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姬人形的身軀漸漸的變成了一條蛇，黑色的身軀鋪滿整間屋子。我無從下腳，跪在她冰冷的軟綿的軀體之上，心口堵的無法喘息。

我曾在心質疑過蛇姬玄，我從沒有把她當做我的親人一般看待。

可是，她卻把我看成至親。

也許，真的像夢境中玄翊塵所言，七頭蛇姬馬上就要成為墮仙。

她吊著一口氣兒，為了什麽？

我現在有些恨蔣晴，她為什麽不把玄翊塵的妖丹給蛇姬？如果她早交出妖丹，蛇姬也不會在我面前死去。

我抱過幽熒，幽熒疑惑的看著我。

“幽熒，你懂麽？傷心。心裏悶悶的，呼吸都困難了。”

幽熒搖了搖頭。

窗外的雨依舊在下，屋外的打鬥聲令人心驚。

我聽見老道士的怒喝聲：“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還有錦粼的慘叫聲。

金屬的碰撞聲。

我蹲下身子，趴在蛇姬巨大的身軀上，靜靜的等待著，等待一切的結束。

好累，真的好累。

屋外傳來一聲大喝，只聽見木門一聲脆響，“哢啦”。

門被斬成了碎片。

我伏在蛇姬身上，緩緩的看向屋外，一地的鮮血。

錦粼和辛都受了傷，靠在墻邊，大口的喘息著。

客廳裏，只剩下洪淵和那老道士。

“長風，你成仙不易。你不好好在深山裏修仙，跑出來四處造孽，到底為了什麽？你們道仙一脈，道貌岸然，非得攪得天下大亂才甘心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最終的目的。”

洪淵看著老道士，苦笑著。

“千宏遠，不要以為你與祖師爺血咒相連我就不敢殺你。我長風根本不在乎道仙一脈，他們暗地裏搞的那些事情與我無關。我今日來，只想斬妖除魔，殺盡妖邪。你遇見我算你倒黴。就算我不殺你，日後也會有同門來取你狗命！你早晚都是一死，你還不如死在我長風手中，來個痛快。”

老道士的聲音低沈，猶如低音炮，在腹中發出，在空中炸開，聽得頭顱發疼。

洪淵反手一揚，紫陽劍紫光大盛，暗紫色的光裏翻滾著濃濃的黑氣。

老道士揮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我定睛一看，他竟然用劍氣在空中畫了一副坤坎圖，他出掌一推，泛著光的圖形不停的自傳，發出金藍色的光，呼嘯著朝洪淵拍了過去。

洪淵將紫陽劍一橫，擋了下去。

可那力道卻生生的將他推後了幾步。

洪淵一發力，金藍色的圖形碎成萬點光暈。紫陽劍的黑氣大盛，濃重的煙氣裹著劍身，已經蓋過紫陽劍本身淡紫色的光華。黑氣中，透著淒淒嚦嚦鬼哭的聲音，像是阿鼻地獄中無數怨靈的哭聲，透著詭異，讓人心驚。

長風道士悶聲一笑，“千宏遠，你已經墮魔了。受死吧！”

墮魔......

我的心怎的卻一痛。

洪淵一陣狂笑。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往日裏，他暖如艷陽，柔如春風，每一次的笑，都會吹開我心中的百裏桃花。

可如今......

洪淵狂笑說：“墮魔？你才是魔！”

一陣黑氣陰風湧起，窗外的風聲嗚咽著，混合著紫陽劍內傳來的鬼哭聲，我心驚膽戰。

眼前只有翻滾的黑煞之氣。

我趴伏在蛇姬的屍體上，顫抖著，流著眼淚。

我真的好怕。

“噗！”

耳邊傳來了血脈噴湧的聲音，濃濃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這股血腥氣中，夾帶這一縷香甜。

