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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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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這其實是個很好笑的場景,瘦弱的少年雖然氣勢洶洶的,但被壓著的大漢實在魁梧,少年就像牽著個棕熊一樣。

這麽緊張的情況下,白衣公子還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也跟著重覆了一遍,“降者,不殺!”

姜哲哲卻被這笑容晃了晃眼睛。這白衣公子實在俊俏。初時扮作個草包公子,囂張跋扈間眉眼張揚十分漂亮。而現在領兵對敵時,眉宇下壓,弧度優雅的鳳眼裏一片清冷,隱含利劍般的鋒銳。

眾山匪本來就是群烏合之眾。如今大當家被擒,二當家被殺,對方人多勢眾且不在意人質生死,似乎除了投降,再無其它選擇了。但還是有人猶豫,想拼一拼那渺茫的機會。

“等等,我投降!”

有人小聲喊了一句,但因為現場氣氛凝滯沈寂,還是被很多人聽到了。山匪們讓開,就見一個少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高舉雙手,又喊了一聲,“我投降!”

姜哲哲點點頭,“是你呀小二!”

那少年張了張嘴,面色古怪,還是糾正道;“小的陳喬,三年前加入寨中,從來沒殺過人!”

白衣公子頷首,就有兩個兵士上前將少年帶了下去。有了第一個,後面陸陸續續就有不少人爭相喊著:“我投降,我也沒殺過人!”

一時山匪中混亂不堪,投降的人越來越多。而那些還猶豫不決的,自是身上背負人命的,自知今日不死,後面也難逃一死。

隨著時間的流逝,似乎連空氣都變得粘稠了起來。吸入肺裏的冷空氣,凍的人戰栗又緊張。人人頭上都像懸著一把尖銳的鋼針。

姜哲哲眨了眨眼睫上的殘雪,握弓的手心裏已經出了不少汗。她輕輕呼出一口氣,上前一個肘擊將大當家擊暈後,把弓箭取了下來,挽弓搭箭,凝神盯著對面。

變故就在這時突然發生——

像吹響了號角,有些人不約而同動了起來。那些還在彎腰放下兵器的山匪們,還對未來迷茫的山匪們,驟然被從背後襲來的刀捅了個對穿。漸漸染上血絲的目光裏,映出兄弟們瘋狂的笑意,“我們活不了,你們也別想活!一起死吧!死吧!都死吧!”

姜哲哲手裏的箭倏地離了弦,而白衣公子也同時動了起來。在她一箭洞穿撲向冬至的山匪時,白衣公子像片縹緲的雲般落入山匪中。瞬間雪色炸開,銀光閃爍,每一次絢爛劍光之後就是一片被收割的生命。

姜哲哲眉目沈靜,箭如急雨,一支接著一支,幾乎不用過多瞄準,就能穩穩將人一箭穿心,封住山匪想往人質那邊靠的意圖。他們兩人幾乎就控制住了全局!

而等兵士們加入戰局,場中就是一邊倒的形式了。

姜哲哲松了一口氣,甩著僵麻的手笑著看冬至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正要迎上幾步,就見冬至突然臉色大變,瘋狂地向她沖來。

不遠處的戰鬥聲似乎都遠去了,耳邊只聽到驟然變厲的風聲。姜哲哲下意識抱頭矮身,肩上一痛就被人掀飛了出去。而她最後的視線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幾個黑衣人擊退周圍的兵士,將昏迷的大當家帶走了。

……

姜哲哲再次醒來是在清晨。雪光透過薄薄的窗紙映照進來,屋子裏灰暗一片,還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她只是緩緩坐起來,身下的木床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而門也在這時被推開。

進來的人是冬至。看到姜哲哲醒來,她十分高興地湊上來,一疊聲問道:“主子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姜哲哲不知道睡了多久,現在只覺得渾身酸疼,但是更難忍受的是肚子餓了。她剛開口說了個“餓……”

冬至就歡快地接道,“正好我燉了雞湯!我……”

姜哲哲及時捂住她的嘴。想到這一路走過來喝過的雞湯,下意識有點反胃,小聲說道:“給我來一碗粥就好了!一碗普普通通的粥!”她重點強調了“普普通通”幾個字,只希望冬至不要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裏面。

冬至點頭如搗蒜。等再回來時,手裏只端了一碗白粥。姜哲哲一邊慢吞吞喝著粥,一邊聽她說話。

“我們現在還在山寨裏。你昏迷了一天兩夜,那些山匪已經審完了,聽說會被押送去寧城。主子你不知道,山腳下的客棧裏修了一條密道通往這裏的山寨,那麽長是怎麽修的啊?!”冬至驚嘆了會兒,然後小心覷了一眼姜哲哲,“主子,裏面的那個……陳喬,你能幫幫他嗎?”

姜哲哲混沌的腦子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陳喬是誰,“那個小二啊?”

