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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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蕭暨白沒有答話, 一雙黑眸緊凝在人群中忙碌的鵝黃倩影上。
這時，店鋪門口急匆匆來了一個中年男子，他掃視了一圈, 快步朝著顧徇走去。兩人說了幾句, 顧徇臉色微變。
與明薇打了個招呼, 就與著那中年男子走了。
顧徇走後, 胡建明顯看到蕭暨白微微上揚的唇角。
突然明悟了。
蕭暨白冷眸睨過來，胡建一個激靈, 立馬斂住心神。快步朝出了店，安排下屬去調查鬧事的人, 他自己則苦著臉, 騎馬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
天色漸暗, 客人陸陸續續都走了，不大的店鋪瞬間變得有些空蕩。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笑了。雖然累卻很開心。
“我們成功了！”
蕭問竹看著櫃臺裏那白花花的銀子, 很是激動，這是她們自己掙的呢, 誰說女子就不能掙錢了，她們今兒就做到了。
月桃大力點頭，“今日來了好多客人呢，都很喜歡娘子的繡品。”
特別是下午, 店裏都快擠得沒地兒站腳了，她們也忙得團團轉, 好在有胡建帶來的侯府侍衛幫忙。
想到胡建, 月桃猛然想起，侯爺似乎還在內室裏。忙給明薇使了個眼色, 明薇沒看到，蕭問竹倒是瞧見了。
笑著問：“月桃咋了？眼睛抽筋了？”
月桃一噎，指了指內室，悄摸摸地低聲道，“侯爺。”
蕭問竹一呆，走了兩步側過身探頭看去。黑沈沈的房間裏，隱約坐著一個高大的黑影。
阿弟還在？
明薇神色平淡，像是沒有聽到，將櫃面上僅剩的幾面繡品整理好，蛾眉輕蹙。
“只剩下這幾個了，明日是不是不夠？”
蕭問竹聞言，走過來看著櫃面上孤零零的幾個繡品，既高興又苦惱。
賣得太好也是一種煩惱。
按她們的預計，開店第一天能賣出去一個就很不錯了。
明薇的繡品雖好，但價錢可不便宜。而且繡品這東西，本就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一些權貴世家都是養有專門的繡娘的，不會買外面的佩戴。
本以為店裏的這些繡品，怎麽也得賣個一兩個月。不成想，驚喜來得這麽突然。
“要不然我們明日關門？”
“剛開張就關門會不會不太好？”
明薇想了想：“我回去再趕制一些。”早知道今兒就不來店裏了，在家還能多繡幾個。
“不行！”月桃想也不想就反對，“娘子，你的身子不能操勞。”
大夫說了，頭兩個月最是要當心。
蕭問竹沒有多想，以為是明薇上回落水，身子還未痊愈。
“月桃說得沒錯，你得好好休養，身子最是要緊。繡品的事，我來想辦法。”
這是她們沒經驗，只想到開店賣繡品掙錢，卻沒想過貨源供應不足的問題。
蕭問竹突然一拍腦門，想到一個法子：“薛府上有一些丫鬟婆子會刺繡，我回去收些繡品，放在店裏賣。”
月桃也高興了：“這是個好主意。”
明薇娥眉輕蹙，覺得有些不妥，又想不出是哪裏不妥。正躊躇，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此乃下策！”
蕭暨白緩步從內室出來，首先映入光亮裏的，是一個雙黑色的官靴，紫色官袍下擺，緊接著是，胸前用金絲銀線繡著的麒麟圖。
燈光下，流光隱動，像是活過來了。
