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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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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松田陣平從小喜歡搗鼓機械,這點在警校時也表現得十分突出。畢業前,他和萩原研二同時接到了來自警視廳警備部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的邀請,在商量之後,順理成章地進了同一個部門。

三年前的11月7日,對很多人來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但對萩原研二而言,卻是非常難忘的日子。

那一天,他差點在出勤時光榮犧牲,還被突然闖入現場救了他的少年重塑了對整個世界的認知。

非要說的話,除了後怕,甚至還有點刺激。

但這個評價他可不敢說出口,萬一要是讓松田陣平聽到,肯定會氣得把他按在地上胖揍一頓。

當時,在另一個現場率先完成了拆彈工作的松田陣平,正在電話裏暴跳如雷:

“萩原研二,磨磨唧唧的你是想死嗎?快點把炸|彈搞定後滾下來!”

“哈哈,如果研二醬就這麽死了的話,報仇的事就拜托給小陣平了。”萩原研二一邊將手機夾在耳邊信口開河,一邊手上麻利地幹活。

當然,若是萩原研二能提前預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說出這句話的。

“你在說什麽屁話?”

就在電話那邊的幼馴染對他的口無遮攔暴走邊緣的時候,已經暫停的倒計時突然重新啟動。

鮮紅的數字【6】驟然映入眼瞼,又在他的震驚中跳轉到了【5】。

“快跑——倒計時重新動了!”他對著現場警員大吼。

然後,用盡全身力氣跟著大家一起往外狂奔。

連通話中的手機掉落在地上都顧不上撿拾。

【4】

快點!

【3】

邁開腳步,再快點!

【2】

他不能死在這裏!

不能在對著小陣平說了那樣糟糕的話之後,死在這裏!

【1】

啊,不行了嗎?這樣的距離,似乎完全不夠啊……

被爆炸解體的屍體會很難看吧?

紫色的眼睛微微收縮,映入眼底的是落地窗外的晴空,他似乎都能嘗到嘴裏牙關咬碎後浸染了口腔的腥味。

【0】

腳步很重,時間在腦中被拉得很長。

轟然巨響伴隨著耳膜不堪摧殘的嗡鳴,暴露在爆炸中的脊背已經能夠清晰感受到熱浪的灼熱。

對不起了,小陣平。希望他千萬不要在意自己說的那些屁話啊……

就在這個年輕的防暴警察被絕望席卷的同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外力裹挾著他,將他從整個世界抽離。

在這短暫而瞬息萬變的須臾,五感失去了應有的作用。他的身體像是被無數雙手同時拉扯,從一片虛無中穿梭而過,每一個分子都在經歷著前所未有的震蕩和重組,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片混沌中變得毫無意義。

這種感覺並不痛苦,卻足以讓人心驚膽戰,因為它完全超出了人類所能理解和承受的範圍。

然後,他出現在了全新的環境中,雙腳也踏上了堅實的地面。除了耳中持續的嗡鳴和全身上下正在快速蔓延的劇痛,方才經歷的爆炸和他的拼死掙紮詭異得如同幻覺。

剛才,發生了什麽?

爆炸的碎片似乎重創了某處主動脈,鮮血帶著力量快速流失,讓他整個人都隨之往下滑去,這才意識到有一雙白皙的雙手一直支撐著他的身體。

萩原研二費力擡頭,隨著視線上移,逐漸模糊的眼中映入了一個白到發光的少年。

是晴空和雪原在此刻交融。

“你是雪女嗎?”他用盡力氣試圖與對方交流,卻完全聽不見自己出口的聲音。

然後,支撐他的力量驟然消失,任憑他往後仰倒在地上。

嘶……痛痛痛痛!

