兵,還不識的放肆二字怎麽寫。”

三公子便笑,“那就看謝將軍表現了——總之與本王而言,只要舍得分這江阜之地,其餘便無甚要緊,——再者,鐘離啟那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王也算不上滿意,若不是你們其餘那幾個王侯實在軟弱....”

三公子頓住了,謝禎卻來了興致,“哦?難道三公子還與其他幾位有聯系不成?”

三公子頗警覺的看他,“你打聽的倒寬呢?”

“謝某還須早做堤防,免得他日剛爬上高處,又讓人拖了下來,丟人不說,性命也堪輿。”謝禎神色如常,淡淡道,“三公子既願意與我合作,又何必胡亂猜疑。”

“哼,昭平君主座下的,依本王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三公子譏諷道,“城府之深,最是可怖,不等人察覺,骨頭都叫他啃的只剩渣滓了。”

這話剛說完,他便覺得腕子上那手握的狠勁,一時吃痛,哼笑道,“疼——怎麽,一提他,將軍便害怕了?”

謝禎垂眸去笑,神色幽幽,“正是,三公子一提,謝某心中,便生了怒火呢。”

三公子以為他受了鐘離遙的什麽虧待,便安慰道,“何必,將軍他日登了大頂,再回過頭來算賬也不遲。”

謝禎松了人的手,站起身來,“江阜有七八萬駐地兵甲,加上謝某的,收編整合,可足十萬。”他回過臉來,神色冷冷的,“三公子若是不能如約將這幫老腐朽聚齊,謝某這十萬——便對準荊楚,保管叫三公子知道,武夫的粗魯。”

三公子哼笑道,“將軍嚇唬人,也甚威風呢,改日,本王倒要試試將軍的‘粗魯’,在別處,是否也這等威風。”

謝禎輕皺起眉來,盯著人細看一晌,嗤笑一聲便走了。

三公子楞了一陣兒,那兩道眉毛豎起來,有些慍怒道,“好你個謝禎,還不識擡舉起來了。”

過了片刻,馮世仁打一旁的暗堂出來,恭恭敬敬的給三公子行禮,又給人斟了熱茶,方才問道,“三公子如今,作何打算?高族雖有名實、有幕僚,然卻無兵,總得依賴武夫的。”

“這個謝禎有意思。”三公子笑笑,捏著茶杯說道,“比本王宮裏那些還有意思。”

“這...”馮世仁早就聽聞三公子宮裏養了十二寵臣,又稱十二公子,一頂一的出眾,可謝將軍那樣的威武風姿,哪裏是做寵臣的料子呢。

“嘖...”三公子不耐煩的看他一眼,“馮大人支吾這那的作什麽?怎麽,本王配不起人麽?”

“不不不,”馮世仁忙道,“三公子風華過人,與將軍相配,十分合宜,只不過謝將軍應該是個做...那個的...”他擡手往上指了指,示意謝禎恐怕不好制服,“擄了我的汝玉去,至今還夜夜笙歌,喊得人嗓子都啞了...呢。”

三公子便道,“管他呢,本王看上的東西,就得是本王的。”

“是,三公子說的是。”馮世仁訕笑道,“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丞相那邊盯得緊,太史大人也催過幾遭,要我們快些行動,與恩邦聯合起來,到那時,攪亂個內憂外患。”

“外患好辦,這內憂?”三公子擡了擡眼皮兒,不屑道,“你們這幫人能攪出個什麽來?那點子兵...都輪不到謝禎出手,你們昭平主子打個哈欠的功夫兒就壓下去了。”

“這也正是小的所想,如今兵甲,若無謝將軍,還得依賴三公子——”馮世仁道,“現今恩邦自顧不暇,啟殿下又在他手裏,實在幫不上什麽忙。”

三公子嗤笑,“森*晚*整*理讓本王出兵?遠水焉能救近火——你們宮中竟無一個可用之人?”

“朝中局勢覆雜,如今只有太史大人、薛大人和莊大人手中還有人可用。丞相大人雖朝中有人,但手上無兵,又明裏不問政事了...”

三公子笑著搖搖頭,反問道,“那你倒說說,謝禎送上門來,豈不是天大的好事?棄了那鐘離啟,反倒省事。”

“想來太史大人不能同意....”馮世仁道,“還有一岔您不知曉,這啟殿下素來與謝將軍不對付,自小的仇怨了!”

“那就殺了鐘離啟,給本王的新寵做個禮物,如何?”

“這——”馮世仁擦著頭上的汗,不敢應聲。

“沒了鐘離啟,張愈還有何籌碼?不也得乖乖合作麽,”三公子笑道,“如此一來,豈非一箭雙雕?”

“未免草率,謝將軍往日裏出了名的忠誠,小的還是覺得——”

“大丈夫豈能久居人下,謝禎之志向,依本王看,絕不是伏低做小的懦夫,想來如今四處征戰,都是自己千辛萬苦打下的,焉能拱手送與昭平?”三公子笑問,“若是你,你舍得嗎?又不是個蠢貨。”

“再者,謝禎今日既已知曉,你覺得你們....還有第二個選擇麽?若是不依他,便可光明正大的宰了你這等逆賊...嗬,”三公子笑瞇瞇的盯著那明堂外的光影變幻,喃喃道,“有意思啊,真有意思。”

“可是,可是...我們如何能殺得了啟殿下?”

“這就不用你管了,本王自有辦法,”三公子笑道,“那隴桑要麽把人交出來,要麽,本王可要落井下石,一同打他個落花流水,到那時,他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馮世仁眼睛一亮,“三公子大義!”

借著這茬,隴桑得了消息,氣的滿鼻孔冒火!這下四處都虎視眈眈起來,他若交了人,手中便再無籌碼;若不交人,又成了左右夾擊的死局。

氣得他大罵,“徐正扉這奸賊,莫要讓本王捉住你!”

因有了荊楚的無心助力,章繡兒更是打的暢快,連連捷報傳入上城,按照如今這個局勢,想來再有一年,便成定局。鐘離遙細細思量,近幾日那笑意總是盈盈,看起來心情甚好。

哎,世事無常——如今除了隴桑,倒是人人心滿意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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