最後是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一點一點從陰影裏脫離出來，熠熠生輝，驚心動魄。
屋內的人都被這一幕，震撼住了。
眾人都知蕭暨白長得俊，但每一個看到他的人，第一眼都會被他周身散發的冷漠，淩厲，高不可攀的氣勢，折戟。
再不敢多看。
“整個漠城有二十三家繡品店，就東市就有十五家。八成是世家所經營，另兩城則是南方的織造皇商所開。”
蕭暨白一面朝明薇走過來，一面不緩不徐地說著漠城繡品店的分布。
蕭問竹聞言，表情沮喪地耷拉下來，她們既沒有世家背景支持，又不是財力雄厚的皇商。豈不是沒一點希望了。
明薇緊抿著唇，瞪著蕭暨白，不服輸地硬著脖子，“侯爺想說什麽？”是在笑話她麽？
蕭暨白知道明薇聽進去了，笑著圍著櫃臺轉了一圈，才慢吞吞地道。
“青衿閣要想脫穎而出，得有獨特之處，而且最好是能形成效應。薇兒的繡技很精妙，技藝獨到，細膩入微。今日眾多的客人就是證明。”
蕭暨白其實很清楚，那些客人多是，奔著他與顧徇的權勢來的。不過這些，她不需要知曉。
蕭問竹驚愕得瞪大眼，這還是那個高傲冷漠，沒有絲毫人情味的阿弟麽？竟然還會誇人。
明薇聽懂了，說出自己的理解：“青衿閣的繡品必須保證質量，若是隨意用一些丫鬟婆子的繡品，就是自砸招牌。”
她並不笨，只是從來沒有接觸過，沒有經驗。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用這種頭破血流的方式來試探出一條路。
如今既然有人願意指導，只要對青衿閣有用，明薇自是不會拒絕。
蕭暨白讚賞地頜首，眼角眉梢都是淺淺的笑意。
“聰明。”
蕭問竹聽不懂，但也知道，有蕭暨白在，青衿閣就不會有問題。見兩人相處融洽，便悄悄拉了月桃，退到店外。
“娘子還在裏面。”月桃很是擔心。
“有阿弟在，擔心什麽？”
“可是……”
蕭問竹白了月桃一眼：“可什麽是，他倆氣氛那麽好，你沒看到？放心吧，阿弟不可能再傷到薇妹妹了。”
店內一片安靜。
蕭暨白低首看著面前的女子，橘色的燈光落在她身上，像是為她披上了一層好看的霞光。幾縷細細的發絲調皮地垂落下來，掃著白皙柔嫩的腮邊。
蕭暨白黑眸微深了幾分，喉結滾了滾，柔聲道。
“不要擔心，我那庫房裏，正好有些上好織品，可以先補充上來。”
至於以後，他已讓人去找了蘇繡蜀繡幾位大匠。有他們，何需薇兒再辛苦。
沈默了片刻，明薇道：“多謝侯爺。就當是青衿閣租借，若賣出，青衿閣一分不取，還會每一樣織品，另付一成的利息。”
蕭暨白眉心緊鎖：“薇兒，我們不必如此生分。”
“若侯爺不願，那就算了。”
“就按薇兒說的。”
“多謝侯爺，天色不早了，侯爺請回吧。”
“我送薇兒回去。”
明薇冷硬地拒絕：“不用。”
蕭暨白輕嘆了一下：“那馬車留給你。馬上要宵禁了，有馬車會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似是生怕明薇拒絕，快步朝店外走去。
明薇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吹滅燭火，鎖好大門。出了店鋪，月桃與蕭問竹站在一側的臺階上，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臺階下，停著一輛靛藍寶頂的馬車。
蕭問竹斟酌著問：“薇妹妹，你跟阿弟……怎麽了？”剛才蕭暨白黑著臉出來，渾身的寒氣，似是氣極了。
又將馬車留下，還叮囑她，要讓明薇坐馬車回去。
