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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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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她看起來也不比族長大, 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力吧…”

“唉,我知道她的,她也是昆侖的仙長, 但是弱的很,她師姐都難敵白家那麽多修士, 她來也不過是一起送死罷了…”

百裏歸卿的腳步一瞬間停住,長衫下的雙拳驀地攥緊,側眸冷面掃了眼結界後的眾人,

鼎沸的議論質疑聲瞬間安靜了下來。

然而他身邊的人卻充耳不聞, 只收了玉簫,快步走至司姚身側。

這種危急存亡時刻,司姚深知自己不該懷疑師妹, 但那玉簫威力太過驚人,她不得不問:

“師妹,這玉簫究竟是何神器?為何你之前從未稟報過師門, 以你的靈力又如何能駕馭得了它?”

洛離張了張口, 一堆搪塞的話語已到嘴邊, 但想起司姚待她的坦蕩,心裏不由得一陣羞愧,再擡手, 已將玉簫橫至司姚面前, 坦言道:

“是先兄遺物, 這不值什麽, 倒是師姐真不愧是昆侖山大師姐,一己之力的結界竟可抵擋整夜大火。”

百裏歸卿神情微默,

這東西她果然一直帶在身上,她這些年如此境遇, 竟能將此物保存的如此完好,還真是珍視得很呢!

司姚有些不可置信道:“先兄遺物?這難道不是上古青城山仙族鎮山之寶雪滿天嗎?你亡兄是何人?剛才所奏之曲可是‘消邪’?”

不怪司姚如此震驚,昆侖典籍中記載著,此玉簫名喚雪滿天,原是與伏羲同時代的上古鹿神江方所創。

傳說洪荒時代,萬妖女王祁亂天修得詭異妖法,大肆惑人心智,致使仙人魔自相殘殺,險些全族盡滅。

危難之時,江方出關,以獨創絕技“消邪”一曲,相安三界亂魂,助各族安度難關。

自此,鹿神江方成為神、人、魔,三界共敬之恩祖,青城山仙族更是位列神界八大仙宗之首,其名聲威望遠超當今東君的靈蛇一族。

只是後來江方羽化,後人鮮少有人能發揮這玉簫的威力,青城山歷代宗主一直將其封存,不再示於人前。

洛離被她一問,忽想起從前與江水臨相識的日子,心頭倏然絞痛,神思也恍惚暗淡下來。

司姚意識到自己出言無狀,轉過頭,淡道了句:“此乃師妹私事,冒昧問起是我唐突,請師妹見諒。不知你們此行可否有將白澤神君的故人請來?”

百裏歸卿看了看司姚,欲言又止。

今日晨起之後,他與阿離一直在赤靈城界等待朱厭,只是直至午時三刻,他都未曾出現。

未免趕不及回扶風,他們只得先行一步。

只是他與洛離雖然不答,司姚也很快便從二人的神情中猜到了答案。

看來眼下這白氏與百裏氏的一攤亂局,只能靠他們自己來解。

司姚的結界已然破爛不堪,結界內百裏氏人才剛搭起的一些茅草屋大半被流火燒毀,半數以上的族人正在被燒傷劇痛折磨。

漫天的火光幾乎將天邊都照亮了,眾人幾乎分不清是是火勢太大還是時辰已至翌日天明。

然而就在他們微微出神的片刻,不遠處突然有漫天飛針如傾盆大雨般急速刺來!

只見白景照在身旁修士的攙扶下站起身,怒吼咆哮道:“你們殺了我兒玉朗,我要你們所有人,所有人都給我兒陪葬!!”

司姚定睛一看,這漫天飛針各個長約三寸,粗約半指,絕非繡花所用針黹大小,且發射之人以自己法力催動,威力更甚!

“糟了,是白氏獨門暗器——風卷殘雲!”

果然,這招一出,瞬間將司姚竭力維持的結界打得一絲不剩。

且這結界與司姚法力相連,她已孤身維持了這諾大的結界整晚,眼見結界被破,心神一急,倏地向前噴出大口鮮血來。

“師姐!!”

洛離看到司姚突然吐血,心中焦急,但以她的法力,不足以如司姚一般維持起這樣大規模的結界,只得持劍急速翻轉,以抵擋著漫天飛針。

結界已破,白景照冷呵道:

“司姚,我辛辛苦苦培養了二十年的嫡子,你竟敢如此輕易就殺了他,我不止要殺了你,我還要折磨你,我要讓你在死前親眼看見你拼死保護的這些人,一個一個在你面前痛苦死去!”

“巨石流沙!”

洛離眼神驟變。

旁人或許不知,但她深知巨石流沙乃是何物。這是一種玉石俱焚的咒術,施法之人將法力輸入大地,召喚在場所有土礫青石,引起巨動,大地轟然裂開,將在施法人所選方向所有人掩埋!

白景照雙掌使出此術,幾乎只是眨眼的一瞬間,整個山脈地皮劇烈搖晃起來,漫天飛沙,黃土橫裂,無數人猝然深陷流沙黃土,到處哭喊聲一片,死亡幾乎就在眼前!