冬至連連點頭,“我看他不像是個壞人。他還想幫我,被人打瘸了腿……他一直在山下的客棧當哨探,守著密道,沒殺過人……”

這是件小事,姜哲哲很輕易應了下來。就見冬至松了口氣的樣子,又開開心心地說道:“我被抓出來綁在前面當人質的時候,就猜到主子一定會來救我的!可惜大當家跑了,不然主子你就是那天晚上最威風的人!”

最威風的人麽——

姜哲哲細細咀嚼了下這句話,不意外想到那身雪色白衣,在雪夜裏綻放的光華。揮袖間斬人於劍下,他卻像輕飄飄的雲,不染塵埃的雪。

又聽冬至好奇地問道:“主子,你是怎麽抓到大當家的?”

姜哲哲飄忽的思緒飛了回來,想到她抓大當家的過程,露出個古怪的笑意。

她那天在山寨裏轉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找到夥房的位置,卻見裏面亂糟糟的,空無一人。她翻了翻各種瓶瓶罐罐,包了一包辣椒粉,本是轉身就要走的。但她忽然想到客棧的後廚裏有個隱秘的地窖,這裏會不會也有呢?於是她又回身查看。就在這時,大當家慌慌張張闖了進來。

也許是著急也許是心虛,他居然只有一個人。

姜哲哲攤攤手,“……他只有一個人,這不是送上門來讓我劫持嗎?還穿的怪富貴的。我想著可能是什麽小頭目,就用辣椒粉迷了他的眼睛,又罩了麻袋揍了一頓。誰知道他這麽大的塊頭,居然是個廢物!”

冬至聽得不由自主伸出個大拇指。而門外本要敲門的白衣公子,默默收回手聽完壁腳,聽著裏面的人不屑地說“廢物”的語氣,又勾了勾嘴角。

主仆倆人還在閑話,房門被人敲了敲。冬至起身去開門,姜哲哲擡眼,一個個子高大的黧黑臉漢子走了進來。她一時沒認出來人,等看到他身後背的弓時才輕“咦”了一聲:這不是客棧裏的那個“三石弓”嗎?

漢子拱手一禮,“在下刑剛。聽說小公子一行也是要去寧城,我家少將軍就讓我傳話,如果不嫌棄可與我們同行,我們也是要回寧城。”

冬至臉色一喜,跟軍隊一起去寧城起碼後面幾日的安全有保障了!她喜滋滋地轉頭去看姜哲哲,卻驚訝地看她臉色一分分冷了下來。

“寧城?少將軍?魏晏?”

冬至這才反應過來,又猛地轉頭去看刑剛。

刑剛感覺對面少年的聲音冷了下來,雖不解其意,還是解釋道:“我家少將軍是駐守寧城的靖寧將軍的義子,名諱正是魏晏!”

話音落下,就見對面其貌不揚的少年揚起嘴角露出個嘲弄的表情來。慢悠悠地躺倒在床上,翹起二郎腿,似笑非笑道:“我們自會去寧城,就不勞少將軍操心了!”

刑剛站在原地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主仆兩人原先都是有些意動的,怎麽現在好像不高興了?!不過他本來就只是來傳話的,話已經傳到了,他便準備離開。但是老實人刑剛離開前,還是好心說道:“山匪將客棧馬廄都燒了,你們的馬車也壞了,幾個仆從在前面的鎮子裏等著。我會幫你們傳話,讓他們回來接應你們!”

姜哲哲搖晃的腳丫子也停了,臉上呆滯了一瞬:也就是說,等到孟老大他們回來接她,她跟冬至還得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山匪寨子裏待上幾天?!

“壯士!且慢!”姜哲哲叫住即將邁出房門的刑剛,在對方不解疑惑的目光下,硬生生擠出個笑容,“我覺得少將軍的提議真是太好了!這麽古道熱腸的人真是少見,請務必帶我們一起走!!!”

刑剛是個直腸子,心裏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哪怕覺得這個少年反覆無常的十分奇怪,他聞言也只是點點頭,回去覆命了。

魏晏正坐在馬車裏查看這兩天的審問記錄。這些山匪進山寨的時間長短不一,雖然不少人知道寨子裏私下在做什麽勾當,但是涉及核心的事物卻無人知曉。

刑剛在車窗邊低聲稟報:“派出去追蹤的人跟丟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說完他頓了頓,然後恨恨地說道:“我們籌劃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找到山寨的位置,結果什麽都沒找到,最重要的人還被救走了!到底是哪步出了錯?”

魏晏翻頁的手停住了,手指無意識撚了撚紙頁。目光穿過車簾仿佛看向了很遠的地方,意有所指地說道:“長嶺山太大了,大的能藏住很多禍事!”

刑剛還在準備聽他接下來的話,魏晏已經轉了話頭,“那小子怎麽還沒過來,你去催催他!”

刑剛應了一聲。剛轉身,就見姜哲哲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日光下,她那張蠟黃的小臉看著病懨懨的。然她腰背挺直,目光如電,有一種莫名昂揚的鬥志。她輕飄飄看了刑剛一眼後,走到馬車前,一把拉開車簾,對著馬車裏的人揚起下巴,“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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