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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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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城南開滿了大小商鋪、各式客棧,更有暗巷間的賭場和半掩門的青樓,這裏走南闖北的小生意人、牽著驢馬的行商、奇裝異服的雜耍藝人等等充斥著這裏的大街小巷,顯得無比雜亂而熱鬧。

顧林書在雜耍班子的鑼鼓聲中下了馬,早有雜役點頭哈腰滿臉諂媚的迎上來:“二爺您來了?屋裏請屋裏請!”

顧林書走到門口,突然聽見後面一聲猴子淒厲的尖叫,那雜耍班子的猴子不知道為何突然發瘋,掙脫繩索猛地撲到了人身上,又抓又咬,引起陣陣驚呼。周圍的人爭相躲避一時間亂做一團。

顧林書三人的馬被混亂的人群沖撞,不安的搖著頭,林祿見狀趕緊拽緊了髻頭對綠松吼道:“快護著二爺先進去!”

顧林書回頭,只見長街上人頭攢動,原本雜耍班子賣藝那處更似一個漩渦,黑壓壓的人擁擠在一起,哭喊聲不斷。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被綠松催促著進了大門。

賭場的人待到顧林書進門,就拿了碗口粗的橫木橫架在了寸許後的大門後方,隔著厚重的石墻和木門,外面的喧嘩吵鬧頓時一輕。

賭場裏的仆役迎上來行禮領路:“二爺!”

城南有各式各樣的賭場,這一處尤為隱秘。從外看是青石方磚的兩進大宅院,掩映在探出圍墻的樹冠之中,和其他富商的住宅並無不同,素日裏安靜閉戶,十分低調。

顧林書被仆役引到後院,到了這裏才看出不同。原本圍廊圍著的天井上方被厚厚牛皮牽起的棚頂所遮蔽,環圍廊一圈的房間被改造成了一間間放置著三兩桌椅的小廂房。天井靠裏的一側擺放著一排半人多高的木頭籠子,裏面關著纏著嘴套的猛犬。天井的青石地面斑駁雜亂,石頭裏浸透了或黑或暗紅或鮮紅的大片血斑,空氣裏充斥著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

一踏進這裏,那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混著汗味、泥土味、動物的體味、還有一些別的覆雜難辨的味道一起,形成一種強烈的刺激,瞬間打開了人的感官。

天井對面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唷,這不是顧二嘛?”

小廂房裏坐著三個華服少年,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個是張家三郎張知召,另兩個是張家姻親,張知召的表兄弟孫韶和孫連淮。

顧林書和張知召素來不和,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碰上。

顧林書冷笑一聲並未搭話,轉身進了廂房落座,仆役奉上熱茶躬身退出。

場主上場,各有雜役分左右牽了兩只猛犬上場。其中一只通體黑色,身高體壯,陽光下皮毛反射著金屬一樣的光澤。另一只體型矮壯渾身披覆黃色短毛,身高只及黑犬一半,頭吻短小。兩只犬在相鬥之前仍牢牢緊縛著嘴套。場上的血腥氣和凝重的氣氛刺激了它們,讓它們不安的緊盯著對方。

“黑色的一號和二號的黃色鬥犬。”場主介紹得十分簡略,“喜歡的客人現在可以下註。”

有仆役捧了漆盤挨個進包房等客人下註。對面張知召揚起了聲音:“顧二,你敢不敢和我單賭一賭?”

顧林書嗤笑:“有何不敢?”

