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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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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別院裏雖然依然很安靜, 先前的絕望和緊繃已經一掃而空。大家都奔波勞累了一天一夜,眼下各自回了房去休息。李昱廷是大哥,體力消耗也最少, 只留了他在段文玨的房間裏守著,廊下的小泥爐裏熬著中藥,百萬正揣著胳膊蹲在那裏忠心耿耿地守著藥, 看見顧林書他趕緊站起身,顧林書擺了擺手,他深深地行了個禮又蹲了下去。

顧林書在段文玨的房間外站了一站, 聽見裏面沒有動靜, 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李月樺還沒有休息, 披散了長發穿著寢衣在窗邊坐著,正看著外面的黑夜不知在想些什麽。

顧林書走到她身邊,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她只聽腳步就知道是他, 柔順地靠進他的懷裏。

他的疲憊幾乎從身體裏透出來, 他半彎下腰從後抱緊了她, 埋頭在她頸側一動不動。

夫妻兩這個姿勢維持了很久,久到他的呼吸變得綿長,他似乎靠著她睡著了。她有些心疼地轉身, 他睜開了眼睛。他的眼裏都是血絲, 透著深深的疲倦。

她伸手輕撫他的臉頰:“去榻上休息吧。”

他握著她的手往床榻邊走,一邊走一邊脫去了身上的外袍。她註意到袍子上濺上的鮮血,她沒有問,替他解開了發髻,看著他疲憊地躺下閉上眼睛。他緊緊抓著她不許她離開, 強迫她躺在自己懷中。

她聽著他沈穩地心跳和呼吸,仰起頭看著他的臉。

初見他時那個俊逸的少年如今已經長成了鋒芒畢露的男人, 她小聲開口:“林書。”

他從鼻腔裏應了一聲:“嗯。”

她有些遲疑:“今日,我……”

他突然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懷裏,不許她再說下去。

“我若是有事,把你托付給四哥,我是放心的。”他緩慢地開口,“他也一樣。”

她覺得愧疚,今日她面對段文玨時的心疼和心裏湧上的情意,讓她覺得十分對不起他。她窩進他懷裏伸手回抱住他:“我覺得十分對不起四哥。”

“這世界上哪兒有能夠事事兩全的事情?”他沒有睜眼,緩慢地道,“既然已經對他不起,就繼續對他不起,對得起我就好。就怕你覺得對他不起,再對不起我,最後就是三個人都陷進去,最終你誰都對不起。”他頓了頓,“旁的事情或許可 以讓一讓,這件事,我做不到,你覺著我自私也好,我沒覺著我錯了,同樣我也希望你想法和我一樣。”

片刻後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睜開了眼睛,黑暗裏他的眼睛幽深,“現在就是最好的情況了,不要回頭去看他,不要給他希望,也不要動搖。你是我的妻子,我能理解你今天的想法,我也感激他,但我希望他以後是我們的四哥,也只是我們的四哥。”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京城,皇宮。

王太後放下手裏用來朱批的毛筆,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扭頭看向一側,才六歲的明帝正乖巧地坐在一旁的案桌旁規規矩矩地看書習字,王公公弓著腰慈祥地看著他,小心地伺候著筆墨。

王太後看向下首,保國公、周瑾年、顧仲堂等三人正立在一側候著。王太後拿起方才她正在審閱的幾本奏折:“諸位愛卿看看。”

女官恭敬地接過奏折,傳給了三位輔政大臣。

“這兩日可有不少折子上奏,說顧家二公子雖是白身,卻在邊城調動軍備,是仗了你保國公在中軍的勢,說中軍已是你的一言堂。”王太後微笑地看著保國公,“長此以往,只怕你要割據一方t占地為王了!”

“還有那些。”王太後又點了點其餘幾本,輕聲細語道,“哦,這些是外部使者抗議的奏折,說咱們不守同他們簽訂的條約,要求咱們合理履行簽訂的內容。”她笑看向三人,“諸位愛卿怎麽看?”

顧仲堂首先出列,躬身行禮道:“犬子頑劣,勞太後費心了。”

周瑾年道:“臣最近倒是聽說了一些消息,長樂候小世子被哈布爾部的人下了毒,幾乎丟了性命。他們私底下陰毒的手段用的不少,明面上倒要我們守規矩,這些外部人真是不知臉面為何物!”

李長河終於開口:“先帝時便軍費糜爛,其危害不亞於礦監稅。這幾年臣一直在整頓軍備,文玨那孩子,也是臣私心放到邊城的一步棋,想著借他的手,把那邊的蛀蟲挖一挖,沒想到這些人利欲熏心膽大包天,竟然敢同外部勾結!太後,若我朝真同外部打起仗來,就這幫人在邊境上作亂,咱們的江山只怕他們恨不得拱手送人只用來換得自己的一兩分榮華富貴。”

王太後點了點頭:“這些爛掉的部分,早該挖掉了。”

周瑾年道:“太後,這幾年風調雨順糧草豐美。保國公調整軍備,查清臃餘縮減軍備,加之新政得力,國庫充足。若是要戰,我朝絲毫不懼。”

王太後青蔥般細白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她雖已貴為太後執政三年餘,實則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長年居於高位讓她漸漸凝練出淩厲的氣勢。外部金帳王庭的動靜一直都在她的眼皮底下,那邊那幫人不安分,養肥了羊和馬,養大了新的一批小狼崽子,早就已經蠢蠢欲動。

她看向李長河:“何人為將?”

