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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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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薛雁終於知道了霍鈺說的後半夜會餓是什麽意思。

她捧著紅得發燙的臉頰,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霍鈺癡纏,在山洞中過夜。

而霍鈺卻喪心病狂地折騰了大半夜,她的嗓子啞了, 腿酸得顫個不停,體力消耗殆盡,饑腸轆轆, 果然,後半夜她便餓了。

餓的兩眼發黑,她紅著眼求饒,霍鈺才終於肯放過她。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胃口大開,她竟然吃了一整只山雞, 也是因為霍鈺的廚藝當真是極好的。

山雞味道鮮嫩帶著樹葉的清香,而魚湯鮮美,回味無窮。

薛雁摸著肚皮,心滿意足的躺下,心想方才的那只叫花雞都被她吃了, 連根骨頭都沒留下, 瓦甕中只剩下一點魚湯。

“王爺也餓了吧?”

“嗯,都是你的。”聲音是迷迷糊糊間發出的, 帶著困意和疲憊。

薛雁看向身側之人,他應是累極了, 傳來了一陣陣均勻的呼吸聲,閉著眼睛便能感覺到她就在身邊, 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下。

又順手抓起大氅將她緊緊裹住,下巴抵住她的額頭, 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王爺?”

“嗯。”聲音暗啞,他根本就沒醒。

原來這只是他的本能反應,薛雁覺得心中暖暖的,沒想到他在睡夢中也在乎她有沒有受凍,也要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她抱住他勁瘦的腰,往他懷中蹭了蹭。

次日,薛雁是被一陣香味饞醒的,只見柴堆上架著一個瓦甕,瓦甕中已經熬好了新鮮的魚片粥,霍鈺將兩個烤山雞蛋遞給薛雁,“嘗嘗,比雞蛋好吃。”

薛雁將山雞蛋放在手裏滾了一圈,等到雞蛋沒有那般燙了,她才將雞蛋剝開,輕輕咬了一口,“嗯,真香。”

她連喝了兩碗魚片粥,吃了兩個山雞蛋,滿意地摸著肚子。

霍鈺見她那心滿意足的模樣,暗暗勾唇,“好吃嗎?”

薛雁心滿意足地點頭,“太好吃了,沒想到王爺的廚藝竟然那般好。”

“每天都想吃嗎?”

薛雁一臉期待,“可以嗎?”

霍鈺勾唇笑道:“日後,你每天都來王府,本王每天都給你做,什麽魚片粥、山雞燉菌菇、烤鮮魚、炸鵪鶉…本王可保證每天都不重樣。”

薛雁聽著他說細數著那些可口的美食,心中充滿了向往,想也沒想便點頭道:“好。”

可是她很快反應過來,他讓她每天來王府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他要…

薛雁不禁浮想聯翩,心臟也緊張得一陣陣狂跳不已,可霍鈺卻沒繼續往下說,而是整理了行囊,故作神秘道:“已經天亮了,準備回城了。”

他將薛雁抱上馬背,見薛雁不停地回頭看,眼神似萬般留戀,他便一手環住她的腰肢,笑道:“等回到京城,以後本王還帶你出去狩獵。”

她偏頭躲過他印在耳垂上的那個吻,問道:“是陸梟要再次進攻京城?”

霍鈺點了點頭。

昨夜接到的消息,陸梟打算帶兵北上,兵分兩路,分別從青州和洛陽進發,直取京城。

兩路共計四十萬兵馬,此番陸梟是打算傾巢而出,集結了所有兵馬,想一舉拿下京城了。

“本王也打算出征了,一舉從揚州北上,偷襲他占據的北方城池,截斷他的退路,配合韓世昭守住京城。”

見霍鈺神色凝重,薛雁問道:“王爺,可是發生了什麽事了?”

霍鈺搖了搖頭,“父皇下令韓世昭出城迎敵,奪回被占領的城池,如今負責守城的是母妃。”

薛雁驚訝道:“怎會是月妃娘娘?”

