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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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自從那日共浴親昵, 攻略值上漲10%，秦昭昭已經有三日沒有見到過裴懷琰了。
“難道，他害羞了？”秦昭昭坐在鏡子面前, 任由身後的侍女撥弄著她的頭發。
“魔尊閉關了。他說，姑娘若是想他了，可以給他傳音。”身後的侍女耳朵是尖尖的, 就算是秦昭昭再小聲的嘟囔, 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如此機智敏銳的性子, 跟將她們馴化出來的主子一個樣。
魔尊讓她伺候在這位姑娘身邊，她便是執行著對她寸步不離的宗旨。但是因為太過貼身伺候, 有時候她會發現這個姑娘有些奇怪，她會自己跟自己說話...
秦昭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是了, 用它能跟裴懷琰傳音。
不過，她從來沒有用過它，裴懷琰亦然。
他們就像是一對剛戀上, 就彼此失聯的戀人。
在系統的角度來說...這不得了！
他們兩個明明有類似傳訊工具的玩意, 卻一次訊息都不給對方傳遞！
這二人像極了它們那個世界的異地戀，快要鬧掰的節奏。
系統焦慮催促道：不然，你去找他？
秦昭昭表情漠然：罷了，他可能真的在閉關。
系統小嘴又止不住突突：你這個人挺矛盾的。想著他, 又不主動找他, 喜歡他, 對人家時而熱情時而冷淡的。有時候真的覺得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一整個讓人滿頭霧水的矛盾體。
就你這個鬼樣子, 攻略值怎麽可能上漲？
攻略值卡住了是不錯，不過跟她的心情很大關系。
秦昭昭：你嘴巴在哪裏？
系統：？？？
“真想把你嘴巴堵上。”
“......”
她的脾氣真的跟裴懷琰越來越像了, 愈發暴躁，時常游走在要暴打它的邊緣。
難道...這種壞脾氣是會傳染的？！
*
在魔域歷代魔尊都會閉關修煉的雲墨暗穴之中，石階之上，一紫一黑兩道身影打得天崩地裂。
蠻橫的邪火無情地焚燒著周圍，將他們包裹其中，並且蔓延至八方，魔氣翻卷著黑霧，將碎石翻飛。
片刻後，其中一人重重地摔落在地，吐出了一口黑血，擡眼看著那道站在暗處的修長身影緩緩向他走來。
“放棄吧，你打不過我的。”那人手執鐵傘，傘羽之下，露出半張臉來。
他的那一半臉被四周的火光映得猩紅，嘴角微勾，“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殺了t我，就是殺了你自己。”
“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改變前世的結局，今生的命運嗎？”
“秦昭昭前世殺了你，你能放過她？”
“你能放過她，我可不能放過她。”
“明明是一世又一世的輪回，偏是今生出了差錯！你提前知道了真相，愛上了她，還能得到她，憑什麽？憑什麽你就能和她安好的在一起！”
裴懷琰冷冷地看著他，半撐在地，身軀微微顫抖，烏發傾瀉而下，遮蓋住他陰狠的瞳孔。
他自成魔域之主，修煉所達的境界已經無人能敵，竟然真的有人能夠將他打得如此境地。
而這個人，竟然還是前世的自己。
忽而他嘴角彎曲，渾身顫動發笑道：“啊哈哈哈...你不過是嫉妒我和她毫發無損的在一起了罷了。”
他咬緊牙關，緩緩地站了起來，因著那張妖邪的臉以及散落身側的墨發周身氣勢愈發陰郁寒森：
“每一世的她，都被你折磨得不成人形，你一面心軟一面陰暗，眼睜睜看著那些悲劇發生，卻絲毫沒有阻止的舉措。”
“你不配得到她的心。”
“跟我比，你比不過。”
“因為這一世的我，會竭盡全力去愛她。”裴懷琰的眼神桀驁，看著傘下的那個人擡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赫然展現的那張臉，和他一模一樣。
只是眉宇神情，皆是不同...
