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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溪然之前雖未見過姜檐,也未與他有過接觸,但他知道姜檐隨性,聖上看中姜檐,姜檐卻並不願意為官,聖上好不容易看到姜檐身上有了可以拿捏的把柄,又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姜檐看向雲溪然,“所以你是替聖上試探我的?”

雲溪然又咳嗽了幾聲:“我與那位謝姑娘無冤無仇,如若不是聖上的意思,我為何要多此一舉?”

聖上想讓姜檐入朝為官,而不是只做一個背後的幕僚。

“如今再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姜公子還是想想你接下來該怎麽做罷。”

姜檐拿出一枚散著香氣的藥丸,放在桌上,“雲大人往後做事最好三思而後行,下次再置她於險地,我可不保證還能放過你。”

雲溪然看著桌上的解藥,看來姜檐方才下得毒並不是什麽奇詭之毒,尋常解毒的藥想必便能解,如果他方才被迫吃下的是姜檐親手制得毒,恐怕解藥是別想著能有了,畢竟姜檐制得毒連姜檐自己都不會解。

“多謝姜公子的解藥,我讓侍衛換上便裝秘密送你前往觀星觀如何?寧君明日,約莫就要再去觀內抓道士了。”

姜檐只是暫時放一放雲溪然對他們的算計之事,但並不等於便算了,“待寧國事了,回到煜國,我再與雲大人算這筆賬。”

雲溪然輕笑:“好啊姜公子,但願如你所想。”

姜檐揮袖轉身,向著來時的密道而去,隱藏在暗處的侍衛連忙跟上,雲溪然吃下解藥之後,看著合上的密道門,眼神逐漸銳利起來。

……

沿著官道一路走,約莫走了兩日,謝姊衣便被抓到了一座山上。

山勢險峻,雲霧繚繞,一座寺廟藏於其中,謝姊衣被綁著進了寺廟,但卻並不見一位僧人。

直到到達誦經的大殿之內,謝姊衣才發現寺裏的僧人也全都被綁著席地而坐,默背經文。

殿內還有無數禁衛看守,原本閉著眼睛的僧人們聽到有腳步聲,睜開眼睛朝著謝姊衣的方向看來。

僧人們的目光裏充斥著憐憫、慈悲,縱使他們看起來自身難保。

謝姊衣被綁去一間空著的禪房,她進去後門便被從外面上了鎖,門口約莫也有人看守。

看來這寺廟裏的僧人也被寧君的人控制住了,寧君想必是要讓那些道士,僧人,想辦法給他煉制長生不老的丹藥,也不知道寧君殘害了多少無辜之人的性命。

謝姊衣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門口的禁衛短時間之內沒有進來的打算,她便進了空間裏,用空間裏的刀具磨斷了繩子,想利用空間去外面探探情況。

兩名禁衛守在門口,沒一會兒,禪房內便傳出了杯子破碎的聲音,二人警惕地眼神仿佛能透過門看進去,一名禁衛將門鎖打開,赫然發現禪房內才關進去的少女竟然憑空消失了。

窗戶未開,門有人守著,縱然是一只鳥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飛出去,但是房中的人就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了。

大白天的,真是活見鬼了。

“這是李娘子囑咐過一定要看好的人,千萬不能讓她出意外,快去調派人手去搜!”

謝姊衣其實就在禪房裏,她站在空間裏外頭的人是看不見她的,但是她若是想,卻能看見空間外的人和事。

所以當禁衛打開門的一瞬間,謝姊衣便閃身走出了禪房。

她想打探打探寺廟裏的情況,看看寺廟裏有沒有其他被抓來囚禁預備當做祭品的少女,如果有得找機會將她們都放了,否則祭祀開始,這些少女都會成為無辜的犧牲品。

謝姊衣一路尋尋走走,這座寺廟內裏倒是大得很,在她尋了好久,感覺寺廟裏沒有其他少女準備回頭回去時,突然聽到最角落裏面的禪房裏傳出了零零散散的幾聲低泣聲,她向著聲音的方向一路走過去。

果然,這寺廟裏囚禁了不少年紀極小的少女,約莫都是寧君派禁衛抓來的。

囚禁著少女們的禪房門口,依舊把守著兩名禁衛,謝姊衣現下還在空間裏,禁衛自然是看不見她,但是謝姊衣暫時也沒辦法立刻將她們救出來,人數太多,比在馬車上的那些少女的數量還多,她得想一個萬全的法子。

謝姊衣回了方才關押她的禪房,從空間裏出來,外面尋她的禁衛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其中一個熟悉的聲音越來越近。

“看個姑娘都看不住,雲大人要你們有什麽用?人是從哪兒不見的?”

“就在前面的禪房,屬下等確實沒看見那個姑娘出來,她消失的委實是有些奇怪……”

李娘子的身影出現在謝姊衣的視線裏,謝姊衣對著李娘子笑了笑:“李娘子,這麽急著找我,是又想迷暈我帶我去什麽其他的地方麽?”