過了片刻，輕然的腳步聲在我由遠及近。

一直微涼的手輕柔的搭在了我的頭上。

我身子一顫。

他從我身後緩緩的抱住我，低聲說：“雪湛，沒事了。”

我回過身子，看向洪淵，他淡淡一笑，帶著一絲悲涼。

“洪淵......你殺人了啊。”

洪淵沾滿血的手僵在我的額頭上，他本想去觸碰我額角的碎發，那是他習慣動作。

“過去，我也沒少殺人。”

他看著我，停頓了下。

“你怕我？”

怕不怕的，我不知道。

我只覺得這樣的他讓我陌生。

他斬下了老道士的頭，客廳裏橫七豎八的滿是屍體。

洪淵暖暖一笑，攬我在懷裏，聲音帶著絲哽咽，“雪湛，你怕我是不是？雪湛，我什麽都不求，我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默不作聲。

“我也不想在你面前這樣子。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道仙一脈，永遠都不會放過的就是我。”

他的聲音裏透著疲憊和淒涼。

“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他們要殺你？”

我心裏亂的如同一團麻線。

洪淵月牙眼一瞇，唇邊掛著一個暖笑，柔軟的唇落在了我的臉頰上，輕聲說：“我不記得了。”

“洪淵，你到底要隱瞞多少事情？”

我的心底生風，寒涼徹骨。

他緊緊摟住我，默不作聲。

“頂靈的事情你隱瞞我，我原諒你。可是，你為什麽要隱瞞我？有什麽不能說出來的？非讓靳羽萱說出事情？讓我猜忌你。洪淵，我不想我們之間變成這樣。”

我終於說出了深埋多日的心結。

我不懂，為什麽洪淵要如此。

他不是愛我麽？

愛我，卻不能告訴我，我和他之間最為重要的事情！

“如果我說出來，你可能會離開我。我不想......雪湛，我不想失去你。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

他的聲音疲憊不堪。

“頂靈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跟你開口。讓你為我生個孩子，代替我的位子，承受我的痛苦，我現在做不出來。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盡快找到辦法解了血咒。雪湛，我不強迫你為我生孩子。我也不強迫你留在我身邊。即便，我那麽不希望你離我而去......”

洪淵說著，反倒笑了笑。

“我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有什麽用？”

洪淵說著，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我心裏一陣刺痛，這樣的他，觸動我內心最柔軟的某處。

我連忙糾正他的錯誤觀點，我不想讓他總提心吊膽的覺得我隨時會離他而去。

“洪淵，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夫人，難道你連你夫人心裏裝的是誰都不知道麽？我心裏只有你一個啊！你在這裏悲春傷秋個什麽勁兒！”

我知道洪淵心裏如此難過，肯定隱瞞著什麽。

從打我第一認識他開始，他就在意著，一直強調怕我離開他。

難道？

前世我把他甩了？

可是我看過我的前世啊！

我的前世就是一個小屁孩，雖然有點暴力，但是那個年紀，怎麽可能談情說愛。

“洪淵。如果找不到解開血咒的方法，我願意讓我們的孩子頂替你的位子。”

我腦子十分的清醒冷靜，我不想，不想看著我心愛的人遭受那樣的痛苦。

洪淵抱著我，臉上又浮現了如午後暖陽般的笑，“雪湛，我怎麽忍心讓我們的骨肉遭罪。”

一陣飄忽的哭聲打斷了我的心緒。

我扭頭一看。

幽熒趴在血泊裏，伏在靳言的身上，嚶嚶的哭著。

“靳言不會有事吧？”

我頗為擔心。

畢竟靳言只是一個普通的風水師，雖然靳家看風水非常牛逼，但是降妖除魔靳言似乎並不在行。況且對手根本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修成仙身的人。

洪淵告訴我，道仙一門乃是道家正統，只有修成仙身才能入得道仙一門。就算是那些不起眼的小道士，也是經過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修行，才得以入山，返老還童。

幽熒哭的很傷心，難道......

她動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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