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六等星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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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六等星之夜
我怎麽會在這裏?完全沒有任何印象,我記得我好像是要死了吧,所以這是我死之前的走馬燈?可我不能死,我絕對忘記了什麽,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我必須要去找他,我答應過這個人,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用光速飛行到他身邊保護他的。可他到底是誰,我為什麽怎麽樣也想不起來?紫苑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電影院裏,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她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任何出口,空間是完全封閉的,周圍更是一個人也沒有,於是她又看回了熒幕,那15秒的倒計時已經結束了。電影熒幕裏播放的是紫苑還是黑崎唯,她開始記事的時候。
那時候的自己不僅是不能學習知識,就連家務事做得不好都會受到責罰。父母認為身為女孩子,就要把家務事做到完美。比如說家裏是要整潔幹凈,是一塵不染的。又比如說做出來的飯菜一定要是美味無比的。再比如說就算是懷孕,也應該把丈夫照顧好。在那個村莊裏的女人們,她們必須是完美的母親和妻子,唯獨不能做完美的自己。至於做完美丈夫可就簡單多了,他只要偶爾逗孩子笑一笑就可以了。自己的父母是這樣,別的家庭也是一樣的。父母的吵架讓紫苑捂住了耳朵,但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父親指責母親沒有做好晚飯,母親說今天去教堂禱告了,禱告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那又怎麽樣啊!你一個女人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麽用處嗎?還生出個那麽不聽話,女孩子沒個女孩子樣的臭丫頭!”父親直接摔碎了手裏的杯子,憤怒地指著母親的鼻子罵。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是我願意生下那種孩子的嗎?早知道我要是會生出唯那樣的孩子,我還不如早點打掉她,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母親也不甘示弱地回應到。
“要不是為了能給村長大人奉獻祭品,讓我們過得好一點,你以為我願意讓那孩子出生?多一個人還多一張嘴吃飯呢。”父親讓母親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起來後,就四處尋找著紫苑,等他找到後就讓紫苑去把一瓶酒送給鄰居雅子的丈夫。
敲響了雅子的家門後,紫苑看到雅子的面容十分憔悴,有嚴重的黑眼圈,看著根本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女性,反而是四十多歲的樣子。紫苑覺得十分無力,她能做的只是幫助雅子把家裏整理幹凈,然後幫她準備了晚飯。然而就在這時,好不容易睡著的孩子再次哭泣了起來。雅子的情緒崩潰了,她捂著耳朵並大喊到,說:“吵死了,給我停下來啊,該哭的明明就是我啊,你在那裏哭什麽啊!”她的聲音帶著極為痛苦的哭腔。經過好一陣的安撫,雅子才終於冷靜了不少。或許是已經沒有任何傾訴對象了,她也不指望紫苑能理解自己的痛苦。身體虛弱的她已經沒有多少奶水了,可家人卻還是一致認為母乳才是最好的,他們不斷地給雅子吃一些所謂能增加母乳的料理卻毫無作用。雅子的孩子更是經常哭泣,家務事十分繁雜,一旦做不好就是所有人的指責。聽著雅子的闡述,她很想幫助無助的雅子,可是卻又什麽都幫不上她。