他想:啊不是雪女,而是個壞脾氣的雪童子。

對方正氣急敗壞、咬牙切齒地對著他說話,但遺憾的是他的耳朵還在持續罷工,甚至有黏膩的液體正從裏面淌出。

餵,完全聽不到啊!他現在是個快掛掉的聾子。

白發少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氣鼓鼓地閉上了嘴,開始左右張望,試圖尋找一個能夠救治他的人。

終於,遠處有警員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少年反應迅速地往後倒退了幾步,隱入樹蔭中,然後對著躺在地上瀕死的傷員做了個鬼臉,身形開始慢慢消散。

“別走……”

就在這時,耳朵終於開始正常運作,萩原研二聽到了自己沙啞難聽的聲音,以及自遠而近的呼喊:

“萩原隊長——”

“萩原隊長在我這裏,對,還活著,但受了重傷,流了很多血。請盡快安排救護人員!應該是被爆炸波掀飛後,得到了障礙物和樹木的緩沖。對對,請盡快安排……”

在一片嘈雜中,他最後一絲神志也被黑暗侵蝕。

等萩原研二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被裹成木乃伊躺在醫院的病房裏了。

邊上是幼馴染黑到發青的面孔。

*

“什麽從世界抽離、穿梭虛無?在這種時候,就別用這種文藝的詞了吧?”

“簡單來說,就是瞬移啊瞬移!那個少年在爆炸瞬間帶著我瞬間移動到了公寓外的空地。”

“在炸|彈引爆的瞬間,帶著你瞬移?”波本瞪圓了眼睛,一字一句地重覆,確定自己沒有產生幻聽。

“嗯,後來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腦子有點不清楚,加上小陣平對我當時的行為非常生氣,不肯理我……”

萩原研二光想起當時的場景,都覺得牙酸,然後眼角瞥見自家幼馴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立刻熟練地雙手合十,第一百次誠懇道歉:“——抱歉抱歉,小陣平,我知道錯了,是我不對,我以後拆彈一定會穿防護服的!請你務必消氣!而且這個也不是現在的重點啊……”

松田陣平撇開頭:“……你繼續。”

“發生了那樣的事故,現場傷亡慘重。我在出院之後,立刻要配合調查,做各種各樣的報告,總之忙了一陣。忙完那一陣之後再去想當時的情景,記憶很不真切,上面安排的心理咨詢師說我可能是創傷應激反應造成了大腦記憶紊亂,所以我就沒有再提了……唔……直到前幾天遇到了那個少年,我又仔細回想了當時的情景,才確認這件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聽到這裏,松田陣平有些焦躁地摸出一個打火機,把一直叼在嘴邊的煙點燃,深吸了一口,才問:

“這些事,為什麽你之前都沒跟我說過?”

“因為說出來一定會被小陣平恥笑的!可憐的研二醬也想保留一點自己的尊嚴啊……”萩原研二語氣幽怨,“當時那個小孩應該只有十二三歲,但是拎我跟拎一只小雞仔一樣,咻地一下飛到了建築外面的空地上,然後丟下我就跑了。”

“……”一臉看傻子表情的沈默不語的松田陣平。

“……”摩挲著手中工具沈默不語的波本。

說完整個荒誕故事之後沒得到任何回應的萩原研二,垮下了一張臉:“……我就說你們不會信的吧!”

“總之,研二,謝謝你分享這個故事。”金發青年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敷衍,“我會作為參考的。”

你這個反應,分明完全沒信啊!萩原研二無奈地嘆了口氣。

但在波本不曾表露的內心深處,卻有著一種奇怪的預感:萩原研二說的這些完全違背了常理和常識的事情,或許是真的。

他想起自己在打聽利寇酒,也是組織神子的傳聞時,以及相處期間觀察以收集對方無意間透露的信息時,一直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現在想來,這種違和感應該源自於: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作風謹慎的組織又怎麽會讓一個年齡這麽小的孩子成為核心高層呢……

不用說冠以神子這種明顯帶有宗/教色彩的頭銜

他內心百轉千回,但到底沒把猜測說出口,而是往前翻了翻舊賬:“萩原,我還是更想知道你在作業現場沒穿防護服的心路歷程,不如你展開聊聊?”

“哈?”萩原研二趴在松田陣平肩頭,在自家幼馴染的視覺盲區又是使眼色,又是乞求狀,滿臉寫著:你不要害我啊。

“總之,你們倆都小心點吧,我可不想一覺醒來從新聞裏聽到好友殉職的消息。”

“餵,這話應該由我們對你和景旦那說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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