明薇有些莫名：“沒怎麽啊。”擡頭看了眼天色，“不久就要宵禁了，長姐還是坐馬車回去吧。”
蕭問竹忙擺手：“這怎麽行，薇妹妹你身體弱，你坐馬車回去。”
“長姐隔得遠，還是長姐坐吧。我離得近，走回去就行。”明薇說完，就快步下了臺階融入了人群裏。月桃見狀，跟了上去。
“薇妹妹！”蕭問竹不放心，剛想追上去，就被一個聲音喚住了。
“阿姐還是聽薇兒的吧。”
蕭暨白從對面樓裏出來，手上拎著一盒點心，不遠不近地在明薇身後跟著。
夏日的天暗得晚，雖然太陽早已下山，天色還是亮的。
自來到漠城，明薇就極少出門。看著這車水馬龍的街道，商鋪裏亮起的燈火，穿梭在人群裏，叫賣的小商販。
“娘子，我打聽到了，臨近過節，宵禁會推遲一個時辰。”
明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頓時也生出幾分想逛逛的念頭。
“咦，那裏有人在賣燈籠呢。”
“那邊人太多了，不安全。娘子您的身子，若是磕到碰到可怎麽辦？”
明薇不是任性的人：“好吧。”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遠處亮著的燈籠。她沒什麽特別的愛好，就喜歡看好看的燈籠。
曾經小時候，燈會，每個孩子都手提著一個兔子燈籠，只有她，什麽都沒有。她不敢告訴祖母，怕祖母擔心。
有一回，她終於用攢了好久的零花錢買了一個燈籠，燈籠裏發出的光，映著燈籠上畫著的小兔子。
轉動起來，小兔子一蹦一跳，就像是活的。
後來，明璃將她推倒，搶走了她的燈籠。那時候太小，她已記不太清具體情景了，只是每每看到燈籠，都忍不住想看看。
“娘子，你等等。”月桃說完，放開明薇，朝著賣燈籠的小販跑去。
蕭暨白眉頭不悅地擰起，對跟在不遠處的侍衛吩咐，“去將這街上的燈籠都買來。”
另一條小道上，一個胖乎乎的男人慌不擇路的跑來。明薇正站在轉角處，當她看到來人時，想躲開，突然肚子一痛，慢了一步。
眼看那人就要撞上她。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臂不容推拒地圈上了她柔軟的腰肢，明薇大驚，正要叫喊，隨即一縷熟悉的松柏冷香縈繞上來。
“砰”地一聲巨響，緊接著是一道如殺豬般的慘叫。
明薇忘記去拉開還懷抱著她的男人，探頭看過去。
胖乎乎的男人四腳朝天摔在地上，四肢亂蹬撲通，就像是一只撲通的癩蛤蟆。
“娘子，你怎麽樣？可有傷到哪裏？”月桃跑來急急地問。
“我沒……”事。
緊貼住她後背的硬邦邦的胸腔，還有頭頂呼出的炙熱的氣息，讓明薇頭皮一麻。
正要呵斥，那人已放開了她，還守禮地後退了三步。
明薇：“……”
月桃大吃一驚：“侯……侯爺……”
蕭暨白好脾氣地點頭，這時，一個個燈籠架子飛快地移了過來，定睛一看，哪是燈籠架子，分明是一個個侍衛。
身上掛滿了燈籠。引得路過的行人，都駐腳觀看。
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張揚傻帽。
下一刻，燈籠架子停在了明薇面前。
明薇傻了。
月桃扯了扯明薇的袖子，小聲地道，“娘子，那些侍衛好像是侯府裏的。”
蕭暨白波瀾不驚地道：“送你的。”
那一刻，明薇感覺路人的目光唰地全聚到了她身上，臉上燒得發燙，狠狠一瞪始作俑者蕭暨白。
扭頭就走。
蕭暨白楞了一瞬，扭頭看向燈籠架子，手裏提著，腰上別著，耳朵上掛著，嘴裏咬著，腦袋上還頂了一個。
蕭暨白眼角一抽，再看不下去，一腳提在最前面的侍衛身上。
那侍衛撲通一下倒在地上，然後七仰八翻倒了一片。
