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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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請旨
“下官不該隱瞞殿下, 下官罪該萬死。”柳和一邊跪著一邊開始細細列舉出自己的數條罪狀，一副請罪痛徹心扉的模樣。
宋臨言不吃這套，依舊平緩落子, 出聲警告道：“想好再開口。”
他的眼神冷漠如霜, 只是簡單一瞥卻好像能將柳和的底看個一清二楚。
柳和頓時止聲, 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望著宋臨言，咽了咽口水，思考後才規規矩矩開口道：“下官如今不敢隱瞞，還望太子殿下能留下官一條活命。”
“說！”宋臨言絲毫不給他選擇的餘地。
“是是是。”柳和便老老實實將太尉李恒的兒子李琰收買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最後柳和還補充道：“小人的確被李琰這個小人的話迷惑了，還望殿下恕罪啊！”
“他都讓你做了些什麽？”宋臨言追問道。
“李琰他只是讓小人借縣衙的侍衛給他, 方便他來對付您，然後還讓小人告知他您的行蹤。”柳和說得膽戰心驚, 一臉惶恐, 生怕眼前的宋臨言一個不爽將他殺了。
“難怪孤今日一早出陽城采艾草竟還遇到了刺客, 看來柳縣長通風報信的效率還真是高啊。”
柳和面上尷尬一笑：“小人今兒一早便得知您出了陽城，去了與北疆相隔的岐山, 便立即派身邊的那個侍衛去通知了李琰。”
宋臨言聞言不語。
柳和見狀又開始一陣猛烈的求饒：“小人知錯, 小人一時糊塗險先釀成了大禍, 小人罪該萬死！”
宋臨言自然不會理會他的這些求饒之詞，不過也沒有立刻將柳和關入大牢。只是禁了他的足。並且吩咐慕影叫他好生看管柳和。
柳和心存疑惑：為何太子殿下今日會放他一馬, 並未對他施以嚴刑？但是他不敢對宋臨言的安排有任何異議, 況且如今也算是保全了自己性命, 心中長長松了口氣，連忙磕頭道：“多謝殿下饒命！多謝殿下饒命！”
只是他並未看到宋臨言眼底的不屑以及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
饒命？笑話, 孤可從來沒有對敵人仁慈過！
——
轉眼過去已經是來年的二月。
大梁上京的雪下的斷斷續續，偶爾有些晴天, 卻也是極冷，陽光慘淡照在身上沒有一絲暖意。
江姝在大梁過了第一個年，她自從那日冬狩之後，又是稱病閉門不見，甚至連新年的宮宴都是缺席。
睿文帝倒是又派了身邊的小福子送了兩三次補身體的藥來，甚至就連皇後也破天荒的吩咐身邊的清心帶了些東西來看了一趟。
她送的東西江姝自然不敢用，都單獨鎖在了東宮庫房的一個箱子裏。
獨自在東宮的這些日子頗為無聊，外加上天氣寒冷，整日悶在屋子裏，江姝覺得自己閑得快要發黴了。
掰著指頭數日子，很快便到了二月底，睿文帝收到了來自陽城的好消息：陽城的瘟疫接近了尾聲，宋臨言治理有功。
而江姝時隔多日也收到了宋臨言從陽城捎回的信，信中簡單講了一下這些天在陽城的事情，與往日不同的是，信的末尾由原來的“平安勿念”變成了“書未盡情，餘後面敘，等吾歸來”。
不知怎的，江姝的雙眸竟因這一句寥寥數語莫名發酸，原本這幾個月也一直提心吊膽的她在看完信之後，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她雙手拿著信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前，緊張而又激動，眼眶微紅。
就在江姝重新打起精神在府裏張羅著準備迎接宋臨言平安歸來時，睿文帝卻在一天的夜裏悄悄派人將江姝請到了禦書房內。