饒是見多了風浪的禁衛,看到謝姊衣此刻就在禪房裏,不僅懷疑起了自己,“她方才明明不在房裏……”

話音未落,禁衛便又奇怪道:“她明明是被綁著手腳,如何能自己解開?”

李娘子見人安然無恙,緊張的神色放松下來。

“你怎麽解開的繩子。”

謝姊衣指著地上提前被她摔碎的茶杯碎片,“用那個割的,怎麽了?我被綁著不舒服,只要我沒跑不就好了?”

李娘子走進房間,看到地上果然有一堆碎瓷片。

她臉上笑意浮上,語氣中帶著歉意道:“謝姑娘,我沒有惡意,只是為了大計只好委屈一下你,這些禁衛不懂禮數,若他們有冒犯你的地方,你跟我說,我教訓他們!”

謝姊衣聞言並沒有接受李娘子的好意,她唇邊綻開淺淺的笑:“連禁衛都能教訓,李娘子的身份恐怕不只是秋梧客棧的掌櫃這麽簡單罷?”

一介平民,敢揚言教訓禁衛,只有兩個原因,要麽是她的客套話誇誇其詞,要麽,便是李娘子真實的身份遠遠要高於禁衛。

依照現下的情況來看的話,約莫就是後者了。

李娘子雖然在秋梧客棧與謝姊衣是第一次見面,但她也能看出來謝姊衣並不同於尋常女子,她更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外頭看著內斂實則最是鋒芒畢露,處處透露著精明,不是甘於被算計被操控的人。

“謝姑娘不要生氣,這也是萬不得已,我發誓從未想過害姑娘性命,只是有難言的苦衷而已。”

李娘子對謝姊衣的稱呼,從“姜姑娘”變成了“謝姑娘”,看來,她是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難為她還能配合著自己與姜檐一同演戲,硬是等到姜檐被調虎離山,才對她動手。

“我與姜檐才到了秋梧客棧的那一日,恐怕李娘子已經知道我與他根本不是什麽兄妹了罷?”

李娘子笑意深了一些:“的確如此,可是這不是謝姑娘與姜公子先不肯以誠相待麽?還自稱什麽兄妹,你們想留一手防患於未然,我們自然也得小心行事,立場不同,做法自然不同。”

謝姊衣提醒她:“可是我們都是同一個目的。”

不管是謝姊衣自己、姜檐、還是雲溪然,起碼他們眼下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除掉寧君。

李娘子道:“自然,我們的目的相同,所以何必搞得如此劍拔弩張呢?”

眼下是同一個目的,但在除掉寧君之後,這寧國偌大的權利與皇位,雲溪然真的舍得拱手想讓於煜國聖上,並且屈居於一人之下麽?

畢竟經過這些日子的消息中對雲溪然的了解,謝姊衣並不覺得雲溪然這個人是一個甘願為他人做嫁衣的忠心大臣。

雲溪然的野心,恐怕姜檐也早已看出了幾分,所以在姜檐離開秋梧客棧去見雲溪然之前,姜檐才會叮囑謝姊衣不要全然相信李娘子,眼下的和平只會維持在寧君被拉下皇位之前,恐怕雲溪然,又是寧國第二個禍患。

至於這次雲溪然讓李娘子迷暈她,將她帶到這裏,謝姊衣在此刻也差不多已經猜到七八分原因。

“雲大人真是好手段,不知道是真的為了煜國的聖上盡心盡力,還是說,借著煜國的名頭,想要去謀取一些私利?比如寧國的皇……”

比如寧國的皇位。

李娘子笑意有些凝固,她不動聲色地掃視周圍,打斷謝姊衣接下來要說得話:“謝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雲大人與煜國有什麽關系?”

謝姊衣看到李娘子的神色,淡淡道:“李娘子你都可以隨意教訓寧國的禁衛,還怕這兩句話傳到寧君耳朵裏麽?誰敢傳出去,你給他們點教訓不就好了?”

李娘子沒想到眼前的少女年紀輕輕,感覺卻這麽敏銳,“謝姑娘,你莫要多想,安心在這裏等著,待時機一到,我便不會再囚著你。”

謝姊衣點頭:“但願是我想多了,不過李娘子既然已經知道我的真實姓名,想必也知道我是幹什麽的,我是商人,自然能看出什麽人想要什麽樣的利益,你與雲大人想要的是什麽,你們心裏很清楚。”

李娘子望著軟硬不吃的謝姊衣,第一次覺得這個少女並不是如想象中一般好對付,甚至有些棘手,讓人想要操控她都無從下手。

少女眉眼驚鴻,從容不迫,若是生為男子,恐怕也不會遜色。

李娘子的氣勢被少女壓過一頭,她只好沈了沈聲線,企圖讓少女識趣一些。

“謝姑娘,我好言好語相勸於你,你不聽便罷了。可若在此時此地,真的非要與我唱反調,壞雲大人的事情,我想是該讓你將眼下的形勢再多了解一些。”

謝姊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李娘子,我累了,左右今日你恐怕也是用不上我的,不如你先出去,我想先休息一會兒。”

