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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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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抹淺黃色的小小身影從暗黑的街巷裏竄了出來,擠進了人潮如織的大道,有人低頭看著莫名多出來的小女娃,蹙了蹙眉,暗道她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還沒問上一句,她便揪著自己的裙角跑遠了。

秦昭昭憑借著感覺在人群中艱難的跑著,她的目標便是乘著花車隨著人群簇擁已經行至不遠處的天神大人。

臨淵。

她本來想著等日後有機會了再跟他見面,再給他和秦媛媛拉郎配。

臨淵,是在上一世同樣愛慕秦媛媛而不得的男人。

和裴懷琰的黑化成魔不同,他就是一個風光霽月的男人,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不可觸摸,卻又如同神光一樣降臨在秦媛媛身邊,在遠處默默的註視著她。

是的,臨淵是天神,天神的想法高深而不可測,並沒有人知道他喜歡這個女人。

但是秦昭昭知道。

因為,他總會有意無意的關註秦媛媛的動向,只是後來的神魔在某處爆發的大戰,臨淵受了重傷,陷入無盡暗夜,沈睡千年,故而和秦媛媛的情緣更是因此擱淺。

但是現在能救裴懷琰的,只有他了。

秦昭昭給自己灌輸著“救裴懷琰=救自己”的想法,一邊吃力的奔著。

簡直看不見花車的尾巴...

磕磕絆絆跑著的時候秦昭昭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她必須盡快爬起來,不然會被後面的人踩扁。

一雙白皙的手將她抱了起來,秦昭昭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清澈好看的眼,那雙眼透過面具看著她,有些好奇,看著她如此可愛的模樣不禁露出了一絲慈祥。

抱著她在人群中緩緩而行的男子,一襲白衣,佩戴面具,動作無比溫柔。

而在他的身上,秦昭昭感受到了神性。

像是被神光包裹一般,溫暖著她的周身。

他是那樣的獨立於世,孑然一身,依舊憑借一身神力守護百姓。

就像是白月光一樣,照耀在她的心房。

秦昭昭說不通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那麽依賴過一個人,除了姐姐和嚴厲的爹爹之外,他是第二個讓她感到安心之人。

漸漸的,秦昭昭開始困惑,他不是在花車之上接受萬民叩拜行使賜福之責嗎?為什麽會在這裏。

“天神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秦昭昭忘不掉這雙讓人癡迷的眼,上一世第一眼見他的時候,她就忘不掉了,所以憑借這一雙眼,她就能認出來他是誰。

——臨淵天神。

男子笑了笑,並不驚訝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噓,小聲點,他們可都以為本尊在花車之上呢,若是讓他們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他的笑聲十分好聽,就像是高山上的清泉潺潺流過,讓人為之動心。

秦昭昭定定的看著他,試圖要透過他的面具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他帶著她在人流中穿梭,跟她來時求救的方向無異。

秦昭昭楞了楞,“天神怎知...”

“本尊能讀懂人心,你想要做什麽,本尊只需要透過你的眼睛就能知道。你是要去救那個被人追殺的小子對嗎?”臨淵走路很穩,卻又如同腳下帶風,以常人不可察覺的速度帶著她逆向而行。

人群之中,一男一女隨手挑了個面具跟著那個白衣身影逆向而行。

他們不時隱匿,試圖不讓被跟蹤的男子發現他們的跟蹤。

“媛媛,不要心急,我們看清楚形勢再行事。”陸箋宣見攔不住心急如焚的秦媛媛,便擡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秦媛媛自從跟陸箋宣取了萍浮神花便沒日沒夜的趕回靈羽宗,不曾想自家妹妹和師弟裴懷琰都失蹤了,師父他們從師門大會上回來,這才發現了裴懷琰給他們發送的求救信號。秦媛媛當即拉著陸箋宣下山尋人,師門其餘的人也分成了幾個隊伍下山找人。

因著賜福節,人流過大,他們只能在人群之中艱難前行,就在不久前,秦媛媛和陸箋宣隔著層層人海看到了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抱著一個長相酷似秦昭昭的小女孩。

