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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未完成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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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未完成的畫

本想要去洗漱的紫苑突然覺得頭暈目眩,身體也開始變得乏力,她正在想自己為什麽會感冒時,一個沒站穩就摔倒在地。她覺得身體好像很燙,伸手摸了摸額頭後發現果然是發燒了,與此同時手機也響了起來,燒得有些迷糊的紫苑接起電話後,說:“是幸村嗎?周末快樂哦,不好意思,我……”話還沒說完,紫苑就直接睡了過去,連通話都沒來得及掛斷。幸村直接就來到了紫苑家裏,是遙接待了他,說是她雖然剛剛睡醒,但現在正在鬧騰著,紫苑只要一旦感冒,就會變得跟個小孩子似的,所以當打開房門時,幸村看到的是裹著被子趴在地上,正鬧著要給隼人唱歌,還要下國際象棋的紫苑,隼人安撫著紫苑去休息,但她卻自顧自地唱起了歌,而奇妙的是哪怕是發燒中,紫苑也沒有跑調。看遙和隼人一臉無奈地賠笑和紫苑撒嬌的樣子,幸村也不介意,反而是摸著紫苑的頭對她說:“我們不鬧了,先去好好休息,等你感冒好了,再好好唱歌給大家聽,我也會陪你下棋的,怎麽樣?”接著令遙和隼人意外的事發生了,紫苑聽到幸村在說話,先是呆呆地看著他的臉,然後就乖乖聽話躺在了床上了。雖然在幸村給她蓋好被子後,她還是唱了幾句,不過還是很快就睡了過去。

得知幸村有來探望自己後,紫苑立馬就問了,她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或者做什麽奇怪的事,幸村則是微笑著回答並沒有,但是你給我唱的那首歌很好聽,歌聲也很美妙。紫苑頓時就紅了臉,那時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唱了什麽歌,事後怎麽想也記不起來,可幸村就只是說紫苑感冒的時候和平時非常不一樣,他覺得很有趣,這讓紫苑更著急了,就在她還要繼續追問時,切原他們也來到了天臺。

看著大家互相分享幸村送的幹花的樣子,紫苑也覺得挺開心。網球部的眾人相處得就和大家庭一般。雖然訓練很嚴苛,但球場下的幸村,有時卻會和大家一起吃飯,會和柳以及柳生一起購買部員們所需的物品。會給部員們寫情書,可以說幸村是把網球部當做了自己的戀人來看待的,所以部員們也都十分敬仰和喜歡他。而紫苑也是終於知道,那次絆倒自己的男生能來向她道歉是因為幸村的關系,但具體過程是怎麽樣的她還是不太清楚。只是自那以後那人看到幸村和紫苑,都是直接繞路離開的,連眼神都不敢對上。

當然有些時候,幸村的溫柔細心也會有些例外。就比如說現在,大家討論到誰最受女生歡迎時,桑原因為幸村的一句,傑克應該是最不受歡迎的,陷入了沈默和自閉狀態中。紫苑連忙說:“我覺得每個人的魅力都是不一樣的。恒星的質量都可以從質量最大恒星的幾百萬年,到質量最小恒星的萬億年,這是比宇宙年齡都還要長的時間,所以桑原需要的只是時間,這之後就會變得受歡迎了,我相信大家一定都會發現你的魅力的。但是我也不太知道,現在立馬就變得受歡迎的方法。”紫苑陷入了思考中,她是真的在思考要如何讓桑原變得受歡迎。桑原覺得紫苑的身後好似發出了天使一般的聖光,頭頂上也有一個光環。

在場的每一個人,誰也沒註意到幸村的內心變化。紫苑雖然只比我小了13天,是在場的人第三小的年紀,但卻是大家的溫柔知性的小妹妹一樣的存在,可她的溫柔只要留給那些漫天星辰,其他的全部都留給我就好了。這占有欲促使幸村開口說:“傑克,你心情也恢覆過來了吧?一之瀨不是說給不出方法,讓你變得受歡迎嗎?你就自己想辦法好了。至於其他人,你們也不要繼續圍在我和一之瀨的身邊了。你們也該回去了,午休都快結束了。”聽到這些話後,仁王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卻並沒有說什麽,而其他人似乎也都察覺到了幸村的不對勁,他那威壓感迫使大家都趕忙離開了。留下的紫苑完全不知道,為什麽幸村會突然散發出和球場上一樣的威壓感。明明離午休結束還有不少時間的。她仔細想了想,剛才大家好像並沒有什麽地方惹得他生氣。幸村在所有人都離開後,也還是和平常一樣和她說著話,所以即便是搞不清楚狀況,紫苑也只能當作是自己的錯覺了。

