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言辭傻了，他總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因為太過期待，而出現了幻聽。

“我讓你出站，我去接你。”齊耀不耐煩的聲音傳出來的一瞬間，言辭激動地差點把手機掉地上。

言辭瞪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原來真是真的，他沒有聽錯。

地鐵進站時帶著的呼呼的風聲由遠至近傳了過來，安全門被打開，下車的人群從地鐵內部湧出來，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言辭沒有立馬回覆齊耀，他抓著手機跟著下車的人群小跑出站。

言辭不出聲，齊耀那邊只聽到一片嘈雜聲，還有言辭特別清晰的呼吸聲。雖然不知道這小菜鳥想玩什麽花招，他還是很耐心地等著言辭說話。聽筒那邊的嘈雜聲越來越小，言辭的呼吸聲也逐漸平穩。

聽筒那邊突然傳來言辭低低的笑聲，緊接著言辭歡快的聲音響了起來，“齊耀，你就在家哪兒都別去，我自己來！我很快的，你等著我就好了，電話我掛了啊，記得一定要在家等我！”

大概是憋太久了，言辭說話的語速極快，而且語無倫次的。

齊耀剛想開口說幾句，電話就已經被言辭掛了。他盯著已經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看了會兒，才把車門關上，去了樓上。他回家喝了點水，又弄了一小塊面包拿在手裏慢慢悠悠地出了門。他也沒走多遠，就坐在以前言辭最愛蹲的地方，那個花壇邊上。他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掐著鐘看言辭說的很快到底是多久。

一個半小時後過後，一個哼哧哼哧騎著自行車的人影緩慢地朝他移動。看得出來，騎車的人已經沒多少力氣了，車頭左搖右晃的，一副喝了假酒的樣。等那輛晃得跟被電打了似的的車挪到他面前，齊耀才發現言辭在自行車後面綁了個面積客觀的塑料袋。

齊耀嘆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伸手把住言辭的車頭。再看看言辭，已經累的滿頭大汗，頭發身上全都被汗水打濕了。言辭一擡起頭，齊耀就看見言辭那張憋氣憋的通紅的臉。

“一個半小時，你還真的挺快的。”齊耀斜了一眼言辭，手穩穩地摁著言辭的車頭。“下來，等下摔個狗吃屎別來我這裏裝可憐。”

“知道啦。”

言辭跳下車，趕緊把塑料袋從自行車上卸了下來。齊耀推開門，幫著言辭把自行車推了進去，言辭摟著個大袋子哼哧哼哧地跟在後面。

“等下回去洗個澡，到時候別感冒了。”進了屋齊耀給言辭倒了杯水，他把水放在言辭旁邊的餐桌上忍不住嘮叨了一句。

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一冷一熱的，這小菜鳥又那麽弱。到時候感冒了，肯定又會黏在他屁股後面，他可受不了。

言辭本人倒是不在意，他隨便抽了一張紙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然後又撅著屁股搗鼓起他的塑料袋。

“齊耀！”也不知道撿了什麽寶了，一直在整理塑料袋裏面的東西的言辭突然喊了一聲齊耀的名字。

早就習慣言辭大驚小怪的齊耀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他往言辭那邊看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他冷淡的反應倒是沒有打擊到言辭的積極性，言辭手裏捧著兩個盒子朝他走了過來。

言辭把兩個盒子輕輕地放在茶幾上，他就地蹲了下來，下巴抵在茶幾上。言辭開口說：“齊耀，你打開看看吧，我特地給你挑的禮物。”大概是對自己準備的這份驚喜很有信心，言辭說話的時候眼裏還泛著光。

齊耀盯著桌子上的兩個粉色盒子，他有點集中不了註意力。這算是十多年來，除了葉契頭一個這麽有儀式感給他送禮物的人。心情怪怪的，可到底哪兒怪他也說不上原因來。他特地避開言辭的視線，伸手去開那兩個盒子。

和他一樣緊張的，還有送禮物的言辭。

盒子是抽屜式的，只要輕輕地從下往上一推就能很容易打開。可齊耀緊張了，他腦子有點不停他使喚，連帶著手腳也不利索。幾次失敗之後，他才勉強找回自己的神志，才把這個簡單的盒子給打開。

一束紅色的玫瑰。

齊耀借著餘光看了一眼言辭，小菜鳥正扒著茶幾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是個男人，對玫瑰花什麽的不感冒。比起花來，他反而覺得言辭現在的表情讓他更感興趣一點。

而且……

怎麽說呢，這束花好像花瓣掉的有點多。看起來應該是言辭騎車太放肆了，才弄成這副邋遢樣。齊耀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揚了揚，他把盒子重新關上，要是這種慘狀給言辭看見，待會兒肯定又得嚎了。

