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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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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氣

江思謹久居深宮, 鮮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只是,莫彥良沒有料到,帶著叛軍殺進皇宮的人會是卓勳。

箭雨之下無人生還, 卓勳自然發現莫辭不是江思謹,即刻稟明賀啟派出監察司追殺莫氏全族。

最終,莫彥良之妻寇月兒死於箭下, 而江思謹與莫彥良之女莫璃跌落山崖,死無全屍。

自此, 吳國變了天,賀啟登基後改國號為越。

莫璃與江思謹生還後,相攜趕往江南, 在那裏找到了前朝皇室所剩無幾的舊部。

江思謹想要覆國, 莫璃想要為親人手足報仇。

江思謹工於謀劃,而莫璃則更善於把握時機。

在得到謝無靡親自前往西臨查辦案件之時,兩人因為下一步的行動發生了分歧。

江思謹希望繼續按原計劃行事, 而莫璃則希望能夠借此機會把握住謝無靡,物盡其用。

當晚, 兩人大吵了一架。

肖侖與白琳站在門外,並不敢入內勸說。

“謝無靡那樣的人沒那麽容易控制,你還是打消了你的念頭, 按原計劃行事。”

“既有一定的把握,何不一試t, 只要成功,那便極為有益。”

“若你失敗,莫璃, 我恐怕無法放下一切對你施以援手,你明白嗎, 我賭不起。”

“江思謹,我無需你的幫助,我做這一切也是為了我自己。”

“莫璃你別忘了,你還要叫我一聲兄長!”

“兄長?可我的兄長早就死了。”

“你……莫璃,你回來!”

白衣少女眉眼之間皆是倔強,她推門而出,肖侖與白琳前後攔住了她。

“都滾開。”莫璃聲音冷硬。

“姑娘……”

“讓她走。”江思謹的聲音從後方傳出。

莫璃向後斜了一眼,抿緊紅唇,快步離開了。

*

晨日高升,暖暖光華入室。

床幔飄渺之間,塌上的少女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莫璃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可是真實的夢境就好像她曾親身經歷過,如同深海之中的漩渦,而她只是一艘斷了帆的小舟,被拉拽著淹沒。

“醒了。”

微涼的聲線將她拉回了現實中。

陳雪,亦或者說是江思謹更為合適,他用帕子輕拭莫璃眼角的潮濕,遞給她一杯溫熱的茶水。

“還好嗎?”他問。

不是責怪或者嘲諷,就只是簡單的關心。

“對不起,”莫璃道:“讓你擔心了。”

“你我之間,無需說這些。”

莫璃沈沈地呼出一口氣:“哥哥,我的哥哥莫辭,他還活著。”

江思謹目光一頓:“確定嗎?”

“確定。”

她記得很清楚,那個手持水墨折扇的公子,他身上的那枚白玉墜,就是當年她分給莫辭的那一枚。

“除了莫辭,不會再有人擁有那枚玉墜。”

莫璃摸向領口處的白玉,當時她還一心認定謝無靡為夫君,全然信任他,哥哥不與她相認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可燈元節那晚之後他便被謝無靡通緝,再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

聽完莫璃的講述,江思謹眉頭緊皺著,“莫辭若與那批禁書有關倒也說得過去,只是,禁書之事是我們設計了賀衿舟,莫辭又是如何同賀衿舟為伍的?”

莫璃輕輕搖頭,“哥哥既然活著,那不如直接去找他問個清楚。”

江思謹目光一亮:“你有線索?”

莫璃從床榻上起身,手指在杯中沾了水,行至桌邊在桌面上用水漬畫出了一個飛鳥標志的圖案。

江思謹深灰色的眸子裏淌過異樣的色澤,“這個圖案我是見過的。”

他唇邊似有淺笑:“我們的人曾在黑市買過一批武器,賣家便是有此標志的商戶。”

“若想尋到莫辭,阿璃,你得回一趟江南。”

*

另一邊。

謝無靡派出去的羽衛軍探得歸來。

遲榮:“大人,斷崖之下皆是茂林,其間瘴氣密布,我們的人無法再深入搜尋,就算那女子落崖後大難不死,但只怕也已叫瘴氣要了性命。”

遲榮面色嚴峻,因昨日之事,謝無靡一夜未眠。

葉淩也在一旁提醒道:“那女子摔落山崖,大人既然身體無恙,想必便是君臣蠱已解,如此,她必死無疑。”

清晨的陽光被上方繁茂的枝葉篩得細碎,斑斑點點撒落在謝無靡黑色的衣角,他面色晦暗,陰沈的眸子裏沒有半點光亮。

葉淩所言他又怎會不知,她為了能夠擺脫他,竟然連性命都不要了嗎。

腦海中閃過阿璃在落崖之時使出渾身解數都要掙脫他的手的場景,那時,她的臉上除了迷藥帶來的疲憊,並未見任何懼意,那份果決當真是赴死的果決麽?