“好!”張知召同場主道,“你便將我同他另開一局。我押黑狗一百兩銀子。”

顧林書慢條斯理吩咐趕過來的林祿下註:“那我便押黃狗一百兩銀子,再追一百兩銀子。”

“既然如此,不如算我一個。”孫連淮道,“我也押黑狗一百兩銀子。”

一時間場裏眾人紛紛跟著落註在他們這個小局之中,都是押黑狗的人多,黃狗的人少。

等到半柱香的下註時間一到,鑼聲敲響,場主退場。雜役解開了鬥狗的嘴套,放它們入場。

“二爺。”林祿悄聲在顧林書身後開口,“這黃犬體型矮小,只怕占不了什麽好處。”

場裏兩只烈犬取下了嘴套,第一時間朝著對方撲了過去。一開始黑狗借著體型的優勢撲倒了黃狗,一口咬在它的頭頂瞬間見血。那黃狗卻不知疼痛一般,反身甩頭,自己的半個耳朵被咬掉都似無所覺,反撲在黑狗身上牢牢咬住了對方的喉嚨。

黑狗發出一聲哀鳴,想要掙脫奈何被對方死死咬住了命脈,掙紮片刻後漸漸失去了聲息,抽搐片刻沒了動靜。

場裏的眾人呼聲未起便已分出了勝負,不過數息時間,場裏一時寂靜,萬萬沒想到這麽快就分出了勝負。

雜役上前確認黑狗已經沒了聲息,將獲勝的黃狗牽了下去。仆役捧著漆盤,給獲勝者送上了銀票。

顧林書拍著贏來的銀票,除去場主的抽水,這一局他便贏了五百多兩銀子,遠比昨夜的賭局還要刺激。尤其看著對面張孫兩家吃癟的樣子,顧林書心中暢快,不由得開口揚聲道:“承讓了。”

“顧二。”孫連淮道,“不如你我玩一把大的,你敢不敢?”

顧林書道:“有何不敢?”

“好!”孫連淮道,“你我二人便下場去選狗出來賭鬥。我押一千兩銀子,如何?”

顧林書回答得十分暢快:“好!”

場上眾人t議論紛紛。顧林書和孫連淮離了包廂下場,在獸欄裏仔細挑選。孫連淮選了一只禿毛犬,這只狗在場子裏已經有些時日,出了名的兇狠,已經咬死了八九只對手。顧林書卻仍選了上一場獲勝的黃狗。

“一千兩銀子。”孫連淮看著顧林書挑出來的矮壯黃狗,它因為上一場的搏鬥丟了一只耳朵尚未包紮,頭臉處都是鮮血看著十分淒慘,“別說爺不給你反悔的機會。”

顧林書卻十分篤定:“就是它了。”

這場賭資巨大,場上眾人湊趣也紛紛跟著落註,一時間賭鬥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二位爺。”場主不得不出來表明態度,“這場無論勝負,只盼二位不要傷了和氣。若是您二位有啥閃失,那可真是小的大大的不是了。”

“哼。”孫連淮冷哼,“屈屈幾千兩銀子,爺還未放在眼中。”

場主看向顧林書,後者冷笑一聲:“開局!”

場主應下:“得嘞。”

隨著一聲鑼響,第二場賭鬥開始。

那禿毛狗經驗豐富,並不似上一場的黑狗上來就前撲,反而壓低了身體,緊盯著黃毛狗繞場緩緩尋找著攻擊角度。

黃毛狗如臨大敵,渾身肌肉緊繃,同樣緊緊盯著對方隨著它的移動始終保持正面相對。

幾息之後,反而是黃毛狗按捺不住,率先前撲攻擊。那禿毛狗順勢騰起用前爪抱住了黃毛狗的脖子一用力將它掀翻在地,張嘴咬了上去。

眾人發出一聲驚呼,呼聲未落,黃毛狗左右甩頭避開要害,一骨碌反身躲開了禿毛狗的壓制。禿毛狗乘勝追擊,由後反撲,一口咬住了黃毛狗的背部同樣左右甩頭,瞬間撕下一大塊肉來,鮮血飛濺。

孫連淮握拳擊掌,高聲道:“好!”

