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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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夜初。
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學生將明禮通向宿舍這條還算曠蕩的大路擠的雲屯霧集。
油柏路伊始是教學樓，終端是明舍後的小超市。
總的來說，是一條貫穿明禮教學區和生活區、勉強算得上平直的大道。
可也就因為這條路過於坦蕩，在明禮昏暗的路燈揮灑下也就自然而然地遮不住一點晦暗齷齪。
沿路望去，總有你一言我一語由言語交鋒進化到怒而出手的“熱血青年們”。
戰況一直延伸到油柏路盡頭。
宋初在夜黑後從來不會踩著人多的時候回宿舍。
否則她估計得一路共感爬過去，再順便見證一下一千個人裏一千個五花八門的“人際”矛盾。
她在畫室磨蹭了會，刻意拉著季明青給她畫了幅畫，才算是放下心。
陶芷依的話讓她當時慌亂了一瞬，可是現在想來，如果季明青僅是沒有靈感，其實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文理兩區都是眼見得到的成績，身試也有刻薄的評定規則，只有藝區和特區會因為各種分類評定混亂。
可是越混亂，卻又越能彰顯出兩區一等的優異。
倘若系統當初難以抉擇，那麽兩區就不會有第一名。
抑或不止一位一等。
所以季明青的實力，在系統的認知裏，某種程度上算是毋容置疑。
他可是系統選出來的，系統的偏好。
明舍有AB兩棟樓，照搬明禮慣用的簡裝風格，從外表看來平淡無奇，但對明禮的學生來講，卻是為數不多的能放松舒壓的地方。
沒有什麽阻礙，宋初告別季明青後，直接進了A棟。
她本來準備帶季明青搬東西，不過忽然想到得先去問林燁的考慮結果，便跟他約了隔日。
畢竟她只給了林燁一天的時間，她並不知道他第二日會在哪裏，林燁若一直躲著她，宋初確實也拿他沒辦法。
他今晚總不可能受著雙倍懲罰還去一等區蹭易清越的屋子住。
況且雙倍的懲罰……應該夠讓他下定決心了吧。
宋初來的時辰不算早，外面的窗戶一盞一盞爭先恐後地接替被熄滅。
聲控燈長久的亮著。
宋初隔著遙遠的距離，看見了站在最靠邊一堵門後的蔡佑白。
頭頂罩下來暖黃的光暈給他周身鑲了一層薄薄的邊，顯得他整個人霎為無害柔和。
蔡佑白、韓秉和林燁，幾個區的二等，在同一個宿舍。
走近後，宋初才發現他手裏始終托舉著一本書，男生垂頭看得全神貫註，好似完全沒註意到身前多了一個人。
直到宋初擡手準備敲門，蔡佑白才放下書，盯著她後腦勺，沒有情緒的吐出一句：“在打架，等會。”
宋初眉梢微動。
韓秉和林燁在打架，他為什麽要守在外面？
她收回手的同時，蔡佑白也再度低下了頭。
宋初：……
等得無聊，她便轉身靠在門上，問他：“看的什麽？”
蔡佑白撫了扶眼鏡，沈默了一會兒：“《萬歷》。”
宋初：“看來你更喜歡文？”
沒頭沒腦的一句，讓蔡佑白闔上了書，他看了宋初半天，也沒覺出她有別的意思。
“我都不喜歡。”
“這樣啊。”宋初點點頭。
因為不喜歡，所以才選什麽都無所謂？
宋初頓了頓，接著笑：“真巧，我和你一樣，也什麽都不喜歡。”
蔡佑白不欲多做解釋，他說的不喜歡，和她的可能根本不是同一個，他只隨便點了個頭，眼神在她細頸處一掃而過。
容不得不註意，實在是很明顯，但他向來不多管閑事，只提醒她：“別靠著門。”
言簡意賅，一如既往套不出什麽話。
宋初最後看了他幾眼，從兜裏摸出一瓶藥，放在他捧著的書上：“上次醫務室裏的，還完好，不夠了再來找我。”
說完，沒等對方回覆，她就直接按下把手。
明禮A棟的宿舍是五人配置，五個小隔間，加一個衛生間，像醫務室一樣都是分開的，只不過宿舍是用不觸頂的墻體分開，同樣沒有隔音的效果。
衛生間靠門，林燁此時就弓著腰靠坐在衛生間外的墻面上。
他順著門開的光線仰頭望去，臉色在看清宋初後一秒黑成了鍋底：“誰讓你來的，滾。”
宋初略稀奇地打量完他一副慘狀，忽略了他警告又怨委的語氣，徹底推開門。
蔡佑白把藥攥進手裏，在外面徑自默了會，還是跟著走了進去，一路目不斜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內，希望林燁今晚能安靜點。
