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客

【這裏是何渙賦第一視角】

正道從不會給人選擇，在我看來是非善惡從來與我無關。

我是一介散修，在江湖上有一個鼎鼎大名，“化渙劍客”。這個名諱也是在我途經一處酒館時得知的，那天的雪異常大，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我脖頸上的紅圍巾飄在風雪中。

我呼出一口氣，轉頭看了看滿是煙火氣的酒樓，停了片刻便離開了。不過令我驚奇的是，竟看見了那名不見經傳的江湖第一高手，不過都與我無關，我們本不是同路人。

在這個江湖上，有無數盟派，也有魔族，少不了的，當然還是流言蜚語。

“我聽說有人從炯錄閣手中救了幾個魔族。”

“什麽！？他是要與人族為敵嗎？”

“我倒聽聞，是那化渙劍客。”

化渙劍客的名一出，周遭都安靜了下來，原本疑惑的瞬間明了，原來是化渙劍客啊，這就正常了。而有剛初入江湖的人就問了，“這化渙劍客是何方神聖，竟連從炯錄閣手中救魔族都讓你們覺得正常。”

炯錄閣那是什麽地方，可是專門除魔衛道的組織。裏面所有成員都各個身懷絕技，出手不凡，這世上幾乎沒人能單槍匹馬地從他們手中搶人。當然，也只是幾乎，而不是沒有，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連化渙劍客都不認識，他啊，可是一個飄忽不定，正邪不分的散修。曾有人見過他為救老弱婦孺擊殺魔族，也有人見過他為救魔族重傷炯錄閣的長老。足可見這人陰晴不定，是非混淆啊。”

那年輕人還像問什麽，可被老者一句話堵回去了，“有些問題想想就好，別問出來，小心禍從口出，招惹禍端。”

我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的談話，不動聲色地拉低了鬥笠，交了茶水錢便離開了。我尋著來路，走過幽靜的小徑，只聽前路漸漸離進的打鬥聲。

是江湖第一高手和最近新起的著名刀客，強者的切磋我從不參與，我只做一件事，救困平亂，堅守自己的道。而他們的恩怨應由他們來了結。

“季典鏵，你個小人！拿出你的全力，與我真真正正地打一架！”

“溫策之，我說過我從不傷害我的朋友。”

“朋友？那孟思蔑呢？自他死於你劍下時，我們早已不是朋友了。”

我看著江湖第一高手不再回話，也離開了。我見過無數摯友的分道揚鑣，看過無數名利場上的背叛利用，他們的經歷也不過是汪汪泉水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

我沒有摯友，也無所牽掛，唯一剩的也只有這個道了。

我翻山越嶺，來到了炯錄閣的山門前，那裏早早就候著一個人，炯錄閣掌門，“古將洛。”

“何渙賦！你放走了魔族妖孽，該當何罪！”

我始終面無表情地平靜看著他，“我本不是你們炯錄閣的人，而我也不過是隨手救了幾個無辜的生靈罷了，他們沒有害人，你們卻要趕盡殺絕，這就是所謂正道？”  古將洛的鼻子都快氣歪了，我也只道是好笑，反正他們也無法奈我何。

我早早料到他們請我來赴宴，也不過是鴻門宴，周圍暗衛我早清了個幹凈。他也知道以他們的功力定是敵不過我，於是便想在道德上壓我一頭，那更是好笑，我只追尋我的道，又何懼流言。

我離開了炯錄閣，繼續我的流浪，忽然的想回酒樓看看，又按著原路返回了。

眼前的火光蔓延至天邊，須臾間，屍骨染紅了小溪。在我眼前的，是漂著的孩童屍體，到死都無法瞑目。

我沖進了火海，瞬間，我轉身擋住了襲來的劍。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魔族，是我救出來的，又怎會不認得。他也顯然認出了我，“雖然你救過我，但既然你已經看見了，那就留不得你了！”

他又是一劍劈來，我擡手再次擋下，“為什麽！”他好笑的看著我，“為什麽？因為人族曾滅過我的家園，我也要讓他們不得好死！讓他們為我的家人償命!因為我們是魔族，就應該被欺辱嗎！？”

最後，行兇的魔族全部死於我的劍下，最後一個魔族倒下前，對我說，“你……也不過和那些人一樣！”他偏執的眼中湧出血來，我看見了我的臉，上面依舊沒有表情。

一切結束了，我返回那條小溪，將孩童的屍體打撈了上來，為他合上眼，立了個碑。看著眼前的小土包，我沒說話，沒流淚，也不過尋常。

我回到了酒樓，要了壺酒，就靜靜地一個人喝。望向窗外，不禁感慨，這裏的風雪真大，好似永遠不會停下。

生死也不過尋常，是非亦是混濁。即使知道心中道早已無意義，可還是固執地不願放棄。一個迷失方向的渡客，竹筏與一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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