“巨石流沙”這招孽報太重,人界向來無人修習,洛離不由得懷疑起白景照,他究竟從何處學來如此惡毒的法術?莫非他與修羅一族有勾連?

術起的瞬間,她看著面前陷在流沙裏苦苦掙紮的眾人,心裏一股強烈的悔意幾乎將她淹沒。

雖然她已經盡力將每一步都算得完備,但白景照卻提前一日行動,如今這麽多無辜之人白白送命,若不是她激怒白景照,或許…或許他們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

她幾乎忘了自己也站在這片吃人的土地上,險些便要陷在那流沙術裏。

但下一瞬,

她沒有被流沙吞噬,而是淩地而起高飛至空中,側眸,是百裏歸卿緊緊攬住她的腰,單手緊握劍柄,禦劍升空。

她臨行前才教的他禦劍,三日時間,他已經可以自由駕馭,來去如飛了。

狂風飛沙中,百裏歸卿側眸看了她一眼,仿佛一眼便看穿她的心事,淡淡道:

“錯的是貪念,是惡行,是枉人生死的尊卑之規,與你無關。”

洛離苦笑:“無關嗎?若不是我…”

百裏歸卿:“若不是你,百裏氏一族此後仍是男子代代為奴,女子為婢為娼!千年以來,你是唯一一個不顧自身安危對他們施以援手的人。今日之事便是天道要怪,自也有人為你違逆蒼天。”

洛離微怔,但霎時間突然被一聲嘶喊聲拉回眸,

是司姚!

方才百裏歸卿在二人之間只能救起一人,他沒有拉住司姚!

司姚以殘餘的法力禦劍,本救起了身邊一百裏氏女童,但白景照突發暗器刺向女童,司姚為護女童急速翻轉禦劍,但其剩餘法力太少,一個不穩,兩人幾乎要從劍上落下!

洛離心頭一急,連忙禦劍去救,但風沙太大劍身不穩,她用盡全力仍無法拉住司姚的手。

危難之際,司姚猛力一把將女童推給洛離,自己卻急速向流沙中跌去!

洛離急道:“師姐!!”

她入昆侖以來,眼見司姚對任何師弟妹都一視同仁,即便是法力低到連雜工都吵醒的自己,司姚也從未有過一絲欺侮。

雖然她心裏不願承認與司姚已是生死之交,但她也絕不能看司姚就這樣身死!

腰間的月魂珠隱隱發光,洛離已欲將全部法力輸入月魂珠——

但此時一抹t紅色凜光突然自遠處馳來,疾速卷起司姚,然後反身安然高立於空中。

司姚幾乎已想好了要以一死告慰那些被噬魂鞭奪取性命的亡魂,但就在已落進流沙的一瞬間,自己整個被人抱起,那力道、那溫度…皆是前所未有的熟悉。

司姚緩緩擡頭,正對上朱厭雙眸。

她一時恍惚,喉嚨似有千斤重:

“原來白澤神君讓師妹去請的故人,居然是你…可是阿離師妹說,他們沒能等到你。”

朱厭別起頭:“我要是跟她們一起,那不就說明是她們讓我來我才來的嗎?我堂堂一個妖王,憑什麽受人差遣。”

司姚楞楞看著朱厭,久別重逢後心裏的感觸沖擊太大,一個忍不住,眼角忽而滑下一滴淚來。

朱厭一襲紅衣高立於前,垂下眸看她,驀地心口蹙痛。如果可以,他多想就這樣直接帶著她走。

但是不行,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沒做。

他側過頭,單手集法力於雙指,輕輕一揮,一道紅光登時向白景照襲去——

白景照一震,反手拔劍來抵,但仍舊被他法力沖得連退數步,巨石流沙術當即便停了下來!

朱厭輕輕落地,將司姚放下,再擡眸看向白景照,神情已恢覆了妖王的邪魅,笑聲關懷道:“白宗主,別來無恙啊。”

白景照眼瞧著朱厭破壞了自己幾乎盡全力的一招法術,心裏暴怒,登時持劍指向朱厭斥罵道:“朱厭!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你怎麽敢—”

“怎麽敢什麽?”

朱厭瞥了眼白景照,眼神分外陰冷,詭色道:

“說啊,我們什麽約定?你現在在幹什麽?怎麽不說了?繼續說啊!”

白景照微頓,心裏有些發虛。

他當然無法言說,他們曾約定只要他不啟動司姚體內的毒關,朱厭便不殺他滿門,不踏平扶風。可是方才他用巨石流沙咒,雖然沒動毒關,但也是要將司姚置於死地!

白景照默不作聲向後退了兩步,向朱厭身後望了一眼,緩問道:“你帶了多少妖軍來?”

朱厭“噗”地一下笑出聲,

“白景照,你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對付你還需要大軍?”

白景照臉色一紫,氣急敗壞罵道:“朱厭!你是不是以為你來了,他們就穩操勝券了?你休想,我今天就是玉石俱焚,我也定要把這些人全都殺了!你若是識相,趁早帶著司姚離開,我們恩怨一筆勾銷,否則…”

“否則什麽?”