霍鈺面色微凝,面帶擔憂,道:“韓家世代都是武將,現任的國公爺善於鉆研,之前便打著皇長兄的旗號,結黨營私,把控朝政,以保韓家的地位,後來,皇長兄被陷害自盡在詔獄之中。韓家便扶持肅王霍殤,哪只霍殤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被圈禁死在地牢之,韓國公和母妃的兩位嫡兄都是庸才,韓家能用之人只有韓世昭。如今韓世昭出城迎敵,便只剩下母妃,母妃是被老國公帶大的,出身將門,未入宮之前,也曾上陣殺敵。韓家無人可用,那守衛皇城的責任自然便交落到了母妃的肩上。”

薛雁覺得心中悲涼,韓家的男兒無用,便要將一個女子推出去,為他們避難遮擋風雨。

“可死守不出不才是最好的法子嗎?”

霍鈺凝眉頷首。

連薛雁都知道的道理,皇帝竟然一意孤行。

京城歷經兩次進攻,算上老弱病殘,京城的守軍加起來也不過五到六萬人,即便將所有的將士都派去攻打陸梟四十萬大軍,那便是以卵擊石,絕無取勝的把握。

不知不覺便離開了那座山,霍鈺已經策馬進了城,薛雁將手覆在霍鈺的手上,“王爺別擔心,只要王爺想辦法拖住陸梟,月妃娘娘便不會有危險。”

可寧王的手裏只有四萬大軍,對戰陸梟的四十萬大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寧王是大燕的戰神,即便是處於絕境,也能置之死地而後生,薛雁覺得旁人絕無可能做到的事,那四萬將士在寧王的手裏未必沒有奇跡發生。

到了軍營,霍鈺將她抱下馬,與她十指相扣,和她一同入了帥帳。

他輕擊手掌,只見張副將帶著九名手下將士進了營帳,他們手中的托盤內,都放著一件朱紅的喜服,那些喜服上的花樣並非是尋常的牡丹海棠之類的花朵圖案,而是一些從未見過的清新淡雅的花草圖案,並以魚類和鳥類的紋樣裝飾,領口和袖口點綴著珍珠,華而不俗,喜服之上的刺繡更是栩栩如生,出神入化。

突然,那些將士全都單膝跪在地上,齊聲道:“末將參見王妃。”

他們聲音響亮,薛雁嚇了一跳,臉瞬間也紅透了。

“你們不要亂說,我不是…”

卻見他們異口同聲道:“殿下之前一直在外征戰,從未接觸過任何女子,在殿下身邊的都是我們這些目不識丁的武夫,殿下不懂得如何討女子歡心,分明一日不見王妃便茶飯不思,渾身都不得勁,可偏偏嘴上什麽都不說,王妃可千萬不要聽他說了什麽,而是看他做了什麽…”

見霍鈺瞪了過來,張副將嚇得脖子一縮,“總之,求王妃如論如何都不要拋下殿下,因為王妃幾日沒來軍營,殿下便深夜獨自喝酒到天亮,末將見滿地都是空酒壇子,也覺得殿下其實很可憐的,求王妃垂憐!”

“張副將,你話太多了。還不快滾!”

張副將趕緊放下手中的嫁衣,帶領手下出了營帳。臨走還不忘說了一句,“王妃記得常來軍營看殿下。”

薛雁疑惑地問道:“軍營中不是禁止女子進入嗎?”

張副將小聲嘀咕道:“王妃若是不來,遭殃的便是我們。”

可張副將也只敢小聲的抱怨,畢竟王爺是借此考驗他們的武藝可有進步,並非是為了洩憤,其實他們都知道是因為王妃不來,寧王心情不好,想要發洩出氣。

薛雁這才註意到的張副將和其他的幾員副將的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便問道:“最近可有敵人來襲?”

幾員將領不約而同地搖頭。

薛雁便疑惑問道:“既然如此,你們怎麽都受傷了?”

他們異口同聲道:“摔傷的。”

薛雁可不信,“看來你們是在同一個地方摔傷的嗎?”