李娘子看著少女無端的一股倔勁兒,也沒有生氣。

她比謝姊衣年長一些,若不是身份使然,她倒是挺喜歡謝姊衣大膽爽利的性格,多一個妹妹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惜是不可能了,謝姊衣有自己的原則,而李娘子也有她自己要做得事情。

謝姊衣已經坐在了榻上,不想再與李娘子說什麽。

李娘子對門口的禁衛道:“看好謝姑娘,不要一驚一乍的,下次看清楚再上報。”

方才謝姊衣消失的事情,李娘子還是認為是禁衛沒看清楚。

禁衛點頭,拿著繩子上前又要綁著謝姊衣,卻被李娘子制止。

“不必綁著她了,她也跑不了,看住她別讓她出門便可。”

“是。”

謝姊衣看著門被關上,眼眸淡淡,須臾,她翻身閉上眼睛卻沒睡覺,在想著怎麽去將那些禪房裏即將被當做祭品的少女們給救出去。

……

寧國皇城,觀星觀。

兩隊禁衛將觀星觀牢牢把守,隊伍盡頭,寧君龍袍輕擺,面上兇相盡顯,寧君鬢上已現斑白,他踏進觀星觀供奉神靈的大殿,鷹隼一般的視線向內掃去。

殿中的少年道袍加身,端坐於殿中,眉眼清靈,仙風道骨,頗有高人之姿。

寧君上前,周身氣息帶著帝王威壓:“你便是那會煉長生之丹的道士?”

姜檐緩然起身,一派從容,“江湖傳言而已,貧道並不會煉什麽長生之丹,況且生老病死乃是自然大道,不可違逆,君上何故有此一問?”

寧君癡迷長生之法已久,到處抓道士僧人來為他所用,不惜招來萬世的罵名,也要用那些少女來為他自己幻想出來的長生之法來鋪路,他已經走火入魔,無藥可救。

而雲溪然借著寧君的這個心理,一直在暗中布局,而此刻正在坤妄山的謝姊衣,亦或是在觀星觀假扮道人的姜檐,無一例外,都被雲溪然算計了進去,但雲溪然卻把自己卻摘得幹幹凈凈。

一環扣一環,讓寧君都不能懷疑什麽。

“會不會,不是由你說了算,”寧君篤定眼前的道士便是會煉長生丹的人,他傳喚來禁衛,“搜搜他身上有什麽丹藥沒有。”

禁衛上前扒著少年的道袍,少年也不生氣,任由禁衛放肆地搜尋。

果然一個精致的瓶子被搜出來,禁衛呈給寧君,寧君打開聞了一下,轉手讓禦醫去檢查。

“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姜檐看著被禁衛拿走的瓶子,想起在秋梧客棧離開前一日,謝姊衣問他是不是翌日要去見雲溪然。

她將一個小瓷瓶交給姜檐,“這是可以強身健體,吊住將死之人性命的藥酒,如果你遇到寧君,便把這個交給他,就說這便是能使人長生的藥,屆時寧君一定會找時日無多的病人來試驗這個藥酒,只要寧君如此做了,他便會即刻看到藥酒的功效,如此你便可獲取寧君的信任。”

“寧君相信之後,你便先用這個藥酒暫時穩住他,等我制出解藥,我們便能徹底控制寧君,逼迫他交出兵符。”

姜檐思緒紛飛,原本的計劃是想讓謝姊衣扮作他擅長醫術的妹妹,讓謝姊衣來取得寧君的信任,但姜檐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舍不得謝姊衣冒險,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去便夠了,可雲溪然卻忽然出手,硬是將謝姊衣也拉進了這趟渾水。

另一邊事關禦醫自己的腦袋能不能保得住,因此禦醫不敢有絲毫大意,反反覆覆檢查了半晌。

然後禦醫猜測道:“回稟君上,這是藥酒,而且不是普通的藥酒。臣聽聞有一些祖上便是釀酒世家的後人,炮制出來的藥酒可以延年益壽,去病除邪,此藥酒恐便有此功效。”

寧君多疑,問道:“如何證明?”

禦醫道:“只要君上找一個將死之人,讓他喝下這藥酒,一試便知,只是現下,去哪裏找這樣的人?”

寧君聞言,擡手隨意指著一個禁衛道:“你,過來。”

禁衛走近,剛要抱拳作禮時,寧君先一步抽出禁衛腰間的刀,一刀刺向禁衛的心口,禁衛不可置信地吐血,倒在地上。

寧君扔掉刀,對著一旁被嚇到的禦醫道:“去看看,他現下是不是將死之人?”

禦醫顫顫巍巍地去摸禁衛的脈息,“回……君上……他快不行了。”

禦醫趕忙給禁衛餵下藥酒,然後為禁衛止血,片刻,臉色煞白的禁衛便從一副將死之相緩了過來。

抹了一把汗的禦醫驚訝道:“這藥酒確是神奇。”

寧君哈哈大笑,指著姜檐道:“將此人帶走,好生看管,明日一同帶去坤妄山。”

“是。”

毫無人性四個字在寧君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姜檐凝視著已經喪心病狂的寧君,眉梢浸著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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