朱厭突覺好笑:“你與我恩怨一筆勾銷,你說的好大義淩然哦,你真是比城墻還厚的臉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竟敢跟我說這種話!”

白景照怒道:“好,這是你說的,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他當然知曉自己一個凡人,絕不可能打得過堂堂妖王,但若是旁人便罷,朱厭可是有把柄捏在自己手裏的,他就不信他們不會自亂陣腳!

反正今日已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什麽宗族聲譽他全都不在乎了,索性一股腦兒將上屆擢選真相向司姚說道:

“司姚,你以為他是代你受過被昆侖除名,其實那天殺人的妖是他刻意放進去的!他就是兇手,他絕不無辜!”

司姚驀地一楞,

扶著朱厭的手一下子滑了下來,不由自主向後踉蹌了兩步,錯愕地看向朱厭問道:

“他說的…是真的嗎?”

朱厭眉頭緊起,他怎麽也沒想到白景照竟敢自己扯到兇手這個話題上,眼下司姚看著自己的眼神全是懷疑和疏離,他整個人都慌亂了起來,急忙解釋道:

“不是的阿姚,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其實那天…”

他本想將她體內被白景照下了奇毒一事告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若是真讓她知道了,以她的性格定會深深自責,怨怪自己害了他這麽多年。

朱厭突然沈默,緩緩道:“是我放妖進去的。”

司姚一下子滑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道:“那我這些年又算什麽呢…”

晨曦中,微涼的光蒙在司姚白皙的面龐上,唇邊鮮紅的血滴滴流下,雙眸渙散無神,仿佛全身的靈氣都被抽幹了一樣。

洛離從未見過這樣脆弱的司姚,心一怒,指著白景照質問道:

“你說妖是朱厭放進去的,那他放進去的是什麽妖?妖是怎麽殺的那些人,怎麽毀的屍?妖又誰指使的?你又是怎麽知道那妖是朱厭放進去的!”

白景照登時渾身冷汗直冒,這個小丫頭她是怎麽知道這些細枝末節的,這絕不可能,她絕不可能知道!

她一定是誆騙自己!這要是讓身後的白氏眾多族內子弟聽到,那他便是誅殺了百裏氏全族,也保不住白氏宗主的位置了!

他立馬駁斥道:“當年的事你又不在,你知道些什麽?休要在這挑撥!”

洛離看著白景照抖動的劍柄嗤笑一聲:“白宗主壞事做多了嗎,你抖什麽啊?”

白景照:“我哪裏…”

但他話未說完,身後便有一青年男子走了出來,反手將劍插回背上劍鞘中,微微躬身向白景照行了禮,正色問道:

“二叔,方才這姑娘所問的問題,玉泉認為十分重要,家父當年將宗主之位相讓於您,而後不到百日便離奇身亡,玉泉不得不疑。”

白景照回身就給了白玉泉一巴掌,

“混賬!你這話是暗指是我殺了你爹是嗎?他都將宗主之位讓給我了,我還有什麽必要殺你爹?你這些年吃好喝好,是誰給你養這麽大的,誰教你法術的,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白玉泉抹了下被打破流血的嘴角,回過頭,冷冷道:“白氏家產並非宗主一人所有,我父親是長子,我是長房長孫,我吃好喝好也沒沾二叔一分私產。且若是二叔自認一向善待於我,為何我父之死的真相偏偏就不讓我問了呢,二叔若不是心中有鬼,有誰信呢?”

白氏乃世代雄踞一方的大族,白景照雖為宗主,但白玉泉乃長房長孫,在族內自有其勢力,他如此一問,身後那些人便也追問了起來:

“要不宗主就讓昆侖的人說一說,如果與宗主無關,我們第一個殺了她!”

“宗主,事涉先代英靈,我們不能不問啊!”

“是啊宗主,那天死了一百多人啊,都是我們白氏子弟,都是與玉泉父親相交甚好的,他們有些人也是與你一起長大的啊,你為什麽攔著不讓說真相呢?”

眼瞧著面前這群同穿一樣族服的人將白景照圍了起來,洛離心中忽然有一絲痛快。

這麽多年了,終於也有人體驗一下什麽叫做百口莫辯了。

不過她與白景照自是不同的,白景照作惡多端,他是辯無可辯。

其實眼下這場景,她只要讓九霜出來說明真相,白景照便再無回天之力。只是這樣一來,依照白氏的行事作風,九霜雖不是真兇但也有毀屍之罪,一定會被他們抽筋剝皮。

所以她將九霜留在了赤靈城,囑托她綠狐傷好後便回青丘,再不要到扶風來。

只是她此舉百裏歸卿十分不讚成就是了。

百裏歸卿看著眼前這群吵嚷的白氏族人,心裏微倦,當時阿離要是直接把粉狐貍帶過來指認白景照,哪有這麽麻煩。

他們兩個局外人都被吵得心煩,局中的白景照就更不必說了,一向受人尊敬的族長,此刻被族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討要說法,他真真是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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