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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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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溫宥是第二節課開始不舒服的。

課間,他撐著額頭看書,有同學發現他臉色似乎不太對勁,關心道: “溫宥,你怎麽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

感覺到旁邊人似乎看過來,溫宥匆匆笑了一下,語氣故作輕松道: “沒,昨晚熬夜看了電視,沒睡好。”

感覺裴之洲黑眸靜靜地凝視著他,溫宥心亂如麻,只能垂下眼睫,專心看書。

溫宥從小身體就不大好,稍微有個小病小災的,反應都很劇烈,沒熬到第三節課下,溫宥就感覺自己渾身發燙,腦袋有些暈眩,連什麽時候昏倒都不知道。

等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校醫室的床上,一邊純白色的輕薄簾子擋住視線,另一邊……

“醒了。”

安靜的空氣裏突兀的響起一道略顯低沈的少年音。

溫宥嚇了跳,順著聲源擡頭,視線就猝不及防撞進熟悉的眉眼中。

裴之洲站在床頭櫃邊,一邊倒水一邊側過頭看著他。

少年身形挺拔瘦削,身上穿著規規整整的校服,拉鏈拉到胸口,整個人幹凈清爽,大片的陽光斜斜的透過窗映進來,為他鍍了一層暖光,讓原本淩厲深邃的眉眼輪廓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他的眼神如墨,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溫宥的心不爭氣的撲通跳了跳,有些發癢,又莫名的有些委屈。

裴之洲喉結稍動,聲音也輕: “怎麽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溫宥莫名覺得全世界他最委屈了,淚花在眼淚打轉,不過小少爺也很有包袱,偏過臉頰,即使難過,也努力憋住,不想讓別人看到。

偶爾還是忍不住抽噎兩下,眼梢泛紅,看起來格外好欺負。

沈默片刻,裴之洲望著他,像是終於妥協: “你怎麽反倒哭上了。”

“你還理我幹嘛,你走啊,上你的課去,叫別人過來!”溫宥沖他發起脾氣來。

裴之洲眼簾輕垂。

病房裏很安靜,窗外樹梢聲響,偶爾有風吹進來。

溫宥使勁用手背擦了把臉頰,身為一個男生,當著另一個男生的面哭,真的太丟臉了。

小少爺為自己的失態麻木。

正準備等著他的冷淡跟嘲諷,卻聽見裴之洲聲音很低,輕聲道: “不是你不想理我的嗎。”

溫宥一楞,看向他。

裴之洲漆黑瞳眸凝望著他,眸中某些情緒翻騰,最終閉了閉眼,話裏多了幾分自嘲: “當初你怕被人議論,想跟我保持距離,我照你說的做了,這段日子跟你說的話都沒幾句了,你還想怎麽樣”

溫宥啞然。

秋老虎已過,剩稀少可憐的蟬,在聲嘶力竭的叫。

半晌,溫宥有些抵不住他的逼視的視線,忍不住偏開眼,淡粉的唇囁嚅著: “我……”

他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心裏一團亂,他組織不好語言,只是不喜歡他們現在的關系。

冰冷的,冷漠的像陌生人。

“你……你不要做的這麽絕,我沒有生你的氣,畢竟我們都長大了,就只想要保持一點距離,不是像這樣……”

裴之洲的目光落在他極力想著借口的臉上,燉了片刻,忽的一笑,打斷了他: “溫宥,我的心也不是鐵長的,你想保持距離,又不想我太冷淡,抱歉,我做不到。”

“我給你請了一天假,校醫去拿藥了,你等校醫回來拿上藥休息一會,然後直接回家吧,我要回教室了。”

裴之洲沒去看他,言簡意賅地叮囑完後,轉身離開。

背影毫無留戀。

溫宥神情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仿佛被人狠狠地刺了刀似的,一股猛烈的疼襲來。

溫宥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眼尾有些濡濕。

輸完液後,溫宥直接回了家。

許是以為他在學校,家裏沒有一個人,連王媽都不在。

溫宥轉了一圈,小心地繞過地上早已準備好的嬰兒護欄,小推車之類的,走到客廳拿起電話撥了通。

“王媽。”