而言辭本人這會兒視線的焦點全在齊耀身上，那束只露了幾秒鐘臉的玫瑰，他從頭到尾都沒註意過。

關上裝花的盒子之後，齊耀把另外一個盒子也挪了過來。

齊耀心想，應該也是玫瑰花吧，按照言辭的腦回路，盒子裏出現玫瑰花的概率會挺大。

很快，在齊耀打開盒子的瞬間，他的猜測就被無情的推翻了。

盒子裏非但不是玫瑰花，而且是和玫瑰花完全不是一種畫風的玩意。要是讓他非得找出這二者其中的相同點，那大概只能說這樣都是植物了吧。齊耀盯著盒子裏躺著的玩意，頭又開始痛了。齊耀忍不住再次懷疑，對比言辭，他是不是真的老了，所以才這麽跟不上對方的腦回路。

大概是看到了齊耀臉上震驚的表情，言辭趕緊站起來緊張地在齊耀身邊坐了下來。

“齊耀……怎麽了？不喜歡嗎？”言辭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拿茶幾上裝著玫瑰花的盒子。花是他精心挑的，盒子他也選了個造型特別的。

然後……

另外一個盒子的大白菜，也是他在菜市場精心挑選出來最新鮮的大白菜。言辭不解，明明中午在山上的時候，他看齊耀還挺喜歡吃大白菜的。現在怎麽看見他送的大白菜，有點心情不太好的意思。

齊耀擺擺手，他把裝著花的盒子挪開，“沒什麽，我還挺喜歡的。”齊耀努力維持語氣冷靜，雖然言辭傻是傻了點，左右今天這陣仗都是為了他。

“你喜歡就好。”

言辭臉上有些微紅，他在心裏醞釀了一番，然後又走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蹲在茶幾旁邊，和齊耀面對面。

“怎麽了。”看他來來回回的折騰，齊耀還以為言辭是不是覺得他誇的不夠誠心。

齊耀撓了撓腦袋，輕輕地嘖了一聲。就在齊耀絞盡腦汁地想他得怎麽誇言辭才行的時候，那邊的言辭突然蹭地一下站起身，動靜很大。偏偏他等著看言辭有什麽動靜的時候，言辭支支吾吾了半天，給他來了一句等下再說，便摟著盒子裏裝的大白菜一頭紮進了廚房。

“到飯點了，齊耀我先去做飯。”

這小菜鳥今天腦回路又是怎麽了，山上吃肉吃太多撐傻了嗎？

像是為了給齊耀證明自己沒有傻，言辭從廚房裏端著菜出來的時候，面部表情正常，行為正常，腦回路正常。可越是正常，齊耀就越看著不正常。

齊耀心裏一邊犯嘀咕，一邊想找出言辭讓他覺得不正常的點。奈何除了言辭在晚飯吃的有點多之外，其他時間的言辭不是在幹活，就是在幹活的路上。

吃完飯，齊耀先上了樓，言辭也不知道再抽什麽瘋，大半夜的楞是要拖地。今天上山下山的他也累了，幹脆隨便言辭怎麽抽風，他自己先上樓去了睡了。可他剛躺床上不久，噠噠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過來。

言辭推開門，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站在齊耀的房門前。

齊耀被言辭弄出來的動靜給吵了個清醒，他回頭一看，言辭手裏還抱著一套枕頭被子，目的明確的不能再明確了。

“齊耀，今天可以嗎？”感受到齊耀看過來的目光，言辭趕緊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和平時一樣，明明早就不是第一次死皮賴臉了，他卻每次都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

不過他這次不管齊耀到底準不準，他都要死皮賴臉地賴著。他今天除了準備那一盒子花和大白菜之外，還準備了不少心裏話跟齊耀說。早先他還有點沒醞釀好，不過剛剛趁著幹活的時間，他又在心裏把要跟齊耀說的話重新整了一遍。

齊耀一定會答應他的！

對此言辭十分有信心。

齊耀撐起上半身，懶洋洋地說：“你想在哪待著都行。”

他今天實在是沒有精力了，跟言辭相處就像帶小孩似的，費勁的很。不僅費腦子，還費體力。

言辭眼前一亮，他抱著被子往齊耀這邊走了幾步，“真的！”

“嗯，隨便你了。”齊耀重新躺回床上，他翻了個身。“但是不能太過火，過火我會揍你。”說完齊耀閉上了眼睛。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床墊陷了下去，一個熱乎乎的玩意蹭地鉆進了他的被窩，隨即一雙溫度偏高的手伸了過來摟住了他的腰。齊耀睜開眼，他輕輕地嘖了一聲。果真今天這小子就是不對勁，今天膽子真肥。