剛回到家的丈夫,看到臉上還有淚痕的雅子,絲毫不為所動。喝得醉醺醺的他,罵罵咧咧地讓紫苑趕快滾,小孩子不要多管閑事。在紫苑剛走出大門後,她就聽到了摔東西的聲音。透過窗戶能看到丈夫對著雅子拳打腳踢,雅子無力地祈求著,但沒有任何作用,紫苑拼命地敲門也沒有得到回應。她向周圍的大人求助,但他們卻笑著說,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是雅子作為妻子和母親失職了,丈夫才會打她的。孩子哭了哄哄就好了,照顧孩子有什麽可痛苦的,明明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心情抑郁那是她在自作多情。紫苑不理解那些大人的想法,她也不想理解。如果理解了那些想法,紫苑覺得自己就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她寧願痛苦地活著,也不要變得麻木,因為痛代表自己還活著。
第二天,紫苑聽到了雅子親手掐死了她的孩子並自殺的消息,紫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村民們都覺得雅子實在太懦弱了,在家照顧丈夫和孩子這種小事都做不好,整天蓬頭垢面的也不知道打扮自己給丈夫一點面子。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為什麽那些人能那麽高高在上地說出那些話?年幼的紫苑只覺得大人們很過分,但現在她明白了,是那些男人完全隱身於妻子身後了。他們是看不到也體會不到做完美妻子的艱辛的,還有照顧年幼的孩童又是多麽勞累。他們只要輕松地把所有事情都扔給女人去做,自己坐享其成就好了,而生活在這個村莊裏的女人大多數都選擇了順從,她們無力反抗,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反抗。對紫苑的出手幫助,她們也只覺得她偽善和多管閑事。
“我說你不覺得最近這個湖,越來越鬼氣森森的嗎?每次路過這裏時就都會覺得很冷。”一個男性村民裹緊了他的外套,他的同伴也是同樣的感覺,說:“是啊,雖然說有村長大人在,我們沒必要擔心,但這感覺可真不是騙人的。你說這些東西能鎮住她們嗎?要知道女人這種東西可是麻煩得要死,要求那麽多,天天就希望我們哄她們開心,又要我們做家務,又要我們有體面的工作,又喜歡無理取鬧的。”兩名男性說著令紫苑感到厭惡的話,然後快步離開了村莊裏的大湖。
真是令人作嘔,那些要求分明就是再正常不過的需求了,居然還有臉說她們無理取鬧?作為一個男人和丈夫,讓妻子開心並且主動分擔家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紫苑站在湖邊並不覺得冷,她只是覺得那些插在大湖周圍的桃木劍,非常的諷刺並且可笑。紫苑始終是不相信村莊裏有惡魔的,一定要說的話,那些人的人心才是惡魔一樣的存在。至於鬼魂那就更可笑了,哪來的什麽鬼魂,那湖底下都是女人們的生命,所以就算是陰氣森森,那也是她們的怨恨和憤怒吧。如果鬼魂真的存在,紫苑還非常希望她們能鼓起勇氣向那些人覆仇。這個回憶結束後,熒幕進入了10秒的倒計時。紫苑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個回憶。其實不止是某位重要的人,紫苑認為自己還遺忘了不少重要的事,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她只好從那些回憶裏嘗試找出一些線索。
熒幕播放的第二個回憶,是紫苑第一次嘗試逃離村莊,然後被發現後的回憶。邦彥把她綁在椅子上,用脖套支撐著她的頭,讓她強行看著邦彥的雕像。邦彥將紫苑捆綁好後,就對著圍觀的村民們說:“黑崎唯,她的罪名是試圖逃離神的恩賜,為此她才會受到這種懲罰。你們也都好好給我記著,黑崎唯是因為不過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我才給她這種程度的懲罰,至於你們如果試圖逃離,可就不止這種程度了,都明白了嗎?”圍觀的村民們異口同聲地答應了邦彥,然後紛紛議論起了紫苑。只要她好好認錯就不用受這種懲罰了,真是個瘋丫頭,他們都十分不解,為什麽紫苑不向神明一樣偉大的村長道歉,甚至還想要逃離村莊,紫苑只把這些議論當做聽不見。
