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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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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也許是這雨下得突然, 明薇的心也跟著一緊,朝著宮殿的門口走去。在她身後,宮女眼疾手快地從角落的架子上取下一把精致的雨傘, 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當走到宮殿門口時, 明薇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臉上神情莫測。

宮女見狀, 輕聲問道:“郡主,您不去看看侯爺嗎?”

明薇搖頭, 冷淡地回了一句:“不去了,他願意跪就跪著吧。”言罷, 轉身回到了殿內, 鵝黃色的裙擺在夜色的映襯下, 宛如一道明媚的流光。

就在這時,宮女瞄到遠處的人影,低聲稟告道:“郡主, 昭和郡主來了。”

明薇回身看去, 只見一片朦朧的雨幕中,一簇人影漸漸清晰。

數名宮女提著燈籠, 昏黃的燈光在風雨中搖曳,她們合撐著一把巨大的油紙傘,傘下眾星矚目的女子,身著一襲緋紅宮裝, 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如同火焰在雨中跳躍。

那女子正是昭和郡主!

明薇不由想起端午宮宴那回的不甚愉快, 蛾眉輕蹙, 一顆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昭和郡主遠遠見到站在殿門口的明薇,繃緊的小臉露出了笑, 一旁撐傘的宮女順著她的心意說著好話。

“知道郡主要來,這位侯夫人就在門口等著呢。”

昭和郡主聞言,小臉一沈,不滿地喝叱道:“什麽侯夫人?那是本郡主的親姐姐!”

自這次回了淮南,調查清楚了當年的事,就基本肯定了明薇的身份。

宮女忙不疊地點頭稱是,不敢再多言。

行至廊檐下,宮女們收起了傘,雨水順著傘面滑落,在地面上匯成一片小小的水窪。

昭和郡主皺眉,嫌棄地拂了拂衣袖上的幾滴小水珠,仿佛那雨水是世上最汙穢的東西。

她斜了明薇一眼,仿佛主人一般徑直往殿內走去。見明薇還站在原地沒動,不由板起小臉:“怎麽?不歡迎我嗎?”

她可是聽了太後的話,連夜就過來了。端午宮宴那回,她就知曉了,明薇膽小柔弱,是個人都能欺負。

這宮中奴婢素來是奉高踩低,明薇的身份還未公布,她擔心那些膽大的宮奴會欺了她。

明薇忙快步上前,將昭和郡主迎進殿內,恭敬地道:“郡主請。”

昭和郡主高傲地點了點頭,面色這才好看些。

一進殿,她就四處打量,嫌棄地皺了皺眉,不是這個花瓶沒擺好,就是那個地面沒清掃幹凈。嚴厲地將宮女太監都敲打了一遍。

這才愉悅地拍了拍手,她的貼身嬤嬤扯了扯昭和郡主的袖子,低聲道。

“郡主,您雖是一番好意,但這般行事恐會讓人誤會。”

她家郡主這作風,不了解的還以為她是在給明薇一個下馬威呢。

昭和郡主一楞,臉上閃過一抹狼狽之色,但隨即她又瞪大了眼睛,不善地看著明薇:“我這般做,你可會怪我?”

那樣子像是一只要炸毛的狗崽子,若明薇敢說怪她,定是要撲上來,咬一口的。

明薇搖頭:“不會。”她現在還被這突而其來的身份,沖擊得沒有反應過來。

昭和郡主聞言,滿意地笑了,那雙與明薇相似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顯得分外可愛。

她隨即又昂起了頭,不屑地哼了一聲:“哼,若不是因為你太沒用,我才不會管你呢。”說完,她轉身大步離去了。

**

夜色如墨,長樂宮門前。

狂風裹挾著暴雨,猶如狂龍怒吼,無情地抽打著琉璃瓦頂,很快,就在屋檐間匯聚成一道道湍急的瀑布,傾瀉而下。

廊檐下,一盞盞搖曳的宮燈在風雨中掙紮,發出微弱的光芒,艱難地照亮了宮門前的一小片區域。

蕭暨白仍是穿著白日的紫色官袍,跪在堅硬的大理石板鋪就的地面上,背脊挺直猶如一棵壓不彎的青松。

任由暴雨打在他頭上,臉上……他的衣衫已濕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清瘦卻強有力的身形。