走了一段路，月桃回頭，“娘子，侯爺還跟著。”
蕭暨白身姿挺拔地立在大街上，仿佛是鶴立雞群。周圍來往的人，都一臉驚怕地遠遠繞著他走。
明薇頭也不回：“隨他吧。”
進入西雀巷南街，一隊士兵走了過來，是薛曄安排的巡邏兵。
巡邏兵認識明薇，正要上前招呼，突，瞧見跟在明薇身後的蕭暨白，神色一驚，忙躬身行禮。
“拜見侯爺。”
蕭暨白淡淡地應了一聲，目送著明薇進了院子，關門。動作行雲流水，連擡頭看他一眼都沒有。
“好好護著她。”
“是。”
蕭暨白擺了擺手，讓巡邏兵退開了。
天色徹底暗下來了，像一張暗色的大網，將天地萬物無聲無息地籠在其中。
院子裏的燈亮了，昏淡的燈光從窗欞透出來。
“影三。”
一個黑影飄然落下。
“屬下在。”
“將這盒糕點給她送去。”蕭暨白將手上的點心盒子遞過去。
“是。”
影三接過，如一陣飄渺的風吹過，消失在了黑暗裏。
“出來吧。”
胡建嘿嘿笑著撓了撓頭，快步從墻角出來，上前。
“侯爺好厲害，屬下一來就知道了。”
蕭暨白雙眼仍看著不遠處的院子：“如何了？”
“紗錦已交給織造司了，半個月後，可以修覆如初。”
蕭暨白眉頭輕皺了下，沒有說話。
“那套宮裝已送到了長定殿。”胡建停頓了片刻，仍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不過，侯爺，您怎麽不親自送給夫人？”還要經過蕭太妃的手來送。
蕭暨白淡淡瞥了胡建一眼。
胡建立馬收斂了神色，再不敢多打聽。繼續匯報。
“屬下查到，是有人收買了那些鬧事的，本來還要砸店，是顧大人與屬下及時趕到了，他們才沒有得逞。”
蕭暨白薄唇抿成一把淩厲的刀，烏木一般的眸子浮起冷芒。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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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蕭暨白沒有答話, 一雙黑眸緊凝在人群中忙碌的鵝黃倩影上。
這時，店鋪門口急匆匆來了一個中年男子，他掃視了一圈, 快步朝著顧徇走去。兩人說了幾句, 顧徇臉色微變。
與明薇打了個招呼, 就與著那中年男子走了。
顧徇走後, 胡建明顯看到蕭暨白微微上揚的唇角。
突然明悟了。
蕭暨白冷眸睨過來，胡建一個激靈, 立馬斂住心神。快步朝出了店，安排下屬去調查鬧事的人, 他自己則苦著臉, 騎馬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
天色漸暗, 客人陸陸續續都走了，不大的店鋪瞬間變得有些空蕩。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笑了。雖然累卻很開心。
“我們成功了！”
蕭問竹看著櫃臺裏那白花花的銀子, 很是激動，這是她們自己掙的呢, 誰說女子就不能掙錢了，她們今兒就做到了。
月桃大力點頭，“今日來了好多客人呢，都很喜歡娘子的繡品。”
特別是下午, 店裏都快擠得沒地兒站腳了，她們也忙得團團轉, 好在有胡建帶來的侯府侍衛幫忙。
想到胡建, 月桃猛然想起，侯爺似乎還在內室裏。忙給明薇使了個眼色, 明薇沒看到，蕭問竹倒是瞧見了。
笑著問：“月桃咋了？眼睛抽筋了？”
月桃一噎，指了指內室，悄摸摸地低聲道，“侯爺。”
蕭問竹一呆，走了兩步側過身探頭看去。黑沈沈的房間裏，隱約坐著一個高大的黑影。
阿弟還在？
