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第一次用那樣的目光看向我，臉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讓人心裏發堵。不知為何，他沒有看任何人，用那樣楚楚可憐的目光，懇求裏帶著哀怨。

“娘親.救救熒兒吧。”

很難想象，這句話竟然是出自風華絕代的妖尊之口。

當然，他口中的娘親自然是稱呼我。

我哪裏有那樣的實力？我幾斤幾兩我心裏還是有點b數的。妖尊阿羽都無能為力的事情，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子怎麽可能做到？

“我也想救她。可是我無能為力啊！”我無奈的微微聳肩。

阿羽緩緩閉上了眼睛，淡淡的說：“你能的。燭照娘親.”

阿羽說完，洪淵忽然將我護在了身後，一臉警惕的看著阿羽，聲音像是獅子口中發出的低吼，“阿羽！不可以！”

“阿羽，我沒關系的。我真的沒關系。帶他們離開吧，快點帶他們離開吧！我求求你了。阿羽，我求求你了。帶雪湛離開。”

幽熒淚流滿面的看向我們。

這是她第一次說了這麽多的話。

“熒兒！我.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阿羽累了。阿羽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他哽咽的說出這些話，帶著悲涼的哀求。

三生三世，一眼千年。

很難相信，這些話是出自妖尊之口。

我不知道阿羽和幽熒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最為悲痛的莫不過是相愛的兩個人不能在一起，而每時每刻都彼此思念著對方。

“我們付出了這麽多，為了什麽？你想看流血漂櫓，血洗人間嗎？你忍心看嗎？阿羽！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法再回頭了。”幽熒握著拳頭，眸子裏只有死氣沈沈。

她垂著眸子，淡淡的說：“青月，你殺不了我。我是天地間的神。即便我失去神格，我依舊是神。”

“神又如何，你的神力不是也被我們抽取出來，為我們所用了嗎！哈哈哈，神又如何？只要得到妖尊的內丹，融入你的琉璃七竅心，我們就是冥界就是天地間的至尊！幽熒劍算得了什麽？！”青月的匕首落在了幽熒白皙的脖頸上。

“快走！雪湛！我們走！”洪淵拉起我的手腕，提起紫陽劍，瘋了一般的抵抗著陰兵。

“給我圍住！”青月怒吼一聲。

阿羽手中握著萬妖譜，冷靜的走到了我的身邊，哀涼的說：“燭照娘親，只有你能救幽熒了。她是你的妹妹，為了你付出了這麽多，也該你救她一次了。”

妹妹？

阿羽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腕。

“對，妹妹。你的雙生妹妹！記起來吧，好麽？萬妖譜就在我手裏。只要你想救幽熒，就可以救她。只有你能救她。幽熒手無寸鐵，與你不同。青月手中的匕首，只要留下，救再也救不了她了。我不想再失去她。雪湛，你快點想起來吧，你的萬妖，你親手封印的一切，只要你想記起。就會記起來不是嗎？”

阿羽的話像是一柄柄的冰錐，刺入了我的腦海。

我只感覺整個身子都開始沸騰，一陣冰冷，一陣燥熱，臉色也極為難看。洪淵皺著眉頭，如墨的眼眸裏寫滿了不安和惶恐。

“雪湛。我們走吧。我不想知道真相了。不想解開千正然為我下的毒咒了，如今我只想跟你活著出去。愛恨情仇，道義責任，這些都不重要了。雪湛，我們走好不好？”

我看著洪淵，他的臉越發的迷離，縹緲。

我才發現，原來簡單的相守是那麽的不容易。我和洪淵懵懵懂懂的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太多。

經歷了這麽多，我們走的太艱難了。洪淵說的對，千正然的毒咒算什麽？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好！”我點頭應了應。

可是我的手腕，卻被阿羽緊緊的抓著。

一滴滴滾燙的淚從阿羽的眼眶裏滾落，他哀怨的看著我，哽咽著說：“娘親，你不能走。你不能拋下阿羽和幽熒。爹爹身上的蠱咒不解，早晚會魂飛魄散，尤其現在爹爹的記憶已經完全恢覆。不知道還會堅持多久。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了，不是嗎？什麽是魔？魔族並不是魔，真正的魔是失去理智的生靈。如果你真的為了他好，就留下來。我們一起救幽熒。幽熒能解開，她什麽都能解開。娘親，留下來.”

“阿羽！你放開她！你放開她！”幽熒掙紮著怒吼著。

青月冷冷一笑，只見光亮的匕首已然插進了幽熒的胸膛。

一切來的太快。

藍色的血液像是刺眼的藍色妖姬，妖異中帶著往事回憶的淒涼。

幽熒的血氣沒有一點血腥味，而是帶著一股令人神迷的氣味，像是在傾聽海浪，像是在看山頂的雲海，像是松樹葉上落的第一片雪花。

飽含著宇宙力量能量的血液。

我的腦袋嗡了一下。

時間、空間不停的扭轉抽離。一切都好像卷進了巨大的漩渦之中，一件一件的事情，像是融化的冰川大洪流，轟然匯入神海。

我終於知道了。

為何我掉進了金銀橋下的忘水河中，卻只是傷了肉體，而且還解開了前世了記憶。為何前世的我，在一怒之下可以屠光整個村落，眨眼之間，一個幾歲的小孩子拿著匕首，手起刀落，幹凈利落的殺了一個村莊的人。又為何我沒有經過任何修煉，就可以輕易的掌握幻化飲血刀的方法，又是為何，在西夜城地下巨大的鐵門面前，連洪淵和耕耀修為這麽深厚的人都不覺的陷入心結，陷入迷惘，而我卻全然無事。而且還能進入洪淵的記憶之中，看見他的前世記憶。

因為我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我是幽熒的姐姐，燭照。

淚水模糊了雙眼。

一幕幕過往，像是風，像是煙。

天地之間，萬物有靈，眾生平等。但是宇宙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弱者淘汰，適者生存。

有這麽無憂無慮的兩姐妹，生來為神，姐姐叫燭照，像是太陽，妹妹叫幽熒，像是月亮。

“姐姐，你在看什麽？”妹妹挽著褲腿，腳丫放在微涼的天河水中，是那般的無憂無慮，那般的天真浪漫。

“在看人間。”姐姐說。

“人間有什麽好看的？看天河裏的魚兒多快樂，看錦雲中的鳥兒多歡快。為什麽要看人間？”

姐姐說：“因為有一顆憐憫之心，所以在看人間，看人間的疾苦，看人間的災禍，看人間紛飛的戰火。看人間的繁華盛世，看人間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妹妹搖搖頭，只是甜笑。

“幽熒，我要去。我想去那裏。”

“去吧，幽熒在這裏等你。”

“好，一言為定。等我回來，我帶你看人間遍野花開，聽清風，看流雲。”

“姐姐。我不會丟下你，你也是，不要丟下我。幽熒，在這裏望著你，守護你。”幽熒總是這般柔柔弱弱，卻有著陰柔的堅韌力量。

姐姐點點頭，縱身跳下翻滾的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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