輪廓分明的下頜崩成一條淩厲的弧線,面色沈靜如水,只有那雙眼眸,在雨水的沖刷下,愈發顯得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

一道黑影突然從夜色中降臨,悄無聲息地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蕭暨白微微擡眸,眼中閃過一絲期待,然而在看到只有影三一人時,那絲期待瞬間化為淡淡的失落。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蕭暨白擡眸看去,見只有影三一人時,眉頭微微皺起,眼中的失落便是在這昏暗的雨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影三低聲道:“侯爺,夫人出門時,昭和郡主恰好到訪。”

所以夫人不是不來看侯爺,而是恰好有事,來不了。

這個顯然連影三自己都懷疑的理由,蕭暨白卻相信了。

緊抿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容:“也好,她身子素來孱弱,若是淋了雨受了寒,便又要難受了。是我考慮不周。昭和郡主雖張揚跋扈,但對家人卻是情深意重,想必會照顧好她的。”

話雖如此說,蕭暨白終究是不放心,便揮手讓影三回去繼續暗中守著明薇。

**

翌日,天放晴了。

天幕蔚藍如洗,偶爾一兩朵白雲飄過,像是被拉得極長極薄的蠶絲。太陽高懸,炙熱的陽光從雲層灑落,將潮濕的大地一點一點烘幹。

因著換了個地方,明薇睡得很不安穩,直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

匆匆用過早膳後,她想出宮去,被告知出宮需要皇帝或太後的懿旨才可。稍稍躊躇了一下,明薇便決定去長樂宮求太後。

穿過一座園子時,聽到樹叢後有宮女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昨夜安平侯在長樂宮門口跪了一夜呢。”

“我也聽說了,是侯爺向太後求娶咱們新入宮的那位郡主。結果,太後卻生氣了。”

“侯爺那樣的人物,世家出身,位高權重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又長得跟嫡仙似的,說是天之驕子也不為過。無論是娶郡主還是公主,都是綽綽有餘的。太後怎會……”

“聽說那新入宮的郡主是侯爺的前妻,後來不知為何兩人和離了。”

“要我說,侯爺還真是癡情啊,和離了都念念不忘。為了娶她,竟然在長樂宮門口跪了一夜。這若是換了我,恐怕做夢都會笑醒。”

“可不是嘛,侯爺對夫人真是一往情深。”

“要是有男人這般待我,我這輩子就知足了。”

“你這小妮子,思春了?別胡說,有人來了。”

幾名宮女聽到動靜,連忙四下散開,隱入樹叢之中。明薇看了一眼那窸窸窣窣,枝葉攢動的樹叢,繼續前行。

園子裏,栽種了各式花草。昨夜的一場大雨,讓繁花醒木之間,落紅成陣裊裊婷婷。有些還掛在枝頭的,一陣清風拂過,仿若一瓣瓣的雪花在紛紛飄落。

明薇想,那詩句裏的綠肥紅瘦便就是如此了吧。

昨日侍候在怡和殿的宮女小桃,笑著道:“聽說,今兒早朝時,陛下還拿這事來打趣了侯爺呢。”

明薇神色不變,似沒有聽到。小桃見狀,住了嘴,引著明薇往另一條道上走去。

明薇正走著,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薇兒。”

明薇擡頭,只見路邊聳立著一座涼亭,雕梁畫棟的亭子頂上鋪著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亭中坐著一名男子,那人正是蕭暨白。他側著身子面對著路口,長臂輕搭在紅漆欄桿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撚著一片翠綠的葉子把玩。

見到明薇,蕭暨白眉頭舒展開來,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從亭子上方透下來的陽光,將他一雙鳳眸染上了一層潤澤,溫柔繾綣。

