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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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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她好像很害怕。

害怕那個叫裴懷琰的人。

他們同床共枕的日子, 她看似輕松,卻是警惕無比。

她的夢話,和“裴懷琰”脫不了幹系。

而她臉上露出的畏懼和害怕, 也和那個人脫不了幹系。

她會在晨起之際,一臉慶幸的摸著自己的脖子大聲喘氣。

在看到一旁微然蘇醒的他,她的臉上會有轉瞬即逝的害怕, 卻又在片刻後對他笑眼以待。

“那個叫裴懷琰的人, 你那麽怕他, 你想他死嗎?”

如果她想,他就去殺了他。

“想......”睡夢中的少女給了他答案。

後來, 他才知道。

那個叫裴懷琰的人,就是他。

而她怕他。

她想他死。

那究竟為什麽, 她還要裝作是這個世上最愛他的人, 守候在他的身邊,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相公”。

她不對勁。

從在冥縱鬼城地宮的時候就開始不對勁。

和從前冷眼相看和他互相看不對眼的作對態度都不一樣。

她會用拙劣的表白阻止他用邪火自毀重塑身體的行為,卻又在確認地宮之門一旦關閉便不能再開啟後, 堅決的拋棄了他。

她會在他失去所有記憶的時候將他撿回, 用所有溫柔細語一遍又一遍的偽裝他的愛人。

可是到頭來,她告訴他,她想要他死。

那些在地裏破壞莊稼險些被殺的人跑去找她,跟她訴說感謝, 並且告知她, 她的小夫君, 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而她也只是告訴他們一定要遠離他。

她早就知道,知道即便是失去所有記憶身為孩子毫無反抗之力的他也一樣會是那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嗎?

他在暗地裏想著這一切, 默不作聲的觀察著。

卻在少女拍著胸脯說“好險差點又死人。”的時候。

他就知道,那一日她忽然的出現以及之後持續的關心和跟隨, 都只是害怕他會胡亂殺人。

她清楚他的卑劣,更知道他的陰暗,她在提防著那個看似還沒有恢覆記憶的他。

再到後來,他在她面前真正“恢覆記憶”後,她依舊跟他說,她並不介意和他假裝成親,露出滿眼的歡喜。

可她那暗自掐得泛白的手指,以及媒婆那滿懷祝福的“子孫滿堂”她都不曾讓她說出口。

嘴上說著喜歡他,那顆偏遠疏離的心,始終讓人心生寒意。

一直到後來,他看著她死在了他面前。

當他試圖將她覆活的時候,他發現,她的魂魄已經悄然消失。

邪火的力量不可能讓一個凡人的魂魄徹底消失,至少,還能有細碎的殘留,至少能辯蹤跡。

可她沒有。

完整的七魂六魄,全部撤離了這具身體。

“秦昭昭,”男人嘴角勾笑神色病態,伸手將她身後被燒焦的長發攏入掌心,冷聲發問:“你這一次,又想騙我什麽?”

帶著欺騙的死亡,讓他的思緒日覆一日的瘋魔。

也許只有將她變成像他一樣的怪人,她才不能徹底的脫身。

也不會徹底的逃離。

一個一直在欺騙他的人,甚至敢用死來欺騙他的人,到底還想要達到什麽樣的目的,他倒是很想看看。

“那麽,現在讓我來找找,你的魂魄,現在藏身何處呢?”

“待我為你安上魔心,你便再也無法置身事外,離開這個地方,包括,離開我。”

“呵...欺騙嗎?欺騙我的人,下場都會很慘。”

“秦昭昭,你也一樣。”

男子站了起來,狹長的雙眼微瞇,墨黑長發及腰,落在他那紫衣長袍隨風飄散,“在找到你的魂魄之前,本座還需要再去一個地方,”他擡起手中的靈劍,上面赫然顯現一道靈光字“箋”,他淡淡道:“江焰宗陸箋宣...”

這場游戲,當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

寂靜的夜,沒有惡魔伴身的睡眠,秦昭昭睡得異常舒服。

直到——

她突然在被窩裏僵屍挺坐了起來,神經兮兮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哦不對是喬芯的胸。

媽的!