聽見衛生間裏傳來淋浴的聲音，宋初才蹲下身子和一臉菜色的林燁平視，滿臉好奇地問：“他為什麽打你？你居然打不過他嗎？”
林燁就算是瞎子，看不到她眼底裏的興味，也能聽得出她語氣裏的幸災樂禍！
更何況他只是頭暈，還不是瞎子！
眼不見心為凈，他閉上眼，伸直了腿，擺出一副無欲無求的喪頹樣子：“宋初，老子是被你害的，你別這麽沒良心。”
“我可沒讓他打你。”宋初扯開他衣服領口，探身瞄了幾眼，笑意愈盛：“都是你自己活該。”
“我活該？”林t燁猛然挺直了身，頭暈眼花之際，宋初的笑臉在他的眼裏忽近忽遠，讓他更煩了：“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發瘋？”
宋初：“我怎麽能知道？”
林燁：“因為你給的任務懲罰！”
宋初心底也有那麽一絲懷疑，經他這麽說倒是被確認了。
這個認知讓她看林燁順眼了不少。
這才該是正常的懲罰嘛。
她不說話，但林燁卻知道她在想什麽，存心不良地打破她的短暫舒爽：“被打不是我的懲罰，我的懲罰也不會痛。”
緊接著，林燁就成功地看見她望著他的臉色神情變淡了，然後痛快地笑了聲，猛然起身把她抱了起來，小聲警告她：“別喊，回去跟你說。”
把宋初扔到床上後，林燁就開始粗暴地拆自己手上的繃帶，焦灼地在本就不大的屋子裏走來走去，磨磨蹭蹭地翻拾東西。
宋初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把他的枕頭墊在空蕩的腰下，看著他拖沓無目的轉悠。
他好像還是不太想說，或者是還沒下定決心？
隔墻有耳，宋初確實不方便叫白瞳出來問話，也不方便做些什麽。
林燁脫了衣服，胡亂又緩慢地處理完將繃帶在肩背上繞了好幾圈，動作中途還出了一頭的汗。
他在心裏不住地罵罵咧咧，韓秉這個瘋子，說瘋狗都擡舉他了，簡直狗都不如，一點都沒有對像他這樣弱病殘的同理心！
宋初自然不知他的心路歷程，她等著等著有些困了，宿舍的燈本就不算亮，而且又到了她晚休的生物鐘。
按理來說她中午睡了很久，本該清醒些，她尋思著這點瞌睡，估摸是等畫無聊時從季明青那吊椅上一晃一晃給晃出來的。
季明青那個地方，就是有讓人吃了睡睡了吃的魔力。
宋初最後看了眼從始至終在用後腦勺對著她的男生。
一晚上的時間，她還是給的起的。
正好第二天，這裏也沒人了。
所以等林燁好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爬上床的時候，看到的宋初就是一整個已經徹底闔上了眼的狀態。
她甚至還給自己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身上一點兒皮膚都不露的那種。
林燁真是服了。
他盯著睡著的人看了老半天，還是倒在了旁邊。
他也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宋初，畢竟他的懲罰真的很丟人。
重點是會在宋初面前丟人！
他動作大，嘎吱嘎吱的，宋初不可能不醒。
陌生的環境睡得本就不太安穩，更別說這種硬實還會叫的木板床了。
但實在是習慣了，她熟練地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啪—”
燈被人關了。
宋初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被旁邊人的動靜喊醒了，她聽了會，直接把林燁踹下了床。
而被他蹬到地上的人，上一秒還在天堂，下一秒就直溜溜地墜到了冰涼的地板上。
林燁在地下睜著眼睛躺了好一會兒才能動。
他現在覺得，死在宋初前面也沒有什麽不好的，他還不如死了。
他就是差點死了！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爬上去把宋初從被子裏掏了出來，氣得不行，可他的動作卻好像有自己意識，本能地放緩了。
從未如此憋屈過！
林燁在朦朧的光線下對上她漠然迷茫的瞳孔，惡狠狠地道：“聽見了嗎？宋初，老子的懲罰就是徹夜做你的春夢，韓秉發瘋也是因為聽見了我做夢喊你。”
被他拉來扯去、吼來喊去的，宋初也稍微清醒了些，看清了林燁那張望著她欲求不滿的臭臉：“你喜歡我啊？”