那道從他眼角延綿到嘴角的疤痕，讓他看起來顯得更加兇殘可怕。
他沒有影子，在傘下的他，形同鬼魅，渾身幽暗，半是透明。那雙深邃犀利的眼睛，帶著疏離冷傲，還有幾分被裴懷琰激起的憤怒。
他便是裴懷琰前世的一縷惡魂。
蠱惑著他殺人作惡，卻又沒有出現在他的過去之中讓秦昭昭看到，皆因他只是一縷一直隱藏在裴懷琰體內的一縷惡魂。
只待時機成熟之際出現人前。
那日秦昭昭在妖域十五城遇到的人，的確是裴懷琰，卻又不全是“裴懷琰”。
而是被那縷惡魂占據的裴懷琰。
他看著當初那個在他記憶中雙目緊閉，毫無生氣的少女完好無缺乖巧地坐在臺階上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她喜歡的人出現。
她的臉上洋溢著笑，在那一刻撞入他的眼眸。
明明是同一張臉，卻裝載著截然不同的情緒。
前世的她，不會在他面前如此真誠的笑，更不會如此親昵地貼近他。
“裴懷琰。”她喊他的每一聲，都讓他感覺熟悉又陌生。
是的，他曾經是裴懷琰，不過是那個已經死去的裴懷琰，被她殺死的裴懷琰。
而上一世的秦昭昭，也已經死了。
今生的她，似她，又不似她。
她會向他撒嬌，不抗拒和他的親近，是活著的她，而不是...那個了無生氣，已經變成一具美麗空殼冰冷地躺在冰棺中的她。
為什麽今生的秦昭昭可以活得如此鮮艷明亮，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著。
她比上一世更加機智靈敏，很快就發現了他的異樣，將他迷惑，再將他推開，轉身就跑。
可是那久違的狡黠和擁抱，讓他癡迷沈醉卻又充滿了想要再次將她揉碎的沖動。
摧殘那朵嬌艷的花，讓她徹底成為自己的玩物，永遠逃不開他的身邊。
那道陰暗的身影在人來人往間，周身散發著黑氣，卷著紅色薄霧，穿梭過那些湧動的人群間隙，精準地搜尋到了她藏身之處。
少女在他身前掙紮驚恐的模樣，的確和前世的她有幾分相似。讓他的魂魄熾熱而滾燙，她就像是一片冰涼，讓人擁有了，就再也不想松手。
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為了躲避他，而選擇跳下江水。
只有那一刻，他震驚的瞳孔中，像是看到了前世那般堅決身影的她。
她毫不猶豫將冰冷的劍穿入他的身體，擡起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最後再將他的魔心捏碎...
多麽的熟悉啊。
在這個身體的主人真正清醒過來將他驅逐出體外的時候，他們四目相對。
對面的裴懷琰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早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異樣了，只是那個時候的他還不太肯定。
只是這股惡魂看起來，比他本體的邪火還要蠻橫，不由分說地闖入他的身體占據著他的一切，不斷滋生著惡與恨填補在他那顆缺失的魔心原本所處的位置。
在那道窟窿裏，醞釀生長著另外一股陰邪的力量。
他陷入了短暫的沈睡，被一個陌生的異體魂魄占據著身體。
他的冷眸審視著面前這個跟他一模一樣的惡魂，懷裏是微弱呼吸著，不知道被何人救上岸的秦昭昭。
他將昏迷的她摟入懷中，憐惜地為她撥開額前濕發。
“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前世的我，也就是你，犯下的罪惡，就算是死，也無法洗清。更何況，她那麽恨你。”
“不過也是可笑，她明明那麽恨你，卻還要跟你在一起。明明知道前世你做的那些齷齪事，她還要跟你在一起，她想要做什麽？”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想要你死。”
自從那縷惡魂出現後，
關於他和秦昭昭前世的事情，裴懷琰都看到了，也都知道了。
在看到他眼底深沈，一聲不吭，神色變得陰郁可怕的時候，“他”滿意的笑了。
“歡迎窺探關於你前世的記憶。”
——
“裴懷琰，不許喜歡我姐姐。”
“裴懷琰，我疼，你放過我好不好...”