“哎,小少爺你在家啊”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溫宥聽不出她在哪。

“有點事請了半天假。”溫宥問道: “你們在哪”

“在……”王媽的聲音忽然低了幾分,像是走遠了點,周圍變得有幾分安靜,有些晦澀: “小少爺,我在醫院陪小姐孕檢呢,你餓不餓,我盡量快點回來做飯。”

“不用了。”溫宥抿了抿唇,很久才回了一句: “你們忙吧,我不是很餓。”

“小少爺,你真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

溫宥掛了電話。

房間裏空蕩蕩,溫宥一個人坐在沙發角落發了一會呆,直到房間裏的光線變得黯淡,不得不開燈時,他才慢吞吞地起身。

明明下午沒吃,他卻一點也沒有饑餓的感覺,加上身體依舊發虛,索性摸著黑上樓。

將自己倒在被子裏,連被子也忘記蓋,昏昏沈沈的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

額頭一陣溫熱。

溫宥睜開眼睛,入目一片漆黑,窗外月光透進來,勾勒出一抹高大清瘦的身影。

對方的手還放在他額頭上輕輕探。

對方的手掌不算細膩,手心紋路有些粗糙,卻很燙,覆在他額頭上是的,讓有些發冷的溫宥情不自禁輕嘆。

“哢”的一聲輕響,床頭的燈亮,溫宥這才看清了裴之洲的臉。

對方身上穿著校服,只是頭發有些淩亂,額頭覆著薄汗,眉頭緊蹙,清俊的側臉在燈光下冷硬無比,鼻梁高挺,薄唇沒有一絲弧度,一副誰欠了他八百萬似的樣子。

溫宥擡起頭懵懵地看著他。

裴之洲的大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隨後垂下眼眸,冷冷淡淡瞥了他一眼,語氣發沈: “還沒好又胡鬧,不讓別人安生是吧”

劈頭蓋臉的指責砸過來,溫宥懵了一下。

生病時情緒本就很容易脆弱,溫宥生著病,沒吃晚飯,這會又冷又餓,沒人管他,頓時就覺得委屈的不行,翻過身去硬邦邦地道: “我又沒求你來看我,你走啊。”

身後一陣沈默。

溫宥努力繃著情緒,眼前被水霧擋住,不肯發出一點聲音,忍的喉嚨生疼。

過了片刻,腳步聲響起,慢慢離開。

聽到關門聲,溫宥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輕一眨眼,淚水就翻滾而出,順著眼角不斷地往下淌。

他蜷縮在床上,面對雪白的墻壁,只覺得房間裏冷的厲害。

凍死他好了。

溫宥任性的想著。

溫宥正哭著,門忽然又被打開了。

裴之洲去而覆返。

溫宥楞住,整個人一僵。

裴之洲顯然也沒料到會撞見溫宥哭的場面,漆黑眼底劃過一抹訝然,他停在門口。

羞恥,尷尬一起朝他席卷過來,溫宥飛快轉回頭,閉了閉眼,有一瞬間好想變成一個小蟲子,鉆到地底下去。

身後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溫宥渾身不自覺緊張起來,放在胸前處的手指尖虛虛握緊,只聽到一陣窸窣輕響,有什麽東西被放在了桌上。

“王媽說你還沒吃,過來吃點飯。”

裴之洲的聲音傳來。

溫宥咬了咬唇,不太想動。

裴之洲望著背對著他蜷縮在床上的男生。

男生身體本就不胖,縮成一團時更顯小了,清清瘦瘦的,脖頸的衣領往下墜,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脖頸,在那一動不動,瞧著十分可憐。

裴之洲走過去,微微俯下身拿手碰了碰他,語氣相較於開頭,已經軟化不少: “起來吃飯。”

然而卻立刻被少年給伸手拍開。語調硬邦邦的,還帶著些許的鼻音。

“你別碰我。”

裴之洲沈默了下,眼眸垂下,盯著他秀挺鼻尖上的一抹紅暈,低聲道: “我給你道歉,不該那麽兇你。”

