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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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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酒醒了,酒醉時的熊心豹子膽早不知飛到了哪兒去。

厲害不厲害不知道,人肯定是得罪狠了。

顧林書拖了四哥顧林羽作陪,惴惴不安地去李家登門賠罪。

二人被引到偏房等了片刻,李家兄弟便並肩而來。

顧林書先行起身,垂首抱拳行了一禮,慚愧道:“小弟昨夜酒醉,說了些狂悖之言,還唐突了貴府三姑娘,今日特地登門請罪。”

李家兄弟面上不見絲毫惱怒之色,李昱廷笑著上前扶住顧林書道:“既是喜宴,本就圖一熱鬧,再者是我兄弟技不如人,這才累了我家三妹,怪不得你。”

幾人分了主客落座,顧林書看李家兄弟笑意真誠並無絲毫怪罪之意,這才稍放下心。

李昱廷道:“時常聽家中長輩提起你神童之名,每每談到學業便要我等以你為榜樣。說實話,我們心中還不太服氣。昨日方知盛名之下豈有虛士,我們輸的心服口服。”

顧林書慚愧道:“李大哥謬讚了,我那是喝醉了酒,狂悖不知所以然,莫要再取笑。”

李昱廷微微一笑,轉而看向顧林羽:“顧四兄,聽說你家的家學要重開?眼瞅著到了年下,請了哪位夫子執教?”

顧林羽道:“原來是李塘鎮的丘夫子,月前丘夫子回去省親,家裏大大小小八九個孩子,我爹怕這幾個月大家荒廢了學業,便想著抽空把大家管一管。”

李昱楓問道:“顧大人自己教?”

顧林羽點頭道:“正是。”

李昱廷與李昱楓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起身,行了一禮道:“顧四兄,我等有個不情之請。”

顧林羽和顧林書趕緊起身回禮,顧林羽道:“李大哥請講。”

李昱廷道:“我等也有兄妹五人,三個妹妹還好,我與二弟來年要參加秋闈,正愁找不到名師指點一二,若是顧家家學重開,可否讓我兄妹同往?”

顧林羽回答得很慎重:“此事我也不敢擅專,不如等我回去請示了長輩再來與你回話。”

李昱廷笑道:“這個自然。”

砰的一聲,一顆小石子砸在池塘的冰面上,砸出一個小小的凹坑,彈跳到遠方。砰砰兩聲,又是兩顆小石子接連落下,在冰面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彈坑。

顧林洲坐在假山上,握著一把小石子,一個一個的扔下去,冰面逐漸被他砸出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假山地勢高,他眼尖地看見林正和青雀正在四處尋他,轉身往回一縮,躲進了山上的石洞裏。

林正和青雀碰了頭:“看見三爺了嗎?”

青雀苦著臉搖頭:“先前還在書房裏寫字呢,一轉臉就不見了。”

林正道:“再去找!”

顧林洲聽著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他仰躺在石洞裏,一動不動。

石洞裏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很冷,加上這裏不進陽光,格外的陰濕。顧林洲卻覺得這裏很舒服,這逼迫狹窄的小天地只屬於他一人,仿佛他的秘密基地。

外面傳來格格的笑聲,還有撥浪鼓的聲音。顧林洲微微皺起了眉頭。

奶娘和婢女抱著顧小四到花園裏來曬太陽,一路散步到了這裏。

池塘處開闊,有些微風。奶娘想給顧小四穿上披風才發現忘在了房間裏,吩咐婢女道:“你去屋裏把四爺的披風取來。”

婢女應了一聲去了。

奶娘放下顧小四在池塘邊的枯草地上玩耍,顧小四指著冰面對著奶娘喊:“魚魚,魚魚!”

