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淵無奈的搖搖頭，“我也是過了很久才明白。他們的感情，之前一直朦朦朧朧，礙於師徒情分，又不好戳破。師姐說出那句話，不就是證明，她心裏深愛著我師父麽！師父喜極而泣，覺得自己的真心沒有被辜負。師姐想忘了他，也想讓他過上新的生活，所以才做出那樣的決定。她終究是魔，沒法正常的回到師父身邊生活。這種選擇，也許是最好的。只是沒有想到，我師父會殺到不周山去搶親。”

“後來呢？他們在一起了嗎？”我急問。

洪淵低下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師父被魔族的人亂箭射死，師姐抱著師父的屍體，又一邊護著我逃出了不周山，帶我回了鬼谷。我們葬了我師父在鬼谷，在灑完最後一捧土的時候，師姐趴在師父的墳上微笑著斷了氣。”

我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以前的鬼谷，一片荒蕪，可是轉瞬間，整個谷裏漫山遍野的開滿鮮花。微風吹動一片花海，似乎說著二人絢爛的感情。可是，我卻很恨他們。我最至親至愛的兩個人，離我而去。我恨我師父，也恨我師姐。”

我似乎又看見了鬼谷花海的美景。

微風拂過，吹起淡淡花香，層層的花浪，像波光粼粼的月光。

最真的愛情，恐怕就是，一個人離去，而另一個人也難以獨活。

深愛，卻不曾說出口。

為她默默的做著許多，卻始終沒有得到，哪怕是一次牽手。

而那個女人，為了他，一直忍受著良心上的刑罰，最後選擇逃離，選擇嫁給自己不愛的人，到頭來，看見自己心尖尖上的人離他而去後，竟然連活下去的力氣都沒有。

就這樣趴在他的墳頭，隔著冰涼的黃土，感受著他最後的溫度，含笑陪著他隕落了自己最美的生命。

什麽是愛情？

我想，我和洪淵的心裏都有了答案。

為情而生，為情而終……

我摟住洪淵，想更靠近他一些，想溫暖他一些。我笑著輕聲問：“所以，你就變成了這麽冰冷的性格麽？”

“可能吧。一個人在谷裏住慣了，性格就變得有些我行我素。不過，我有很冰冷麽？”

“沒有，沒有！就算你有，我也會讓你融化。你不是說我會妖法的麽~~~”

我笑嘻嘻的說著。

洪淵忽然扭頭看向我，一張清秀的臉忽的貼的極近。

他鼻息裏呼出淡淡的香氣，我恍然間才明白，他身上的味道，就是鬼谷花海的味道，淡雅的木香中夾雜著絲絲花香，清新而不甜膩。

洪淵黑亮的眸子和我的眼睛對視了幾秒。

忽然他轉過臉，輕咳了兩聲，“快到月波城了。一會兒我要買點東西，你陪我一下。”

我撅撅嘴巴，嘟囔說：“我不陪你，難道還要自己回去不成？”

洪淵摸了摸我的頭，朝我暖暖一笑，臉上的冰冷的陰霾少了不少。

很快，馬車停在了一家符紙店前。

洪淵獨自進去不知道買了什麽東西，很快就出來了。

我們在月波城吃了頓飯，他帶著我回了我們的“家”。

就在剛到家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上面顯示：老媽。

我連忙接了電話。

“馮雪湛，你在哪？”她的聲音淩厲的帶著冰碴子。

“我在家。”

“你為什麽不去死？”

電話那頭的她突然哭喊了出來。

我有點懵，她這是又鬧的哪一出？！

我真的不知道，一個女人的聲音為什麽不是溫柔如水，而是如此的尖利，像刀子在大理石上劃過，而且是牟足了渾身力氣的去劃，尖銳刺耳的喊叫聲，讓我耳膜震得聲疼。

不過，她說的話，讓我的心更疼。

簡直就是撿最難聽的話說，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一樣，往人的心窩子裏插。

“馮雪湛，你為什麽不去死？你得罪到了千家。連累你二姐，還不夠嗎？現在還要連累你的弟弟！你要是有點良心，你就去死吧！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老天爺為什麽這麽對我，讓我生出來你這麽個東西。我本以為，你和千家只是暫時鬧矛盾！沒想到，你這個王八蛋，竟然真的和千家簽了毀約合同。”

她一邊哭一邊罵我：“馮緒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把你千刀萬剮了！你這個不孝心的女兒。好吃懶做，你上學沒有朋友，在家姐姐們都不想跟你玩。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孩子！我真的後悔！我告訴你，你弟弟要是出了事情。我就拿刀子把你剁了！”

對著電話，我完全能想象出來她咬牙切齒對我恨之入骨的模樣。

“媽。你冷靜一點行不行？”我嘆了口氣。

“王八犢子的！你讓我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被綁架的不是你，被威脅的也不是你，你從來沒有把我們這個家當做是家！你瞧瞧你什麽德行，不學無術，就知道吃喝玩樂。你那點比得上你的姐姐們，你又哪點能比的上你弟弟。”

“你就是一個不孝心的白眼狼。馮雪湛，我求求你，快去千家人面前死了算了。千嵐已經和我說了，你手裏拿著千家的商業機密，只有死人不會洩密。她的意思在明白不過了，你死了，她就會放過你弟弟。你要是心裏有一丁點親情的話，我真的求求你，快點死吧。”

我一句話沒說，一直聽著她繼續罵著我。

“媽，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在我面前講親情。”

電話那邊的她一陣狂笑，一邊笑一邊哭著說：“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不是人的東西來！連一點親情都不講。”

我真是要笑了，悲中生喜：“我怎麽不是人了？你現在來跟我講親情。如果你多我有一點親情的話，為什麽要把我嫁到千家，為什麽要拿千家的錢，你明明知道是冥婚！你這種行為和賣女兒有什麽區別？”

“馮雪湛！你是不是白眼狼？我賣女兒？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千家有錢有勢，你嫁過去不好嗎？你去了千家，活的跟個公主一樣，還不是因為我給你找了這麽好的一個人家。結果你還不知道珍惜。你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你這樣的人，活著幹什麽？只會拖累家人。”

我冷冷一笑。

“為了我好？所以就能給我配個冥婚，讓我守活寡？你可真是親媽啊！你是為了供我二姐出國念書吧？！現在馮緒城被千嵐抓了，你不跟我站在一邊，同仇敵愾，你卻讓我去死。你為了你的兒子，讓你的女兒去死！你可真是我的親媽。”

“我是為了我的兒子嗎？要不是你不要臉的，貪圖千家的錢財，惹得千家人不高興，你貪婪，手裏握著千家的秘密。他們報覆到緒城的頭上，還不是因為你！沒有你，緒城能被綁架嗎？我讓你在千家人面前死，讓你謝罪，已經是便宜你了。如果千家追究起責任，我們全家都會受牽連。”

我呵呵一笑，“你就是怕了。最後，你還是怕被牽連，所以讓我去死。是不是？”

“我是怕了。我寧可犧牲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保護住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懂事孩子！”

“我最後叫您一句媽。媽，別說了，我這就如您所願，我去千家人面前謝罪。我去死！您滿意了吧！”

說完，我掛了電話。

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洪淵緊緊的摟住了我，撫摸著我的後背，溫柔的問：“雪湛，你不會真的去死吧？我可不同意。”

我氣鼓鼓的說：“我要死！也拉著千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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