溫宥咬住唇,一動不動。

裴之洲於是伸手拿過被子,替他仔細蓋上。

將他的被角都仔細地蓋好。

像小時候那樣習慣的照顧他。

溫宥用牙齒咬住指尖,心底充斥著一種委屈跟酸脹的情緒,一邊暗罵自己沒出息,一邊又可恥地貪戀這久違的溫暖。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窸窣輕響,是裴之洲坐在了他的床尾,陪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裏突然響起一聲細微的抽噎。

裴之洲擡眼看去,很快起身,看到溫宥眼梢紅紅的,淚花在眼裏打轉。

裴之洲僵住身體,呼吸有一瞬的凝滯,眸中某些情緒翻滾。

半晌,他低聲開口: “溫宥,你別哭。”

他不哄還好,一哄溫宥的眼淚忽然跟斷了線似的啪嗒往下掉。

小少爺從小到大沒這麽哭過,此刻包袱都不理了。

裴之洲胸口起伏,身側的手慢慢攥握緊,閉了閉眼,最終沈沈嘆了一口氣,不顧溫宥的掙紮,將他從床上拉了起來,按在床頭,然後又將放在桌上的飯取過來。

“我討厭你。”溫宥拖著哭腔說道。

“我知道。”裴之洲垂下眼眸,一邊將勺子塞到他的手裏一邊說道: “不差這一次,把飯吃了,再討厭我。”

是一份海鮮粥,米熬的軟爛,海鮮鮮美,外加一籠水煎包,白白胖胖,晶瑩剔透,香氣撲鼻,看得人食指大動。

溫宥身體裏的饑餓被慢慢勾了出來。

饒是他再不開心,也沒有推開,乖乖低下頭慢慢喝粥。

小少爺喝的很慢,吃的也不快,一時之間,房間裏安靜的只有咀嚼的聲音。

吃了小半碗熱粥下去,溫宥慘白的臉頰漸漸恢覆了些血色,圓潤的眼眸也變得明亮許多,像是灑進了一把碎星,他靠在床頭,看到窗臺邊,裴之洲靠在上面,半個身子都隱在了陰影裏。

幽暗光線描繪著他鋒利幹凈的面部輪廓,他靠在窗邊,單手插兜,微低著頭,黑發被窗邊吹進來的風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慵懶又隨性,有點頹廢的性感。

溫宥看的有些呆住。

直到裴之洲註意到他的視線,他回過頭,問道: “吃完了”

溫宥有些不大自在,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飯,聲音裏依舊有委屈的鼻音,透過水霧般的眼眸看向他。

“你哪來的飯”

“我偷的。”

“……”他什麽時候會跟他開玩笑了。

裴之洲走了過來,沈默地收拾殘餘。

許是餓的有些久,溫宥基本都吃完了,裴之洲將空空的盒子都丟進了垃圾袋中,然後準備轉身。

走了幾步後,忽然感到身後傳來一陣阻力。

裴之洲的腳步一頓。

他側過頭,看到溫宥竟伸手拉住他的衣擺,不讓他走。

裴之洲擡眼看向他,眼眸漆黑,呼吸有些沈: “你幹什麽”

溫宥的腦子空白了一下,他剛剛見他要走,就下意識想也不想的撲了上去,不想讓他走。

可對上他這副冷淡的模樣,溫宥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他們從無話不說的關系到現在,不正是他一手造成的嗎。

他看著他,眼睛酸澀,攥著他的衣擺的手指又緊了緊,喉嚨仿佛被棉花堵住,那句“我有點後悔了”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只能很沒出息地悶悶道: “你明天……方便帶我上學嗎”

裴之洲靜靜的看著他,眼眸深沈如潭。

四下一片安靜,荒野寂寂,靜的沒有半點其他雜音。

溫宥本就不是一個大膽的人,剛才的話已經耗光了他的勇氣,他攥著他衣擺的手一點一點放松,就在要松開前,頭頂終於響起裴之洲的聲音。

“想要我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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