入秋的道路上有著不少枯萎的落葉,紫苑拿著《黑洞與時間彎曲》走在學校的路上。這本書講的是和黑洞有關的各種理論與實驗,邊閱讀紫苑就思考著關於蟲洞和時間旅行的問題。根據彭羅斯圖,一個運動速度超過光速的物體可以穿過黑洞,然後進入到不同的空間或時間,只是超過光速的物體只存在於科幻電影裏,就先不說物體了,如果是人體移動超過光速的話,人體有極大可能無法承受,到時候說不定整個身體都會被撕碎。不過如果真的可以通過蟲洞穿越到平行宇宙的話,那我會是什麽樣的,那個世界的我在做什麽?又或者說我根本不存在於那個世界裏?

雖然紫苑讀得津津有味的,但是她的思緒中卻出現了幸村。如果能通過蟲洞穿越到平行宇宙,我還能遇到幸村嗎?還有其他一些人,我都還想再次和他們相遇,不對……那也太不切實際了,那就不如等來年的夏天,再和幸村一起去看銀河吧。一想到那天在山上看銀河時所發生的一切,紫苑就會忍不住笑出來。最近兩人還會一起討論並分享喜歡的古典音樂,紫苑也會開始讀一些園藝方面的書籍,幫著幸村照顧學校花園裏植物,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幸村也會教紫苑打網球,但現在二人說的更多的還是冬季星座。大犬座中最亮的天狼星,雷神頭盔星雲和蟹狀星雲,還有著名的昴宿星團等等。就是這樣的日常,讓紫苑差點都忘記了自己所背負的過去,仿佛自己只是出生於一個幸福而溫馨的家庭裏的一位普通女孩而已。

從理論上來說,紫苑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自卑,可要怎麽改變卻是個巨大的難題。越想紫苑就越覺得自己仿佛就是個霸道且不講理的小孩子,單方面享受著幸村的溫柔。說到底,我只是個什麽也沒能保護,什麽也沒能做到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我滿足,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善的人而已。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用我自己對正義的定義,去隨意批判他人,認為只有我才是最正義的。心中的那個我,每天都在吶喊,讓那個男人消失,讓他們全部消失。所以那時的我一直在想,要如何做下像小說裏的一樣的完美的案件,但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以現代的技術要做下完美案件,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就算計劃再周密,也無法預測隨機而來的意外,於是我開始支持某個電影角色並大肆讚同他的行為。

一想起那段時間,紫苑就覺得羞愧,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個洞並鉆進去,然後一生都躲著不要出來。不了解情況的人還開玩笑地說那是中二病,但紫苑很清楚那可不僅僅只是中二病的程度。因為她是真的曾經研究過那電影裏面的機關,腦海裏反覆播放著那些電影情節,把那些人代入到電影裏,然後大笑出來,只有這樣心情才會舒服許多,仇恨才能得到緩解,自己也不是束手無策的人了。如果真的那麽做的話,一切都會白費,紫苑知道這些道理,也知道那些想法十分偏激陰暗,可無論如何,紫苑都無法壓制心中的那個自己,因而她拒絕任何幫助,拒絕打開心扉,只是一個勁的沈浸於自己的世界中。

她原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努力融入到這個家庭和周圍的環境裏,但是遙和隼人怎麽會沒有註意到,他們當即就訓斥了紫苑,從來不動手的遙甚至氣憤得給了紫苑一個巴掌,那也是紫苑第一次看到她那麽生氣和傷心,可她和隼人還是沒放棄自己,事後紫苑也問過遙和隼人,他們就不害怕嗎?如果他們沒發現,等自己長大了難道不會反噬到他們身上?她得到的是十分堅定的回答,害怕但不能退縮,因為一旦退縮就失去了一個可以拯救成為善良的女孩子的機會,這就是遙的回答。隼人的回答也是相似的,他相信紫苑的本性是善良的,所以不想看到她誤入歧途。紫苑應該是那顆閃耀的星辰,而非成為和那個男人一個類型的人。如果不是他們,紫苑相信自己已經不會站在這裏了。

