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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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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邑和他的那群護衛一進城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氣哼哼地走了。偷雞不成反噬一把米的滋味讓他很難堪。但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燕束不是雞,更不是一只可以隨便拿來虐的雞。

燕束看著他的背影,楚邑腰間的一塊龍牌在陽光下晃動著,燕束不禁眼中寒芒一閃,心道:“他是雇兇殺死夜永的幕後人嗎?”

霄京作為大霄的帝都,建築與民風自是與別處不同。寬敞的街道,鱗次櫛比的店鋪,熙熙攘攘的人群,雅致的茶樓屋舍,高大的鐘鼓樓,一切都完全配得上這個中原大朝的地位。

綠柳茵茵,燕束騎馬與朔華並行,一邊聽他介紹著霄京的勝景風物,一邊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不知為何,他感覺在這湧動的人潮背後,隱藏的是一股壓抑的氣氛。大霄表面上的繁榮似乎如建立在沙上的樓閣,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深陷下去。

“到了。”朔華帶著燕束等人來到了禮部的宣禮司前。

眾人下馬,已有守門的差役進去稟報,禮部侍郎急匆匆地迎了出來。

這位禮部侍郎名叫高德興,為人謙恭,辦事一板一眼,主管宣禮司以來從沒有出過差錯。對於燕束進京的事他早已安排妥當了,只等燕束前來交割。但他沒想到竟是順昌王陪著一起來的,所以連忙親自出來迎接。

順昌王朔華一向清高孤傲,不喜歡結黨營私,因此在朝中沒有自己的黨羽。不僅如此,這位王爺還好管閑事,經常將一些以權謀私蠅營狗茍的官員奏報上去,引得不少人對他懷恨在心。少不得在霄倫帝的面前也說些朔華的不是,導致霄倫帝對朔華日漸冷落。

之前在封王的問題上,那些曾被朔華收拾過的官員便聯合起來向他發難,最終導致霄倫帝只封了朔華一個二字王,而太子和二皇子則是一字王。雖只有一字之差,卻有著王位高低的區別,同時也反映出霄倫帝對朔華的態度冷淡,更不會對他委以重任。所以就派了他個巡檢使的虛銜到處去跑,也省得他在京中與那些他看不慣的大臣們攻來伐去讓皇上氣得腦仁兒疼。

而高德興其實很佩服朔華的為人,在朝中議論封王時也替朔華說過話,結果卻是被比他官兒還大的一堆人批了個體無完膚。迫於壓力他只得閉嘴,但在心裏卻是自有主張。

“王子殿下駕到,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高德興搶步上前就要行禮卻被朔華攔住了。

朔華指著燕束微笑道:“這位便是夜國的皇子夜永,奉召進京,你且為他安排一下吧。”

“下官照辦。”高德興一邊嘴裏應著一邊打量著夜永。

站在他面前的是個身材適中的男子,眉清目秀,眼中神光內斂。錦緞紫袍上繡著大團的花開富貴圖,玉帶纏腰,峨冠束發,站在那裏自是一種挺拔俊秀的氣質。只是。。。只是這位氣宇軒昂的皇子冠上卻少了一塊玉,空洞洞地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難不成是這位皇子落魄到把玉當了?不能吧?”高德興嘀咕著卻也不好說些什麽。他笑著向燕束拱手道:“皇子相貌不凡,下官真是開了眼了。一切都已為夜永皇子準備停當,皇子可先到府邸歇息,明日早朝面見聖上。”

燕束含笑抱拳回禮道:“有勞了。”

早在夜永出發時就已派人知會了大霄朝禮部,霄倫帝特意為這位質子在京中置辦了一處宅院,就在皇宮的東邊,倒也不遠。

“只是。。。”高德興面有難色地瞅了一眼跟隨著燕束的那些侍衛。

“只是什麽?”朔華瞪著眼睛問。

高德興無奈地說:“聖上有旨,只留夜永皇子及身邊近侍兩三人在京,其餘人等返回夜國。”

朔華沈默了。皇上做出這樣的安排也沒有什麽錯,大霄京城怎能允許他國兵士駐紮?至於質子的護衛,全都由大霄負責。說白了,其實就是監視質子。

燕束倒覺得挺好,與這些夜永的侍衛在一起,他還真擔心哪天會露出破綻來被人識破。於是笑著對高德興說:“一切都聽從聖上的決斷。我只留兩人在身邊就行了。”

高德興本以為這位夜國的質子一定會怒氣沖沖地抗爭一番,畢竟被大霄的侍衛“保護”會感到很不自在,說不定連晚上睡覺都會有人在窗外偷聽夢話。沒想到夜永竟然這麽爽快地答應了,真是讓他松了一口氣。

“好!好!”高德興喜笑顏開,忙不疊地答應。

燕束轉身對侍衛統領說:“你們這就與大霄禮部交割一下,拿著回帖回去覆命,這裏有鬼師和斷腸陪著我就行了。”