來的人正是睿文帝身邊的近侍小福子。
冬夜黑的早，江姝平常都是早早用完晚膳便洗漱了鉆進褥子裏，看會書就直接歇下了。
此時聽著春兮的稟報，江姝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在聽到來人是小福子時，心底不免有些疑惑，頃刻間她的頭腦便清醒過來，隱隱有些不太妙的預感了。
她急忙吩咐春兮穿衣綰發。
時間匆忙，江姝穿了件平日裏的衣裳，頭發簡單挽起，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頗有些素，便又隨手拿了支玉簪斜插在烏黑的發髻之中，隨後便跟著小福子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江姝的馬車悄悄從偏門駛入，因情況特殊，馬車也只是尋常的，在濃墨的黑夜裏十分的不起眼。
白日裏天色便不是很好，夜裏果然飄起了雪，此時的路上已經淺淺積了一層薄雪，馬車的車輪在雪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跡，不過很快便被隨之而來的雪掩蓋起來了。
不久馬車終於緩緩停下，江姝滿腦子裏都是問題，憋了一路在下了馬車後便直接對小福子開門見山。
“不知陛下深夜如此著急傳喚我，可是出了什麽事情？”此話一問，江姝的心裏也是砰砰作響，甚是不安。
“奴才也不知。”小福子並不知曉，只知道今夜睿文帝批完奏折已經很晚了，便準備直接在禦書房歇下，誰知臨睡前陛下的親兵暗衛送來了一封十萬火急的密報，隨後睿文帝便吩咐他悄悄去東宮接太子妃殿下入宮，甚至還再三囑咐一定要秘密進行。
江姝見他神情不像撒謊，便也只能稱好，隨後便一遍又一遍在心裏寬慰自己：沒什麽事情的，沒什麽事情的，沒什麽事情的。
很快便進了禦書房，江姝小心觀察了睿文帝一眼，隨即便低下頭去：睿文帝臉色鐵青，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顯得更加嚴肅。
江姝走到他的面前正欲行禮，便被睿文帝直接攔下來了：“不必多禮，看看這個吧。”
說著，他伸手遞出了一份密信。
江姝應下後，低頭伸出雙手恭敬地從睿文帝手上接過，隨即便迫不及待打開，很快她的瞳孔微縮，滿臉震驚，雙手乃至全身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此信應該就是方才小福子口中睿文帝臨睡前接到的密報，信中語言簡潔，大致講的是宋臨言順利治理陽城瘟疫後便整裝待發，準備回京，卻在回京的路上，風雨交加的夜裏遇上了山匪，不知所蹤。而睿文帝的暗衛動用人員開始搜尋，在不同地方找到了隨行的慕影等人。
但是從慕影的口中得知，當時局勢混亂，太子殿下命令他們往林中四處躲藏，所以這才失去了聯系。
而更加慘烈的是在信的最後提到，“而在大梁與大祈之間的那座岐山的半山腰的懸崖之上，找到了太子殿下的馬匹與刀鞘”，墨黑的字不斷沖擊著江姝的大腦，仿佛要無聲無息將她吞沒。
江姝只覺得眼前的字明明自己認識，但是一遍又一遍看著卻又好像不認識了，她的頭腦一片空白。
睿文帝見她神色凝重，長長嘆了口氣，這才讓失神的江姝猛然驚醒。
“父皇……”江姝手微微顫抖，雙眸從書信裏擡起。
睿文帝也不同往日一般，臉色很是不好。
禦書房內的氛圍凝重到了極點，兩人心中都很是悲傷，睿文帝緩緩開口，似是回憶起了往事。
“先皇後生下他後便離世了，不過太子這孩子自小就是極其聰慧的，也是孤眾多孩子裏最看重的，孤自小便對他要求極其嚴格。”說到此處他頓了頓，補充道：“他也很爭氣，所有的事情也一直都做的很好，無論是小時候背書學課，還是這幾年孤派遣給他的事情。”
江姝不懂這時候睿文帝與自己講這些做什麽。
“孤這些年來在他面前冷血無情，太子大概心中很怨恨孤吧？”睿文帝望著江姝，想從她臉上找到答案。
江姝自是知曉宋臨言對睿文帝確實頗有罅隙，但她沒有正面回覆，只道：“父皇多慮了。”