“……你放屁！”清亮的嗓音中夾雜著男生惱羞成怒的激憤。
宋初對他一點也不好，他是什麽受虐狂嗎？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宋初這個冷心冷血的白眼狼！
林燁咬著牙還欲接著辯解，視線卻猛然間定住了。
“沒所謂。”
宋初沒在意他突然的滯怔，林燁不比季明青，他身子硬邦邦的，壓得人生疼，她不耐道：“下去，有事明天再說，你現在去別的屋睡。”
林燁卻看著她不說話了，也沒動。
宋初皮膚白，比學校分給他們的純白三件套都毫不遜色，她蓋著被子，先前看不到，現在被他扒開了，她脖頸處的痕跡也就愈發顯眼。
像是本來有一床的牛奶，卻突然被人潑進去了幾滴鮮紅的顏料，十分刺眼。
林燁本來覺得宋初用韓秉威脅他，就已經夠讓他生氣了。
結果宋初馬上打了他的臉，她確實有本事能讓他更生氣。
就像宋初能隨時知道明禮那幾個一等生在何地，他也能知道宋初今天一下午到底在哪裏。
她脖子上的那片紅也像是燎著了他壓抑在心底最深的戾火，那股炙熱橫沖直撞地從他的身上燒到了眼底。
林燁黑眸裏翻滾著晦暗不明的情緒，眼尾也像是被點燃了猩紅。
他想掐死她。
可卻又沒人比他更知道宋初這麽努力是為了什麽。
伸手的那一剎那，林燁忽然感受不到體內白瞳的存在了。
宋初扯開男生箍住她脖子的手，結果下一秒就被人撐著肩胛骨挺起了後背，緊緊貼上了男生溫熱結實的胸膛。
宋初沒骨頭似的往後仰著頭，聽見林燁埋在她肩頸處的聲音壓得又低又沈：
“這樣，我去把他們幾個都送出去吧，這樣咱倆都不用完成任務了。”
“白瞳也不用放董柔身上了，你也什麽都不用做，這樣一了百了，我們結束這一波，行不行？”
“宋初，我受不了了。”
宋初知道他指的送出去是什麽意思。
死了，也就出去了。
他們的死只是一場游戲的失敗，也可能只是結束了莫須有的一次體驗。
可對她和林燁來說，卻只是一輪短暫的休息。
他們的苦難，一波未平，下一波還會接著。
永無止境。
宋初有些震驚林燁會說出這種話，可又有些理解。
她跟林燁，本就對這個世界深惡痛絕，不過林燁想要的也許是幾輪的短歇。
可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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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初。
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學生將明禮通向宿舍這條還算曠蕩的大路擠的雲屯霧集。
油柏路伊始是教學樓，終端是明舍後的小超市。
總的來說，是一條貫穿明禮教學區和生活區、勉強算得上平直的大道。
可也就因為這條路過於坦蕩，在明禮昏暗的路燈揮灑下也就自然而然地遮不住一點晦暗齷齪。
沿路望去，總有你一言我一語由言語交鋒進化到怒而出手的“熱血青年們”。
戰況一直延伸到油柏路盡頭。
宋初在夜黑後從來不會踩著人多的時候回宿舍。
否則她估計得一路共感爬過去，再順便見證一下一千個人裏一千個五花八門的“人際”矛盾。
她在畫室磨蹭了會，刻意拉著季明青給她畫了幅畫，才算是放下心。
陶芷依的話讓她當時慌亂了一瞬，可是現在想來，如果季明青僅是沒有靈感，其實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文理兩區都是眼見得到的成績，身試也有刻薄的評定規則，只有藝區和特區會因為各種分類評定混亂。
可是越混亂，卻又越能彰顯出兩區一等的優異。
倘若系統當初難以抉擇，那麽兩區就不會有第一名。
抑或不止一位一等。
所以季明青的實力，在系統的認知裏，某種程度上算是毋容置疑。
他可是系統選出來的，系統的偏好。
明舍有AB兩棟樓，照搬明禮慣用的簡裝風格，從外表看來平淡無奇，但對明禮的學生來講，卻是為數不多的能放松舒壓的地方。
沒有什麽阻礙，宋初告別季明青後，直接進了A棟。
她本來準備帶季明青搬東西，不過忽然想到得先去問林燁的考慮結果，便跟他約了隔日。
畢竟她只給了林燁一天的時間，她並不知道他第二日會在哪裏，林燁若一直躲著她，宋初確實也拿他沒辦法。
他今晚總不可能受著雙倍懲罰還去一等區蹭易清越的屋子住。
況且雙倍的懲罰……應該夠讓他下定決心了吧。
