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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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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其三, 她起初不回堯山是因為中了姒嫇千佛龕之術後法力盡失,後來則是貪戀人間煙火與繁華,這與不死術完全沒有關系,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即便她解釋得清楚第三點,一和二她也無法回答。

況且, 他們要的哪裏是她的答案?

姒無道為著姒嫇之死記恨著洛離,之前雖然表面上沒有發作,想來只是身為族長必須為全族考慮,不能無端殺害其他仙族長老。而碧山仙族韓霸天, 韓彬那事之後他怕是恨著每一個維護過韓師意的人。

他們兩個身為族長,自然什麽都不缺,他們要的只是洩憤。

江水臨猜到洛離的心思, 急向眾人道:“既然你們都如此懷疑阿離,那便將她逐出堯山便是了!”

“那不行!”

姒無道看向江水臨道:“水臨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算什麽, 她離了堯山如何, 有你在自然她還是可以入青城山的, 那這處罰豈不是一句空話嗎?!”

韓霸天頷首道:“這三件事,便是換了別的族任何一個弟子,只要說不清楚那t都是死罪!怎麽可能輕飄飄一句逐出師門便罷?!”

一向寡言少語的女帝眉少靈冷臉道:“死罪?韓宗主, 這是我眉少靈的弟子!”

韓霸天道:“自然, 女帝可以說這是堯山內務, 但是你不只是堯山的女帝, 還是整個精靈王族的女帝,這天下不在堯山修行的精靈有千千萬萬, 女帝若是徇私枉法,恐怕會讓他們寒心吧!”

洛茍昊問道:“那依你此言, 你還當真要殺了我族妹不成?你別忘了,她不只是堯山長老,更是我們月洲的人!她的生死輪得到你來決斷嗎?”

韓霸天笑答道:“如果她認自己是月洲之人,那我們自然無話可說,但是這樣她就不能再留在東洲!如果她想留下來,那就必須要按照我們的規矩行事!月洲使者,我們對你自然是尊敬的,但是萬事逃不過一個理字!”

洛茍昊氣道:“你!”

“諸位不必再吵了!”

洛離高喝一聲向眾人道:“月洲我是不會回去的,堂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洛茍昊看著洛離提醒道:“如果你現在不跟我回去,那從此以後你就永遠不再是月洲之人了!你應該知道月洲從不參與戰事,絕不會為你一個人改變!”

洛離緩緩垂眸,在月洲生活的那些時光一點點向她襲來,雖然多是苦難,但終究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從今天開始便要完全割舍掉,她這樣念舊的人怎麽可能舍得?

可是再舍不得也要舍,對她而言,現在最重要的莫過於手刃花蕪和查到魏宗王府的血案。

半晌,洛離擡眸迎上洛茍昊審視的目光,答道:“我意已決。”

洛茍昊眉頭緊鎖,他雖然十分不喜歡這個堂妹,可是月洲這麽多年來從無人外逃,她今日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要與月洲斷了關系,這簡直是在挑戰月洲的權威!

洛茍昊一怒之下高聲道:“既然如此,那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你就與我堂前三擊掌,發誓以後再不以月洲仙族身份出現,不再享月洲供奉,不再有尊貴地位,永不踏入月洲之地!”

洛茍昊擡起手,靜靜地等待著洛離做決擇。

眾人屏聲靜氣,無一不在猜測她究竟會怎樣選。

要知道月洲仙族是最神秘古老的部落,他們可以從月光中吸納強大純凈靈力,但是這種方法只有他們宗內弟子才會使用,而月洲從來不招收任何外姓弟子,若身上沒有流淌著月洲仙族的血,那無論想盡什麽樣的辦法,都是不可能加入月洲仙族的。

即便是天帝開口,那也不可能。

放棄月洲身份,自上古至今千萬年也沒有幾個。

半晌,洛離毅然擡手與洛茍昊堂前三擊掌,並起誓道:“自今日起,我自願放棄月洲仙族身份,再不以月洲身份自稱,永不踏入月洲領地。若違此誓,魂飛魄散、天誅地滅!”

洛離字字鏗鏘,聲音在山谷裏回響,聽起來格外悲蒼沈重。

良久,洛茍昊淡漠地留了句:“好自為之,”轉身走了。

他走之後,人群中不免有些人轉了主意,低聲議論道:“原先我不過是忌憚著和陽長老的身份,可她現在甘願為了堯山放棄月洲仙族那樣尊貴的身份,想來是真心為著我們東洲好的!既然如此,現在大戰在即,我們還是不要平白消耗了吧?”