明薇神色平淡，像是沒有聽到，將櫃面上僅剩的幾面繡品整理好，蛾眉輕蹙。
“只剩下這幾個了，明日是不是不夠？”
蕭問竹聞言，走過來看著櫃面上孤零零的幾個繡品，既高興又苦惱。
賣得太好也是一種煩惱。
按她們的預計，開店第一天能賣出去一個就很不錯了。
明薇的繡品雖好，但價錢可不便宜。而且繡品這東西，本就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一些權貴世家都是養有專門的繡娘的，不會買外面的佩戴。
本以為店裏的這些繡品，怎麽也得賣個一兩個月。不成想，驚喜來得這麽突然。
“要不然我們明日關門？”
“剛開張就關門會不會不太好？”
明薇想了想：“我回去再趕制一些。”早知道今兒就不來店裏了，在家還能多繡幾個。
“不行！”月桃想也不想就反對，“娘子，你的身子不能操勞。”
大夫說了，頭兩個月最是要當心。
蕭問竹沒有多想，以為是明薇上回落水，身子還未痊愈。
“月桃說得沒錯，你得好好休養，身子最是要緊。繡品的事，我來想辦法。”
這是她們沒經驗，只想到開店賣繡品掙錢，卻沒想過貨源供應不足的問題。
蕭問竹突然一拍腦門，想到一個法子：“薛府上有一些丫鬟婆子會刺繡，我回去收些繡品，放在店裏賣。”
月桃也高興了：“這是個好主意。”
明薇娥眉輕蹙，覺得有些不妥，又想不出是哪裏不妥。正躊躇，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此乃下策！”
蕭暨白緩步從內室出來，首先映入光亮裏的，是一個雙黑色的官靴，紫色官袍下擺，緊接著是，胸前用金絲銀線繡著的麒麟圖。
燈光下，流光隱動，像是活過來了。
最後是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一點一點從陰影裏脫離出來，熠熠生輝，驚心動魄。
屋內的人都被這一幕，震撼住了。
眾人都知蕭暨白長得俊，但每一個看到他的人，第一眼都會被他周身散發的冷漠，淩厲，高不可攀的氣勢，折戟。
再不敢多看。
“整個漠城有二十三家繡品店，就東市就有十五家。八成是世家所經營，另兩城則是南方的織造皇商所開。”
蕭暨白一面朝明薇走過來，一面不緩不徐地說著漠城繡品店的分布。
蕭問竹聞言，表情沮喪地耷拉下來，她們既沒有世家背景支持，又不是財力雄厚的皇商。豈不是沒一點希望了。
明薇緊抿著唇，瞪著蕭暨白，不服輸地硬著脖子，“侯爺想說什麽？”是在笑話她麽？
蕭暨白知道明薇聽進去了，笑著圍著櫃臺轉了一圈，才慢吞吞地道。
“青衿閣要想脫穎而出，得有獨特之處，而且最好是能形成效應。薇兒的繡技很精妙，技藝獨到，細膩入微。今日眾多的客人就是證明。”
蕭暨白其實很清楚，那些客人多是，奔著他與顧徇的權勢來的。不過這些，她不需要知曉。
蕭問竹驚愕得瞪大眼，這還是那個高傲冷漠，沒有絲毫人情味的阿弟麽？竟然還會誇人。
明薇聽懂了，說出自己的理解：“青衿閣的繡品必須保證質量，若是隨意用一些丫鬟婆子的繡品，就是自砸招牌。”
她並不笨，只是從來沒有接觸過，沒有經驗。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用這種頭破血流的方式來試探出一條路。
如今既然有人願意指導，只要對青衿閣有用，明薇自是不會拒絕。
蕭暨白讚賞地頜首，眼角眉梢都是淺淺的笑意。
“聰明。”
蕭問竹聽不懂，但也知道，有蕭暨白在，青衿閣就不會有問題。見兩人相處融洽，便悄悄拉了月桃，退到店外。
“娘子還在裏面。”月桃很是擔心。