宋初來的時辰不算早，外面的窗戶一盞一盞爭先恐後地接替被熄滅。
聲控燈長久的亮著。
宋初隔著遙遠的距離，看見了站在最靠邊一堵門後的蔡佑白。
頭頂罩下來暖黃的光暈給他周身鑲了一層薄薄的邊，顯得他整個人霎為無害柔和。
蔡佑白、韓秉和林燁，幾個區的二等，在同一個宿舍。
走近後，宋初才發現他手裏始終托舉著一本書，男生垂頭看得全神貫註，好似完全沒註意到身前多了一個人。
直到宋初擡手準備敲門，蔡佑白才放下書，盯著她後腦勺，沒有情緒的吐出一句：“在打架，等會。”
宋初眉梢微動。
韓秉和林燁在打架，他為什麽要守在外面？
她收回手的同時，蔡佑白也再度低下了頭。
宋初：……
等得無聊，她便轉身靠在門上，問他：“看的什麽？”
蔡佑白撫了扶眼鏡，沈默了一會兒：“《萬歷》。”
宋初：“看來你更喜歡文？”
沒頭沒腦的一句，讓蔡佑白闔上了書，他看了宋初半天，也沒覺出她有別的意思。
“我都不喜歡。”
“這樣啊。”宋初點點頭。
因為不喜歡，所以才選什麽都無所謂？
宋初頓了頓，接著笑：“真巧，我和你一樣，也什麽都不喜歡。”
蔡佑白不欲多做解釋，他說的不喜歡，和她的可能根本不是同一個，他只隨便點了個頭，眼神在她細頸處一掃而過。
容不得不註意，實在是很明顯，但他向來不多管閑事，只提醒她：“別靠著門。”
言簡意賅，一如既往套不出什麽話。
宋初最後看了他幾眼，從兜裏摸出一瓶藥，放在他捧著的書上：“上次醫務室裏的，還完好，不夠了再來找我。”
說完，沒等對方回覆，她就直接按下把手。
明禮A棟的宿舍是五人配置，五個小隔間，加一個衛生間，像醫務室一樣都是分開的，只不過宿舍是用不觸頂的墻體分開，同樣沒有隔音的效果。
衛生間靠門，林燁此時就弓著腰靠坐在衛生間外的墻面上。
他順著門開的光線仰頭望去，臉色在看清宋初後一秒黑成了鍋底：“誰讓你來的，滾。”
宋初略稀奇地打量完他一副慘狀，忽略了他警告又怨委的語氣，徹底推開門。
蔡佑白把藥攥進手裏，在外面徑自默了會，還是跟著走了進去，一路目不斜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內，希望林燁今晚能安靜點。
聽見衛生間裏傳來淋浴的聲音，宋初才蹲下身子和一臉菜色的林燁平視，滿臉好奇地問：“他為什麽打你？你居然打不過他嗎？”
林燁就算是瞎子，看不到她眼底裏的興味，也能聽得出她語氣裏的幸災樂禍！
更何況他只是頭暈，還不是瞎子！
眼不見心為凈，他閉上眼，伸直了腿，擺出一副無欲無求的喪頹樣子：“宋初，老子是被你害的，你別這麽沒良心。”
“我可沒讓他打你。”宋初扯開他衣服領口，探身瞄了幾眼，笑意愈盛：“都是你自己活該。”
“我活該？”林t燁猛然挺直了身，頭暈眼花之際，宋初的笑臉在他的眼裏忽近忽遠，讓他更煩了：“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發瘋？”
宋初：“我怎麽能知道？”
林燁：“因為你給的任務懲罰！”
宋初心底也有那麽一絲懷疑，經他這麽說倒是被確認了。
這個認知讓她看林燁順眼了不少。
這才該是正常的懲罰嘛。
她不說話，但林燁卻知道她在想什麽，存心不良地打破她的短暫舒爽：“被打不是我的懲罰，我的懲罰也不會痛。”
緊接著，林燁就成功地看見她望著他的臉色神情變淡了，然後痛快地笑了聲，猛然起身把她抱了起來，小聲警告她：“別喊，回去跟你說。”
把宋初扔到床上後，林燁就開始粗暴地拆自己手上的繃帶，焦灼地在本就不大的屋子裏走來走去，磨磨蹭蹭地翻拾東西。
宋初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把他的枕頭墊在空蕩的腰下，看著他拖沓無目的轉悠。
他好像還是不太想說，或者是還沒下定決心？
隔墻有耳，宋初確實不方便叫白瞳出來問話，也不方便做些什麽。
林燁脫了衣服，胡亂又緩慢地處理完將繃帶在肩背上繞了好幾圈，動作中途還出了一頭的汗。
他在心裏不住地罵罵咧咧，韓秉這個瘋子，說瘋狗都擡舉他了，簡直狗都不如，一點都沒有對像他這樣弱病殘的同理心！
宋初自然不知他的心路歷程，她等著等著有些困了，宿舍的燈本就不算亮，而且又到了她晚休的生物鐘。
按理來說她中午睡了很久，本該清醒些，她尋思著這點瞌睡，估摸是等畫無聊時從季明青那吊椅上一晃一晃給晃出來的。
季明青那個地方，就是有讓人吃了睡睡了吃的魔力。