畢竟這是他父子二人之間的事情，江姝不好多說什麽，更何況他們不僅僅是父子，更是君臣。
睿文帝心裏卻跟明鏡似的，也明白江姝只是奉承他，便沒有順著方才的話繼續往下說了，話鋒一轉，他問道：“你可知孤為何偏要讓太子冒著生命危險去往陽城？”
“兒臣愚鈍。”江姝低著頭回答。
“孤這皇位一直以來都是打算留給他的，而太子也自是配得上的。”睿文帝的話語間竟有些隱隱的驕傲，只聽他繼續道：“孤只覺得作為大梁的儲君，未來的帝王，太子少了些親民之處，孤便趁著這個機會一來鍛煉他，二來也讓他與百姓們多接觸接觸，感受到民生民意。”
此話卻是有理，只是江姝心裏默默想著，若是換成李皇後的孩子，比如大皇子宋臨川，睿文帝怕是怎麽也不會舍得讓他去那種瘟疫橫行的地方磨練吧。說來說去，睿文帝終究是偏心的，對於他來說，宋臨言只不過是他精心培養的未來帝王，而不是他的親人他的兒子。
不過這些話江姝定不會與睿文帝明說，不僅僅是身份的緣故，更是因為有些人註定是親近不起來的。譬如睿文帝與宋臨言，睿文帝與李皇後伉儷情深，宋臨言乃先皇後所生，只是這一個原因便能將他們劃為一生之敵。
但是江姝此刻心中卻也為宋臨言而不值，縱使如今宋臨言生死未蔔，甚至有極大可能……怕是……江姝不敢繼續想下去，而就在此刻，江姝突然間重重地跪在了睿文帝的面前。
睿文帝不解：“你這是為何？”
江姝閉眸稍稍平覆了下情緒，隨後睜眼微微仰頭望向屋頂，硬是把快要溢出來的眼淚深深逼了回去，隨即便道：“父皇，兒臣想要親自去那岐山尋找太子殿下，定將殿下接回來！”
“你明知……他可能已經……”睿文帝嘴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線，沒有繼續說下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江姝目光堅定地仰望著睿文帝。
睿文帝似乎對她現在所為頗有些意外，楞了片刻後才頷首應允。
臨走之前，江姝重重叩首道：“父皇方才所言，只要心中無悔便好，兒臣告退。”
睿文帝望著江姝消失在門邊的身影，竟對這個一向端莊穩重的太子妃有些陌生：她明知道自己是心裏有些悔意才與她說了那些話，卻還要說什麽無悔便好，這難道是在替太子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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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冷漠如霜, 只是簡單一瞥卻好像能將柳和的底看個一清二楚。
柳和頓時止聲, 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望著宋臨言，咽了咽口水，思考後才規規矩矩開口道：“下官如今不敢隱瞞，還望太子殿下能留下官一條活命。”
“說！”宋臨言絲毫不給他選擇的餘地。
“是是是。”柳和便老老實實將太尉李恒的兒子李琰收買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最後柳和還補充道：“小人的確被李琰這個小人的話迷惑了，還望殿下恕罪啊！”
“他都讓你做了些什麽？”宋臨言追問道。
“李琰他只是讓小人借縣衙的侍衛給他, 方便他來對付您，然後還讓小人告知他您的行蹤。”柳和說得膽戰心驚, 一臉惶恐, 生怕眼前的宋臨言一個不爽將他殺了。
“難怪孤今日一早出陽城采艾草竟還遇到了刺客, 看來柳縣長通風報信的效率還真是高啊。”
柳和面上尷尬一笑：“小人今兒一早便得知您出了陽城，去了與北疆相隔的岐山, 便立即派身邊的那個侍衛去通知了李琰。”
宋臨言聞言不語。
柳和見狀又開始一陣猛烈的求饒：“小人知錯, 小人一時糊塗險先釀成了大禍, 小人罪該萬死！”
