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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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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第8章

第八章

明薇貝齒猛地一下咬在了舌尖上,尖銳的痛從舌尖流竄到全身。

一輪彎月孤零零地掛在漆黑的天幕,寂寂冷輝灑滿青石長街。仿佛蒙上了一層黏膩的細紗,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不清影影綽綽。

原來,她們說的都是真的,他愛的是明璃,想娶的也是明璃。當年若不是發生那件事,恐怕現今他們早恩愛和美了吧。

原來,多餘的人是她!

原來,她這三年就是一個笑話。

“你胡說,我家娘子才是安平侯夫人。那馬車裏的才不是。”月桃氣得眼眶通紅,“定是你沒有說清楚,你再去問問,侯爺肯定會來救我家娘子的。”

小兵怒不可遏:“你這丫頭才是胡說,難不成,安平侯還會連自己的夫人都認錯?”

寒聲道:“擾亂宵禁,還膽敢冒充朝廷命官的夫人,罪加一等。將軍,合該將這膽大包天的騙子關入大牢,以儆效尤。”

趕車的車夫聞言大恐,連滾帶爬地從馬車上翻下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軍爺,請饒了小的吧。小的與這兩騙子毫不相幹,小的只是雇來的車夫。”

月桃怒指著背刺的車夫:“你!”

薛曄虎目一橫,做了一個手勢,兩名兵士上前將那車夫拖著帶走了。

氣氛陡然凝重,一片厚重的黑雲低低地飄來,星光冷月隱去了。

長街一片黑沈,夜風蕭索,道旁低矮的幢幢樹影搖曳婆娑,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什麽在躡手躡腳地靠近。

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月桃嚇得臉色煞白,如溺水般緊緊抱住明微的手臂,瑟瑟發抖。明薇緊抿著唇,安撫地拍拍月桃的手,擡眸看向遠處。

“小娘子該不會是還在等著安平侯吧?”

明薇聽出了薛曄話裏的奚落。

她知道,蕭暨白是不會來了。明璃已經回到了他身邊,他的眼中再不會看到她了。

手指緊絞著,纖長的羽睫顫抖著垂下來,映著清冷的月色,美得讓人窒息,又破碎得讓人心痛。

薛曄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一張粗曠的臉透著紅暈,好在是晚上再加上他皮膚黝黑,沒有人見到。

薛曄清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梗著嗓子。

“咳,老子知道安平侯長得俊,許多小娘子都想嫁給他。聽說,當年他成親,漠城還有好些個小娘子哭鬧著要跳河呢。但……”覺得明薇是又一個癡戀安平候相貌的小娘子,想勸慰勸慰。

噠噠——

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驟然響起。

薛曄目露警惕,大步繞到馬車另一側看著黑暗中踏馬而來的人。

是蕭暨墨。

難道這小娘子真的是,安平侯府的夫人?!

見到明薇,蕭暨墨臉上的焦急凝重散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跳下馬,完全無視薛曄等人,大步走到馬車前。

“嫂嫂,你沒事吧?”轉頭目光在薛曄等人身上掃了一圈,擺出一副十足的紈絝樣趾高氣昂,“嫂嫂,是不是他們欺負了你?待回去,我定要告知兄長,讓兄長罷了你們的職!”

薛曄面色沈下來,有些不好看。

明薇不願多生事端,解釋道:“沒有,他們沒有為難我。”

蕭暨墨將信將疑,警惕地瞪了薛曄一眼,橫在薛曄與明薇之間,牢牢將他的視線擋住了。

“嫂嫂,我接你回府。”

“好。”

**

重門疊戶的層層宅院裏,一點燈光從房舍的窗戶間透出,映亮房前扶疏的樹木枝葉,夜風吹來,幢幢樹影在夜色裏搖曳,毓毓作響。

蕭暨白擱下筆,伸手捏了捏眉心,隨口問:“什麽時辰了?”

胡建看了一眼水漏:“回侯爺,快亥時了。”

蕭暨白捏著眉心的手頓了頓,身子微微往後一靠,端起一杯溫熱的茶水,輕呷了一口,“她可回來了?”修長的手指被碧色茶盞映襯得如同白玉一般。

胡建楞了一瞬,反應過來蕭暨白問的誰,斟酌著小心答道:“回侯爺,夫人還未回府。”

茶蓋碰觸到茶盞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聽來格外的突兀。

“你去看看。”

胡建剛要應諾,就見蕭暨白放下茶盞,唰地起身,大闊步往門外走。胡建怔住,半瞬後,忙取下架子上的燈籠,快步跟上去。

**

夜色如水,更深人靜,庭院裏闔無人聲。

一聲輕籲,馬車停了下來。

“嫂嫂,到了。”

明薇擡袖淺淺打了個哈欠,眉目間盡是疲意。

月桃大松了口氣:“總算是到了,在這濕馬車裏呆了那麽久,身上都是潮氣。待回房了,娘子得好好沐浴,再喝碗姜茶去去寒。”

下了馬車,腳剛站穩,就見胡建提著燈籠從暗處走出來。

“見過夫人,二公子。”

蕭暨墨很是意外:“胡侍衛這麽晚,可是有事?”