那個夜晚的村莊,冷風不停地在吹,到了後面還下起了冰雹。衣衫單薄的紫苑,全身都在發抖,為了不失去意識,她開始背誦近來和七海學到的知識。不止是天文方面的知識,還有其他很多知識,紫苑都已經銘記於心。就這樣,紫苑憑借自己的意志撐到了第二天,當邦彥來找紫苑時,她才停止背誦。面對邦彥的質問,紫苑當然還是不認錯,她質問邦彥自己到底錯在哪裏,還嘲笑他根本不是神,因為自己至今為止連惡魔的影子都沒看到。一個神明還需要桃木劍才能震懾鬼魂,如果他真的是神的話,難道不應該是站在那裏的時候,惡魔和鬼魂就會退避三舍嗎?所以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村民們都被紫苑的話給驚呆了,議論聲也逐漸大了起來。邦彥讓大家冷靜下來後,先是脫光了紫苑的衣服,然後用藤條鞭打了她5下,這件事才算結束,而這回憶也到此結束了。
“所以我說你是惡魔之子嘛,居然不服從於村長大人。你一個女孩子學習那麽多知識有什麽用,反正你7歲時都要成為祭品。”父親不知何時出現並坐在了紫苑的左邊。
“真是個瘋丫頭,搞不懂你在想什麽。神啊……你怎麽對我如此不公平。”母親坐在紫苑的右邊,她的嘴裏不停念叨著希望村長大人能原諒她,她生下了惡魔之子,是個有罪的女人。
“那就給我滾!既然覺得我是惡魔之子的話,你和我待在一起,難道不覺得惡心嗎?我自己都覺得和你們待在一起,我都要吐了。”紫苑繼續看著熒幕,試圖回憶自己丟失的記憶,她的語氣相當兇狠,父母也在話音落下後就消失了。
想起那些被折磨的日子,紫苑雖然痛苦卻也並沒有太大的情緒,不如說現在想起來都已經麻木了。在這樣的折磨下,七海是想過放棄的,是紫苑決定不放棄的。我可是祭品新娘,在7歲以前,邦彥絕不會對我下手,比起那些已經不在的女孩子們,我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麽,只要能讓外界知道村莊的一切,那就都會結束了,所以無論是什麽方法都要去嘗試。以前都是七海安慰自己,現在就該輪到我了。為了不讓邦彥發現二人每晚的見面,七海只能和紫苑裝作不認識,七海嘲笑邦彥身為一個男人,整天把純潔和他所謂的愛掛在嘴邊,花那麽多時間針對小孩,等到了晚上再把藏好的藥和食物給紫苑。兩個女孩子就這樣互相支撐著,希望能等到看到曙光的那一天。
當然現在的紫苑已經知道了,她們根本就沒有等來曙光。七海曾經承諾過她一定會保護紫苑,讓她好好長大並逃離這個村莊,她用生命實現了自己的承諾。看著這些回憶,紫苑已經痛哭到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可眼淚卻還是不停地湧出。有一只手溫柔地撫摸著紫苑的頭,說:“怎麽哭成這個樣子?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這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擡頭一看果然是七海坐在自己身邊。紫苑放肆地哭泣著,面前的七海是真實存在著的,能碰得到她,也能感受到她手掌的溫度。七海繼續安撫著紫苑,告訴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她必須回憶起她丟失的記憶,她必須要去找到那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七海用手帕擦掉了紫苑的眼淚,二人一起看回了熒幕。這次播放的是紫苑在小學時期的回憶。
兩名男生拿著玩具木劍,不停敲打著一個女孩子的頭。女孩子捂著自己的頭,抽泣地祈求著兩名男生。可他們只是嘲笑著女孩的外貌,咒罵她是魔女,而他們是討伐魔女的勇者。紫苑看到這副場景,直接拿起旁邊多餘的木劍,就打了兩名男生的頭。其中一位較為肥胖的男生,驚訝地瞪著紫苑,說:“你怎麽打人!快給我道歉,要不然我就去告訴爸爸媽媽。我爸爸媽媽可都是很厲害的人,小心你吃苦頭。”
“今天我打的就是你,欺負人還有道理了嗎!只有你這種膽小鬼才會去找爸爸媽媽。”紫苑拿著木劍擺出攻擊架勢,最後三個人扭打在一起。紫苑打起架來是怎麽兇狠就怎麽來,於是在這之後,她也被男生取笑說是個暴力母猩猩。最後整件事情是以父母的表面道歉來以此息事寧人,但他們背後鼓勵紫苑該反抗時就反抗而結束的。他們是我的媽媽一之瀨遙和我的爸爸一之瀨隼人,對我視如己出,我居然會忘了他們。我真的是丟失了很重要的回憶啊,紫苑終於露出了笑容,七海也倍感欣慰,但突然出現的邦彥打破了現有的氣氛,他對紫苑的反抗頗為不滿。女孩子就應該是柔弱的,她們只要做城堡裏的公主,等待著王子來拯救她們就好,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樣的。