“有阿弟在，擔心什麽？”
“可是……”
蕭問竹白了月桃一眼：“可什麽是，他倆氣氛那麽好，你沒看到？放心吧，阿弟不可能再傷到薇妹妹了。”
店內一片安靜。
蕭暨白低首看著面前的女子，橘色的燈光落在她身上，像是為她披上了一層好看的霞光。幾縷細細的發絲調皮地垂落下來，掃著白皙柔嫩的腮邊。
蕭暨白黑眸微深了幾分，喉結滾了滾，柔聲道。
“不要擔心，我那庫房裏，正好有些上好織品，可以先補充上來。”
至於以後，他已讓人去找了蘇繡蜀繡幾位大匠。有他們，何需薇兒再辛苦。
沈默了片刻，明薇道：“多謝侯爺。就當是青衿閣租借，若賣出，青衿閣一分不取，還會每一樣織品，另付一成的利息。”
蕭暨白眉心緊鎖：“薇兒，我們不必如此生分。”
“若侯爺不願，那就算了。”
“就按薇兒說的。”
“多謝侯爺，天色不早了，侯爺請回吧。”
“我送薇兒回去。”
明薇冷硬地拒絕：“不用。”
蕭暨白輕嘆了一下：“那馬車留給你。馬上要宵禁了，有馬車會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似是生怕明薇拒絕，快步朝店外走去。
明薇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吹滅燭火，鎖好大門。出了店鋪，月桃與蕭問竹站在一側的臺階上，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臺階下，停著一輛靛藍寶頂的馬車。
蕭問竹斟酌著問：“薇妹妹，你跟阿弟……怎麽了？”剛才蕭暨白黑著臉出來，渾身的寒氣，似是氣極了。
又將馬車留下，還叮囑她，要讓明薇坐馬車回去。
明薇有些莫名：“沒怎麽啊。”擡頭看了眼天色，“不久就要宵禁了，長姐還是坐馬車回去吧。”
蕭問竹忙擺手：“這怎麽行，薇妹妹你身體弱，你坐馬車回去。”
“長姐隔得遠，還是長姐坐吧。我離得近，走回去就行。”明薇說完，就快步下了臺階融入了人群裏。月桃見狀，跟了上去。
“薇妹妹！”蕭問竹不放心，剛想追上去，就被一個聲音喚住了。
“阿姐還是聽薇兒的吧。”
蕭暨白從對面樓裏出來，手上拎著一盒點心，不遠不近地在明薇身後跟著。
夏日的天暗得晚，雖然太陽早已下山，天色還是亮的。
自來到漠城，明薇就極少出門。看著這車水馬龍的街道，商鋪裏亮起的燈火，穿梭在人群裏，叫賣的小商販。
“娘子，我打聽到了，臨近過節，宵禁會推遲一個時辰。”
明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頓時也生出幾分想逛逛的念頭。
“咦，那裏有人在賣燈籠呢。”
“那邊人太多了，不安全。娘子您的身子，若是磕到碰到可怎麽辦？”
明薇不是任性的人：“好吧。”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遠處亮著的燈籠。她沒什麽特別的愛好，就喜歡看好看的燈籠。
曾經小時候，燈會，每個孩子都手提著一個兔子燈籠，只有她，什麽都沒有。她不敢告訴祖母，怕祖母擔心。
有一回，她終於用攢了好久的零花錢買了一個燈籠，燈籠裏發出的光，映著燈籠上畫著的小兔子。
轉動起來，小兔子一蹦一跳，就像是活的。
後來，明璃將她推倒，搶走了她的燈籠。那時候太小，她已記不太清具體情景了，只是每每看到燈籠，都忍不住想看看。
“娘子，你等等。”月桃說完，放開明薇，朝著賣燈籠的小販跑去。
蕭暨白眉頭不悅地擰起，對跟在不遠處的侍衛吩咐，“去將這街上的燈籠都買來。”