“裴懷琰，最後一次求你了，我死了，你也要離我遠遠的。”
“跟你死在一起，實在是，讓人太糟心了。”
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耳畔響起，他們前世一幕幕畫面都在他的眼前閃現。
直到...曾經那般鮮活的她，死在了他的面前，死在了他的懷裏。
世人用嫌惡的眼光看著他們，無情的誅魔陣一遍遍加固，那顆被捏碎的魔心碎片四散在地上緩緩升在半空之中，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帶她走。
這是他在模糊意識之中，最後的想法。
魔宮之中，黑氣驟起，片刻後，黑氣俱散，兩道紅色身影顯現。
他們雙雙跌落在地。
裴懷琰半撐著身體試圖站起，卻又痛苦地緊緊捂著胸膛，動彈不得。
他看向身邊那早已沒了氣息的少女，
“她死了。”
“很高興，這又是跟上一世一樣的結局，我看得滿意了。”一人手舉鐵傘，周身散發著黑氣緩緩向他走來。
面前的人，和他的長相一模一樣。
他已經降臨停留在這個世界窺探許久，他忍不住想要接觸那個前世讓他愛恨不得的少女。
在她行走在血雨之下的時候，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將手中鐵傘遞給她，讓她的魂魄不受血雨的侵噬和傷害。
在她跳下河水的時候，忍不住想要將她拉了回來，用虛幻的身體抱著她，緊緊的靠著她感受著她身上的體溫。
那一刻的他，貪婪又矛盾，他既想她死，又不想她死。
但是就算是那樣，也從來沒有阻止過他想要傷害她的心。
他想要冷眼旁觀著這一世的他繼續作惡，繼續折磨秦昭昭。
這樣淒慘哀求的她，在苦難之中卑微求存的她，看起來是那樣的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惜，又想要蹂躪。
他們唯有的那□□愉，他附身在他的身上，應承著來自身下的她，那般羞窘又恥辱的渴求。
在床榻之上，他一遍又一遍的將她剝奪至絕境，卻又在她苦苦哀求的時候，輕柔地將她撫慰。
“閻羅邪魔，你在本尊身邊跟隨了那麽久，你面具之下的面容究竟為何，本尊竟還不知道，今日親眼所見倒是十分意外。”
奄奄一息的紅衣男子從地上爬了起來，長發垂落身側，目光冷厲地擡頭看著那人步步靠近，而後那道身影俯身掐住了他的下頜，勾著詭艷的笑意一字一句說道：“我就是前世的你，你的一縷惡魂...”
“等到這一世結局後，我就會徹底消失。而你，就會替代我，成為下一個幻化成惡魂的我。”
“親看著如同這一世的悲劇再次發生。”
“呵，可笑。”他甩開他的手，傲然睥睨著他。
“什麽這一世下一世，本尊是快要死了，但是不是傻子，你的這般言語，聽起來滑稽至極！”
只見傘下的人不緊不慢，譏笑道：“倘若你知道自己所愛非人。”
“並且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女子。”
“你當如何？”
裴懷琰神色一愕，看向他，只聽他繼續說道：“你喜歡秦媛媛，都只是因為在你幼年之際t弱小無助被人欺負之時，她出現了，救了你。她告訴你，她的名字，叫秦媛媛。”
“所以你才耗費心思，一步步接近那個名為秦媛媛的女人。”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當日的那個女子，並不是秦媛媛，而是秦昭昭呢？”
“她撒了謊，她騙了你。”
“讓你一直以來都尋錯了人，愛錯了人，一腔癡情都付諸東流。”
“而你，還親手將她殺死。”
“可笑嗎？好玩嗎？這一切，就像是戲劇一樣，當真有趣，當真有趣。”
“天道的安排，讓你我，都遭受過愛人的死去。”
眼見著那雙絕美深邃的瞳孔驟縮...充滿了不可置信。
對方這樣的表現讓他內心更加感覺到刺激和興奮，他的唇角揚起一抹弧度，目光透過裴懷琰看向躺在地上如同一朵雕零的血紅色玫瑰的少女。
“你肆意折磨著她，你猜她該多恨你。”
“真好啊。”
“一步步看著你走到和我一樣的結局，親眼看著她死去。”
“只是可惜啊，我也快要消失了。”
只是須臾，那個認為他在瘋言瘋語狂妄胡謅之人，飛撲而去要去殺他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他消失了，消失在原地，前世屬於他的那一縷惡魂，在親眼目睹著這一切慘案再次發生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鐵傘落地的那一刻，滑落了一滴魔血，漸漸暈開，散發著幽幽怨氣...