“對。”張副將和一幹手下睜著眼睛,覷著霍鈺的神色,說著瞎話。

霍鈺眼神如刀,“還不快滾。”

張副將趕緊閉嘴,帶著一幫手下溜出了營帳。

而這時,薛燃掀開營帳而入,“回稟寧王殿下,末將已經按照寧王殿下的吩咐帶營中的將士跑完了四十圈。”

見大哥的腿上仍然綁著沙袋,雙腿被勒出了幾條極深的血痕。

薛雁徹底怒了,“大哥哥的腿曾經被打斷過,你怎能因為自己心情不好便遷怒大哥哥,還讓他綁著沙袋跑四十圈。這四十圈跑完大哥哥的腿恐怕也要廢了。”

薛燃曾被打斷了腿,已經落下殘疾,又怎能被如此殘酷對待。

“薛燃,你會希望因為曾經受過傷便要本王特殊對待嗎?因為你腿上的殘疾,希望本王處處照顧你,安排最輕松的任務給你嗎?”

薛燃對霍鈺行了個軍禮,朗聲道:“末將不願!末將願與營中的將士一同訓練,不必受到任何優待。”

他走到薛雁的跟前,“多謝妹妹關心,但我不想因為自己身患殘疾便得到他人的同情,不想一輩子碌碌無為,活的像一具行屍走肉。我只是身殘了,但心還未殘,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便要為自己拼一拼。妹妹你知道嗎?直到現在,我才覺得我前二十八年都白活了,入軍營的這一年我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活出了意義,活出了價值。”

“妹妹不是曾說過嗎?當大俠不一定是拿一把劍四處闖蕩,耍幾套花拳繡腿,劫幾個為富不仁的富戶便是行俠仗義。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是為天下的百姓免於戰亂之苦,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而我已經找到自己想要選擇的道。”

薛雁聽了覺得心中動容,比起當初那個不靠譜的楞頭青,薛燃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一番話令她感觸頗深,熱血沸騰。

突然,轟隆隆幾聲雷響,緊接著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似瓢潑一般。

暴雨沖刷著薛燃的盔甲,沖刷著他俊朗的側臉,大哥瘦了不少,臉上棱角分明,卻雙眸炯炯,眸底透著光。

見他走上了練武場,立於臺上與張副將較量武藝,被摔進了泥水中,弄得滿身臟汙,他們卻笑得恣意,笑得灑脫。

薛雁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了營中將士有他們的信仰,有他們真正在乎想要守護的人。

她剛要出去,卻被霍鈺一把抓住手腕,拉了回來,“別生氣。”

“我沒生氣,是我僭越了,王爺的手下都是精兵良將,王爺自有一套訓練他們的法子。不過,王爺承認自己也遷怒了他們嗎?還深夜借酒消愁,還有那些將士根本就不是摔傷的,是被王爺揍的,對嗎?”

霍鈺笑道:“當真什麽都瞞不過你。但本王並未借酒消愁,也沒有深夜喝悶酒,那一大堆空酒壇子,是華裳的傑作。”

那日他讓華裳試穿嫁衣,華裳不願意,領了軍棍便摔帳離去,那滿地的空酒壇子是華裳發瘋,半夜喝得大醉。

這些人為了讓薛雁多來軍營,竟然隨口編造這些離譜的情節,

“本王帶兵打仗之時,從來都是滴酒不沾。”

薛雁顯然不肯相信。

霍鈺一把將薛雁推到鏡子前,“過來,先試試看這些嫁衣。”

薛雁卻不肯,這幾日她因為霍鈺不理睬而心中有氣,“這些嫁衣不是王爺為華裳娘子準備的嗎?我若是記得沒錯,王爺那天也讓華裳娘子去試穿了嫁衣。”

“華裳是本王的手下,這些年一直替本王打理錦繡坊的生意,再說本王又不想娶她,讓她試什麽嫁衣!這些嫁衣一直都是為你準備的,從瓊林宴之後便為你備著的,這些嫁衣也是你的尺寸。”

華裳身材又高又瘦,足足比她高了半個頭,她自然知道那些嫁衣不是華裳的尺寸,只是不想輕易便答應了他,不想輕易讓他如願。

突然,霍鈺單膝跪地,跪在了薛雁的面前,“本王想娶你為妻,本王一直要娶之人也只有你。倘若上元夜那日你去見了本王,那個晚上,本王便會讓你試穿這些嫁衣的。”

“其實那個夜晚,我本來要去的…”

霍鈺起身,吻住了她的唇,“那些都不重要了。本王只知道,當時本王氣你不來,但本王又慶幸你沒來,比起你不來,本王更怕你出事。而至於上元夜的燈會,往後的每一年燈會,本王都會陪你和孩子一起去看。”

薛雁嗔怒道:“誰要為你生孩子!”

