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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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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現在的情況暫時還沒有確定,但是程昀在聽到孩子的話時,他的心還是涼了半截,畢竟此時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獨孤擎往日的行徑,這一次只可能是兇多吉少。

相顧無言程昀只能默默的點著頭轉過身離開了院中。而金靖祁則滿目愁苦之色望著那已是悲涼的背影,他能夠幫到程昀的都已經這麽做了,但實在是無力幫助程昀撫平心裏的傷口,並且還是此生都難以忘記的傷痛。

看著金靖祁良久都沒有動作,一旁的安歌等了一會兒說道:“爺?我們是什麽時候動身去西皓都城,奴才這邊就去著手準備東西。”

金靖祁思考了一會兒回覆道:“明天吧!我們一早就啟程出發,記住你要準備三套老百姓穿的力巴服,只怕他不會在這裏安安靜靜的等著,一定會跟我們去都城的,”話落後人就也緩步走進了一旁的屋子中,只留下安歌一個人在原地雙眼懵懂的站著。

珞兒一整日都在廚房中熬著補湯。自從大家都從密道中出來後,程昀就基本上是餐水不進,不過才區區兩三日,他整個人就已經消瘦了一大圈,珞兒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只能借著農戶家中的些野味兒,來熬些補湯希望他能夠補一補身子。

“師父!珞兒深知你心裏的苦楚,可是這飯你還是要吃的呀,我相信夫人和程老將軍現在如果也在這裏,斷然也不會放任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的,”珞兒不敢貿貿然闖進程昀的屋子,只能雙手端著盛滿了羹湯的托盤靜靜等著。

聞言呆坐在漆黑一片的屋子中的程昀,仿佛像是想起了什麽往日一般的回憶一樣,本就酸澀無比的眼睛急轉直下就留下了兩行淚滴。

是啊!若是母親在這兒,只怕真的會如同珞兒說的那樣,抓著他念叨叨的問著為什麽不好好吃飯!什麽家國大事都比不上她的昀兒身體重要,亦或是對自己曾經寄予厚望的父親,也會對他說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又怎麽會幫助君上照顧好西皓呢。

隨著農戶木門的‘吱呀’一聲兒,珞兒本已布滿了失望之色的眼底,卻被突然出現的程昀嚇了一跳。望著眼前身處漆黑一片的人影,她若不是聞到了曾經猶如陽光的味道,真的會懷疑現在面前的人究竟還是不是她的師父。

“進來吧!”程昀只是輕飄飄的留下了這句話後,就再次閃身躲進了這濃濃的黑色之中,一點兒也沒有去顧慮他身後端著托盤的珞兒。

一步三探的往前摸索著,就好似她現在也在這黑暗之中四處尋找程昀的心一般。好不容珞兒這才摸到了方桌的位置,這才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點了桌上的油燈,轉身環顧四周才看到了一側端坐著的程昀。

“師父!我花了一整日給你燉了湯,你多少喝點兒吧,不然明日你和金靖祁他們進城就沒有力氣了,”珞兒擡手就從已經半溫的湯盅裏盛出了一碗,而後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程昀的面前。

只是那雙本該通透明亮的大眼睛,也像是陪著他一般此刻竟也是通紅一片,而眼底卻始終埋藏著濃濃的擔憂和傷心。程昀就這樣看了珞兒好久,實在不忍心她再陪著自己痛苦,於是拿起了湯匙開始喝湯。

羹湯鮮美的味道留戀在齒間,可程昀心中的惶恐卻不自覺的又加了一成,他放下湯碗擡起手輕輕撫上珞兒的臉頰說道:“連累你跟著我受苦了,日後將你送到雲霄山莊就不用再跟著我顛沛流離了。”

此話一出珞兒眼中登時就滿是震驚和難以相信的目光,大顆大顆的眼淚卻像是決堤的潮水一般湧了出來,不需一會兒就打濕了程昀的手心說道:“師父這是嫌棄珞兒是個不幸之人了嗎?先是林大哥再是大將軍府,但凡是跟我扯上關系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

程昀聞言側過臉頰深深的嘆了口氣,若是此時珞兒知道自己對她的真心,還會這樣去懷疑自己嗎?只是現在的他是西皓滿城搜捕的欽犯,哪裏又有什麽資格去說什麽相守的風花雪月呢。