“二公子,侯爺有吩咐,洛陽那邊出了些狀況,讓二公子去處理。”

蕭暨墨皺起眉頭,有些不情願地道:“你回去告訴兄長,我知曉了,明日就啟程。”

“二公子,侯爺有令,十萬火急,著您即刻啟程。”

蕭暨墨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現在?”

胡建點頭:“正是。”

蕭暨墨惡狠狠瞪向胡建:“定又是你在兄長面前說了本公子壞話。”

胡建表示很委屈,他是有說過幾次,那都是蕭暨墨在外面跟一群狐朋狗友胡作非為。蕭暨墨這人,看著天不怕地不怕,最是怕兄長蕭暨白。

“這回,屬下什麽都沒說。”

蕭暨墨敏銳抓住了胡建話裏的漏洞:“這回沒說,那就是以前都是你說的咯?”

胡建:“……”

蕭暨墨也沒想真去跟胡建算帳,畢竟胡建是蕭暨白身邊的人,最主要的是,他打不過。

憤憤哼了一聲,轉頭對著明薇,笑得裂開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嫂嫂……”話出口又頓住了,片刻後,才續道,“保重!”言罷,翻身躍上馬背,雙腿一夾馬肚,很快消失在了濃濃夜色裏。

胡建面露猶色/欲言又止:“夫人……”

“侯爺有何吩咐,你說吧。”

月桃也露出一臉好奇,心中暗自猜測:莫不是今兒侯爺撇下娘子帶大姑娘走了,心中有愧。所以是想送手信給娘子,哄她開心?

不過說起來,娘子嫁入侯府三年,侯爺還未曾有送過娘子手信呢。

“侯爺讓夫人……去閉閣思過一晚。”

明薇袖袍下的手指緊緊握成拳,鴨睫低垂,蓋住了眼底湧現的哀痛。

月桃驚愕地瞪開眼,一副看仇人似的看著胡建:“你胡說!侯爺怎麽會……”說到一半,啞住了。

她雖然不聰明,但也知道,這種事,胡建是不敢胡亂說的。

“娘子身子不好,胡侍衛請你去與侯爺……”

明薇輕輕按住月桃的手,搖頭。轉頭對胡建道:“好。”

**

閉閣在侯府的東南角,掩映在一片蔥郁的樹影裏。房間四壁空空,斑駁的窗欞缺了一角,冷風直灌進來。

屋內沒有家具,僅有的便是一張陳舊的桌子,桌子上擺著一盞油燈,昏暗的燈光只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明薇坐在墻角邊,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裏。昏暗的燭火映在她微微弓起的背脊上。一陣風吹來,燭火搖曳了一下,明滅間,似乎看到了她單薄的身子在輕微地顫抖。

月桃胸腔像是被淤泥堵住了,難受得哭了。想為明薇裹一件暖裘,找遍了屋子,連一片厚一些的布匹都沒有。

“侯爺也太狠心了,他怎麽能這麽對娘子?”

屋裏陰寒刺骨,娘子身子骨本就弱,一晚要怎麽熬?又怎熬得住?!

忽然,門外響起剝啄聲,月桃臉色驚惶,擋在明薇前面,眼睛死死地盯著破舊的木門,顫著聲音問。

“誰?”

“是我。”是胡建的聲音。

月桃掛在眼眶的淚水一下子流了出來,擡袖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走過去打開門。

門外,夜色如墨一般稠濃,伸手不見五指。

胡建提著燈籠,站在臺階上。燈籠裏散發出微弱光芒僅能照亮小小的一團,卻給了月桃莫大的安定。

“餓了吧?先吃些東西墊墊。”遞過來一包糕點。

月桃楞楞接過。

“這閉閣陰冷,我帶了些取暖地來。”

胡建將一個燃著的火爐子,被褥,一一放進屋內門檻邊。

“多謝胡侍衛。”

“不用謝我,這些是侯爺……”意識到自己說漏了,胡建立馬閉上嘴。

“侯爺還關心我們娘子?那胡侍衛你可以求求侯爺,讓他準娘子回琴院麽?”月桃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春寒室冷,她擔心娘子的身子熬不住。

胡建面露難色:“恐怕不行,侯爺他……正在氣頭上。”

想到不久前,看到那兩人時,那一瞬間蕭暨白臉上的陰沈,胡建打心底裏發寒。

月桃以為是為明璃從馬車上摔下來的事,急切地解釋道:“娘子真的沒有推大姑娘,是大姑娘自己摔下馬車汙蔑娘子的。你要相信我,我沒有說謊。”

胡建楞了一會,點頭:“嗯,我信你。”

月桃很高興,須臾又失落地耷拉下來:“可是侯爺不信。”說完,提著火爐子轉身進了內屋。

胡建張了張嘴,終什麽都沒有說。

自當年那事後,蕭暨白對人就再沒有了信任,胡建原以為明薇的一片赤誠,能治愈蕭暨白。卻終究是……

胡建在心裏嘆息一聲,伸手將門關好,提起燈籠,轉身下了臺階。

突然,一道閃電劈開黑暗,天地一片慘白。

轟——

悶沈的雷聲從遠處滾來。

屋內傳出一聲驚呼,門唰地從裏面被拉開,月桃驚慌失措地沖出來。

“快!快去找府醫!娘子暈過去了!”

胡建一驚,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見到黑暗中一道月白的影子越過他,急急沖進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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