“你騙我！你滾出來！你個瘋子，來本尊這裏胡言亂語！”他癱軟在地，神色早已瘋魔，試圖聚集的理智被那些反覆在他腦海裏響起的話語再一次擊潰...
“你所愛非人。”
“當日的那個女孩，是秦昭昭。”
“而你，親手殺死了她。”
本該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不該變得如此，如此的失態，如此的驚慌失措，仿若一個恍然大悟自己做錯了事的孩子。
他吃力地爬向那個紅衣少女，反覆摸著她早已沒有溫度的臉：“秦昭昭，”他的眼神蒼茫，絕望地抓著她的雙肩：“你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
“不，不對，我為什麽沒有認出來，我為什麽不早點認出你。”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長發淩亂，眼尾發紅，淒厲的雙瞳裏，都是從前秦昭昭的身影。
他親手掐過她，為了別的女人，為了一個錯認的人，而去傷害她。
她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他的心裏，只有想她死。
秦昭昭桀驁不馴，在他面前，指著他，破口大罵的模樣。
“怪我，都怪我，你醒過來好不好...”
“你罵我，你打我，我給你打，給你罵，我再也不傷害你好不好。”
接著他痛苦搖頭自言自語道：“她死了，死了...”
“我錯了，我錯了...從一開始我就錯了，錯得徹底。如果真的有天道，真的有輪回，那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玩弄我們！”
她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如此安靜順從地被他摟在懷裏，接受著他一遍又一遍含著淚的親吻，帶著哭腔的哀求，“昭昭...昭昭...回來...”
“我錯了...昭昭，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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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共浴親昵, 攻略值上漲10%，秦昭昭已經有三日沒有見到過裴懷琰了。
“難道，他害羞了？”秦昭昭坐在鏡子面前, 任由身後的侍女撥弄著她的頭發。
“魔尊閉關了。他說，姑娘若是想他了，可以給他傳音。”身後的侍女耳朵是尖尖的, 就算是秦昭昭再小聲的嘟囔, 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如此機智敏銳的性子, 跟將她們馴化出來的主子一個樣。
魔尊讓她伺候在這位姑娘身邊，她便是執行著對她寸步不離的宗旨。但是因為太過貼身伺候, 有時候她會發現這個姑娘有些奇怪，她會自己跟自己說話...
秦昭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是了, 用它能跟裴懷琰傳音。
不過，她從來沒有用過它，裴懷琰亦然。
他們就像是一對剛戀上, 就彼此失聯的戀人。
在系統的角度來說...這不得了！
他們兩個明明有類似傳訊工具的玩意, 卻一次訊息都不給對方傳遞！
這二人像極了它們那個世界的異地戀，快要鬧掰的節奏。
系統焦慮催促道：不然，你去找他？
秦昭昭表情漠然：罷了，他可能真的在閉關。
系統小嘴又止不住突突：你這個人挺矛盾的。想著他, 又不主動找他, 喜歡他, 對人家時而熱情時而冷淡的。有時候真的覺得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一整個讓人滿頭霧水的矛盾體。
就你這個鬼樣子, 攻略值怎麽可能上漲？
攻略值卡住了是不錯，不過跟她的心情很大關系。
秦昭昭：你嘴巴在哪裏？
系統：？？？
“真想把你嘴巴堵上。”
“......”