一直這樣就是對的嗎?在紫苑這樣想後,回憶就跳回了過去,那個村莊裏的所有女孩子都是那麽被教導著的,因而邦彥唯一會對女孩子們講的就是莉莉絲的故事。莉莉是亞當的第一任妻子,她認為自己和亞當是平等的,因此她拒絕亞當的支配並離開了伊甸園。在這之後她也成為了魔鬼的伴侶,而為了懲罰莉莉絲,神明殺死了莉莉絲生出的孩子們。可為什麽莉莉絲一定要接受亞當的支配,亞當又憑什麽支配莉莉絲?莉莉絲當然可以認為她和亞當是平等的,這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還有為什麽都要去指責莉莉絲是魔女,那殺害孩子的神明呢?他才是最可惡的那個人吧。憑什麽夏娃就得是從亞當的肋骨裏誕生的,明明生孩子的女性們是那麽痛苦,故事的劇情難道不應該是亞當是被夏娃孕育出來的男性嗎?還有神明是不是女生?如果不是,那麽就等於他也沒有那個能力造出人類。七海可是說過,在自然界中,孤雌繁殖是更常見的,而孤雄繁殖極其罕見,就算可以通過實驗來實現,但這實驗成功率極低,雄性的遺傳物質無法單獨支撐完整的胚胎發育。
“大家不要學習莉莉絲,因為她是個壞女人,你們要像那首童謠裏說的一樣,女孩子是由糖果、香辛料和一切美好的事物組成的,你們只要負責甜美和無知還有純潔就好。而男孩子是由剪刀、蝸牛和小狗尾巴組成的,他們才是應該勇敢向上的那一方,明白了嗎?”邦彥嚴肅地女孩子們說到。紫苑心中的疑問簡直太多了,也有的女孩子表示了懷疑,但是邦彥惡狠狠地盯著她和紫苑說:“你們是在懷疑我嗎?父母難道沒有好好教育你們,不可以懷疑我嗎?我罰你們去抄教規50遍,今天晚上就要。字跡潦草或是沒完成的話,你們還有更嚴重的懲罰。”雖然是無奈接受了懲罰,但該懷疑的還是懷疑,而也有的女孩子選擇了接受,可無論她們的選擇是什麽,她們的結局都是一個個被沈入湖底,再次看到這一切和聽到邦彥的笑聲後,紫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她狠狠地往邦彥臉上揍了一拳。這第一拳是為了白井京子打的,但紫苑不滿足於此,許多的拳頭打在邦彥身上。這些拳頭是為了白井一家人,為了那4個女孩,為了好友七海,最後才是為了自己,還有那令人氣憤的故事。
看著邦彥布滿了血的臉,紫苑得到了些許滿足,但她在聽到那只有7年的判決時,邦彥就狂笑了起來,說:“活該啊,黑崎唯!這就是你反抗我的懲罰。替那些女孩子活下去?她們也有夢想?開什麽玩笑,你只是在為你想活下去,你的無能在找借口罷了!”這些話刺中了紫苑的內心,她確實一直都是這麽想的。她開始不停地道歉,說自己什麽都沒能做到,沒能讓邦彥受到應有的懲罰,只有短短的7年,怎麽可能償還那麽多人的人生。她還自顧自地認為那些女孩子們也曾仰望過夜空,想要替她們也實現夢想,可成為天文學家明明只是自己的夢想而已。
“你又開始這樣陷進去自我內耗了,我家妹妹怎麽總是這樣呢。”七海捧起紫苑的臉,然後繼續說:“你要成為為其他女孩子們引路的北極星,就算她們的夢想和你不一樣,但肯定也都有屬於自己的夢想,你一直明白的吧,紫苑。”說著七海指向了那熒幕,熒幕開始播放的是那些刺耳的話語。女孩子讀那麽多書幹什麽,還是早早去做新娘修行會更好。女孩子就是不擅長讀理科,她們目光太短淺了,肯定還是男生會更好。明明都是天才少女了,還那麽努力給誰看啊。花這麽多時間看書,肯定都看不懂那些知識吧。女孩子怎麽可能做出那麽覆雜的數學題,她一定是作弊了。
紫苑大喊到吵死了後,邦彥不知為何突然就消失了。紫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她向熒幕那裏跑了過去,憤怒的她伸手撕開了熒幕,她這才發現那熒幕脆弱得和一張紙一樣。被撕開的熒幕所播放的最後一個回憶,是一位少年和紫苑自己,他們站在一片美麗的星空下,構想著自己的未來。永遠不要放棄你對那星辰大海的熱愛,你一定會實現你的夢想的,你是為星辰而生的星之子啊。你也永遠不要放棄對網球的熱愛,因為你是為網球而生的神之子啊。我要去找精市,是他先找到了我這顆微小的星星,相信我會成為那最閃亮的天狼星。紫苑徹底撕開了熒幕,一扇大門也完全露了出來,然後她聽到的是七海的聲音,說:“這樣才是我的妹妹嘛。等你什麽時候變成老婆婆了再來找我吧,記得和你那最重要的人一起來。”