她既然想起了一切,又怎會心甘情願地去死?

謝無靡冷硬的嘴角向下壓了壓:“斷崖之下,是瘴氣?”

遲榮道:“是,大人,瘴氣阻斷了深入林中的路徑,我們恐怕沒有任何可能找到她的屍骨。”

“撤隊,回監察司。”

謝無靡的話語果斷,令遲榮不禁一楞:“……是。”

監察司司署中。

知曉昨日之事的莊長淮於廳中等候謝無靡,在見到他的瞬間,他快步上前質問道:“昨夜與那女刺客有關的行動,為何不命人告知我?”

謝無靡未答,越過他直徑行入屋內。

“謝無靡!”莊長淮眸中有怒意,他幾步追上了那道高大的身影,拽住他左手,往手心之中灑下了素堿草幹粉,手心中凝聚成了一點猩紅,這一回那一點紅色停留在了原地,沒再化作細線有任何延展。

莊長淮臉色驟變,“君臣蠱已解。”

謝無靡抽回手,也不看他,直徑走向屋內案牘旁。

“你真是壞了我的大事!”莊長淮跟了上去,“你可知我若只是想要幫你解蠱,早在你領回那名女刺客的當月便可成功,又何須費三副藥劑的周章?”

謝無靡翻閱案冊的動作一頓,這時才勉強地給了莊長淮一點眼神。

“弒君解蠱,只需一副藥劑,可我給了你三副,為的就是穩住蠱蟲,在殺死宿主之後,蠱蟲不會立刻死去,我便有機會將蠱蟲抓來專究,可如今呢,你連那女刺客的屍骨都再也找不回來!”

“莊先生既然將君臣蠱看得如此之重,不如自己去那瘴氣之中尋那所謂的屍骨。”

謝無靡收回視線,繼續翻看手中案冊。

“你!”莊長淮氣鼓鼓地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看謝無靡手裏翻閱的東西,轉而道:“這女刺客的線索已斷,你又在這翻這禁書舊案有何用處?”

“叫她女刺客,倒不如叫她前朝護國公之女莫璃。”謝無靡將禁書樣本在桌面上攤開,“當年邱德權將莫彥良的一雙兒女逼下山崖,案宗之中記載,斷崖之下瘴氣彌漫,佞臣之後碎身靡軀,並未尋到屍骨。”

“雖不是同一處斷崖,卻是同一片瘴氣彌漫的山林,到此,莊先生有何見解?”

迎上謝無靡暗波洶湧的眼神,莊長淮呼吸一滯,緩聲道:“你的意思是,她在你眼皮子底下舊計重施,那個女刺客……莫璃,她沒死?”

“不對。”莊長淮否定了這一推斷:“君臣蠱既解,她必死無疑。”

謝無靡笑了笑:“莊先生對這蠱毒了解多少?”

“不算多,解蠱之法都是根據書中記載來的,但穩住蠱蟲的藥劑可是我獨家研習出的。”

“我只是在想,莫璃既然能主動給我中下君臣蠱,便必不可能沒有自己的解藥。”謝無靡道:“她怎會允許解蠱之法只有殺死她這一種?”

“此話在理。”莊長淮眼中躍出興奮之色:“蠱毒雖解,但並不代表她一定已經死了。”

謝無靡合住案冊,“我猜想,新科狀元郎陳雪,或許就是莫璃的兄長莫辭。”

“那禁書和鐵礦材之案,便是他們的手筆?”

“不一定。”謝無靡腦中閃過那名手持水墨折扇的年輕男子,他低頭輕轉了轉左手上的青玉戒指:“禁書與鐵礦之案中還有其他疑點,但卓棟之死,我想,這恐怕和陳雪脫不開關系。”

“卓勳背叛了莫彥良,不僅殺死了莫彥良和他一路護送的小皇子,還對莫氏一族趕盡殺絕。於是,陳雪設計殺了卓棟的親生兒子卓棟,讓他體會到骨肉喪生之痛。”

謝無靡看向莊長淮:“莊先生想要君臣蠱,便要先抓住莫璃,如今想抓住莫璃,不如先從她的兄長莫辭入手。”

“如今,秘獄之中抓獲了殺死卓棟的女殺手,還有曾經想要與莫璃取得聯系的,安插在羽衛軍之中的臥底陳少亭,只要讓這二者之中任何一人認罪,便可下令將陳雪抓來秘獄。屆時,所有疑問便可全數攻破。”

莊長淮終於面露悅色,眼中滿是欣賞:“卑職果然沒有看錯謝指揮,審訊之時若有任何難處,命人來尋我便是。”

謝無靡唇角輕揚,喚來遲榮和葉淩,一同前往了秘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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