就這樣帶著混亂的思緒,紫苑再一次看到了比賽中的幸村,她又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比賽。可是在比賽結束的那一刻,本想上前祝賀的紫苑卻無法移動腳步。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副樣子,於是趁著幸村還沒發現自己時,她下意識地就跑了,直到再也跑不動才停下腳步。該怎麽辦?在冒出這個想法的第一時間,紫苑就否認了,不是該怎麽辦,而是我想怎麽做,我又想得到什麽,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救贖,但也只有確認了我的目標,我才能繼續走下去,所以與其在這裏唉聲嘆氣,不如想想只有我才能得出的答案。

那天唱的歌是YUI的《CHE.R.RY》,歌詞很適合用來告白。或許那是因為周圍的同學都在分享這首歌,而同學們的幾次分享,就讓紫苑記住了那幾句歌詞,所以她並非是有意唱那首歌的,幸村動著手裏的畫筆,然後想象著紫苑收到這幅畫時那害羞的神情。如果對她說了喜歡,她又會有什麽反應。可是又應該要用什麽樣的顏色,才能把你繪制出來?幸村總是覺得不夠滿意,他第二次放棄了一張畫紙。而另一邊,紫苑已經站在門口發呆有好一會兒了,她本來是給老師幫忙送材料到美術室的,可卻看到了在認真作畫的幸村,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幸村似乎是在描繪著某位女孩子,她的手裏捧著一些自己並不認識的花朵。可幸村卻發現了她,說:“一之瀨,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來幫老師送東西的嗎?”說著他就用布蓋住了那幅畫,紫苑這才回過神來回答了幸村的問題。雖然紫苑有些好奇那幅畫的對象,但最終並沒有問出口。或許是他的家人或是很重要的人吧,紫苑單純的想到。幸村卻松了一口氣,紫苑應該是沒看出來,他現在還暫時不想讓紫苑發現那幅畫的對象是她。

雖然幸村並沒有直接告訴紫苑,那幅畫的對象是她,但卻還是給了暗示,那是自己非常重要的人,等完成後會第一個給她看,也有很重要的話想對她說。紫苑完全沒感覺到那是個暗示,她和幸村約定,等畫作完成的那天,她就會帶著他一起再去那山上觀賞冬季星座。而紫苑自己也覺得心中好像有一股莫名的期待,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很期待那幅畫的對象會是她自己,但是理智又會告訴她那根本不可能。

從歌劇院聽完薩列裏的音樂後,紫苑邊哼著曲調邊看著書,然後走在去書店的路上。當她正哼著曲調看書時,幸村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到他的笑容,紫苑就知道幸村是又在故意使壞嚇唬她,所以是真的是很無奈,但還是和幸村一起走在去書店的路上,結果卻被一家新開的咖啡店的推銷員給攔住了。推銷員描述著店內的各式飲品和點心,還特地說到現在新推出的特別飲料是為情侶準備的,不僅價格優惠,味道也讓人讚不絕口。紫苑剛想開口問,就沒有給獨身的人準備的餐點的時候,推銷員就緊跟著說,如果你是單身或者想要告白的話,店內還提供勇氣飲料,讓你鼓起勇氣去告白,而運氣飲料可以讓你馬上遇到心儀之人。聽著就很可疑,紫苑不禁嘀咕到,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不就是針對特定人群的營銷手段嗎?

可當紫苑想詢問幸村是否可以離開時,他卻已經買下了那杯為情侶準備的飲料,而且對店員所說的祝你們二位幸福,你們可真般配,沒有做出任何反駁。幸村只是接過了飲料,然後邀請紫苑一起和他喝下那杯特制飲料。幸村是看中了他們說的那優惠,所以才買的吧?這種東西難道不是應該留給你將來會喜歡的女孩子嗎?我可不合適那個對象。對於紫苑這種想法,幸村覺得就算現在說了喜歡,她也只會逃避和拒絕,於是便轉而問到,說:“為什麽一之瀨要說自己不合適呢?不過你讓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讓這麽優秀又努力的你喜歡他呢。”