紫苑很想回頭,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頭了,她忍著眼淚答應了七海的話,然後打開了那扇大門,往光芒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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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會在這裏?完全沒有任何印象,我記得我好像是要死了吧,所以這是我死之前的走馬燈?可我不能死,我絕對忘記了什麽,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我必須要去找他,我答應過這個人,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用光速飛行到他身邊保護他的。可他到底是誰,我為什麽怎麽樣也想不起來?紫苑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電影院裏,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她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任何出口,空間是完全封閉的,周圍更是一個人也沒有,於是她又看回了熒幕,那15秒的倒計時已經結束了。電影熒幕裏播放的是紫苑還是黑崎唯,她開始記事的時候。
那時候的自己不僅是不能學習知識,就連家務事做得不好都會受到責罰。父母認為身為女孩子,就要把家務事做到完美。比如說家裏是要整潔幹凈,是一塵不染的。又比如說做出來的飯菜一定要是美味無比的。再比如說就算是懷孕,也應該把丈夫照顧好。在那個村莊裏的女人們,她們必須是完美的母親和妻子,唯獨不能做完美的自己。至於做完美丈夫可就簡單多了,他只要偶爾逗孩子笑一笑就可以了。自己的父母是這樣,別的家庭也是一樣的。父母的吵架讓紫苑捂住了耳朵,但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父親指責母親沒有做好晚飯,母親說今天去教堂禱告了,禱告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那又怎麽樣啊!你一個女人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麽用處嗎?還生出個那麽不聽話,女孩子沒個女孩子樣的臭丫頭!”父親直接摔碎了手裏的杯子,憤怒地指著母親的鼻子罵。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是我願意生下那種孩子的嗎?早知道我要是會生出唯那樣的孩子,我還不如早點打掉她,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母親也不甘示弱地回應到。
“要不是為了能給村長大人奉獻祭品,讓我們過得好一點,你以為我願意讓那孩子出生?多一個人還多一張嘴吃飯呢。”父親讓母親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起來後,就四處尋找著紫苑,等他找到後就讓紫苑去把一瓶酒送給鄰居雅子的丈夫。
敲響了雅子的家門後,紫苑看到雅子的面容十分憔悴,有嚴重的黑眼圈,看著根本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女性,反而是四十多歲的樣子。紫苑覺得十分無力,她能做的只是幫助雅子把家裏整理幹凈,然後幫她準備了晚飯。然而就在這時,好不容易睡著的孩子再次哭泣了起來。雅子的情緒崩潰了,她捂著耳朵並大喊到,說:“吵死了,給我停下來啊,該哭的明明就是我啊,你在那裏哭什麽啊!”她的聲音帶著極為痛苦的哭腔。經過好一陣的安撫,雅子才終於冷靜了不少。或許是已經沒有任何傾訴對象了,她也不指望紫苑能理解自己的痛苦。身體虛弱的她已經沒有多少奶水了,可家人卻還是一致認為母乳才是最好的,他們不斷地給雅子吃一些所謂能增加母乳的料理卻毫無作用。雅子的孩子更是經常哭泣,家務事十分繁雜,一旦做不好就是所有人的指責。聽著雅子的闡述,她很想幫助無助的雅子,可是卻又什麽都幫不上她。