他丟掉手中的葉子,大步向她走來。只是腿腳似乎有些不靈活,下臺階時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好在他及時扶住一旁的石頭凳子,站穩了。

“昨夜睡得好不好?可還習慣?有沒有人欺負你?……”蕭暨白走到明薇面前停下腳步,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

絮絮叨叨宛若農家的嘮叨婦人,

然而明薇的回應卻很冷淡:“我很好,多謝侯爺關心。”

蕭暨白眼中的神采瞬間暗淡下去,他低頭定定看著面前嬌小的女子,長長嘆息一聲,無奈又挫敗地道。

“薇兒,究竟要我怎麽做,你才會原諒我?”

一墻之隔的園子外,皇帝領著一眾妃嬪在散步。聽到蕭暨白的聲音,皇帝腳下微頓,神色有些古怪。

這安平侯看著嚴謹不近人情,沒想到,在夫人面前,竟是這幅模樣。

而嬪妃們則是被蕭暨白對著明薇的一番伏低作小,羨慕不已。她們在宮廷,都是費盡心思討夫君歡心,哪曾得過夫君這般對待的。

明薇沒絲毫沒有動容,只側頭看著青石板路旁的一棵小草,草尖上一片鮮紅的花瓣,隨著草叢搖曳。

須臾,花瓣被風輕輕卷起,低低地空中打了個旋,掉到濕潤的地面,碾落成泥。

“我還要去長樂宮見太後,請侯爺讓讓。”

蕭暨白看了一眼院墻,透過細碎的菱形窗子,隱約可見駐腳聽著壁角的皇帝及其一眾嬪妃。袖中手指握緊成拳,一息後,緩緩松開,退開一步。

明薇如釋負重,像逃離瘟神一般,快步離去了。

**

明薇沿著蜿蜒小道往前走,這片園子,仿佛一幅精致的畫卷,一點一點展開在她的眼前。

小橋流水潺潺流淌,葳蕤花木散發著淡淡的芬芳。假山石窟形狀各異錯落有致。看得明薇幾乎要沈浸在其中。

突然,小桃道:“郡主,顧大人。”

明薇住步看過去,只見前方青石路旁,顧徇站在路中央。一襲緋紅的錦袍,宛如烈火中的鳳凰,眉宇間俊秀非凡,仿佛是從畫卷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明薇微微詫異,這園子是不是什麽風水寶地,怎麽老是遇到舊人。

“顧大人。”明薇上前,微微福身行禮。

顧徇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戲謔,反而多了幾分凝重。他沈默了片刻,聲音略帶沙啞地問道:“聽聞……你要嫁給薛燁了?”

明薇輕輕點頭,坦言道:“是的,婚禮定於本月十五。”

顧徇眉頭緊鎖,眉宇間透露出幾分不悅。他眼下的那顆細小的紅痣在陽光下愈發顯得深沈。

“你……喜歡他嗎?”

明薇微微一怔,心中湧起一絲尷尬。

她細細思量,喜歡嗎?應是喜歡的吧。否則她怎會與他定下這樁婚約?盡管這婚約只是權宜之計。

這些話,明薇並沒有說出口。她深知在顧徇面前談論這種私密之事並不妥當,更何況她與薛燁的婚事本就是一場戲。

然而,她的沈默卻讓顧徇看到了希望。

他自信在各方面都勝過薛燁,既然她並未喜歡薛燁,那為何不能選擇他呢?

“你……可以嫁給我。”狹長的丹鳳眼裏快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情,仿佛流星劃過夜空。

顧徇面上有些不自在,別開臉,又補充了一句。

“若是你願意的話。”

明薇並沒有當回事,以為顧徇只是在戲謔她。

“顧大人,您真是會說笑。”

本以為說到這裏,就該結束這個不合時宜的玩笑了。然而,顧徇卻不肯就此罷休。他緊盯著明薇的眼睛,追問道。

“為何是薛燁?”