“也許,我們認錯了人?我們離開的時候,昭昭不是才如同嬰兒一般大嗎?”陸箋宣還不確定的時候,秦媛媛已經提著劍追了上去。

“昭昭小時候的樣子,我不會忘,大抵是我們離開的這些時日,昭昭自己也長大了許多,我敢肯定,那人抱著的小女孩,就是昭昭!”秦媛媛眼神堅定,陸箋宣只能緊隨其後。

暗巷之中,慘叫聲不絕,魔血四濺。

秦昭昭心臟一疼,嘴角溢出血,茫然的看向同樣看著她的臨淵。

面具之下的天神蹙眉,為她抹去嘴角的血,“是以夢。”

秦昭昭想起裴懷琰的話,

——“毒藥名為以夢,測試你對我忠誠度的,如果你違背諾言不找人來救我,你便會在二十四個時辰後死於五臟六腑破裂。”

可是她都沒有違背諾言,帶著天神來救他了啊!

臨淵為之解惑:“以夢,將服用者與下毒者的性命牽連在一起,一方生命受損,一方也會跟著受罪。”

秦昭昭恍然大悟,原來以夢並不像是他說的那樣,違背諾言不找人來救他,她就會死,而是他將她的性命和他關聯,如果他死,她也絕對沒有活路!

靠,這人真的歹毒!

秦昭昭把口腔裏的血咽了下肚,誰知道一張嘴又是溢了滿嘴血,“唔...我去,我的心好痛。”

這家夥是被誰捅了心嗎?!!

為什麽她的心臟這麽痛!

難不成那裴懷琰被人紮了心窩!

秦昭昭不自覺慌了起來,他死沒關系啊,拖她下水幹嘛!再說了他不是很強的嗎?哪個不要命的敢捅他心窩子啊!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天神大人的聲音十分溫柔,像是安撫一般平覆了她胸口的沈悶,“吐出來,那大抵是有毒的血,若是咽下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

秦昭昭本想將源源不斷在口腔滲出的血吞下,不曾想臨淵的一番說辭,她竟安心的將血盡數吐出,只是斑斑血跡免不得滴落在天神大人的白衣之上。

“唔...衣服。”秦昭昭看了看他那身被自己吐出的血沾染的白衣,有些不好意思。

“衣服臟了還能換,若是傷了身體,便難以彌補。”臨淵並未在意,帶著她來到了裴懷琰所在的地方。

還是方才打鬥激烈的暗巷,只是地上淩亂不堪,看不清臉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了不同的角落。

秦昭昭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裴懷琰。

她小聲的喊著:“裴懷琰?師兄?”

“死了嗎?”

黑氣彌漫的小巷裏空蕩而沒有回應——

他是死了嗎死了嗎死了嗎?突然有點興奮有點激動有點難過怎麽辦?

興奮激動是因為這個大反派可能就這樣掛在了這個時候,那就不會發生接下來那麽多讓人頭大的事了,難過的是她這條小命好像還因為一個名為以夢的毒物跟他進行了性命捆綁,萬一他掛了,她也要跟著陪葬了怎麽辦?

她的小臉表情變化覆雜,踩在地上的小腳更加是有些步伐淩亂。

忽然,一只從黑暗之中地上緩緩伸出的手抓住了她的小鞋。

秦昭昭渾身僵硬!誰啊!死人覆活了?!

她梗著脖子回頭,失聲尖叫道:“啊!!!”

臨淵聞言當即來到她身旁,低頭一看,是個受傷了的小年輕從死人堆裏緩緩爬出,他笑了笑拍了拍秦昭昭的肩膀,“沒事了,他是個人。”

秦昭昭仰著悲哀的小臉欲哭無淚的看著天神大人那依舊一副慈祥的笑眼,她當然知道他是個人但是他是魔鬼是惡魔是變態啊,怎麽這麽慘的戰況他還沒死現在還一副鬼的樣子從層疊的死屍縫隙當中伸出一雙鮮血淋漓的手抓著她的小繡鞋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啊啊啊!