她的脾氣真的跟裴懷琰越來越像了, 愈發暴躁，時常游走在要暴打它的邊緣。
難道...這種壞脾氣是會傳染的？！
*
在魔域歷代魔尊都會閉關修煉的雲墨暗穴之中，石階之上，一紫一黑兩道身影打得天崩地裂。
蠻橫的邪火無情地焚燒著周圍，將他們包裹其中，並且蔓延至八方，魔氣翻卷著黑霧，將碎石翻飛。
片刻後，其中一人重重地摔落在地，吐出了一口黑血，擡眼看著那道站在暗處的修長身影緩緩向他走來。
“放棄吧，你打不過我的。”那人手執鐵傘，傘羽之下，露出半張臉來。
他的那一半臉被四周的火光映得猩紅，嘴角微勾，“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殺了t我，就是殺了你自己。”
“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改變前世的結局，今生的命運嗎？”
“秦昭昭前世殺了你，你能放過她？”
“你能放過她，我可不能放過她。”
“明明是一世又一世的輪回，偏是今生出了差錯！你提前知道了真相，愛上了她，還能得到她，憑什麽？憑什麽你就能和她安好的在一起！”
裴懷琰冷冷地看著他，半撐在地，身軀微微顫抖，烏發傾瀉而下，遮蓋住他陰狠的瞳孔。
他自成魔域之主，修煉所達的境界已經無人能敵，竟然真的有人能夠將他打得如此境地。
而這個人，竟然還是前世的自己。
忽而他嘴角彎曲，渾身顫動發笑道：“啊哈哈哈...你不過是嫉妒我和她毫發無損的在一起了罷了。”
他咬緊牙關，緩緩地站了起來，因著那張妖邪的臉以及散落身側的墨發周身氣勢愈發陰郁寒森：
“每一世的她，都被你折磨得不成人形，你一面心軟一面陰暗，眼睜睜看著那些悲劇發生，卻絲毫沒有阻止的舉措。”
“你不配得到她的心。”
“跟我比，你比不過。”
“因為這一世的我，會竭盡全力去愛她。”裴懷琰的眼神桀驁，看著傘下的那個人擡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赫然展現的那張臉，和他一模一樣。
只是眉宇神情，皆是不同...
那道從他眼角延綿到嘴角的疤痕，讓他看起來顯得更加兇殘可怕。
他沒有影子，在傘下的他，形同鬼魅，渾身幽暗，半是透明。那雙深邃犀利的眼睛，帶著疏離冷傲，還有幾分被裴懷琰激起的憤怒。
他便是裴懷琰前世的一縷惡魂。
蠱惑著他殺人作惡，卻又沒有出現在他的過去之中讓秦昭昭看到，皆因他只是一縷一直隱藏在裴懷琰體內的一縷惡魂。
只待時機成熟之際出現人前。
那日秦昭昭在妖域十五城遇到的人，的確是裴懷琰，卻又不全是“裴懷琰”。
而是被那縷惡魂占據的裴懷琰。
他看著當初那個在他記憶中雙目緊閉，毫無生氣的少女完好無缺乖巧地坐在臺階上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她喜歡的人出現。
她的臉上洋溢著笑，在那一刻撞入他的眼眸。
明明是同一張臉，卻裝載著截然不同的情緒。
前世的她，不會在他面前如此真誠的笑，更不會如此親昵地貼近他。
“裴懷琰。”她喊他的每一聲，都讓他感覺熟悉又陌生。
是的，他曾經是裴懷琰，不過是那個已經死去的裴懷琰，被她殺死的裴懷琰。
而上一世的秦昭昭，也已經死了。
今生的她，似她，又不似她。
她會向他撒嬌，不抗拒和他的親近，是活著的她，而不是...那個了無生氣，已經變成一具美麗空殼冰冷地躺在冰棺中的她。
為什麽今生的秦昭昭可以活得如此鮮艷明亮，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著。
她比上一世更加機智靈敏，很快就發現了他的異樣，將他迷惑，再將他推開，轉身就跑。
可是那久違的狡黠和擁抱，讓他癡迷沈醉卻又充滿了想要再次將她揉碎的沖動。
摧殘那朵嬌艷的花，讓她徹底成為自己的玩物，永遠逃不開他的身邊。
那道陰暗的身影在人來人往間，周身散發著黑氣，卷著紅色薄霧，穿梭過那些湧動的人群間隙，精準地搜尋到了她藏身之處。
少女在他身前掙紮驚恐的模樣，的確和前世的她有幾分相似。讓他的魂魄熾熱而滾燙，她就像是一片冰涼，讓人擁有了，就再也不想松手。
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為了躲避他，而選擇跳下江水。
只有那一刻，他震驚的瞳孔中，像是看到了前世那般堅決身影的她。
她毫不猶豫將冰冷的劍穿入他的身體，擡起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最後再將他的魔心捏碎...