明薇沈吟片刻,緩緩開口道:“可能是他出現在了最合適的時候吧,也可能是因為他沒有騙過我。”

顧徇一楞,很是意外,隨即道:“我也沒騙過你。”

明薇輕輕一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顧大人曾說與祖母有舊,此言當真?”

她不傻,只是很多事,不願意去多想而已。

顧徇頓時啞口無言。

他與明薇的相識確實充滿了謊言與欺騙,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是真心喜歡明薇,想要與她共度餘生。

然而,當他對上那雙清澈如水的杏眸時,他卻退縮了。

他明白,明薇心裏沒有他,一旦他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或許他們之間僅有的情誼也都將煙消雲散。

顧徇在心裏苦笑不已,他竟也淪為了一個不敢表露心聲的懦夫。

很快,顧徇調整好心緒,臉上重新露出笑容道:“我開玩笑的,你別往心裏去。不過,薇娘子你可千萬別輕易原諒了蕭暨白那個不懂珍惜的男人,讓他自食苦果去吧。”

妒忌讓他面目全非,他得不到,那他希望蕭暨白也別想得到。誰叫他們是死對頭呢,怎麽能讓自己看著他幸福。

那得多難受。

所以明薇選擇嫁給薛燁也挺好的。

顧徇在心裏自暴自棄地想著。

明薇聞言,笑了,杏眸微彎,唇邊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陽光下,美得讓人窒息。

顧徇恍惚片刻,回過神來後,別開臉不敢再看:“我還要在這看會風景,薇娘子請自便。”

明薇微微福身,擡步繼續往前走。

明薇走後,昭和郡主從一旁的樹叢中走出來,眼中帶著驚訝還有淡淡的憂傷,問:“你……喜歡她?”

顧徇沒有否認,只是神色莫測地看著明薇遠去的背影。

昭和郡主心中一緊,她走上前,伸手拉著顧徇的手臂,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

“顧哥哥,我們自小便相識,我求你幫我尋找姐姐,如今她已歸來,有侯爺愛她。她會幸福的。”

顧徇捉住昭和郡主的手腕,將她纖細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移開。

“昭和,我對你沒有那種感情,你應當明白,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昭和郡主眼眶微紅,她倔強地擡起頭,眼中閃爍著不服輸的光芒:“祖母說,我與姐姐容貌相似。若你鐘情於姐姐,那你為何不能將我代替她。”

“昭和!”顧徇陰沈著臉,打斷了她的話,“我當你是妹妹,以後切不可再說這種自輕自賤的話。我再說一次,我們沒有可能,永遠都不可能!所以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大步離去。

昭和郡主看著絕情離去的顧徇,狠狠地捏著拳頭,暗暗發誓:姐姐能感動侯爺,讓侯爺傾心於她,她也可以!她相信,總有一天,顧徇會看到她的好!

**

七月十五,黃道吉日,宜嫁娶。

怡和宮沈浸在一片喜慶之中,紅綢飄飄,燈籠搖曳,映照著宮人臉上的歡笑。宮中的每一角落都洋溢著幸福的氣息,仿佛連風都帶著喜慶的味道。

明薇端坐在新房,穿著太後賜予的鳳冠霞帔,金絲銀線織成的霞帔在燭光下流光溢彩。

雙手規矩地交疊在膝上,白皙的指尖塗著艷紅的蔻丹,與她的紅唇相互映襯,美得驚心動魄。

宮女喜婆們說著各種好聽的奉承話。

不知為何,明薇竟又想起了,三年前嫁與蕭暨白的那次。

只是那次,整個婚禮都是安安靜靜的,甚至連紅綢都沒掛,她穿著自己精心繡制的嫁衣,忐忑不安地獨自坐在新收拾出來的閨房裏。

與今日相比,那次甚至都算不上是成親。只是那時的心情,她是歡喜多過忐忑,滿心滿眼都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如今,鳳冠霞帔,她卻再找不回當初的那份歡喜了。似乎經歷了一場失敗的婚姻,她的心她的情也都死去了。

就在明薇胡思亂想之際,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被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走了進來。

透過朦朧的紅紗,那人身材挺拔,宛若一座大山,瞬間讓諾大的新房有些逼仄。

嬤嬤笑容滿面地高聲宣布:“新郎官到!”