宋臨言自然不會理會他的這些求饒之詞，不過也沒有立刻將柳和關入大牢。只是禁了他的足。並且吩咐慕影叫他好生看管柳和。
柳和心存疑惑：為何太子殿下今日會放他一馬, 並未對他施以嚴刑？但是他不敢對宋臨言的安排有任何異議, 況且如今也算是保全了自己性命, 心中長長松了口氣，連忙磕頭道：“多謝殿下饒命！多謝殿下饒命！”
只是他並未看到宋臨言眼底的不屑以及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
饒命？笑話, 孤可從來沒有對敵人仁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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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去已經是來年的二月。
大梁上京的雪下的斷斷續續，偶爾有些晴天, 卻也是極冷，陽光慘淡照在身上沒有一絲暖意。
江姝在大梁過了第一個年，她自從那日冬狩之後，又是稱病閉門不見，甚至連新年的宮宴都是缺席。
睿文帝倒是又派了身邊的小福子送了兩三次補身體的藥來，甚至就連皇後也破天荒的吩咐身邊的清心帶了些東西來看了一趟。
她送的東西江姝自然不敢用，都單獨鎖在了東宮庫房的一個箱子裏。
獨自在東宮的這些日子頗為無聊，外加上天氣寒冷，整日悶在屋子裏，江姝覺得自己閑得快要發黴了。
掰著指頭數日子，很快便到了二月底，睿文帝收到了來自陽城的好消息：陽城的瘟疫接近了尾聲，宋臨言治理有功。
而江姝時隔多日也收到了宋臨言從陽城捎回的信，信中簡單講了一下這些天在陽城的事情，與往日不同的是，信的末尾由原來的“平安勿念”變成了“書未盡情，餘後面敘，等吾歸來”。
不知怎的，江姝的雙眸竟因這一句寥寥數語莫名發酸，原本這幾個月也一直提心吊膽的她在看完信之後，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她雙手拿著信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前，緊張而又激動，眼眶微紅。
就在江姝重新打起精神在府裏張羅著準備迎接宋臨言平安歸來時，睿文帝卻在一天的夜裏悄悄派人將江姝請到了禦書房內。
來的人正是睿文帝身邊的近侍小福子。
冬夜黑的早，江姝平常都是早早用完晚膳便洗漱了鉆進褥子裏，看會書就直接歇下了。
此時聽著春兮的稟報，江姝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在聽到來人是小福子時，心底不免有些疑惑，頃刻間她的頭腦便清醒過來，隱隱有些不太妙的預感了。
她急忙吩咐春兮穿衣綰發。
時間匆忙，江姝穿了件平日裏的衣裳，頭發簡單挽起，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頗有些素，便又隨手拿了支玉簪斜插在烏黑的發髻之中，隨後便跟著小福子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江姝的馬車悄悄從偏門駛入，因情況特殊，馬車也只是尋常的，在濃墨的黑夜裏十分的不起眼。
白日裏天色便不是很好，夜裏果然飄起了雪，此時的路上已經淺淺積了一層薄雪，馬車的車輪在雪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跡，不過很快便被隨之而來的雪掩蓋起來了。
不久馬車終於緩緩停下，江姝滿腦子裏都是問題，憋了一路在下了馬車後便直接對小福子開門見山。
“不知陛下深夜如此著急傳喚我，可是出了什麽事情？”此話一問，江姝的心裏也是砰砰作響，甚是不安。