是誰趁她睡覺襲胸!

總感覺有只手在那邊繞來繞去,怪瘆人的,明明四下無人,只有一張被她睡得淩亂的小床。

系統打著哈欠:你說你是不是神經太緊張了,睡個覺還覺得有人襲胸,你以為你的胸很大嗎?

秦昭昭默默說道:喬芯的胸的確不大,至少沒有我大。

自戀!太自戀了!被喚醒的系統無語的想要繼續沈睡式待機。

“餵,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秦昭昭突然問道。

就在剛剛,她來到圓桌前喝水的時候,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可是在她看了一圈後又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系統:沒有啊,裴懷琰遠在魔域呢,除了他,誰還會對你感興趣,洗洗睡吧。

秦昭昭:你還是閉嘴沈睡吧。

按照喬芯這種作天作地的性格,仇家應該不少,說不定,這是仇家在盯梢呢!

不過也是,喬芯這半殘之軀,還能再怎麽折騰呢?就算是現在被人拿著刀在後頭砍,她都不可能跑得快的!

唉,又是想念自己身體的一天。

*

自從加入了江焰宗的誅魔陣列,秦昭昭就像是前世在靈羽宗的時候,為了保住那條脆皮小命不被突然來襲的大魔頭裴懷琰幹掉那樣被迫早起到大廣場上訓練。

不過這一次不同的是,大家都仿佛胸有成竹能夠誅魔,他們現在算是主動進攻,不算是被動防守。

雖然t這只是儲備階段,大家都已經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就差在那上演心口碎大石了。

而且這群人的激情,簡直比靈羽宗那群臨時抱佛腳的還要熱烈!

這是期末考試還沒到,小測小驗已經把自己卷死的境地。

秦昭昭在那看了兩眼,轉身去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著。

不怕,江焰宗那些個嗶嗶賴賴的老頭今天沒來監工。

大家又不願意帶她這個萬人嫌玩,說是小組合作,但是誰都不願意自己的隊員裏多了個讓人糟心的綠茶婊。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秦媛媛和陸箋宣,倆人練得火熱。

她實在想不通。

明明是練什麽掏心碎心的技術,大家現在拿著那劍在那你戳我我戳你,戳完之後還要對視腳動旋轉一圈,他們確定不是在煉什麽情意綿綿劍嗎???

唉,這些個老頭,開會的時候講得熱烈好像說完就能把魔除了一樣。

但事實他們對自己的誅魔陣列,一點信心也沒有。

“喬師妹也是在這裏躲懶嗎?”

一道聲音忽然從耳邊響起,朝她的耳朵順勢吹了一道風。

秦昭昭驚訝的轉過頭去,看見一張長相清俊的臉在朝著她笑。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有誰說話靠這麽近的嗎?你誰啊!跟你很熟嗎現在!

那男子看著她那雙茫然的眼睛,忽然笑得更歡了,“啊哈哈哈!看來是不記得了。”

秦昭昭暗下臉:記得你妹啊記得,一來就笑得牙都掉了,除了他身上那套跟她統一的宗門服飾,她倒真沒覺得他這種輕佻的浪蕩子會是江焰宗的弟子。

他收了笑,朝她那邊靠了靠,輕聲說道:“我是你的......”

......

沒聽清,講的啥。

因為下一刻,江焰宗那幾個掌事的老頭都來了。

站在前面的扶貞掌門看了看大家練得熱火朝天的情況,不禁讚賞一番後說道:“今日,我們是要來給大家增添一名新成員的。”

新成員?

秦昭昭被擠在人群之後,踮起腳也沒看清到底是哪個傻叉加入了他們這個誅魔陣列。

打算走吧,隔壁又黏了個莫名其妙的少年,在那跟只哈巴狗似的看她瞇瞇眼笑。

“喬師妹身上真香。”

看他打算貼過來的手,秦昭昭幹脆將自己給喬芯這個瘸腿丫頭制作的實木拐杖一棍敲了下去,冷冷朝他說道:“香你妹啊香,不要得寸進尺揩我油啊!”