明薇平靜地擡眼透過頭頂垂下的朦朧紅紗,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蕭暨白!

心緒倏地亂了!

她驚愕得顧不得嬤嬤再三叮囑的禮儀,一把掀開蓋頭。

只見蕭暨白身著大紅的新郎錦服,頭戴新郎帽,五官精致,輪廓分明,劍眉之下一雙風眸閃爍著讓人心驚的癲魔。

“怎麽會是你?”明薇驚駭得聲音都變了。

新房內的氣氛急轉直下!

眾人都覺察到了異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蕭暨白揮手示意眾人都退下,然後朝明薇伸出了手:“薇兒,我來娶你了。”聲音低沈而溫柔,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怎麽是你?薛燁呢?”明薇驚慌失措,雙手緊緊絞著,看向空無一人的門外。

蕭暨白眼中快速閃過一抹陰翳,隨即,笑得溫柔:“我就是你的新郎官。薇兒還想等誰?”後面那句話,聽著讓人有些背脊發涼。

明薇面色一變,站起身來,想要逃離這個可怕的場景。然而,她才動了一下,就被蕭暨白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強制她重新坐回去。

“我不想再過沒有你的日子。今日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嫁給我,二是……”他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殺了我。”

說罷,他噌地一下拔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塞進了明薇的手中。

明薇驚恐地看著他,雙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那把匕首。

“蕭暨白你瘋了!”

她尖叫著,試圖掙脫他的束縛。然而,蕭暨白卻像是鐵了心一般,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朝他堅實的胸膛捅去。

嗤!

匕首刺進肉裏,鮮紅的血液迅速湧出,與大紅的婚服交織在一起,如同綻開的彼岸花。

蕭暨白還在用力,匕首越紮越深,血流得也越來越多,從蕭暨白胸口流到地上,在地上聚集成一灘血紅。

觸目驚心!

明薇嚇得魂飛魄散,她拼命地掙紮著,想要將匕首抽出來。然而,蕭暨白卻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一般,繼續用力地將匕首往裏推去。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甚至連薄唇也泛著青白,沒有了血色。

他的眼中燃燒著偏執的瘋狂,他是真的打算——

不死不休!

“不要……你不要這樣……”明薇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蕭暨白氣弱游絲,虛弱地勾了一下唇角:“那你應了我。”

加大力道,按著明薇的手向前,匕首再次往裏刺去。明薇全身都在顫抖,她崩潰地哭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蕭暨白聽到這句話,終於松開了手。明薇立馬將手抽回來,反到身後。

蕭暨白面不改色地將插進胸口的匕首拔出,扔到地上。然後俯下身子,緊緊地抱住了她。

笑意在眉梢眼角間漾開:“薇兒,今生我定不負你。”

明薇驚魂未定,看著蕭暨白還在滲血的傷口,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你……你快些包紮傷口……”

她真的怕,怕他失血過多,死在她面前!

蕭暨白看著明薇擔憂的神色,嘴角微揚,得寸進尺:“薇兒能幫我包紮。”

匕首刺入的深度,他有控制,沒有傷到要害。

明薇心中雖有萬般不願,但看到那一灘觸目驚心的血,只覺眼前發暈。終究還是心軟了,起身走向抽屜,取出藥瓶和幹凈的布條。

小心翼翼地為他清洗傷口,塗抹藥膏,然後仔細包紮。

蕭暨白靜靜地坐著,任由明薇擺弄。看著她專註的側臉,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薇兒,今生今世,我蕭暨白定不負你。”慎重地許下承諾。

明薇手上動作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可是薛燁他……”

剛才她雖是被他逼著答應了的,但她心裏也清楚。

她舍不得他死!