沒想到幸村會問自己喜歡的類型,可紫苑從未往這方面考慮過。她一直想的都是如何努力學習更多的知識,如何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對未來的暢想也是自己成為天文學家後,就都在做研究和教書,根本沒有一絲一毫,自己會喜歡誰的可能性。就算將來會喜歡誰,要和他結婚的話,紫苑也是絕對要保留自己的姓氏,她可絕不想被定義為某某人的妻子,更不想如果有被采訪的話,只有自己一人被問到你是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的這種蠢問題,紫苑認為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是天文學家一之瀨紫苑。看著紫苑陷入沈思,像是在思考一個對她來說比天文和理科要難上許多的問題,幸村覺得那樣子很有趣,至少目前看來,紫苑是沒有喜歡的對象的,他就也放心不少。

最後紫苑還是沒能給出答案,她想自己對幸村是有好感的,這遠遠超過了對待朋友的好感,可究竟是否是戀愛,她也不清楚。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也不敢去想的感覺,所以對幸村提出的問題,紫苑最後是用開玩笑的語氣回答到,自己最喜歡的還是漫天星辰吧。如果以後成為了天文學家,可能會用火箭把情書送到太空去給星辰們告白。對於紫苑的回答,幸村覺得是真有她的風格的一種回答,在這之餘也有了更多的自信。他堅信這位和自己有共鳴的女孩也會喜歡上自己,兩人會一起追逐著屬於他們自己的夢想。

在身體無法動彈,然後倒下的那一刻,幸村聽到的只有真田著急地喊著快叫救護車的聲音。紫苑從大學下課後,看到切原發來的短信,說幸村倒在電車站了,她一分鐘都沒有多想,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往醫院飛奔。一刻也沒停下奔跑的紫苑,心裏的不安也在持續增加。明明昨天還在商店街見過面,他還請我喝飲料,怎麽今天就突然倒下了?紫苑不停安慰自己,幸村也許只是最近沒休息好,也許只是重感冒,又或者是其他地方不舒服。等到了醫院的時候,她已經滿臉通紅並且氣喘籲籲,但她只是稍微喘了幾口氣,就馬上往幸村的病房繼續跑。看到大家都等在病房前,紫苑也是馬上詢問幸村的情況。可眾人面色沈重,誰也沒有回答紫苑的問題,這讓她內心的不安更加嚴重了。當從柳生那裏聽到幸村患的是病因不詳的免疫系統疾病,而且還有可能要花1年以上才能治愈的時候,紫苑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堵住了一樣的難受。她也是經歷過這樣的深淵的,所以此刻她更能感同身受了。

為什麽會倒下,還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想要說的話,沒有說出口。想要做的事,都沒能完成。我本應該在完成那幅畫時對她說我喜歡你,不管你有怎麽樣的過去那都沒有關系,我喜歡的就是溫柔堅強,追逐著夢想的你,可是現在這副身體不要說告白了,就連最重要的完成全國三連霸都已經不太可能了。不能再打網球對我來說就和失去生命一樣,這樣的我不能和她站在一起。雖然還不知道疾病最終到底會如何發展,幸村還是有些害怕,但為了不讓前來探望他的人擔心,他還是露出笑容告訴大家他沒事的。

“真田,你為什麽要打網球?”

“因為我除了網球,就什麽都沒有了,僅此而已。”

“是啊,我也是一樣的。我除了網球就什麽都沒有了,網球就是我自己。”

“別這樣說,好像說的再也不能打網球一樣。”

“不是的,真田。我一定會回來的,所以我不在的期間,部裏就拜托你了。”

“就交給我吧,你只要好好專心治好你的病就行了。”

然而神明沒有眷顧這位神之子,頻繁地進出醫院也沒能帶來更好的結果,所有人等來的都是幸村要住院治療的消息。紫苑的口中呼出了白氣,她裹緊了圍巾,十二月的神奈川已經開始變得寒冷了。紫苑本想和幸村打招呼的,但聽到了真田和幸村的對話時卻楞在了那裏,她想了半天後,覺得自己唯一能對幸村說的話只有一句,我會等你回來的,你一定會回到球場上的。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我回去,我也有要和真田實現的約定,既然大家都相信著我,我就不能讓這些信任白費。可那幅未能完成的畫,終究成為了幸村心裏的一個遺憾。聽到紫苑那麽信任自己,他沒有把喜歡的感情說出口,而是決定隱藏著這份心情。等到那一天我完成了我的目標,能再次站到球場上的那時,我就一定要對你說出來,我喜歡你,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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