“珞兒你不要胡思亂想,現在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沒有辦法再繼續去保護你了,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離開我,這樣你還算是安全的。”程昀的一番話說得十分流利,只是這股子流利卻是壓榨著自己心口處的疼痛說出來的。

偏偏珞兒一直就是個認死理的人,從前不會去相信什麽隨波逐流,現在也是一樣不會去相信。她這輩子要是認定了的人,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是要跟著去定的,於是擡手胡亂的將自己臉上的淚痕摸了個幹凈說道。

“珞兒不是個很聰明的人,也不懂的你們口中所說的什麽情勢所迫!為此我爹也是罵了我很多次,可是還是沒有改正過來,我只知道人這一輩子只能跟著自己最想在一起的人,而不是看著情勢一次又一次的流浪著錯過了。”

看著珞兒那個執拗的脾氣又上來了,程昀反倒是有些無奈了。情勢他看的清楚,但若要說自己的心只怕他還沒有珞兒看的清,也好!反正離送她去雲霄山莊的日子還遠著,到那時候再跟她細說就好。

“此事我們日後再議,今日我也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聽著程昀已經下了逐客令,珞兒也沒有說什麽簡單的收拾了碗筷就退出了屋子。這才轉身就看到了院中直直看著自己的金靖祁,正借著頭頂的月光伸手喚她過去要說什麽。

“程昀他怎麽樣了?有你陪著有沒有好點兒?”金靖祁話雖然是這樣問的,但那雙犀利的雙眸早已看到了仍就算是半滿的湯盅,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情況,只是他十分不忍心看著曾經那麽歡樂的珞兒變成現在的模樣。

知道金靖祁也都一直在默默關註著程昀的情況,珞兒這才敢徹底放下身心的顧忌,滿臉委屈帶著哽咽說道:“師父還是吃不下去飯,如今連著湯湯水水的都只能喝進去小半碗!我只是很怕,特別怕,若是明天的都城內的消息不好,師父他要怎麽辦!”

想不到此時能與自己想到一處去的人,竟然是往日嘻嘻哈哈不過心的珞兒。金靖祁聞言也是心情頗重,他當初敢提出這個建議時,唯一怕的就是一旦都城裏的消息不好,只怕會將程昀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擊潰,到那時他們又該如何扶持這樣一個心死之人呢。

“你也不要過於擔心,明日畢竟還有我和安歌陪著他!即便到時候出了什麽大亂子,我們也會將他給你完完整整的帶回來,你就放心吧”

聽著金靖祁的一番安慰的話,珞兒心中的擔憂勉強算是少了一些。這才想到好似剛剛吃飯時也沒有見到他吃飯,於是太匆忙問道:“許是這陣子折騰的,大家都沒有好好的吃上一頓飯,我這邊熬得的提胃口的湯,你也喝點兒吧。”

“正好!我一直沒有嘗到過珞兒的手藝,這下正巧有機會了,”金靖祁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珞兒廚藝的期待,畢竟他們之間只怕到了雲霄山莊就沒有相處的機會了。二人就這樣借著月光的照耀,坐在農戶的院中喝著湯盅的清湯,靜靜的等待著明天西皓都城的情況。

西皓都城中一個不起眼的糧倉離奇失火,導致高懸於城門樓子上的兩具頭顱也跟著不翼而飛,守城侍衛們紛紛惶恐不安,只能推搡著一名年長的人選去向宰相獨孤擎稟告,以求的保住自家的性命無憂。

深夜之中本早已就寢的獨孤擎,卻被府中小廝急急忙忙的敲門聲兒吵的十分煩躁。無奈之下掌了燈披著外袍這才起身走了過去罵道:“狗奴才!這才幾更天兒啊,就叫老夫起來,我看你們是越來越不會做事了,明天都滾回老家種白薯吧。”

小廝聽到獨孤擎的一番責罵,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安說道:“老爺,不是我故意要打擾您的好夢,只是城門樓子那邊出事了!需要您去一趟才好。”

一提到城門樓子獨孤擎擡手就將房門打開,目光如炬般的盯著面前的小廝問道:“城門樓子?莫不是魚兒上鉤了?抓到了人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嘛!送到王都去交給君上,這麽晚找老夫能有什麽用。”