可是薛燁怎麽辦?雖然是假成親,但她若臨時變卦,會不會太過分了?

蕭暨白心中醋意翻湧,他不喜歡從她嘴裏聽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他強壓下心中的酸意。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明薇。

“這是薛燁給你的信,他知道你心中只有我,所以決定退出。”

他自然不會告訴明薇,這封信是他用盡了手段才從薛燁那得來的。

明薇楞住,她接過信,正要拆開,卻被蕭暨白一把奪去,扔在地上:“不準看別的男人的信,薇兒要看,以後我每天都寫一封給你。”

明薇抿著唇,有些不悅。

蕭暨白見狀,立馬矮下身子,捂著胸口,做出一副虛弱的樣子:“薇兒,我胸口好痛。”

明薇沒好氣地白了蕭暨白一眼:“活該!”誰讓他發瘋起來,拿刀自己捅自己。

蕭暨白黑眸緊緊凝在明薇的唇上,喉結微動,眸色暗沈了幾分。他突然俯身,在她驚愕的眼神中,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那個吻,輕得如同羽毛般飄落在她的心湖上。她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溫柔,他的珍惜,他的真心……

也許她該卸下心房,再信他一次。

和風細雨逐漸化為疾風驟雨,洶湧澎湃,似是要將她整個吞沒了……

怡和宮外一個無人的角落,薛燁藏在一株木筆花樹下,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間貼著喜喜字的新房。

“明薇,你要幸福。”

隨後,在鑼鼓喧天的熱鬧聲中,黯然離去。

**

長樂宮內,金光璀璨,太後的身影在寶座上顯得莊重而威嚴。

那雙歷經滄桑卻依舊銳利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湖水,靜靜凝視著跪在玉階之下的玉欣。她的聲音,低沈而堅定,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權威。

“從今往後,郡主腹中的小世子,便全權交托於你。你需得用心呵護,謹小慎微。稍有閃失,哀家定不輕饒。”

玉欣低首脊背微顫,額間冷汗如珠滑落,她聲音微顫卻堅定無比。

“玉欣必當竭盡全力,不負太後娘娘的厚望。”

玉欣退下後,一旁的蕭太妃道:“這玉大夫雖是女子,醫術卻是了得,還自己開了個醫館,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隨後想到什麽,蕭太妃輕笑出聲:“安平侯此刻恐怕還以為那孩子不是他的吧。”

太後輕哼一聲,臉上帶著幾分怒氣。

“都別告訴他,哀家就是要讓他急上一急。誰讓他那般對待薇兒?哀家的外孫女,豈容他這般隨意欺負?以往薇兒無娘家可依,如今有哀家為她撐腰,看誰還敢對她不敬。”

蕭太妃忙寬慰道:“太後息怒,安平侯對明薇的癡情,天下皆知。他疼她、寵她都來不及,哪裏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太後微微頷首,臉色緩和了些:“也就是薇兒腹中的孩子生父是他,為了孩子,哀家才勉強松口。否則……”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淩厲之色。

蕭太妃忙接過話頭,語氣柔和:“太後請放寬心,他們日後定會恩愛如初,白頭偕老。”

**

婚禮之景,可謂壯麗無匹,紅妝綿延十裏,恍若公主出嫁的盛況再現。

李公公是皇帝身邊得力的大監,此刻,他手捧著明黃色的聖旨,站在兩位新人面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明薇郡主,性情溫婉,賢良淑德,今特冊封為怡和郡主,賜婚安平侯為正妻。願爾二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隨後,老太監又遞給了明薇一封未曾宣讀的聖旨。

明薇輕輕展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冊封她腹中的孩子為安平侯府世子。

明薇微微一怔,側頭望向身旁的蕭暨白。她知道,他並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血脈,還以為是薛燁的孩子。

蕭暨白似乎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朗聲道。

“我蕭暨白,今日娶明薇為妻,自此以後,得一人!從一心!終一生!”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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