黃毛狗被咬掉一塊肉似是不覺,趁機扭頭騰起撲向了禿毛狗的脖子,禿毛狗躲閃不及,被它一口咬住咽喉,狠狠慣倒在地。

禿毛狗發出了陣陣淒厲的嗚咽,那黃毛狗目露兇光,死死咬住咽喉不放,勝負瞬間傾倒。

眼看著那禿毛狗掙紮著沒了氣息,壓了黃毛狗的人紛紛起身喝彩,壓了禿毛狗的人發出陣陣失望的嘆息。

顧林書面帶笑意看著仆役奉上的漆盤,拿起了上面厚厚的一疊銀票在手裏揮了揮,目露陶醉的聞了聞票面,看著對面道:“爺就喜歡聽這個響兒,聞這個油墨味兒!”說罷抽出一張扔在盤子裏對仆役道,“賞你的!”

仆役大喜,連連道謝,嘴裏不停說著恭維的話,逗得顧林書喜笑顏開,哈哈大笑。

那笑聲傳到孫、王三人耳中猶如針刺,格外刺耳。

最小的張知召有些害怕,怯懦的小聲開口:“哥,輸了三千兩銀子。”

孫連淮扭頭陰翳地看了他一眼:“屈屈三千兩銀子,給你嚇成這樣!”

“哥!”張知召忍不住申辯,“我一個月月例銀子才五兩!我這半年的份例錢都跟著投進去了,我……”

“好了好了。”一直保持沈默的孫韶安慰地開口,“你的份例錢,一會兒補給你便是。”

張知召聞言喜笑顏開:“謝謝大表哥!”

孫連淮瞇起眼睛看著對面給仆役賞銀票的顧林書,冷哼一聲:“小爺的錢是這麽好拿的?”

“你可別動歪心思。”張知召要回了自己的錢,心放回了肚子裏,坐著邊吃茶果邊道,“你兩剛來同安城,不知道他。顧二的爹是工部郎中,正五品,在這同安城也算是頭一份的人家。這便也罷了,他家宮裏面還有個姻親,正是皇後娘娘身邊近前伺候的王公公。”

原本聽到工部郎中還十分不屑的孫連淮,在聽到王公公的名字之後,臉上出現了凝重之色,收起了幾分身上的飛揚跋扈,冷哼道:“還是個帶刺的棒槌!”

“好了好了。”孫韶安慰孫連淮,“如小表弟所說,你我初來尚且不知池裏水的深淺。今兒就當交個朋友,屈屈三千兩銀子,輸了便也輸了,以後再贏便是。”

孫連淮聽長兄開了口不再言語,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顧林書這一場豪賭贏了足足七千兩銀子,讓他喜笑顏開。他未曾擁有過數目如此巨大的賭資,真真覺得自己是鴻運加身,勢不可擋。給場子裏的仆役賞了十兩銀子後,又各給一直跟著他的林祿和綠松賞了五十兩銀子。這一下頂了兩人兩年的份例,樂得他們連連同主子道謝。

顧林書荷包充足心情暢快,見好就收,領了林祿綠松打馬回府。

天雖冷,日頭卻很好。這個時辰正是城南長街上生意最紅火的時候,路邊的鋪子裏傳來各式吆喝,食肆騰著蒸氣,傳來陣陣食物的香味。雜貨郎挑著擔子,手裏搖著撥浪鼓,走街串巷地唱著喏。

顧林書昨夜就睡了一個多時辰,又騎馬到城南豪賭,眼下坐在馬上曬著日頭不由得覺得十分疲乏,整個人搖搖晃晃,幾乎要在馬背上坐著睡著。

“走開走開走開!”

前面傳來陣陣呵斥,只見一隊挎著長刀的兵士正驅趕著街上的百姓,氣勢洶洶而來。

林祿綠松趕緊下馬,牽住了顧林書坐騎的韁繩,三人避到道邊。顧林書一驚,睡意也去了七分,眼看著那隊人馬到了賭場大門處,嘩啦啦散開將宅子圍了,領頭的這才上前砰砰拍門:“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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