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耀……”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言辭真的要被大屏幕上的那個朦朧的鬼臉給嚇死了，他做出一副想證實，但又不敢去看的畏縮樣，手一直抓著齊耀想抓爆米花的手。

詭異的音樂響起，言辭抓著齊耀手掌的力度變得更大了。他來之前有問過學長，現在電影院上映的哪部片子不會特別恐怖，但又包含那麽一點恐怖氛圍。當時學長推薦這部片子的時候，他還特地去網絡上查過，看大家都說這是部搞笑的爛片他才敢帶著齊耀過來。

越是缺什麽，就越想證明什麽。言辭下意識覺得齊耀肯定會怕鬼，到時候去了電影院少不了他表現一番。

可他忘記了，他自己才是正兒八經怕鬼的那一個，

“你這樣是要做什麽？”雖然電影院裏頭也就幾個人，可該有的觀影禮儀還是需要的。齊耀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他無奈地搖搖頭湊到言辭耳邊壓低了聲音說，“你這樣難不成是在怕鬼，怕鬼你跑來看什麽恐怖片？自己找罪受麽。”

言辭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電影院裏頭黑乎乎的，再加上那種時不時激昂的配樂聲和女人的尖叫聲，言辭都不用擡頭看，恐怖的畫面就已經在他腦子裏自動生成了。

“沒……我覺得劇情比我想象中要精彩。”言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他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直面大屏幕上那個長著青面獠牙的女鬼。

“下次還敢過來逞英雄嗎？”他這樣讓齊耀看得想笑。

言辭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我……我覺得劇情很不錯。”

“劇情不錯這句話你都說兩遍了。還有，不要為了壯膽提高你的音量，電影院裏頭還有別人呢。”齊耀說完騰出一只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言辭嘴裏。

“我不怕。”言辭僵硬地搖了搖頭，他握緊齊耀的手，“齊耀，待會兒你要是害怕就抓緊我的手。”

齊耀無奈，“與其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

既然都怕成這樣還在這裏逞什麽英雄，真是活該。

這小菜鳥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此時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在往他這邊倒。緊緊抓住他的手心裏全是汗，從開場到現在不過是幾分鐘的功夫，言辭手心的汗幾乎把他整個手背都給打濕了。大概是知道自己這慫樣很跌份，言辭被嚇的慘白的臉楞是對著面前的大屏幕，假裝出一副在認真看電影的樣。

和言辭比起來，齊耀只覺得眼前這個所謂的恐怖片無聊又惡俗。妝容醜也就罷了，全篇水準最高的大概就是高潮部分的背景音樂了。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無聊。

齊耀暗暗籲了一口氣，他偏過頭去看身邊的言辭，言辭的表現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齊耀心生感慨，電影雖然還是老樣子，可是和不同的人來看，心境就完全不同了。

恐怖片雖然無聊，但看言辭這慫樣還挺有趣。言辭的手一直抓著他，只要言辭的力道稍微重一點，他就知道這會兒屏幕上應該是有鬼出現了。每次言辭手掌的力道加重，齊耀都會擡頭看言辭的表情，和平時不太一樣，雖說是因為害怕而裝出來的面無表情，但總給他一種陌生又新奇的感覺。

大概是想為了證明自己的男子氣概，言辭從頭到尾都沒有跟齊耀說過一句話，一直跟塊石頭一樣坐在座位上。直到電影謝幕，言辭才慌慌張張地往齊耀這邊看了過來。

“齊耀，你有沒有被嚇到？”言辭緊張地問道。

之前他滿腦子都是鬼，難免忽略了齊耀的感受，現在電影一結束他才猛地想起來，自己好像錯過了在齊耀面前展示自己的好機會。

“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樣子嗎？”齊耀翻了個白眼從座位上站起來，“走了。”

“啊？”言辭一楞，恐怖片帶來的沖擊太大，他一時間還沒從剛剛巨大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齊耀伸手扯了扯還坐在座位上言辭的臉頰，“我說走了，你還想在電影院裏過夜麽？”說到過夜齊耀突然起了壞心眼，他給言辭指了指已經暗下來的大屏幕，“你要是真想在這過夜也可以，晚上的電影院指不定還挺熱鬧。聽說過貞子麽，人家能從那裏面爬出來。”

“齊耀！”

言辭臉唰的一下白了，他趕緊站起身由於腿軟他還打了個趔趄，惹得跟在他身後的齊耀笑出了聲。等出了電影院，齊耀才後知後覺地看見言辭帶著點紅的眼眶，那樣子明顯是有哭過的痕跡。

一米八幾的男人，能被剛剛那種可以被稱為爛片的恐怖片嚇哭，齊耀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恐怖片厲害一點，還是言辭的水平略高一籌。

大概是在他面前丟了臉，言辭從電影院出去之後就沒再跟齊耀說過話。齊耀樂的清閑，他手裏還捧著言辭買多沒吃完的爆米花，一邊吃一邊四處張望著。

周末的商業街人多得連正常走路都有點困難，偶爾不留神就會被人踩了撞了。齊耀也不例外，鞋被踩了好幾腳不說，走著走著還被著急通過的行人用力撞了一下。他小聲嘶了一口氣，回頭一看撞他的人連個人影的都沒見著。