另一條小道上，一個胖乎乎的男人慌不擇路的跑來。明薇正站在轉角處，當她看到來人時，想躲開，突然肚子一痛，慢了一步。
眼看那人就要撞上她。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臂不容推拒地圈上了她柔軟的腰肢，明薇大驚，正要叫喊，隨即一縷熟悉的松柏冷香縈繞上來。
“砰”地一聲巨響，緊接著是一道如殺豬般的慘叫。
明薇忘記去拉開還懷抱著她的男人，探頭看過去。
胖乎乎的男人四腳朝天摔在地上，四肢亂蹬撲通，就像是一只撲通的癩蛤蟆。
“娘子，你怎麽樣？可有傷到哪裏？”月桃跑來急急地問。
“我沒……”事。
緊貼住她後背的硬邦邦的胸腔，還有頭頂呼出的炙熱的氣息，讓明薇頭皮一麻。
正要呵斥，那人已放開了她，還守禮地後退了三步。
明薇：“……”
月桃大吃一驚：“侯……侯爺……”
蕭暨白好脾氣地點頭，這時，一個個燈籠架子飛快地移了過來，定睛一看，哪是燈籠架子，分明是一個個侍衛。
身上掛滿了燈籠。引得路過的行人，都駐腳觀看。
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張揚傻帽。
下一刻，燈籠架子停在了明薇面前。
明薇傻了。
月桃扯了扯明薇的袖子，小聲地道，“娘子，那些侍衛好像是侯府裏的。”
蕭暨白波瀾不驚地道：“送你的。”
那一刻，明薇感覺路人的目光唰地全聚到了她身上，臉上燒得發燙，狠狠一瞪始作俑者蕭暨白。
扭頭就走。
蕭暨白楞了一瞬，扭頭看向燈籠架子，手裏提著，腰上別著，耳朵上掛著，嘴裏咬著，腦袋上還頂了一個。
蕭暨白眼角一抽，再看不下去，一腳提在最前面的侍衛身上。
那侍衛撲通一下倒在地上，然後七仰八翻倒了一片。
走了一段路，月桃回頭，“娘子，侯爺還跟著。”
蕭暨白身姿挺拔地立在大街上，仿佛是鶴立雞群。周圍來往的人，都一臉驚怕地遠遠繞著他走。
明薇頭也不回：“隨他吧。”
進入西雀巷南街，一隊士兵走了過來，是薛曄安排的巡邏兵。
巡邏兵認識明薇，正要上前招呼，突，瞧見跟在明薇身後的蕭暨白，神色一驚，忙躬身行禮。
“拜見侯爺。”
蕭暨白淡淡地應了一聲，目送著明薇進了院子，關門。動作行雲流水，連擡頭看他一眼都沒有。
“好好護著她。”
“是。”
蕭暨白擺了擺手，讓巡邏兵退開了。
天色徹底暗下來了，像一張暗色的大網，將天地萬物無聲無息地籠在其中。
院子裏的燈亮了，昏淡的燈光從窗欞透出來。
“影三。”
一個黑影飄然落下。
“屬下在。”
“將這盒糕點給她送去。”蕭暨白將手上的點心盒子遞過去。
“是。”
影三接過，如一陣飄渺的風吹過，消失在了黑暗裏。
“出來吧。”
胡建嘿嘿笑著撓了撓頭，快步從墻角出來，上前。
“侯爺好厲害，屬下一來就知道了。”
蕭暨白雙眼仍看著不遠處的院子：“如何了？”
“紗錦已交給織造司了，半個月後，可以修覆如初。”
蕭暨白眉頭輕皺了下，沒有說話。
“那套宮裝已送到了長定殿。”胡建停頓了片刻，仍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不過，侯爺，您怎麽不親自送給夫人？”還要經過蕭太妃的手來送。
蕭暨白淡淡瞥了胡建一眼。
胡建立馬收斂了神色，再不敢多打聽。繼續匯報。
“屬下查到，是有人收買了那些鬧事的，本來還要砸店，是顧大人與屬下及時趕到了，他們才沒有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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