侍衛統領不敢怠慢,叉手施禮跟隨著高德興指派的人去辦理交割。

“皇子,請隨下官前去府邸安歇。”高德興走下臺階,攏起袍袖伸手相請。

燕束點點頭,看向朔華。朔華朗聲說:“我隨你們一起去。”

斷腸和鬼師跟在燕束後面,在高德興的引領下往質子府走去。



質子府,坐落在皇宮東側的一條街上,整條街道十分幽靜,兩邊是古木參天,只有兩座宅院比鄰。一座是大霄四皇子廣福王封渺的住處,另一座就是質子府了。

這座府邸原本是皇妃杜貴人的家宅,其父杜不異當時是兵部尚書。但幾年前杜貴人在宮中離奇死亡,杜尚書也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杜家因此衰落破敗,以至於後來竟成了一所荒宅。也正是因此緣故,這所宅院無人願住。此次夜永赴京,有人提議把這裏當作質子府。霄倫帝便也就應允了。

朔華當然知道這所宅院發生的事情,但卻不好說些什麽,畢竟只是一處住所而已。況且自己的四弟也住在這旁邊,將來看望四弟的時候順帶看看夜永也不錯。

燕束來到府門前,朱漆的大門一看就是新刷的,十幾級臺階打掃的很幹凈,大門兩側還安放著兩只石獅,看起來與他這皇子的身份倒也相配。

“皇子,請。”高德興走上前去拍開了門,裏面迎出來一位老者,須發灰白,約莫五十開外的年紀。

“這是府上的管家,就叫他喜兒好了。“高德興向燕束介紹著。

老者打眼一看就知道燕束應該就是這座府邸的主人質子夜永了。趕緊上前躬身道:“老仆吳喜見過皇子。”

燕束看看鬼師和斷腸,三人不約而同地一皺眉。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叫喜兒?好聽嗎?

燕束笑嘻嘻地說:“這樣吧,長者為尊,以後就叫你吳伯吧。”

吳伯立刻連聲答應著,迎請燕束等人進去。

進門後便是寬敞的院子,正房五間,左側有一扇月亮門通向後院。右側則是回廊連接的三間屋子。院子中間有一池塘,池塘中是一座精致的假山。周圍種著兩棵槐樹,間有花草點綴,整個院落顯得十分典雅。正屋前站著四五個下人垂手而立,兩男三女。

“皇子,裏面請。”吳伯引著燕束等人走向正屋,路過時將下人一一介紹給燕束。

燕束掃了一眼這幾個下人,三個女的低著頭略顯緊張,兩個男的雖然也謙卑有禮,但不經意的一擡眼間,還是顯出機警的眼神。看來這兩個男的應該就是負責監視他的人了。

堂屋的正面掛著一張巨幅的松鶴圖,主次座椅依次擺著,桌子上放著青瓷的茶具,成色一流。

“皇子,請暫且歇息,明日早朝前下官再來。”高德興又吩咐了一番吳伯,這才告退。

朔華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對燕束說:“我四弟就住在旁邊,只是他一向身子虛弱,老是呆在家裏。趕明兒我介紹你們認識,平時也可多走動走動。”

燕束笑笑,對於這位大霄四皇子封渺,他還真是所知甚少。只知道他生來體弱多病,所以也沒任什麽實職,之所以被封為廣福王,是霄倫帝只求他能福澤綿長就足夠了。

明媚的陽光照進來,照在朔華的身上,給他高挑的身影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燕束看著朔華,這位孤傲的王爺怎麽會對夜國的皇子這樣親近呢?他也曾詳細地問過鬼師,知道夜永沒有見過大霄的任何一位皇子。

他試探著問:“殿下。。。”但卻被朔華打斷了。

“不必客套,叫我朔華就行了。”朔華斜靠在椅子上,懶懶地說。

燕束重又改口:“。。。朔華,我覺得咱們好像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他盯著朔華的眼睛,希望能從中看出些什麽。

朔華頗為同意地點點頭,用手肘撐著圈椅笑著說:“我們雖未見過面,但我卻早已見過你寫的詞了。非常好!”

燕束明白了,朔華只是一個夜永的神交而已。但轉瞬間他的心又沈了下去,夜永的詩詞水平比他可強多了,尤其是詞,靈動飄逸中帶著豐富的情感,或婉約,或灑脫,這可是他燕束學不來的。萬一這位王爺來了興致,要他填詞一首那可怎麽辦呢?

朔華根本沒有註意到燕束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僵硬了,接著說:“夜永啊,你能不能即興填詞一首?就以這庭院為題。”

怕什麽來什麽!

燕束不自然地笑笑。他知道,此時自己的笑容和僵屍沒什麽兩樣。

“容我想想。”燕束站起身來,感覺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但他必須面對,入京的第一天就被拆穿身份是不是也太失敗了?而且若是霄倫帝知道他這個質子是假冒的,說不定一怒之下就會以這個理由攻打夜國,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朔華靜靜地坐著,他在等,等一首讓他拍案叫絕的詞從夜永的嘴裏緩緩吟出。

旁邊站立的鬼師和斷腸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們定定地望著徘徊在屋裏的燕束,心道:“你。。。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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