多麽的熟悉啊。
在這個身體的主人真正清醒過來將他驅逐出體外的時候，他們四目相對。
對面的裴懷琰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早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異樣了，只是那個時候的他還不太肯定。
只是這股惡魂看起來，比他本體的邪火還要蠻橫，不由分說地闖入他的身體占據著他的一切，不斷滋生著惡與恨填補在他那顆缺失的魔心原本所處的位置。
在那道窟窿裏，醞釀生長著另外一股陰邪的力量。
他陷入了短暫的沈睡，被一個陌生的異體魂魄占據著身體。
他的冷眸審視著面前這個跟他一模一樣的惡魂，懷裏是微弱呼吸著，不知道被何人救上岸的秦昭昭。
他將昏迷的她摟入懷中，憐惜地為她撥開額前濕發。
“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前世的我，也就是你，犯下的罪惡，就算是死，也無法洗清。更何況，她那麽恨你。”
“不過也是可笑，她明明那麽恨你，卻還要跟你在一起。明明知道前世你做的那些齷齪事，她還要跟你在一起，她想要做什麽？”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想要你死。”
自從那縷惡魂出現後，
關於他和秦昭昭前世的事情，裴懷琰都看到了，也都知道了。
在看到他眼底深沈，一聲不吭，神色變得陰郁可怕的時候，“他”滿意的笑了。
“歡迎窺探關於你前世的記憶。”
——
“裴懷琰，不許喜歡我姐姐。”
“裴懷琰，我疼，你放過我好不好...”
“裴懷琰，最後一次求你了，我死了，你也要離我遠遠的。”
“跟你死在一起，實在是，讓人太糟心了。”
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耳畔響起，他們前世一幕幕畫面都在他的眼前閃現。
直到...曾經那般鮮活的她，死在了他的面前，死在了他的懷裏。
世人用嫌惡的眼光看著他們，無情的誅魔陣一遍遍加固，那顆被捏碎的魔心碎片四散在地上緩緩升在半空之中，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帶她走。
這是他在模糊意識之中，最後的想法。
魔宮之中，黑氣驟起，片刻後，黑氣俱散，兩道紅色身影顯現。
他們雙雙跌落在地。
裴懷琰半撐著身體試圖站起，卻又痛苦地緊緊捂著胸膛，動彈不得。
他看向身邊那早已沒了氣息的少女，
“她死了。”
“很高興，這又是跟上一世一樣的結局，我看得滿意了。”一人手舉鐵傘，周身散發著黑氣緩緩向他走來。
面前的人，和他的長相一模一樣。
他已經降臨停留在這個世界窺探許久，他忍不住想要接觸那個前世讓他愛恨不得的少女。
在她行走在血雨之下的時候，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將手中鐵傘遞給她，讓她的魂魄不受血雨的侵噬和傷害。
在她跳下河水的時候，忍不住想要將她拉了回來，用虛幻的身體抱著她，緊緊的靠著她感受著她身上的體溫。
那一刻的他，貪婪又矛盾，他既想她死，又不想她死。
但是就算是那樣，也從來沒有阻止過他想要傷害她的心。
他想要冷眼旁觀著這一世的他繼續作惡，繼續折磨秦昭昭。
這樣淒慘哀求的她，在苦難之中卑微求存的她，看起來是那樣的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惜，又想要蹂躪。
他們唯有的那□□愉，他附身在他的身上，應承著來自身下的她，那般羞窘又恥辱的渴求。
在床榻之上，他一遍又一遍的將她剝奪至絕境，卻又在她苦苦哀求的時候，輕柔地將她撫慰。
“閻羅邪魔，你在本尊身邊跟隨了那麽久，你面具之下的面容究竟為何，本尊竟還不知道，今日親眼所見倒是十分意外。”
奄奄一息的紅衣男子從地上爬了起來，長發垂落身側，目光冷厲地擡頭看著那人步步靠近，而後那道身影俯身掐住了他的下頜，勾著詭艷的笑意一字一句說道：“我就是前世的你，你的一縷惡魂...”
