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

寧十五卻在湛淵與高修貼身縛手的那一刻，再也無法給此陣找出她識不出破綻的理由。

“出劍。”

湛淵不斷拖著高修之身，面對著十五，大喊出聲。

高修也是終於想通湛淵此舉為何意，大聲怒罵：“你竟與清衡那老匹夫一樣，皆是不要命。”

湛淵沒有回他，而是一邊緊緊纏縛高修，不離分毫，一邊盯著十五，不斷催促著。

“休要猶疑，趕快出劍。”

劍勢已大成，甚至不斷增持之勢，寧十五卻是第一次握不緊手中的劍，幾次抖動，沒了方向。

高修直罵湛淵愚蠢，嘲笑他無能：“你以為就憑此劍殺得了我嗎？她要一劍，你必定飛灰湮滅。”

湛淵沒有理會，只是看著十五，眼神堅定，兩字沒有變化，無法更改。

但十五卻怎麽也動不了手，她無法舉起劍，她不要湛淵死，她更不能親手殺死湛淵，她當初去取劍也不是為了親手殺死湛淵。

高修自不會坐以待斃，也在施法離開，無論怎樣，必須殺了湛淵，靈力不斷裂漲，湛淵也察覺到，死死困住，外界諸神法陣也在不斷加持。

“湛淵，劍主未動，你的算盤落空了吧，而你又能撐幾時。”

湛淵神脈已被震碎，卻還是不離分毫。

陸景行想起湛淵此前所言，再看已是最後的機會，他腳步上前，“我來。”

寧十五轉過身，卻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但陸景行未退分毫，“這是最後的機會。”

她知道，可她做不到，或許只要將劍棄了，或者不看，這一切與她都無關系，六界，湛淵，無論怎麽相比，這都是最好的決定，也是湛淵的決定。

可這一生，她面對太多這樣的場面，她不要再重覆一次這樣的噩夢，她寧願自己去死。

“我不要。”

她看著永清劍，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陸景行猜到了十五似乎要做的事，根本無暇多想，就直接握上了劍，劍出雷霆直接穿透陸景行掌心。

“不要。”

“放手。”

寧十五緊盯著，陸景行不肯，二人僵持不下，另一邊的湛淵也察覺到十五之意，高修快要突破他的縛靈之術。

此機一失，再無可能，想到此處，湛淵突然靈力積聚一處，胸口發燙，眉間沁出神血。

高修離得最近，自是知道這是何法？

“你竟然……”

“以我神血，永結劍契，自生自死，天道不絕。”

這是與劍血契之約，由此，劍有主，亦可被軀，但永清劍乃是上古神劍，此血契就非一般之約，而是劍斷，血契之主亦毀。

高修簡直不敢相信，這才是真正的瘋子。

湛淵似一切已然註定，最後朗聲喊道：“劍來。”

兩字高聲遠亢，穿過層層雲巒，似響徹六界。

寧十五在湛淵念出血契召劍時，已然感受到，她緊緊握住手中的劍，不敢分出絲毫之力，可她即是劍主，卻也無法斬斷這神血契約。

她淚眼模糊地看著遠處，湛淵，還是如初次見到一般，朗風俊月，瀟灑天地間。

不時，她大笑出聲，雙手慢慢脫了力。

永清劍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馳而去，只在空中劃過一星點，隨九天雷霆徹響，永清劍穿體而過，插入幻海崖壁上。

頃刻，陣破，崖落，劍碎，諸神紛落，湛淵也與幻海崖隕落在這世間。

寧十五無神地望著，只見高修還站著，那九天雷霆，似乎只是將他擊潰了大半，卻並未消亡。

“哈哈哈哈哈……”高修狂笑著，“以為這樣就能輕易殺死我嗎？”

隨著他在縫補傷口，眾神皆駭，紛紛再起，決意不死不休。

只是，最後一刻，高修的傷口愈合突然停滯，他瞪大的雙眼漲紅般不斷擴大，面容僵直，突然間，開始發狂大笑：“沒想到，我高修竟有一日敗於此。”

他雙手高舉亂舞：“天道不公。”

隨著話音落下，高修身軀立即隨風湮滅，消散天地間。

劫後餘生，莫過於此。

寧十五卻是終於失了神般，跌落在地。

承影劍飄了回來，圍著十五緩緩地轉悠。

陸景行收起瓊華劍，走過去蹲下，要攙扶起十五。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陸景行手停滯在原地，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

陸景行不隱瞞，更不會欺騙：“取劍成功，我們回到九刑臺上，看到劍時，我就知道，他與劍，結了血契。”

寧十五苦笑出聲，“不愧是劍道第一人。”她手一伸，就握緊了承影劍，“所以這是他的補償嗎？”

陸景行的傷其實很重，手上的血還在不停的流，他執意要扶起十五。

寧十五避開，將承影劍一揮，被擲入石壁，“我不稀罕。”

留下這句，她不看一眼，強撐著站起，捂著傷口，獨自離去。

魔尊已亡，魔族覆逐魔界，永世不得出。

清明重回六界，忘川也重回最初的寧靜，天下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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