他猛地轉身，黏在他身後的言辭被他推了個措手不及，直接掉下床，在地板上摔出噗通一聲悶響。

“齊耀……”言辭趴在地上，擡頭就看見趴在床沿俯視他的齊耀。他委屈巴巴地喊著齊耀的名字，喊完就被齊耀抄起床上的枕頭用力砸了一下腦門。

言辭被砸的一楞，他捂著腦袋癟癟嘴，“幹嘛打我，你說了今天隨便我的。”

“沒聽見我後面的補充嗎？”齊耀舉起手裏的枕頭，擺出一副又要砸人的兇狠模樣。“你現在這樣就是過火了，所以我要揍你。”

在看見言辭閉上眼睛抱著後腦勺之後，他才輕輕地把枕頭丟到一邊。

“你今天晚上到底怎麽了？”齊耀嘆了一口氣，他直接問出了自己內心的疑惑。“我猜你好像有什麽要跟我說，想說就說出來。只要不是很欠揍，我保證不動手。”

說完齊耀趴在床邊思索了片刻，他又補充道：“你最好想好了再說，話挑漂亮點說。”

今天這小菜鳥忽悠他的事，他還沒好好清算呢。送玫瑰也就算了，送大白菜這不是存心捉弄他這個“老年人”麽。上樓之前他還有仔細上網搜過，送大白菜有什麽特殊含義。甚至在沒找到答案時，他還發了懸賞。

很快他就得到了別人給的答案，但是卻莫名的不爽。

能給人送大白菜的，他的智商也許和大白菜差不多。這是第一個回答他問題的人，雖然不想承認，可他卻無法反駁。所以他現在就想要言辭自己說說，弄那麽一大顆大白菜送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還有，最好跟我說說你今天送白菜的意圖。”想著齊耀叩了叩床板，提醒還在抱著腦袋發呆的言辭。

聞言言辭擡起頭，他直視頭頂的齊耀，“我以為你會喜歡。”

齊耀嘴角抽了抽，真是很直白的答案了。他聽完情不自禁地拿起早前被他放下的枕頭砸了下去，“請問言辭先生，你從哪兒看出來我喜歡白菜？”

“山上啊，我看你在山上就吃白菜，我給你夾肉你都不吃。”對於這件事言辭似乎覺得自己很有理，他從地上爬起來湊了過去。

齊耀還想反駁言辭這滿嘴的歪理，結果人小菜鳥手一擡，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言辭直直地盯著齊耀，大概是為了極大化利用自己那張臉。他此時的表情很認真，薄唇微微抿著，每天都委屈巴巴的眼睛這會兒也像是藏了把刀似的，銳利的很。他現在這副模樣和他平時小菜鳥的形象極為不符，在齊耀眼裏，像是一頭陌生的狼。

“你說過，這回讓我先說。”

等齊耀徹底安靜下來，言辭才瞇著眼睛笑了笑，他把額頭抵著捂住齊耀嘴唇的手背上，低低的聲音響起，“齊耀，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今天是一個適合提起一個重覆話題的好日子。”

他接著說：“玫瑰是我在地鐵站附近找了十多分鐘的花店買的，大白菜是我在超市挑的。這兩樣東西對我來說很適合放在今天要說的話之前，當做開胃菜。”

“玫瑰是我的愛情，白菜算是我的面包。”

言辭在看見齊耀瞬間了然的表情之後，笑的更加開心了。他松開捂住齊耀嘴唇的手，湊上去輕輕地在齊耀嘴角親了親。

“今天我把我的愛情和面包都送你了。”

親完言辭往後退了好幾米遠，然後他一本正經地對著已經驚呆了的齊耀說：“齊耀，要跟我在一起嗎？”

齊耀還處於震驚之後的呆滯中，震驚他的不是突然變了個樣的言辭，也不是言辭這番風花雪月的表白。

“這麽土的話，你從哪兒學來的？”齊耀緩了緩，板著一張臉問。

“土……土嗎？”

“土掉渣了。”齊耀翻了個白眼，扯了扯被子蓋在身上重新躺了下來。聽完這些廢話他大概能消停會了。

言辭那張好不容易有點氣勢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真的？”

齊耀身體往旁邊挪了挪，“嗯，如果不是我，別的人可能早就拒絕了。”

“啊？為什麽！”

言辭現在啥都不想想了，他老老實實摟著被子趴在地板上，他覺得現在他需要冷靜。

他這一個禮拜的表白指南看下來，就得到齊耀一個土字。

誤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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