李長河道:“臣昔日舊部,曹山威可為主將。”

“那便戰罷。”王太後輕笑道,“也讓周遭的人看一看,我們這孤兒寡母,是不是真的好欺負!”王太後頓了頓,“保國公聽令。”

李長河道:“臣在!”

王太後拿出調兵的五營虎符交予他:“著你為五營主帥點將,集結人馬同外部擇日開戰!”

李長河道:“臣領命!”

王太後看向周瑾年和顧仲堂:“二位大人,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軍的後備便交予你二位了。”

兩人同時道:“臣等必將竭盡全力!”

三位輔政大臣聊著即將到來的大戰離開了翻修後的乾清宮,走到宮門處李長河對顧仲堂道:“顧大人,周大人,某有私心,想要點顧林書為前鋒營指揮使,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周瑾年聞言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看著李長河:“國公爺,那顧二是我的門生。他若好好參加春後恩科,必然榜上有名,你這……”

顧仲堂眉頭緊鎖看著保國公:“他自己可有此意?”

李長河道:“你若應允,想來書兒不會反對。”

顧仲堂沈默片刻道:“此事還請國公爺容我多思量思量。”

李長河點了點頭:“好!”

北伐的軍令還沒有到,顧林書的任命先到了邊城,他在李長河的保舉下入職中軍,成了前鋒營的指揮使司。

整個寧國都在為了北伐調動糧草兵馬,明令未發,底下暗潮洶湧。若是平日裏李長河如此保舉自己的女婿免不了被言官彈劾,眼看著大戰在即,前鋒營兇險萬分,李長河將顧林書送上了這般危險的位置,朝中的一眾言路均保持了靜默不語。

顧林書有了官身之後,暫替了段文玨的職務。他毫不留情地對著哈布爾部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互市依舊開放著,但市集上哈布爾部的族人盡數被捉拿,凡年滿十五歲以上者不得贖,全部發配北蒙山做苦工,十五歲以下者,可由其族人用重金贖回。一時間哈布爾部向寧國朝廷上書抗議無數,但是送上去的折子如同石沈大海,沒有半點聲息。

有上面護著,人人又皆知顧林書是李長河的女婿,他雖只是任職前鋒營指揮使,出入除了自己府上的護衛,中軍原李長河的親衛也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側。連中軍的現任主將曹山威都對他禮待有加,一時間在邊境他如同一顆升起的新星,風頭一時無兩。

裏裏外外五大營的軍士、各指揮所的頭目備了拜帖和禮物,雪花一樣飛向顧林書落腳的宅子。

眼看著顧林書帶著人又出了門去赴宴,李昱楓頗為擔憂地嘆了口氣,坐在段文玨身旁,拿起了藥碗遞給他:“現下溫度正好,四哥,你先把藥用了。”

穩住毒性之後,段文玨的情況一日好過一日,只是他還需臥床靜養一段時日。他接過藥碗皺著眉將藥一飲而盡,打量李昱楓擔憂的樣子:“你在擔心八妹夫?”

“唉。”李昱楓長長的嘆了口氣,“我雖知道他的性子,但這些日子人人捧著他,他難免驕狂了些。他說的做的,說實話四哥,我看了只覺心驚肉跳,心裏沒底。”

“你既然知道他的性子,就由著他去做就是。”段文玨道,“我差就差在他那一份驕狂上,若我有他三分,或許也不會是眼下的情形。”

李昱楓聞言似懂非懂。

顧林書騎著馬,帶著自己的親衛和中軍護衛,浩浩蕩蕩去了獵場。今日是指揮所的千戶下的帖子,邀請他前去圍獵。

眼見著顧林書,正千戶趕緊上前迎上,親自替他握住了韁繩:“顧大人!”

顧林書翻身下馬,眼神冰冷的看了正千戶一眼,臉上卻帶著笑意:“千戶大人。”

正千戶諂媚地笑著,將韁繩交到侍從手裏:“顧大人請!”

顧林書隨著正千戶進了圍場,地上燃燒著巨大的篝火,圍繞篝火一圈擺放著案桌,上面滿是美酒美食,顧林書掀起披風在主位上落座,正千戶陪坐在側,替他斟了一杯酒:“這是新運來的美酒,顧大人嘗嘗。”

顧林書拿起酒杯緩緩晃著看著裏面琥珀一般的酒水卻沒有用,正千戶正待開口詢問,顧林書身側的親衛抽出了長刀架在他脖子上。正千戶一抖,手中的酒壺摔落在地,他膽戰心驚地看著顧林書:“顧大人,你這是何意?”

“也罷,讓你做個明白鬼。”顧林書看著映著火光的酒水,漫不經心的開口,“你同哈布爾部的人暗中勾結謀害我四哥的性命,旁的種種我不耐細說,想來你也心中有數。”

正千戶臉上失了血色。

顧林書帶來的人此時已經紛紛抽出武器拿住了席上的一眾人,顧林書此時才擡眼:“千戶大人,這個季節草場上狼群出沒,不安全吶。咱們出去圍獵,你們走失陷入狼群之中,實在是讓人惋惜。千戶大人放心,撫恤的銀兩,本官會著人送到你的府上。”

正千戶面色大變:“顧大人!顧大人饒命!”

顧林書神色不動,護衛手起刀落,正千戶頹然倒地。獵場上一眾配席的小官都跟著送了性命。

顧林書扔下手裏的酒杯起身:“把他們拖去草場上餵狼。”

一眾親衛轟然應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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