剛回到家的丈夫,看到臉上還有淚痕的雅子,絲毫不為所動。喝得醉醺醺的他,罵罵咧咧地讓紫苑趕快滾,小孩子不要多管閑事。在紫苑剛走出大門後,她就聽到了摔東西的聲音。透過窗戶能看到丈夫對著雅子拳打腳踢,雅子無力地祈求著,但沒有任何作用,紫苑拼命地敲門也沒有得到回應。她向周圍的大人求助,但他們卻笑著說,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是雅子作為妻子和母親失職了,丈夫才會打她的。孩子哭了哄哄就好了,照顧孩子有什麽可痛苦的,明明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心情抑郁那是她在自作多情。紫苑不理解那些大人的想法,她也不想理解。如果理解了那些想法,紫苑覺得自己就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她寧願痛苦地活著,也不要變得麻木,因為痛代表自己還活著。
第二天,紫苑聽到了雅子親手掐死了她的孩子並自殺的消息,紫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村民們都覺得雅子實在太懦弱了,在家照顧丈夫和孩子這種小事都做不好,整天蓬頭垢面的也不知道打扮自己給丈夫一點面子。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為什麽那些人能那麽高高在上地說出那些話?年幼的紫苑只覺得大人們很過分,但現在她明白了,是那些男人完全隱身於妻子身後了。他們是看不到也體會不到做完美妻子的艱辛的,還有照顧年幼的孩童又是多麽勞累。他們只要輕松地把所有事情都扔給女人去做,自己坐享其成就好了,而生活在這個村莊裏的女人大多數都選擇了順從,她們無力反抗,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反抗。對紫苑的出手幫助,她們也只覺得她偽善和多管閑事。
“我說你不覺得最近這個湖,越來越鬼氣森森的嗎?每次路過這裏時就都會覺得很冷。”一個男性村民裹緊了他的外套,他的同伴也是同樣的感覺,說:“是啊,雖然說有村長大人在,我們沒必要擔心,但這感覺可真不是騙人的。你說這些東西能鎮住她們嗎?要知道女人這種東西可是麻煩得要死,要求那麽多,天天就希望我們哄她們開心,又要我們做家務,又要我們有體面的工作,又喜歡無理取鬧的。”兩名男性說著令紫苑感到厭惡的話,然後快步離開了村莊裏的大湖。
真是令人作嘔,那些要求分明就是再正常不過的需求了,居然還有臉說她們無理取鬧?作為一個男人和丈夫,讓妻子開心並且主動分擔家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紫苑站在湖邊並不覺得冷,她只是覺得那些插在大湖周圍的桃木劍,非常的諷刺並且可笑。紫苑始終是不相信村莊裏有惡魔的,一定要說的話,那些人的人心才是惡魔一樣的存在。至於鬼魂那就更可笑了,哪來的什麽鬼魂,那湖底下都是女人們的生命,所以就算是陰氣森森,那也是她們的怨恨和憤怒吧。如果鬼魂真的存在,紫苑還非常希望她們能鼓起勇氣向那些人覆仇。這個回憶結束後,熒幕進入了10秒的倒計時。紫苑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個回憶。其實不止是某位重要的人,紫苑認為自己還遺忘了不少重要的事,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她只好從那些回憶裏嘗試找出一些線索。
熒幕播放的第二個回憶,是紫苑第一次嘗試逃離村莊,然後被發現後的回憶。邦彥把她綁在椅子上,用脖套支撐著她的頭,讓她強行看著邦彥的雕像。邦彥將紫苑捆綁好後,就對著圍觀的村民們說:“黑崎唯,她的罪名是試圖逃離神的恩賜,為此她才會受到這種懲罰。你們也都好好給我記著,黑崎唯是因為不過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我才給她這種程度的懲罰,至於你們如果試圖逃離,可就不止這種程度了,都明白了嗎?”圍觀的村民們異口同聲地答應了邦彥,然後紛紛議論起了紫苑。只要她好好認錯就不用受這種懲罰了,真是個瘋丫頭,他們都十分不解,為什麽紫苑不向神明一樣偉大的村長道歉,甚至還想要逃離村莊,紫苑只把這些議論當做聽不見。