來自秦昭昭的地獄客套話:“師兄,你還沒死啊。”

那個被喚作“師兄”的少年笑了笑,摸去眼角血跡,咽下口腔裏源源不斷溢出的血液,動了動嘴還想說什麽,卻“啪”的一下倒在了秦昭昭腳邊。

臨淵伸手拂過倒在地上的少年的上方,搖了搖頭道:“原是魔界之事...”既是魔界之事,他這個身為神界之人,便再無插手之理。

她和裴懷琰獲救的那一夜,臨淵天神和她帶著裴懷琰那家夥準備離開的時候,跟蹤前來的秦媛媛和陸箋宣也隨之出現了在他們面前,秦媛媛看著臨淵,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旁心慌的陸箋宣當即上前擋在了二人中間做起了自我介t紹。

不過人家臨淵天神並沒有多在意他們的來歷,只是將秦昭昭交給了他們,便轉身離去了,末了,秦媛媛將覺得對方是人販子的想法從腦海中抹去,她擡步追了上去。

“謝謝你,救了我妹妹。”秦媛媛看著如神一般渾身散發著聖光的臨淵,除了感謝,還有難以言喻的仰慕。就連她自己都有些說不明白,為什麽第一眼見到對方,自己的臉龐就隱隱有些發燙,讓一旁看著的陸箋宣頓時有了危機感。

天神微笑,面具之下狹長好看的眸子的更加迷人好看了。

“不必言謝。”他的聲音好聽而讓人癡迷,就在說完這句話後,天神大人隱秘的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秦昭昭看著自家老姐有些緋紅的臉,她開始覺得——

給她換個姐夫的計劃,

可行!

*

很好,非常好。

秦昭昭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裴某人,她開始有些激動。

少年墨發披散在身後,臉上的傷痕依舊掩蓋不住他的俊美,只是慘白而毫無血色的臉讓他看起來就像被奪了魂魄的絕艷空殼。

他是快死了呢,還是要死了呢?他看起來好像跟上一世不一樣,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副死人樣嘛!啊哈哈哈!居然真的不是裝的?

只見當歸仙君給床上的少年把脈後搖了搖頭,“這孩子脈象混亂如此,怕是時日無多了,”隨後他回頭跟一旁的秦媛媛交代,“媛媛啊,懷琰終究是你的師弟,你要多多照顧他,唉。”

秦昭昭自告奮勇,“師父!我來照顧他!”她想看看他到底死透沒!

當歸仙君蹙眉,搖頭,一副不可的模樣,“昭昭,你才服了藥,再過些日子就要恢覆原型,正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別來添亂。”

守在床邊的秦媛媛也讚同道:“昭昭,現在這個階段,你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身體,這裏有我和箋宣就行了。”

接著,她和一旁的陸箋宣十分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期間的粉紅泡泡差點沒把秦昭昭給淹沒,她都想著跑哪裏尋根針把這大粉色泡泡給紮破!

秦昭昭:......就是因為你們三待在一處,我才異常的不能只管好我自己好嗎?!!!

秦昭昭硬著頭皮點了點頭答應。陽奉陰違?她最行!

她跟著宗門其餘師兄離開房間的時候,大家都是一副頗為惋惜的模樣,“唉,這裴師弟,真可憐啊。”

“就是,他才這年紀,便是一副快死的模樣,可惜了這一身的好苗子。”

“師父是多麽的看重他,還特地用心栽培他,這不,人都廢了,修煉不成,還能有何用。”

於是秦昭昭看到出門左拐十米後蹲在小角落裏默默抹眼淚的當歸老頭。

“我這徒弟啊!大好的青年啊!”他猝不及防仰天大喊,秦昭昭被他這一嗓門震得頓在原地。

思量再三後,秦昭昭上前安慰:“老頭,別哭了。”他現在不死,以後還會成為嚇死你的大魔頭,那個時候你就會成了他手下一團魔火化的灰燼了。

當歸仙君回頭看她,狠狠敲了她腦門,“叫誰老頭!叫師父!沒大沒小的女娃娃!”

秦昭昭一片好心當即被她踹到了百裏之外,以後她再關心這糟老頭,罰她來世當小狗!!!

自那以後,秦昭昭都悄咪咪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到他房門外觀察了他好幾夜,都發現此人,嗯,並無異樣,確實成了病秧子一枚,跟死屍一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連那雙駭人邪魅的眼睛都未曾睜開一次看過她。

但是,現在,秦昭昭甚至已經猖狂的站在他的床邊試圖仰天大笑他已經第一百天沒有蘇醒跡象的時候,她卻開始有點慌怎麽辦?

他那雙眼睛,

居然,睜!開!了!

此時還冰冷冷的盯著她看,漆黑的瞳孔裏,殺意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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