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氣兒不敢出一下，生怕柿把我們集體丟進泥巴坑裏。

“是我的錯嗎？！”

柿忽然站起身來撕心裂肺的吼了一聲。

“負心漢！都是負心漢！都是騙子，全部，全部是騙局。”

柿一邊哭一邊笑，似乎已經瘋癲了一般。

“是我的錯嗎？我從西天走出來，到人間治病救人。我錯了嗎？可是為什麽到頭來，連一個記得我的人都沒有？連一個感激我的人都沒有？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柿緊緊的握著拳頭，指甲嵌入肉中，一滴滴的血從指間流出。

看得我都覺得自己的手中心生疼。

“那個男人，為了得到我手裏的寶珠，都不顧我腹中的孩子。哈哈哈，這就是人心。在利益面前，醜陋，骯臟。無論我救了多少人，吃了多少苦，到頭來，墻倒眾人推。”柿哈哈一陣狂笑。

我已經看傻了眼，頭一次見人這般癲狂的狀態。

洪淵湊了過來，低聲說：“黑衣人來頭真的不小，柿的心魔已經被他給說出來了。一會兒要多加小心。”

我點點頭。

“所以，你就殺了鎮子上的多有人？”洪淵直起身子，淡淡的問了一句。

柿咧著嘴吧，捂著肚子哈哈大笑了一陣，說：“他們都該死！我早早的送他們走，讓他們從世間的罪孽走出來。我這是幫他們，也是在救他們。況且，他們都該死！”

我現在明白了，原來我們路經的那個鎮子，全部的鎮民都是被柿所殺。而且是在一天之內殺光。

“他們做錯什麽了？你屠了整個鎮子！”我有點憤怒。

我不理解柿的邏輯，我只是想起來鎮上的場景，飄著熱氣的面湯，沒有寫完的賬本，沒有捏完的面人。這背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平白無故的葬送在了一個瘋女人的手中。

柿看著我笑了笑：“他們錯就錯在他們活著。”

黑衣人回頭朝我們擺了了擺手，示意我們把對話交給他。

黑衣人洪鐘響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柿，你難道忘記了來人間的目的了嗎？你忘記在佛祖面前發過要救苦救難的誓言了嗎？”

柿哈哈大笑，說：“我早就忘了。那個柿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個瘋子。只有瘋子才明白，這個世界有多麽的醜陋，多麽的骯臟，多麽的齷齪！”

我替耕耀默哀了幾秒，說：“眼睛裏滿是汙穢，所以看世界都是醜陋的。”

黑衣人繼續說：“柿，你錯了。善良美好一直都在，只是你沒有發現。即便周圍都是黑暗的，汙穢的，更需要你來凈化，不是嗎？”

柿狂笑著，是笑，又卻是在哭：“都是假的！沒有美好了！真的沒有了。柿的世界裏，只有絕望，只有無助，只有黑暗！一切都是騙局。”

“柿，這個世界在你眼裏真的一丁點美好善良都不存在了嗎？你捫心自問，真的不存在了嗎？”

柿冷冷一笑，哭著說：“什麽美好善良？都是利用。我一直都是在被利用。被最愛的人利用，被所有人冷落孤立。你知道是什麽滋味嗎？當最心愛的男人將刀子插進你心口的時候，你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嗎？我心裏沒有恨，只有傷心，只有悲痛，我竟然不恨他，不恨那個親手傷害我的男人。我拖著疲憊的身子，還想著我腹中的胎兒，那是他賜予我的新生命。可是呢？可是呢？哈哈哈！”

柿說著跪在地上一陣狂笑。

“曾經的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一絲的恨，只有愛，愛世間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鳥！愛我心愛的男子，愛一切存在的事物，甚至超過了愛我自己。可是，我心愛的男子，還是是為了一顆寶珠狠狠的落下了匕首。我的寶珠被奪走以後，我恢覆了本來的面貌。可是，那就是我，羅剎本來就是那般模樣，羅剎的樣貌跟隨著心而生。佛祖說，一切都是空，皮相只是一種表象。你的心是什麽，你的眼就是什麽，心思純凈，看見的羅剎自然是美的。可是，這一切都錯了。這世界上，有幾個人會看見羅剎的美！”

“我去街上求每一個我曾救過的人。他們卻用那種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我，鞭打我。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心情嗎？這才只是剛剛開始，世界的醜惡骯臟，才剛剛被我發現。這個世界，在虛無的美好背後只剩殘忍與悲哀。”

柿說著捂住自己的心房，眼睛裏滿是憤怒，“他完全不顧及自己的骨血。還要將我趕盡殺絕。我挺著肚子，一面要逃避自己愛人的追殺，一面還要向人們求助。我記得我救過的人，那些感激我的人，我去求他們收留我。我挨家挨戶的求，可是卻求來了緊閉的大門。法力盡失的我，感受著腹中孩子的氣息逐漸衰弱。”

“絕望。還是絕望。真的是柿錯了嗎？佛祖，真的是柿的錯嗎？”

“那也不能成為你殺了全村人的借口。”我朝柿喊了一句。

黑衣人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洪亮渾厚：“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心中還有慈悲，一切都不晚。”

柿仰天長嘯，像是陷入了最深最痛苦的回憶。

“柿，你說出來吧。佛祖會原諒你的罪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黑衣人的聲音好像是魔咒一般。

柿竟然乖乖的聽話，跪在地上。

她咬牙繼續說：“在我最為絕望之際，寺廟裏的洪鐘響起。我感覺好像是佛祖朝我伸出了一只手，就在我的眼前。我忍著肚子傳來的陣陣痛楚，伴著周圍人指指點點的嘲笑聲來到了靈音寺。住持是德高望重的僧人，在民間很有名氣。他迎接了我，迎接了我的全部噩夢。”

柿擡起頭看向我們，嘴角牽起了勉強的笑，“我知道，我不是你們的對手。神鐵做的籠子，是困不住你們的。我只是想求你們，回去吧。九幽古卷不能出世。我做了太多的錯事，這次，也讓我彌補一次。”

“柿！你廢這麽多話幹嘛？要麽就打一架，要麽就宰了我們。”辛氣急敗壞的說。

他在籠子裏急得團團轉，來回來去的踱步，轉的我頭直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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