“現在沒有魚魚了啊。”奶娘耐心地告訴小四,“你看,結冰了,結—冰—了。”奶娘拉成了音調指著冰面強調,給顧小四灌輸冰的認識,“結冰了魚魚就凍在下面,游不動也看不見啦。”

她說著話,感覺到腹中一陣絞痛,有些恍急的站起身,捂住肚子焦急地看了一眼婢女離開的方向。

午後的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旁人,一個路過的雜役或者粗使丫頭婆子都沒有。

她想彎腰去抱顧小四,一伸手,腹痛更甚,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奶娘白了臉,豆大的冷汗順著額頭滑落。

“四哥兒乖啊。”奶娘捂著肚子彎腰往後退,邊退邊囑咐,“坐在這裏不要動,嬤嬤馬上就回來。”

說著話奶娘鉆到了假山後面避人的地方,解開褲腰開始方便。

顧林洲聽見動靜,探頭看了一眼,看見奶娘的背影,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再回身往下看,顧小四一人坐在枯草地上,揪著地上的草根自得其樂。

顧林洲擡頭環顧一圈,奶娘還在後面鬧肚子,目之所及沒有旁人。

他悄無聲息地從假山上滑下來。顧小四擡頭見是三哥,樂得眼睛笑成了月牙兒,露出了兩顆小小的門牙。

顧林洲伸手抱起顧小四,再回頭看了眼奶娘的方向,見她毫無察覺,他扭頭鉆進了一旁的小路中。

顧小四靠在三哥的懷裏,揪著他的衣領,擡頭沖他嘎嘎樂,嘴裏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顧林洲抱著顧小四一直轉進了梅園,梅園後院有一口枯井,和假山的山洞一樣,同樣是顧林洲平日裏避人時喜歡去自己靜靜呆著的所在。

枯井只有一人多深,荒廢多年,顧林洲在下面鋪滿了幹草。他帶著顧小四跳進井裏,舒服地仰躺在甘草上,交叉雙臂在腦後,透過井口看著碧藍的天空。

顧小四躺到他身邊,高興地揮舞著手腳,抓著幹草咯咯直笑。

奶娘待了會兒,聽不見顧小四的動靜,匆忙處理完系上衣物往外走,邊走邊喊:“四哥兒,四哥兒?”

她轉過假山,見枯草地上空無一人。奶娘一驚,頓覺腦海一片空白,震得她身子晃了晃,幾乎暈了過去。她扶住假山定定神,放開了嗓門喊:“四哥兒,四哥兒?”

遠遠地,取披風的婢女回轉。奶娘見她回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是你抱走了四哥兒?”

“沒有啊?”婢女一頭霧水,“我剛回來。”

奶娘眼前一黑,身子一軟跌坐在地。婢女趕緊扶住她:“嬸兒,嬸兒你怎麽了?”

“四哥兒。”奶娘表情恐懼萬分,帶著哭腔開口,“四哥兒不見了!”

整個顧府亂成了一鍋粥。

全府的下人都放下了手裏正在做的事,滿府尋找顧小四。

顧林洲被遠處隱隱約約的叫喊聲驚醒。

他動了動發現懷裏有個小人兒,顧小四怕冷,緊緊依偎在他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跟著他也睡了過去。眼下小臉熱乎乎地,睡得正香。

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暗了下來,井裏很暗,只有井口處灑下的一點月亮的清輝照亮了井中心一小圈地方。顧林洲坐起身,這次聽得真切了許多,外面很多人在喊:“四哥兒……四哥兒……”

他低頭看了眼睡得正香的顧小四,起身拍幹凈了身上沾上的幹草,麻利地往上一跳,攀住井緣跳了出去。

奶娘渾身抖得和篩糠一樣,臉上哭得早糊成了一團,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她的身旁婢女也埋頭在地跪著。正房東次間裏袁氏哭得幾乎暈了過去,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口喘不上氣,袁巧鳶陪坐在一旁,讓袁氏斜靠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安慰她:“姑母莫急,小四出不了院子。只要在府裏,很快就能找到。”

顧林顏舉著火把,也在和眾人一同尋找。盧管事跟在他身旁,顧林顏眉頭深鎖,再追問t了一次:“你都查問清楚了?確實沒有人出入?”