宋初最後看了眼從始至終在用後腦勺對著她的男生。
一晚上的時間，她還是給的起的。
正好第二天，這裏也沒人了。
所以等林燁好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爬上床的時候，看到的宋初就是一整個已經徹底闔上了眼的狀態。
她甚至還給自己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身上一點兒皮膚都不露的那種。
林燁真是服了。
他盯著睡著的人看了老半天，還是倒在了旁邊。
他也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宋初，畢竟他的懲罰真的很丟人。
重點是會在宋初面前丟人！
他動作大，嘎吱嘎吱的，宋初不可能不醒。
陌生的環境睡得本就不太安穩，更別說這種硬實還會叫的木板床了。
但實在是習慣了，她熟練地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啪—”
燈被人關了。
宋初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被旁邊人的動靜喊醒了，她聽了會，直接把林燁踹下了床。
而被他蹬到地上的人，上一秒還在天堂，下一秒就直溜溜地墜到了冰涼的地板上。
林燁在地下睜著眼睛躺了好一會兒才能動。
他現在覺得，死在宋初前面也沒有什麽不好的，他還不如死了。
他就是差點死了！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爬上去把宋初從被子裏掏了出來，氣得不行，可他的動作卻好像有自己意識，本能地放緩了。
從未如此憋屈過！
林燁在朦朧的光線下對上她漠然迷茫的瞳孔，惡狠狠地道：“聽見了嗎？宋初，老子的懲罰就是徹夜做你的春夢，韓秉發瘋也是因為聽見了我做夢喊你。”
被他拉來扯去、吼來喊去的，宋初也稍微清醒了些，看清了林燁那張望著她欲求不滿的臭臉：“你喜歡我啊？”
“……你放屁！”清亮的嗓音中夾雜著男生惱羞成怒的激憤。
宋初對他一點也不好，他是什麽受虐狂嗎？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宋初這個冷心冷血的白眼狼！
林燁咬著牙還欲接著辯解，視線卻猛然間定住了。
“沒所謂。”
宋初沒在意他突然的滯怔，林燁不比季明青，他身子硬邦邦的，壓得人生疼，她不耐道：“下去，有事明天再說，你現在去別的屋睡。”
林燁卻看著她不說話了，也沒動。
宋初皮膚白，比學校分給他們的純白三件套都毫不遜色，她蓋著被子，先前看不到，現在被他扒開了，她脖頸處的痕跡也就愈發顯眼。
像是本來有一床的牛奶，卻突然被人潑進去了幾滴鮮紅的顏料，十分刺眼。
林燁本來覺得宋初用韓秉威脅他，就已經夠讓他生氣了。
結果宋初馬上打了他的臉，她確實有本事能讓他更生氣。
就像宋初能隨時知道明禮那幾個一等生在何地，他也能知道宋初今天一下午到底在哪裏。
她脖子上的那片紅也像是燎著了他壓抑在心底最深的戾火，那股炙熱橫沖直撞地從他的身上燒到了眼底。
林燁黑眸裏翻滾著晦暗不明的情緒，眼尾也像是被點燃了猩紅。
他想掐死她。
可卻又沒人比他更知道宋初這麽努力是為了什麽。
伸手的那一剎那，林燁忽然感受不到體內白瞳的存在了。
宋初扯開男生箍住她脖子的手，結果下一秒就被人撐著肩胛骨挺起了後背，緊緊貼上了男生溫熱結實的胸膛。
宋初沒骨頭似的往後仰著頭，聽見林燁埋在她肩頸處的聲音壓得又低又沈：
“這樣，我去把他們幾個都送出去吧，這樣咱倆都不用完成任務了。”
“白瞳也不用放董柔身上了，你也什麽都不用做，這樣一了百了，我們結束這一波，行不行？”
“宋初，我受不了了。”
宋初知道他指的送出去是什麽意思。
死了，也就出去了。
他們的死只是一場游戲的失敗，也可能只是結束了莫須有的一次體驗。
可對她和林燁來說，卻只是一輪短暫的休息。
他們的苦難，一波未平，下一波還會接著。
永無止境。
宋初有些震驚林燁會說出這種話，可又有些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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