那少年看著自己那被敲腫了的手,呲牙咧嘴的在那跳腳。

瞬間,他們這邊就成了眾人圍觀的核心場地。

“啊!!!疼疼疼!喬芯!你不過是個綠茶婊!老子給你面子才在這裏跟你周旋,你居然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少年氣得面容扭曲,差點要沖上前去掐秦昭昭,卻被一道劍光嚇得楞在了原地。

“谷師弟,不得無理!”那劍是秦媛媛身邊的陸箋宣刺出的,冰涼的劍尖就抵在他的下巴。

“宗門門規,不得調戲女弟子,你都忘了嗎?”

因著谷朝添的爹是宗門已故長老之子,大家都實在不敢對他過多指責和呵斥。

陸箋宣也在扶貞意圖息事平人之下被攔退一旁。

秦昭昭找了個位置站,想要離那色瞇瞇的人遠遠的。

沒想到,退後的時候頭頂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在秦媛媛和陸箋宣露出的驚訝目光中,她緩緩的扭頭看向身後那個人。

少年一身白衣如沐春風,那張絕美的臉不再如同在魔域那般妖冶攝魄,倒有幾分仙家子弟的清冷感。

眼皮直跳的秦昭昭嘴巴微張,不一刻,秦媛媛和陸箋宣就來到了那人的面前異口同聲說道:

“裴懷琰?”

“師弟?!”

“你怎麽會在這?!”

該說不該說,這家夥居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不是在魔域當他的新魔主嗎?

靠,身體,她的身體呢?!

秦昭昭也想問個清楚,奈何她擠不過那群瞬間化作狂熱粉絲的宗門弟子,他們擁堵在他的身邊,細細聽著扶貞掌門講訴關於他的威風。

據說裴懷琰當日沒有死,活著從魔域殺了出來,雖然身受重傷,但是依舊能夠徒手掏出那些追殺他的魔將的魔心並且交給幾位老頭。

於是這個功績卓然的少年在眾人欽仰的目光下,成為了誅魔陣列的新成員。

“我們幾個研究了很久,挖魔心碎魔心是門技術活,裴公子年紀輕輕,經驗尚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幾個老頭圍在那裏,興奮得雙目發光,太好了,有一個中流砥柱加入他們的誅魔陣列,他們這次謀劃的誅魔陣列必定會成功!

秦昭昭:好家夥,怎麽感覺像是一頭狼披著羊皮混進了羊群,開始對這群天真的羊仔磨刀霍霍...

還未等少年開口解答,秦媛媛便來到他面前,擡頭問道:

“昭昭呢?師弟,昭昭當時應該和你在一起才對。既然你能從魔域出來,昭昭她應該也...”

“她死了。”少年開口說道,聲音透著幾分憂傷,眸光卻是極其冷淡。

?!!

什麽!

壞家夥!居然敢說她死了!

秦媛媛眸光瞬時暗淡了下去,聲線顫抖,不敢確信,“死...了?”

“嗯,”只見他點了點頭說道:“被新任魔主掏了心,死在了魔域。”

秦昭昭:裴懷琰他好狠的心,居然掏她的心!怪不得最近總覺得有人在襲胸呢,原來是…掏心嗎!

等等,裴懷琰難道,真的把她殺死了嗎?她的身體被毀?她回不去了嗎?!

系統嘖嘖搖頭:完蛋。

秦昭昭氣得磨牙,腮幫子一鼓一鼓,看著那個神情故作自責的少年。

他跟秦媛媛道歉:“師姐,對不起,是我護不住師妹。”

秦媛媛看上去狀態並不好,魂不守舍,陸箋宣上前一步將她扶在懷裏,她說道:“你也盡力了,師弟能從那個鬼地方活著出來已是不易,我又怎會強求你一定要將昭昭護住呢?”

由於不斷的接收到一道莫名的死亡註視,裴懷琰略微好奇的掃過一直默默站在秦媛媛身邊的那個少女的臉。

她的臉,盡是磕破的淤腫的傷疤,就連腿腳也撐著拐杖,一副行動不便的模樣。

那張臉的主人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看,在註意到他的目光後又閃躲著挪開了視線,摸鼻子抹眼睛故作無事發生。

少年瞇了瞇眼,將幽深的目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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