那個夜晚的村莊,冷風不停地在吹,到了後面還下起了冰雹。衣衫單薄的紫苑,全身都在發抖,為了不失去意識,她開始背誦近來和七海學到的知識。不止是天文方面的知識,還有其他很多知識,紫苑都已經銘記於心。就這樣,紫苑憑借自己的意志撐到了第二天,當邦彥來找紫苑時,她才停止背誦。面對邦彥的質問,紫苑當然還是不認錯,她質問邦彥自己到底錯在哪裏,還嘲笑他根本不是神,因為自己至今為止連惡魔的影子都沒看到。一個神明還需要桃木劍才能震懾鬼魂,如果他真的是神的話,難道不應該是站在那裏的時候,惡魔和鬼魂就會退避三舍嗎?所以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村民們都被紫苑的話給驚呆了,議論聲也逐漸大了起來。邦彥讓大家冷靜下來後,先是脫光了紫苑的衣服,然後用藤條鞭打了她5下,這件事才算結束,而這回憶也到此結束了。
“所以我說你是惡魔之子嘛,居然不服從於村長大人。你一個女孩子學習那麽多知識有什麽用,反正你7歲時都要成為祭品。”父親不知何時出現並坐在了紫苑的左邊。
“真是個瘋丫頭,搞不懂你在想什麽。神啊……你怎麽對我如此不公平。”母親坐在紫苑的右邊,她的嘴裏不停念叨著希望村長大人能原諒她,她生下了惡魔之子,是個有罪的女人。
“那就給我滾!既然覺得我是惡魔之子的話,你和我待在一起,難道不覺得惡心嗎?我自己都覺得和你們待在一起,我都要吐了。”紫苑繼續看著熒幕,試圖回憶自己丟失的記憶,她的語氣相當兇狠,父母也在話音落下後就消失了。
想起那些被折磨的日子,紫苑雖然痛苦卻也並沒有太大的情緒,不如說現在想起來都已經麻木了。在這樣的折磨下,七海是想過放棄的,是紫苑決定不放棄的。我可是祭品新娘,在7歲以前,邦彥絕不會對我下手,比起那些已經不在的女孩子們,我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麽,只要能讓外界知道村莊的一切,那就都會結束了,所以無論是什麽方法都要去嘗試。以前都是七海安慰自己,現在就該輪到我了。為了不讓邦彥發現二人每晚的見面,七海只能和紫苑裝作不認識,七海嘲笑邦彥身為一個男人,整天把純潔和他所謂的愛掛在嘴邊,花那麽多時間針對小孩,等到了晚上再把藏好的藥和食物給紫苑。兩個女孩子就這樣互相支撐著,希望能等到看到曙光的那一天。
當然現在的紫苑已經知道了,她們根本就沒有等來曙光。七海曾經承諾過她一定會保護紫苑,讓她好好長大並逃離這個村莊,她用生命實現了自己的承諾。看著這些回憶,紫苑已經痛哭到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可眼淚卻還是不停地湧出。有一只手溫柔地撫摸著紫苑的頭,說:“怎麽哭成這個樣子?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這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擡頭一看果然是七海坐在自己身邊。紫苑放肆地哭泣著,面前的七海是真實存在著的,能碰得到她,也能感受到她手掌的溫度。七海繼續安撫著紫苑,告訴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她必須回憶起她丟失的記憶,她必須要去找到那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七海用手帕擦掉了紫苑的眼淚,二人一起看回了熒幕。這次播放的是紫苑在小學時期的回憶。
兩名男生拿著玩具木劍,不停敲打著一個女孩子的頭。女孩子捂著自己的頭,抽泣地祈求著兩名男生。可他們只是嘲笑著女孩的外貌,咒罵她是魔女,而他們是討伐魔女的勇者。紫苑看到這副場景,直接拿起旁邊多餘的木劍,就打了兩名男生的頭。其中一位較為肥胖的男生,驚訝地瞪著紫苑,說:“你怎麽打人!快給我道歉,要不然我就去告訴爸爸媽媽。我爸爸媽媽可都是很厲害的人,小心你吃苦頭。”
“今天我打的就是你,欺負人還有道理了嗎!只有你這種膽小鬼才會去找爸爸媽媽。”紫苑拿著木劍擺出攻擊架勢,最後三個人扭打在一起。紫苑打起架來是怎麽兇狠就怎麽來,於是在這之後,她也被男生取笑說是個暴力母猩猩。最後整件事情是以父母的表面道歉來以此息事寧人,但他們背後鼓勵紫苑該反抗時就反抗而結束的。他們是我的媽媽一之瀨遙和我的爸爸一之瀨隼人,對我視如己出,我居然會忘了他們。我真的是丟失了很重要的回憶啊,紫苑終於露出了笑容,七海也倍感欣慰,但突然出現的邦彥打破了現有的氣氛,他對紫苑的反抗頗為不滿。女孩子就應該是柔弱的,她們只要做城堡裏的公主,等待著王子來拯救她們就好,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樣的。
