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契巴拉巴拉地跟齊耀數落了一大通，一開始齊耀只是隨便聽聽，畢竟葉契和言辭之間有老恩怨在，葉契喝了酒說說他也就聽著不往心裏去。

結果葉契說到最後，齊耀的那丁點醉意也醒了一大半。上次他以為言辭是搭公交車來接他，走的時候他和言辭是開著他自己的車回家。從頭到尾，他根本不知道言辭有開車過來，更加不知道言辭開的是限量版的超跑。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和言辭正兒八經在一起也有兩三個月了，這期間他對言辭的了解可以說是少得可憐。他除了知道言辭喜歡熊和畫畫之外，也就只知道言辭讀的什麽學校，像言辭的家庭和背景這些，他一概不了解。

現在想想，言辭這家夥從出現到之後都顯得很刻意。在酒吧的那天，言辭就像是專門守在那裏一樣。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加上葉契說的那些，這麽一聯合起來，之前他一直不願意面對的違和感好像一下子被解釋清楚了一樣。

前些天言辭通宵趕稿的模樣，現在在齊耀腦子裏就跟鬧著玩似的。他自嘲地笑了笑，都開上超跑了，還用得著這麽拼命，說什麽給兒子掙奶粉錢。

齊耀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回頭往樓上看過去，正巧看見一臉興奮往樓下跑的言辭。

“齊耀，我們去超市吧。”言辭挺期待和齊耀一起去超市，他總覺得情侶之間約會去電影院也好，去游樂場也好，都比不上去超市來得有感覺。

推著購物車，和齊耀一起商量晚上吃什麽這種事，他真是向往死這種情景了。

他三步兩步下了樓梯，跑齊耀面前站著，在看見茶幾上的啤酒罐子之後，他的臉色稍稍變了變。不過很快，齊耀和葉契都沒看見他這一瞬間的表情變化。

自從聽了葉契那番話，齊耀一時間有些無法釋懷。甚至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他都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和言辭好好相處。他討厭有人瞞著自己做些什麽事，平素也最討厭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他不知道言辭藏著掖著靠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不管是出於好心還是壞心，這都讓他很抗拒。

齊耀別過頭不去看言辭，他摸了摸肚子，淡淡地拒絕道：“我肚子有點不舒服，不想去超市，今天還是隨便叫點外賣算了。”

“齊耀？”言辭搞不清楚狀況，他就上了個樓的功夫，齊耀對他的態度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言辭往葉契那邊看了一眼，“他又來鬧了嗎？”他以為是齊天宗來鬧騰，讓齊耀不舒坦了。

葉契搖搖腦袋，有點心虛地說了句沒有。他沒想到齊耀反應會這麽大，這會兒看齊耀冷落言辭，他倒是有點過意不去了。他本意只是想讓齊耀註意一下，結果算漏了齊耀的底線，這讓他這個局外人尷尬得不知是走好，還是留著好。

“我有點沒胃口，先去睡覺，你們自己吃吧。”

沈默片刻後，齊耀最先開口。他淡淡地丟下一句話，起身直接上樓，也沒正眼去看言辭。

等齊耀上樓一段時間過後，一直站在原地的言辭，才稍稍動彈了一下。

“你上去跟他談談吧，他應該有事要問你。”看著平時樂的跟頭驢似的言辭這會腦袋耷拉的像朵謝了的花，葉契的良心隱隱作痛。

“嗯。”

言辭低下頭，慢慢踩著齊耀經過的地方跟了上去。他不知道齊耀為什麽會突然生氣，不過他也能隱約猜到些齊耀生氣的原因。上次去齊耀公司的時候，葉契看到了那輛車。言辭有點後悔，他當時太擔心齊耀，所以才冒險直接開著自己的車過去。

現在露餡了，要是不跟齊耀說清楚，齊耀肯定一時半會兒不會搭理他。可要是跟齊耀說清楚了，齊耀多半也不會再搭理他了。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齊耀只是懷孕的關系，無理取鬧發些小脾氣，而不是真正地察覺到什麽端倪才這樣。

言辭站在齊耀房門口，他把背上的背包卸了下來，摟著包靠著齊耀的房門坐了下來。包上還掛著一個半個巴掌大的黑色小貓，這是上次去玩偶店他自己買的。他私心覺得這貓跟齊耀很像，買下來之後他一直掛在包上，感覺就像齊耀每天都在陪著他那樣。