“本王年幼喪母,被父皇不喜,且至今仍是至今孤家寡人一個,王妃就體恤本王。”

霍鈺彎曲她的雙膝,薛雁抱在懷中,向床邊走去。

薛雁驚訝道:“王爺要做什麽?”

霍鈺貼著她的耳廓,笑道:“試穿嫁衣,同王妃生個娃娃。”

他看向床上放著的十套嫁衣,笑道:“今夜,王妃便在床上換上這些嫁衣,同本王一一試過。”

*

在前往洛陽的船上,謝玄正立於船頭悠然撫琴,蕭炎卻焦躁地在甲板上來回踱步。他知道謝玄在撫琴之時不喜被人打擾,便始不敢說一句話,耐心等著。

終於等到一曲罷。

蕭炎道:“謝先生,你曾經許諾只要我們聯手合作,你便承諾救出清泱,聽說她被那個賤人折磨得瞎了一雙眼睛,再等下去,只怕她便會被折磨致死的。謝先生,求你一定要想辦法將她救出來啊!她已經不是柔妃了,在宮裏無人能庇佑她,而燕帝卻只當她是替身,可她如今沒了眼睛,便再也不像那死去的長公主,大燕皇帝連唯一留下他的理由都沒了。再耽擱下去,她會死的!”

幾天前,韓世昭出征,月妃守衛皇城,月妃接受皇城巡防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慎刑司地牢。將那只餓了三日的鷹和清泱關在了一處。

待燕帝趕到之時,那只鷹已經生生啄瞎了清泱的一雙眼睛。

可自從清泱沒了那雙酷似長公主的眼睛後,燕帝卻一次都沒來過了,再耽擱下去,她會被月妃折磨致死。

“別急。”謝玄輕輕地撥弄著琴弦,閉上眼睛,似在仔細地聆聽,一根根地慢慢撚弄,試聽琴弦發出的聲音。

“世子稍安勿躁,先喝盞茶降降火。”

蕭炎只差給謝玄跪下了,“都火燒眉毛了,還不急啊!”

謝玄反覆撥弄著一根琴弦,覺得這音不夠準,於是他又試了幾次,才終於滿意了,“就像這根弦,音不對,整首曲子便都毀了。進攻京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謝某做了萬全的準備,但還得仰仗蕭世子。敢問蕭世子,貴國的援兵什麽時候到?”

提起此事,蕭世子更加焦躁不安,“應該就在這幾日了。”

只聽“錚”地一聲響,只聽那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蕭炎趕緊捂住了耳朵。

謝玄將手按在琴弦上,止住了琴弦的顫動,又習慣性的在琴身雕刻的那個敏字上輕輕撫摸了幾下。

“蕭世子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蕭炎覺得頭痛不已,“王上將領兵進攻大燕之事交給了王上的胞妹撻拔長憶。”

那撻拔長憶嬌蠻任性,一條軟鞭更是隨意打人洩憤,誰的面子都不給,蕭炎已經寫了百餘封飛鴿傳書,可全都石沈大海,沒有回音也就算了,可原本在十日前約定入幽州的北狄援兵,卻遲遲未到。

可偏偏撻拔長憶的母親蕭太後為了扶持撻拔擢登上王位,為他擋箭,死在了那場宮變之中,撻拔擢對這個妹妹無有不依,以至於她的脾氣也越來越驕縱。

謝玄冷聲道:“你可知倘若沒有援兵,中山王的四十萬大軍一但入京,若是被寧王截斷了退路,便會一敗塗地。”

蕭炎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我親自去一趟幽州,說服撻拔長憶帶援兵入關。”

“最好是這樣。那謝某便靜待蕭世子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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