一直這樣就是對的嗎?在紫苑這樣想後,回憶就跳回了過去,那個村莊裏的所有女孩子都是那麽被教導著的,因而邦彥唯一會對女孩子們講的就是莉莉絲的故事。莉莉是亞當的第一任妻子,她認為自己和亞當是平等的,因此她拒絕亞當的支配並離開了伊甸園。在這之後她也成為了魔鬼的伴侶,而為了懲罰莉莉絲,神明殺死了莉莉絲生出的孩子們。可為什麽莉莉絲一定要接受亞當的支配,亞當又憑什麽支配莉莉絲?莉莉絲當然可以認為她和亞當是平等的,這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還有為什麽都要去指責莉莉絲是魔女,那殺害孩子的神明呢?他才是最可惡的那個人吧。憑什麽夏娃就得是從亞當的肋骨裏誕生的,明明生孩子的女性們是那麽痛苦,故事的劇情難道不應該是亞當是被夏娃孕育出來的男性嗎?還有神明是不是女生?如果不是,那麽就等於他也沒有那個能力造出人類。七海可是說過,在自然界中,孤雌繁殖是更常見的,而孤雄繁殖極其罕見,就算可以通過實驗來實現,但這實驗成功率極低,雄性的遺傳物質無法單獨支撐完整的胚胎發育。
“大家不要學習莉莉絲,因為她是個壞女人,你們要像那首童謠裏說的一樣,女孩子是由糖果、香辛料和一切美好的事物組成的,你們只要負責甜美和無知還有純潔就好。而男孩子是由剪刀、蝸牛和小狗尾巴組成的,他們才是應該勇敢向上的那一方,明白了嗎?”邦彥嚴肅地女孩子們說到。紫苑心中的疑問簡直太多了,也有的女孩子表示了懷疑,但是邦彥惡狠狠地盯著她和紫苑說:“你們是在懷疑我嗎?父母難道沒有好好教育你們,不可以懷疑我嗎?我罰你們去抄教規50遍,今天晚上就要。字跡潦草或是沒完成的話,你們還有更嚴重的懲罰。”雖然是無奈接受了懲罰,但該懷疑的還是懷疑,而也有的女孩子選擇了接受,可無論她們的選擇是什麽,她們的結局都是一個個被沈入湖底,再次看到這一切和聽到邦彥的笑聲後,紫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她狠狠地往邦彥臉上揍了一拳。這第一拳是為了白井京子打的,但紫苑不滿足於此,許多的拳頭打在邦彥身上。這些拳頭是為了白井一家人,為了那4個女孩,為了好友七海,最後才是為了自己,還有那令人氣憤的故事。
看著邦彥布滿了血的臉,紫苑得到了些許滿足,但她在聽到那只有7年的判決時,邦彥就狂笑了起來,說:“活該啊,黑崎唯!這就是你反抗我的懲罰。替那些女孩子活下去?她們也有夢想?開什麽玩笑,你只是在為你想活下去,你的無能在找借口罷了!”這些話刺中了紫苑的內心,她確實一直都是這麽想的。她開始不停地道歉,說自己什麽都沒能做到,沒能讓邦彥受到應有的懲罰,只有短短的7年,怎麽可能償還那麽多人的人生。她還自顧自地認為那些女孩子們也曾仰望過夜空,想要替她們也實現夢想,可成為天文學家明明只是自己的夢想而已。
“你又開始這樣陷進去自我內耗了,我家妹妹怎麽總是這樣呢。”七海捧起紫苑的臉,然後繼續說:“你要成為為其他女孩子們引路的北極星,就算她們的夢想和你不一樣,但肯定也都有屬於自己的夢想,你一直明白的吧,紫苑。”說著七海指向了那熒幕,熒幕開始播放的是那些刺耳的話語。女孩子讀那麽多書幹什麽,還是早早去做新娘修行會更好。女孩子就是不擅長讀理科,她們目光太短淺了,肯定還是男生會更好。明明都是天才少女了,還那麽努力給誰看啊。花這麽多時間看書,肯定都看不懂那些知識吧。女孩子怎麽可能做出那麽覆雜的數學題,她一定是作弊了。
紫苑大喊到吵死了後,邦彥不知為何突然就消失了。紫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她向熒幕那裏跑了過去,憤怒的她伸手撕開了熒幕,她這才發現那熒幕脆弱得和一張紙一樣。被撕開的熒幕所播放的最後一個回憶,是一位少年和紫苑自己,他們站在一片美麗的星空下,構想著自己的未來。永遠不要放棄你對那星辰大海的熱愛,你一定會實現你的夢想的,你是為星辰而生的星之子啊。你也永遠不要放棄對網球的熱愛,因為你是為網球而生的神之子啊。我要去找精市,是他先找到了我這顆微小的星星,相信我會成為那最閃亮的天狼星。紫苑徹底撕開了熒幕,一扇大門也完全露了出來,然後她聽到的是七海的聲音,說:“這樣才是我的妹妹嘛。等你什麽時候變成老婆婆了再來找我吧,記得和你那最重要的人一起來。”紫苑很想回頭,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頭了,她忍著眼淚答應了七海的話,然後打開了那扇大門,往光芒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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