“老爺!不是抓到人了,而是丟了人了!這才火急火燎的找您去呢,”小廝說完話就跪在了地面上,免得一會兒怒火發洩到自己的身上。

人沒抓到反倒還丟了人?這計劃自己都已經設計的很是嚴謹了,怎麽到了還能將人給丟了。想到此處獨孤擎沒有理會腳邊跪著的小廝,一手拿過燈籠就疾步往前廳走去。

離得還有一大段距離的時候,獨孤擎就看到前廳中有一名侍衛正在來來回回的不斷踱步,頓時那雙不滿褶皺的雙眼就皺了起來心想,看這樣子今夜他還真不能踏踏實實的睡個安穩覺了。

“說吧!城門樓子出什麽大事兒了,非要這三更半夜的來找老夫,”獨孤擎一邊坐在太師椅上,一邊擡手喝著丫鬟遞過來的濃茶醒著神兒,臉上全然沒有一絲擔憂和惶恐之意,反倒是十分的坦然。

反觀守城的侍衛就沒有獨孤擎的這番淡定了,見主事的人已經坐在了上位,這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說道:“小的們一直秉承著大人的囑咐,日夜看管著那兩具頭顱!只是昨天夜裏一處糧倉失火,等火滅的時候,頭顱就都沒了!”

聞言獨孤擎那口剛剛飲盡還沒有咽下去的濃茶,就直接噴在了那名侍衛的臉上。他最擔心的事情偏偏最後還是發生了,他手裏沒有了程家二老的屍首,要怎麽去要挾程昀交出珞兒和金國的奸細。

若是此事再被君上知道,只怕這一次自己又要被罵辦事不利了。想到此處獨孤擎眼珠一轉看著地上的侍衛問道:“東西丟了的事情,還有誰知道啊?人數多不多啊?”

一聽問話俯首在地上的侍衛也沒有隨便回覆,仔細的在腦中過了一遍這才說道:“回大人!只有當夜值守的幾個人,我們也都知道此事關系重大!不敢隨便聲張,還請宰相......宰相大人你!”

看著胸膛處流淌出來的鮮血濺到了自己的外袍上,獨孤擎嫌惡的順手丟下了衣服,對著屋外的府中的管家喊道:“來人啊!有人要謀害老夫啊。”

宰相府中的管家畢竟是獨孤擎多年的心腹,一進門看到這種情況就已經心知肚明。於是擡手喚來兩名小廝處理掉屍體,而後恭恭敬敬的站在獨孤擎的身邊靜候差遣。

“說他們這幫飯桶,就是飯桶!活人看不住死人還是看不住,犯了錯誤了還想要老夫幫忙兜著,也不看看都是些什麽角兒,傳話下去!將昨夜裏值守城門樓子的侍衛都好好打點了!另外找兩具差不多的頂上,放跑了程昀大家夥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管家連連點頭轉身退出了屋中,無須獨孤擎多說什麽他就已然完全懂得了那句‘好好打點’的意思。一直走出了宰相府門口,這才喚來了潛伏在四周的幾名黑衣人說道:“連夜將名單上的幾名侍衛處理幹凈,大人有話下來了!速度要快,事成之後有重賞。”

而吩咐完管家之後的獨孤擎獨自坐在前廳,看著茶盅裏的浮浮沈沈的茶葉,心中總是感覺自己此次怕是又要栽在那個叫珞兒的女子身上。一次二次的失策於此,他絕對不能再掉以輕心,並且此女子絕對不能再留。

於是他匆忙走到了一旁的書案前,提筆下落迅速的寫下了幾個大字,而後又拿起來反覆斟酌了一番,這才確定無誤之後裝進了信封,差人火速送往西皓不遠的雲霄山莊內,以求來將珞兒這顆絆腳石徹底清除了。

但最讓他獨孤擎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腦子和動作是快!可楚驍的動作卻比他還要快,早在取到程家二老的屍首之時,那封急信就已經送往了雲霄山莊內。

第二日一大早安歌就幫襯著金靖祁和程昀二人換好了布衣,再加之裝扮一番當真是像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農戶不假。只是程昀那一身濃重的軍人之氣,卻不是這簡單的衣服可以遮掩的,於是一路上金靖祁還是十分謹慎的觀察著人群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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