“這話說的不妥,我還是認為一樁歸一樁,難不成從現在開始無論犯了什麽樣的罪,只要說一句為了大戰保留實力,就都可以不計較了嗎?那仙族可不是就大亂了嗎?!”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

洛離再向眾人道:“諸位此前因身份之事對我多有懷疑,如今我已經證明,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一定會與堯山,與整個東洲同進退、共生死!當然,我身為堯山和陽長老,斷然不會有錯不認、有罪不罰,諸位認為我該受什麽樣的處罰,盡管說就是!”

雲淩:“你…”

昆侖長月仙長一把拉住雲淩,疾聲道:“你若是不想師父我一頭撞死在你面前,你就不要再給我管這些閑事!”

江水臨側眸看了眼兄長,江水流會意,先聲說道:“本來呢,和陽長老是我弟水臨認的義妹,諸位論及刑罰,我若開口恐怕有偏私之嫌,所以方才一直未多言語。但是諸位今日討論之事,我細細聽來皆與我青城山有關,既然本族才是最大的苦主,那麽如何處罰也該聽我一言吧?依我看,諸位不如將此罪人交給我青城山處罰如何?”

姒無道一口回絕:“不成!交給你豈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江水流冷聲道:“難不成你還真要殺了和陽長老嗎?姒族長,我青城山和堯山的實力如何大家心中有數,如若我們決心偏私,你覺得我們護不住她嗎?!”

江水流乃青城山大祭司,他一向很少出青城山,也很少與人起爭執,眼下他說出這話,那便是鐵了心要將此事扛到底了。

果然,他此話一出,韓霸天的態度便率先軟了三分,和緩說道:“大祭司這樣說,豈不是要咱們東洲仙族自己先分裂了嗎?這可是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咱們幾大仙宗平安相處了這麽多年,情誼如此難得,何須鬧成這樣呢?其實…這三件事情雖然很難解釋,但也終究罪不至死,本族也只是希望女帝給個說法,小懲大戒一下也是可以的。”

女帝眉少靈淡笑道:“小懲大戒?難道諸位連刑罰都想好了?”

韓霸天上前道:“據我所知堯山的萬劍陣最能辨忠奸,既然女帝和大祭司力保和陽長老不死,那便讓她入萬劍陣代替刑罰如何?”

眉茗嬌:“韓宗主說得好輕松啊,那萬劍陣只要進去就是九死一生,你們提這樣的要求與直接殺了阿離又有何區別?!”

姒無道詭辯道:“欸,和陽長老可是女帝親傳弟子,又得水臨君和大祭司相護,怎麽會闖不過小小一個萬劍陣呢?之前進去的人九死一生,那是因為他們功力不夠,本族長相信憑和陽長老的能力一定能夠活著從萬劍陣走出來,否則…一個萬劍陣都走不出來,憑什麽讓大家相信堯山有領導與西洲作戰的能力呢?”

江水流本已打定了主意要將此事扛到底,哪怕引得東洲仙族內亂也在所不惜,可是姒無道如此一說他卻無法了,畢竟堯山為了宋承逸之死已經決定攻打西洲修羅,若是洛離不進萬劍陣自證,其他仙族恐怕很難追隨堯山。

女帝與眉茗嬌皆欲回絕,但洛離卻一口答應下來:“好!諸位不必再為難我師父了,既然大家都認為只有活著從萬劍陣走出來,才有資格去與修羅花蕪尋仇,那我入了便是!”

雲淩掙脫了師父上前想要阻攔,洛離看出其意,回絕道:“我自己做過的事我自己會承擔,誰也不必再替我求情了。”

說罷,洛離立即轉身向女帝道:“師父,請啟陣。”

如此,洛離孤身一人進入萬劍陣,再出陣時已是數日後,筋疲力竭、渾身浴血。

那日她跌跌撞撞的走出萬劍陣,刺目的陽光晃得她雙眼生疼,隱隱約約中她仿佛看見雲淩反手持劍守在陣法外,又仿佛看見眉茗嬌、萬自然向她跑來…

她努力睜了睜眼,卻突然沒了意識,再醒來時已是三日後。

三日後的夜裏,她睜開眼,只見眉茗嬌趴在她的床榻邊,眉眼疲累,看起來照顧了她有些時日。

洛離撐著坐起身,拿過一旁的衣裳給眉茗嬌披上,自己緩步走到屋外。

不知怎的,她隱約覺得外面有人在等著自己。

洛離輕輕推開房門,那人披著銀白月光走來,用法力探入她的靈脈。

洛離心頭一酸,問道:“你怎麽今日才來?”

梅厭天收回法力,緩道:“恢覆的不錯,看來有人送了不少好藥過來。”

洛離嘆氣:“你什麽時候才能和我哥開誠布公的談一次,我不想你們一直這樣下去。”

梅厭天側過眸,淡漠道:“我說的不是江水臨。”

洛離不解:“那是誰?”

