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班船是9點出發，因為不是旅游旺季，船上沒有什麽游客。客船供游客坐的部分為上下兩層，游客都坐在了上層吹海風，我們幾個在船頭找了位置坐下，因為地理位置好，周圍倒是坐了不少人。

我身旁坐著一對老夫婦，看起來少說也得七十歲了。

老大爺很健談，屁股還沒著椅子就開始絮絮叨叨。

“今天天氣不好，說了你還不信我，憑我五十年的出海經驗，今天肯定有暴風雨。”

老大媽愜意的吹著海風，幹枯的手扶著自己的草帽，說“我還是相信天氣預報，你那些個歪門邪道，一點科學依據都沒有。”

我看了眼船外的天空，一片蔚藍，碧海藍天裏掛著雪白的雲，在晨光的照耀下，泛著金色。

老大爺吹噓了一會兒自己的往事，見大媽不理他，把頭轉向了我，問：“小姑娘，你是來旅游的啊？看你像是學生啊！這麽早就放假了麽？”

我朝大爺笑了笑，說：“對，是來旅游的。”

大爺頗有深意的咯咯一笑，說：“旅游幹嘛來這種鬼地方？

“聽說風景很好，越兀島民風也淳樸，有南國的感覺。”我隨意找了個理由敷衍了下。

“民風淳樸？”老大爺誇張的哈哈一笑，“民風彪悍才是真的。小姑娘，我給你講，窮山惡水出刁民。”

我“哦”了一聲，不是很想跟他繼續聊下去。

他興致勃勃的在我身邊自說自話，引得洪淵無奈的撇了撇嘴巴。

老大爺清清嗓子，“小姑娘，我就是土生土長島上的居民，出海了一輩子，什麽沒見過？但是，我就是沒見過越兀那樣的島民。民風有多彪悍？我給你講件事情，我一個陸上來的朋友，打漁為生，碰到了風暴，停靠在越兀島避難，結果不但被搶光了魚，連船都被砸了賣了廢鐵。他哪裏敢反抗啊，保住小命要緊，結果，還是丟了命。不過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島上的治安好了許多。你們放心的游玩吧！”

這老大爺真是說話大喘氣啊！

“謝謝您提醒，我們會註意安全的。”我回了句。

大爺神神秘秘的看了我一眼，半捂著嘴巴湊了過來，說：“姑娘，我看你年輕，好心提醒你一句，千萬別和島上的居民有過多的來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越兀島上巫蠱之術盛行，家家流行供奉黑瀛神，一旦被那邪神盯上，後果不堪設想。”

“黑瀛神？”這個話題倒是提起了我的興致，畢竟那些村民民風再彪悍，也打不過洪淵的一只手指頭。

大爺看我眼睛裏閃著光，嘿嘿一笑，小聲說：“黑瀛神就是一個人形的空罐子，扔在海裏，可能是百年前祖先丟的，也可能是幾年前自己丟的，總之，經常會有那種黑漆漆的空罐子出現在海灘上，幾年一個，或者十來年一個。撿到黑漆漆空罐子的人家，都高興的很！！”

他停了下來，壓低了語氣，鹹澀的海風吹來，格外有氛圍，“因為那黑漆漆的罐子裏啊！裝滿了海裏的冤魂！而且每只罐子裏，肯定會有一只海蛇公或者黑婆仔在裏面。他們吃夠了落海而死的冤魂，變成了黑瀛神，找人供奉他們。你別不信，真的很邪門的。”

“怎麽個邪門法？”洪淵笑瞇瞇的問。

老大爺一看又有了聽客，立刻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島上的人婚配時都要祭拜黑瀛神，如果家裏供奉的是海蛇公，那麽新婚之夜，新郎不能碰新娘子，要讓黑瀛神跟新娘子同睡一夜。第二天晚上，新娘子才歸新郎所有。有這麽一檔子事兒，島外的小夥遇見了我們島上的姑娘，娶了姑娘。但是條件必須是在女方家裏辦婚禮儀式，小夥兒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丈母娘發話，如果婚禮不按島上的規矩辦，就甭娶新娘子了。”

我一聽哭笑不得，天下還有這種逼人倒插門的事情，真是絕了。

大爺繼續說，“小夥子心裏愛那姑娘啊，最後只能妥協。誰成想，新婚之夜竟然不讓他入洞房，把黑瀛神給請了進去，占了他的床。他心想，事已至此，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反正第二天就把新娘子接回陸上了，再也不想回這個海島。他自己一個人睡在側臥，和新娘子一墻之隔。你猜，半夜他聽見了什麽？”

“聽見什麽？”洪淵急問。

老大爺堆滿褶皺的臉一紅，朝著我和洪淵嘿嘿的笑了下。

老大娘坐在一旁狠狠的一拍老大爺的大腿，怒罵：“你個老不正經的！別亂講。小心黑瀛神報覆你。”

老大爺小眼睛一瞇，幹枯的手攏了攏銀發，聲音壓的極低，“那小夥子啊！他聽見了新娘子在隔壁的喘息聲！”

我尷尬的看了眼洪淵，他竟然聽得津津有味。

再一回頭，千墨淩和靳言也伸著脖子在那兒聽呢！

老大爺四下看了看，勾勾手指頭，繼續說：“小夥子一聽那聲音，絕對不正常啊！他第一反應是自己的新娘子在偷人。心裏哪裏能咽得下這口惡氣，光著腳丫子，拿著水果刀，躡手躡腳的去扒了新房的門縫。屋裏黑洞洞一片，但是晚上的月光亮啊！跟小燈籠似的照得屋外一片銀白。房間了的窗戶簾恰巧沒關嚴，留了一道一拳寬的縫隙，月光從縫隙照了進去。小夥子適應了一會兒黑暗，往屋裏一看！床上真的是兩個人。新娘子一身大紅的嫁衣被扒開，露出雪白的肌膚，在黑暗裏格外顯眼。那新娘子的身上還騎著一個人！”

我聽得面紅耳赤，吞了吞口水，洪淵瞄了我一眼，月牙眼睛帶著笑。

“那小夥子再仔細一看，新年子身上騎著的哪是人啊！明明是一只黑蛇頭的妖怪！”老大爺忽然提高了嗓門。

老大娘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嘭的一聲。

老大爺又壓低了聲音，瞪了老大娘一眼，“這故事還沒完呢！別打岔！”

“小夥子不敢吭聲，悄悄的回了房裏，翻來覆去，一夜沒睡著。自己的新娘子，新婚之夜被妖怪給睡了，誰能受得了啊！而且還是自己老丈母娘讓那妖怪睡的，這樣的村子，他沒法呆。天一蒙蒙亮，他就收拾好了行李，打算不告而別。小夥子留了一張字條給新娘子，寫了一些永別了的話。他剛走到村口，忽然感覺沒走一步都有人拉他的衣服一下，越往外走，衣服被拉扯的力量越大。可是，明明身後一個人也沒有啊！小夥子心裏慌了。”

大爺擰開杯子，喝了口茶，想必是講的渴了。

“小夥子也是漢子一條，他心想，你們不是拉我衣服麽？那我就把衣服脫了給你們好了！他麻利的脫了衣服就朝村子外跑，可是每跑一步，後背都會火辣辣的疼。他扭頭往後背一看，竟然被抓出了數條血道子。小夥子急了，對著空氣破口大罵。罵了半天，見沒有什麽反應，就想往村外走，一轉身，你們猜，他看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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