“小的都仔細查問過了。”盧管事回答,“這些日子城裏不太平,您吩咐緊守門戶,平日裏便格外註意。我問過今日當值的班頭,也仔細問了守門的婆子,正門沒有人出入,西角門除了早上大廚房的人沒有人出入。東偏門落著鎖,有些日子沒開了。”

“那就仔細的搜!”顧林顏的眼神變得淩厲,“全府不許出入,所有的院子,所有的房間,一寸一寸給我查,掘地三尺地找!”

盧管事應下:“是!”

林正和青雀自然也知道了顧小四失蹤的事兒。他們也尋了顧林洲一下午,只是不敢張揚,這會兒焦急萬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進回瀾軒見書房點著燈,兩人對視一眼趕緊跑了過去,推門一看,顧林洲正斜躺在臨窗的榻上在看書。

青雀道:“爺,您可讓我們好找,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顧林洲擡頭看了青雀一眼,懶懶地回答:“爺下午在後面罩房裏窩了會兒,不小心睡著了,未曾出去。”

林正道:“爺,府裏都翻了天了。四哥兒不見了。”

“什麽?”顧林洲一驚,放下手裏的書,“小四怎麽了?”

“說是奶娘抱著去池塘邊玩兒。婢女回房取披風,奶娘內急躲到旁邊方便了一下,再轉身人就沒了。”林正道,“現在正滿府地找人呢!”

“為何沒有人來同我說一聲?”顧林洲掀起身上蓋著的薄被下榻,“快走,出去看看!”

幾個仆從尋到了梅園附近,隱約聽見了哭聲。

“等等!”為首的仆從舉起手,讓大家不要再喊,“你們聽!”

眾人豎起耳朵細聽,隱隱的聽見小孩的哭聲斷斷續續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這裏這裏!”前面傳來驚喜的叫聲,“四哥兒在這裏!”

顧林洲趕到鶴延堂的時候,顧小四已經從枯井裏救起送了過來。府裏請了郎中來看,正在屋子裏診脈。顧小四嗷嗷大哭,誰也哄不住,袁氏捏著手帕,雙目通紅,擔憂地站在一旁,袁巧鳶隨伺在側,顧林顏也在一旁等著。

“四哥兒沒什麽打緊。”郎中仔細診治後,說出的第一句寬慰了大家的心,“查體看沒有什麽傷痕,只是略微有點受寒,這個不要緊,稍微調理就好。”

“那怎麽哭得這麽厲害?”袁氏追問道,“是不是受了驚嚇?”

郎中道:“應是餓了。”

眾人恍然大悟,趕緊差人去把還在次間裏等著問罪的奶娘叫來。果然顧小四吃上了奶很快就安靜了下去不再哭鬧。

眾人這才稍覺安心。袁氏不放心兒子,留了郎中在府裏歇一宿,以備不測。

菊幽領了郎中去偏院歇息,袁氏看了看屋子裏的人:“今日大家都受了驚嚇,你們也累了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她轉而看向袁巧鳶囑咐道,“你也回去休息。”

等到眾人皆散去,袁氏只留了盧嬤嬤在身邊說話。

顧小四喝飽了奶,沈沈地睡著。袁氏愛憐地撫摸著兒子的臉頰,又仔細查驗了一遍,確認小四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這才給他換了一身幹凈舒適的衣裳,替他掖好被子放下帳幔。

“姑娘。”盧嬤嬤等到袁氏坐定方才開口,“您不覺得今日的事,有些蹊蹺?”

“這麽小的一個人兒,從池塘到梅園那麽遠的路,他自己怎麽過得去?”袁氏道,“更別說在枯井裏發現了他。那麽高的井口,他自己怎麽翻得過去?那麽深的井,又怎麽會摔下去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必然是有人將他帶到了那裏。”

盧嬤嬤道:“這人意欲何為?若是要拐走四哥兒,大可直接帶了他想法子離府,為何把他留在那口枯井裏?若是藏在枯井裏不想讓人發現,拿一旁的蓋子蓋住井口便是,為何又敞著井口?真是處處都讓人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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