“等到這一世結局後，我就會徹底消失。而你，就會替代我，成為下一個幻化成惡魂的我。”
“親看著如同這一世的悲劇再次發生。”
“呵，可笑。”他甩開他的手，傲然睥睨著他。
“什麽這一世下一世，本尊是快要死了，但是不是傻子，你的這般言語，聽起來滑稽至極！”
只見傘下的人不緊不慢，譏笑道：“倘若你知道自己所愛非人。”
“並且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女子。”
“你當如何？”
裴懷琰神色一愕，看向他，只聽他繼續說道：“你喜歡秦媛媛，都只是因為在你幼年之際t弱小無助被人欺負之時，她出現了，救了你。她告訴你，她的名字，叫秦媛媛。”
“所以你才耗費心思，一步步接近那個名為秦媛媛的女人。”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當日的那個女子，並不是秦媛媛，而是秦昭昭呢？”
“她撒了謊，她騙了你。”
“讓你一直以來都尋錯了人，愛錯了人，一腔癡情都付諸東流。”
“而你，還親手將她殺死。”
“可笑嗎？好玩嗎？這一切，就像是戲劇一樣，當真有趣，當真有趣。”
“天道的安排，讓你我，都遭受過愛人的死去。”
眼見著那雙絕美深邃的瞳孔驟縮...充滿了不可置信。
對方這樣的表現讓他內心更加感覺到刺激和興奮，他的唇角揚起一抹弧度，目光透過裴懷琰看向躺在地上如同一朵雕零的血紅色玫瑰的少女。
“你肆意折磨著她，你猜她該多恨你。”
“真好啊。”
“一步步看著你走到和我一樣的結局，親眼看著她死去。”
“只是可惜啊，我也快要消失了。”
只是須臾，那個認為他在瘋言瘋語狂妄胡謅之人，飛撲而去要去殺他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他消失了，消失在原地，前世屬於他的那一縷惡魂，在親眼目睹著這一切慘案再次發生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鐵傘落地的那一刻，滑落了一滴魔血，漸漸暈開，散發著幽幽怨氣...
“你騙我！你滾出來！你個瘋子，來本尊這裏胡言亂語！”他癱軟在地，神色早已瘋魔，試圖聚集的理智被那些反覆在他腦海裏響起的話語再一次擊潰...
“你所愛非人。”
“當日的那個女孩，是秦昭昭。”
“而你，親手殺死了她。”
本該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不該變得如此，如此的失態，如此的驚慌失措，仿若一個恍然大悟自己做錯了事的孩子。
他吃力地爬向那個紅衣少女，反覆摸著她早已沒有溫度的臉：“秦昭昭，”他的眼神蒼茫，絕望地抓著她的雙肩：“你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
“不，不對，我為什麽沒有認出來，我為什麽不早點認出你。”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長發淩亂，眼尾發紅，淒厲的雙瞳裏，都是從前秦昭昭的身影。
他親手掐過她，為了別的女人，為了一個錯認的人，而去傷害她。
她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他的心裏，只有想她死。
秦昭昭桀驁不馴，在他面前，指著他，破口大罵的模樣。
“怪我，都怪我，你醒過來好不好...”
“你罵我，你打我，我給你打，給你罵，我再也不傷害你好不好。”
接著他痛苦搖頭自言自語道：“她死了，死了...”
“我錯了，我錯了...從一開始我就錯了，錯得徹底。如果真的有天道，真的有輪回，那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玩弄我們！”
她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如此安靜順從地被他摟在懷裏，接受著他一遍又一遍含著淚的親吻，帶著哭腔的哀求，“昭昭...昭昭...回來...”
“我錯了...昭昭，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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