他不敢去敲門問齊耀生氣的原因，大冬天的他只能委屈巴巴地縮在齊耀門口，祈禱第二天齊耀起床氣消的同時，還在擔心沒吃飯的齊耀會不會肚子餓。最後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罵自己，有些事他早點坦白了，就用不著現在惹齊耀不高興了。

齊耀一進房間就撐不住癱軟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麽，在剛剛的那一瞬間他好像很累一樣。受他的情緒影響，肚子裏那位也絲毫不客氣地亂動彈，弄得他頭疼肚子疼，腰酸得他根本沒辦法好好站著。

他躺上床，一眼就看到放在床角斜對面，他今天給某人買的大熊。大熊被言辭很好地放在書桌的正中間，肚子上面好像還貼了一張原本不屬於它的便利貼。齊耀不用去看他都猜得到，按照言辭的個性，那家夥肯定會在紙條上寫些什麽東西。

要是以往他肯定要起身去看看，可今天他卻沒有什麽興致。他轉過身，背對著熊躺著，就像在之前他特地避開言辭的視線那樣。

其實冷靜下來再想想，他好像反應過激了一點。只要言辭好好跟他解釋，他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

齊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兩個小時，中途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他醒過來好幾次，言辭似乎是沒有要和他解釋的意思，從一開始到現在，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最後一次醒過來，齊耀睡不著了。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又重重地嘆了幾口氣起床開了燈。

他起床披了一塊衣服，走到被言辭放在書桌上的小熊面前。和他想的一樣，言辭果然在熊肚子上的便利貼上寫了字。

【齊耀正式送的第二件禮物。】

短短的一句話後面還跟了日期，和一個簡筆熊的笑臉。

齊耀站在熊前面有點挪不動步子。到現在他真的懷疑言辭出現他在面前的時候，是不是查了攻略，為什麽每次這家夥總是能十分精準地摸到他的軟肋？

睡不著，齊耀索性拉開椅子坐下來，他隨便拿了一本書翻開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突然他餘光瞥見之前被自己擺在桌面上的那些言辭送的小玩偶，現在這些小玩偶下邊都貼著一張小小的便利貼。

齊耀咬了咬下嘴唇，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湊過去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他就跟被言辭傳染了一樣，眼眶漸漸地有點熱。

難怪之前言辭在樓上折騰了那麽久，現在他總算是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了。在他和葉契在樓下喝酒的時候，言辭一個人在樓上把每個玩偶下面都貼了標註。齊耀看這些標簽註釋，看得眼睛不受控制地發熱。

他現在才知道，這些玩偶醜的都是言辭自己去店裏買原材料做的。好看的都是言辭去商場夾娃娃夾的，當然還有最難看的那條毛線內褲，言辭也沒有忘記在下面寫好它是什麽時候被送出的，什麽時候被他完成的。

齊耀仔仔細細把那些紙條一張一張地看完，看到最後他都忍不住想罵言辭是個傻子。

真的傻。

齊耀緊了緊衣服，他起身朝房門走了過去。一開始他是真的生氣，現在他只想聽聽言辭的解釋。

齊耀一拉開門，門外噗通一聲，一個黑乎乎的玩意砸在他腳上，有點疼。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弄倒了放在門口的花瓶，結果他仔細一看，砸在他腳背上的不是什麽花瓶，而是靠在他門板上已經睡著的言辭。

在睡夢中摔了一跤，言辭還有點不想醒。哼哼唧唧了好幾聲之後，他才睜開眼睛一臉迷茫地望著居高臨下看著他的齊耀。

“齊耀？”言辭坐起身揉了下眼睛，他楞了會兒，又猛地擡起頭睜大眼睛看著齊耀。“齊耀！”

言辭這才反應過來，齊耀這是正兒八經地站在他面前，不是他在做夢。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把手裏的包往旁邊一放，眼巴巴地看著齊耀。

“齊耀，你還生氣嗎？肚子餓不餓？”言辭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雙手無意識地握成拳頭。

“你說呢。”

齊耀橫了他一眼，他側身給言辭讓了個位置，意思很明顯。葉契就睡在隔壁房間，他不想大半夜的把人吵醒。

這動作要是放在平時，言辭都不要齊耀自己讓位置，他擠也要死乞白賴地擠進齊耀的房間裏賴著。可今天他不敢妄自揣度聖意，盡管齊耀意思那麽明顯，他還是老實巴交地站在原地，委屈巴巴地叫齊耀的名字。

“進來。”齊耀嘴角抽了抽，他真不知道言辭有什麽臉委屈。

齊耀話音剛落，言辭摟著自己的包飛速蹭進房間，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著齊耀的面鉆進被子裏。

“齊耀快來，我給你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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