“齊耀，怎麽樣？。”不得不說言辭耳朵是靈的。幾秒鐘之前言辭還在前面走，幾秒鐘之後他已經回頭過來看齊耀了。

齊耀搖搖頭，“沒什麽，快走吧，別擋別人路了。”

言辭抿著嘴，他握著齊耀的手心擋在齊耀前面，直到擠出人群之後，言辭才松開齊耀的手。

出來後兩人沿著街邊散了會兒步，雖然沒多說什麽話，氣氛倒還挺好。畢竟是第一天第一次約會，雖然對齊耀來說有點無趣，不過言辭喜歡齊耀也就隨他去了。齊耀是個很直接的人，什麽事情一旦確定下來，他就不會再糾結逃避。他既然已經出聲答應了言辭，他就會試著去包容了解言辭這個人。

不過，如果有朝一日他和言辭不適合，他也會做第一個離開的人。

想著齊耀突然停了下來，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布偶，他把布偶遞給言辭，“言辭，這個給你。”

“之前在路邊順手買的，和你挺像。”看言辭一副不敢置信的樣，齊耀作勢要收手。“不要我就拿回去送給葉契，我記得他也喜歡這些小東西。”

“要的！”

言辭收了布偶，跟個寶貝似的把它放在包裏。

“齊耀，我得回學校了。”兩人默默地又走了一陣子，言辭有點不情不願地開口。齊耀多好啊，要是可以他真不想走這麽快。

比起言辭來，齊耀要理智的多，“回學校又不是回監獄，要我送你麽？”

言辭搖了搖頭，“不要了，你這兩天累了吧，我自己去學校就好。”

“那你自己小心。”齊耀伸手在言辭還有點紅的眼眶處揉了揉，“記得下次別弄這些幺蛾子，自己禍害自己。”

言辭沒回話，光咧著嘴角笑。

“那齊耀我走了。”

又磨蹭了一陣子，言辭才滿臉不情願地跟齊耀道別。走之前他半蹲下身，飛快摟了一下齊耀的腰。

“也跟他說再見。”

“嗯。”

言辭走了，一邊跑一邊跟齊耀揮手。走沒幾步撞到了路邊的樹，傻的齊耀都不想睜眼看。撞完樹之後，言辭才安安分分地認真往前走。齊耀在原地靜靜地站著，直到言辭的身影從道路的盡頭消失，他才轉身上車回了自己家。

還沒到家門口，齊耀一眼就看到站在他家門的齊衡。

齊耀下了車他徑直走到齊衡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離開這裏。”

齊衡推了推眼鏡，他沈默地搖了搖頭。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沈默許久後，齊衡轉過頭，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

齊衡風輕雲淡的聲音讓齊耀有點上火，說實在的他對自己這個從小就被稱為天才的哥哥只有單純的厭惡。大概是那老頭生齊衡的時候不小心把齊衡的情商全變成了智商，所以齊衡做什麽事都讓人覺得他情商極低。

“我不覺得我和你的關系熟到我可以請你進去坐的地步。”

齊衡自嘲地笑了笑，“也是。”

不悅歸不悅，齊耀總歸還是有點理智。他打開門，自己進去之後便把門重新上鎖。與其和齊家的人多費口舌，不如現在好好睡上一覺。

齊耀進了屋，偌大的房間裏沒有言辭那個黏糊糊的家夥在，好像有點過於安靜了。他倒在床上，把手機拿了出來。沒有未讀短信，也沒有未接電話。

“我也變蠢了。”齊耀揉了揉太陽穴，自言自語地感慨著。

他把手機丟一邊，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也許是真的累了，齊衡翻墻鬧出的大動靜都沒吵醒他。

直到第二天他打開門，看見睡在自己大門口的齊衡。

齊耀覺得自從遇到言辭之後，自己的每一天好像都過得很驚喜。就像現在這樣，二十多年以來，他頭一次看見這個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哥哥這麽狼狽的模樣。平時金邊眼鏡加西服的社會精英，現在卻窩在他家門前睡得正熟。

他是不是不小心來到了什麽異世界？像平行時空又或者像動畫片裏被選中的孩子那樣。

“醒醒。”齊耀深呼吸一口氣，他用力推了一把齊衡的腦袋。“我不覺得我現在的擁有的蚊子腿，能值得你這麽低三下四的。”有些時候他甚至覺得齊衡就是個受他老子控制的傀儡，就像現在這樣。

除了血肉之外，他覺得齊衡甚至還不如木頭做的傀儡。

被齊耀推了好幾下，齊衡才慢慢擡起頭。

待看見齊衡臉上那些青紅的傷口之後，齊耀的臉色也跟著沈了下來。

“老頭子打的？”

齊衡把滑落到鼻尖的眼鏡推了上去，他點點頭，沒說話。

齊耀嗤笑了一聲，“所以，你到我這裏是想要什麽？要我幫你打回去？”

“我離開齊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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