梅厭天沒有回答,只是將逆鱗放在她身邊,便靜靜地陪著她賞月。

良久,還是洛離先開口問道:“你之前不告而別,是不是查到了不死術與龍族有關?我在李家村看到一些中毒的龍骨,正想去尋你說此事。”t

梅厭天沒有看她,只回道:“此事已經解決了,日後不會再有龍族不死軍出現,你可以放心。”

洛離反問道:“解決了?你研制出了解藥嗎?”

梅厭天平靜地說道:“我解決了制毒的人。”

洛離有些震驚:“你知道是誰研制出此毒的?能不能告訴我此人是誰?能對龍族下手,又能與西洲修羅族有往來,此人身份一定不簡單,我怕以後…”

梅厭天打斷她道:“不會再有以後,我是說…他以後不會再做出這些事了。”

洛離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麽,遂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殺了他?”

梅厭天驀地沈了臉色,半晌,回道:“我囚禁了他。”

洛離不敢看他的眼神,生怕在那裏看到她害怕的答案。

良久,洛離看著月亮平靜地說道:“要打仗了。”

梅厭天沈靜地笑了笑,問她:“怕嗎?”

洛離緩緩說道:“我怕在那裏遇見你。”

梅厭天側眸看著她的側顏,沒有回答。

半晌,洛離又試探著問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會殺我嗎?”

梅厭天脫口便道:“不會有那一天,永遠不會。”

洛離心頭一顫,似乎預料到了什麽。

他們站在廊下看月亮,月色一如往昔。

千百年來,無論這世上發生什麽,夜晚的月光總是不會變的,永遠都那樣高貴純潔。

可是洛離明明感受到梅厭天的呼吸、感受到他的法力,心裏卻總覺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她忽然便想明白了那日洛茍昊為何突然出現在堯山精靈冢,還說了那許多好話勸她走,原來…那是她最後的一次機會。

她做了選擇,他自然尊重。

那一夜他們靜靜地看著月亮,誰也沒有先說離開。

那日之後,洛離再未見到過梅厭天,只是隱約聽到消息,龍族內戰,一分為二,龍太子梅厭天帶領大部分部下遠遁深海,無處可尋蹤跡。

***

西洲,修羅地宮,大王子花蕪偏殿。

“端走端走,全部都給我撤下去!這都是些什麽吃食?這樣的東西你們也敢拿來糊弄我,不怕大王子知道了將你們處死嗎?還有,我什麽時候用過銀器,給我換金器來!”

米深對著兩個女侍大喊大叫,她看見這一桌子素菜就氣不打一處來。

其實米深從前並非難以相處之人,平日對吃食也不是那般講究,只是前些日子她出門替大王子花蕪辦事,剛回來便聽說花蕪迎娶了王妃,更將她側妃的身份都廢了,她怎能不恨?

所以她拼命的想要證明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尊貴,才如此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女侍低著頭,不敢看她,許久才回道:“眼下…眼下戰事吃緊,王妃說…”

米深眼神一掃:“她說什麽?”

女侍吞吞吐吐回道:“王妃說…無關緊要的用處都能省則省…”

米深“啪”地一下將筷子擲了出去:“簡直是放肆!什麽時候我的膳食也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事情?這是她親口說的話嗎?她不過是一個東洲的棄婦,糾纏青城山少主卻連門都嫁不進去,你們怎麽能聽從這樣的人的命令呢?我才是你們的正經主子,你們難道想反了不成?”

女侍被筷子抽得臉上落下一條印子卻敢怒不敢言,只能說道:“主人錯怪我們了,這都是…這都是上面的意思,我們不過是奉命辦事而已,主人若是不喜歡吃這些菜,我們這就把它撤下去,明日一定讓廚房換一些新樣式來。”

米深聽得愈發氣了:“什麽叫上面的意思?你們的上面是我,你們兩個是不想活了是不是?說什麽換些新樣式,我現在與你們說的是菜樣式的問題嗎,如果換來換去都是這些素菜,難道是想餓死我不成?”

女侍為難道:“可是現在咱們各屋裏膳食都是定量的,夠了王妃那的就不夠咱們這兒的,王妃畢竟是王妃,我們總不能去和王妃爭吧…”

米深臉色不悅,另一女侍連忙說道:“聽說這幾日王妃與大王子起了齟齬,不如您趁此機會去與大王子分說一番,畢竟見面三分情,大王子和您還是有情誼在的。”

米深:“那是當然,這還用你們說嗎?還不快替我更衣?”

米深由侍女們伺候著更了衣,盛裝來到花蕪的屋子外,柔聲似水地喚道:“殿下,深兒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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