“奴才也不知。”小福子並不知曉，只知道今夜睿文帝批完奏折已經很晚了，便準備直接在禦書房歇下，誰知臨睡前陛下的親兵暗衛送來了一封十萬火急的密報，隨後睿文帝便吩咐他悄悄去東宮接太子妃殿下入宮，甚至還再三囑咐一定要秘密進行。
江姝見他神情不像撒謊，便也只能稱好，隨後便一遍又一遍在心裏寬慰自己：沒什麽事情的，沒什麽事情的，沒什麽事情的。
很快便進了禦書房，江姝小心觀察了睿文帝一眼，隨即便低下頭去：睿文帝臉色鐵青，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顯得更加嚴肅。
江姝走到他的面前正欲行禮，便被睿文帝直接攔下來了：“不必多禮，看看這個吧。”
說著，他伸手遞出了一份密信。
江姝應下後，低頭伸出雙手恭敬地從睿文帝手上接過，隨即便迫不及待打開，很快她的瞳孔微縮，滿臉震驚，雙手乃至全身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此信應該就是方才小福子口中睿文帝臨睡前接到的密報，信中語言簡潔，大致講的是宋臨言順利治理陽城瘟疫後便整裝待發，準備回京，卻在回京的路上，風雨交加的夜裏遇上了山匪，不知所蹤。而睿文帝的暗衛動用人員開始搜尋，在不同地方找到了隨行的慕影等人。
但是從慕影的口中得知，當時局勢混亂，太子殿下命令他們往林中四處躲藏，所以這才失去了聯系。
而更加慘烈的是在信的最後提到，“而在大梁與大祈之間的那座岐山的半山腰的懸崖之上，找到了太子殿下的馬匹與刀鞘”，墨黑的字不斷沖擊著江姝的大腦，仿佛要無聲無息將她吞沒。
江姝只覺得眼前的字明明自己認識，但是一遍又一遍看著卻又好像不認識了，她的頭腦一片空白。
睿文帝見她神色凝重，長長嘆了口氣，這才讓失神的江姝猛然驚醒。
“父皇……”江姝手微微顫抖，雙眸從書信裏擡起。
睿文帝也不同往日一般，臉色很是不好。
禦書房內的氛圍凝重到了極點，兩人心中都很是悲傷，睿文帝緩緩開口，似是回憶起了往事。
“先皇後生下他後便離世了，不過太子這孩子自小就是極其聰慧的，也是孤眾多孩子裏最看重的，孤自小便對他要求極其嚴格。”說到此處他頓了頓，補充道：“他也很爭氣，所有的事情也一直都做的很好，無論是小時候背書學課，還是這幾年孤派遣給他的事情。”
江姝不懂這時候睿文帝與自己講這些做什麽。
“孤這些年來在他面前冷血無情，太子大概心中很怨恨孤吧？”睿文帝望著江姝，想從她臉上找到答案。
江姝自是知曉宋臨言對睿文帝確實頗有罅隙，但她沒有正面回覆，只道：“父皇多慮了。”
畢竟這是他父子二人之間的事情，江姝不好多說什麽，更何況他們不僅僅是父子，更是君臣。
睿文帝心裏卻跟明鏡似的，也明白江姝只是奉承他，便沒有順著方才的話繼續往下說了，話鋒一轉，他問道：“你可知孤為何偏要讓太子冒著生命危險去往陽城？”
“兒臣愚鈍。”江姝低著頭回答。
“孤這皇位一直以來都是打算留給他的，而太子也自是配得上的。”睿文帝的話語間竟有些隱隱的驕傲，只聽他繼續道：“孤只覺得作為大梁的儲君，未來的帝王，太子少了些親民之處，孤便趁著這個機會一來鍛煉他，二來也讓他與百姓們多接觸接觸，感受到民生民意。”
此話卻是有理，只是江姝心裏默默想著，若是換成李皇後的孩子，比如大皇子宋臨川，睿文帝怕是怎麽也不會舍得讓他去那種瘟疫橫行的地方磨練吧。說來說去，睿文帝終究是偏心的，對於他來說，宋臨言只不過是他精心培養的未來帝王，而不是他的親人他的兒子。
不過這些話江姝定不會與睿文帝明說，不僅僅是身份的緣故，更是因為有些人註定是親近不起來的。譬如睿文帝與宋臨言，睿文帝與李皇後伉儷情深，宋臨言乃先皇後所生，只是這一個原因便能將他們劃為一生之敵。
但是江姝此刻心中卻也為宋臨言而不值，縱使如今宋臨言生死未蔔，甚至有極大可能……怕是……江姝不敢繼續想下去，而就在此刻，江姝突然間重重地跪在了睿文帝的面前。
睿文帝不解：“你這是為何？”
江姝閉眸稍稍平覆了下情緒，隨後睜眼微微仰頭望向屋頂，硬是把快要溢出來的眼淚深深逼了回去，隨即便道：“父皇，兒臣想要親自去那岐山尋找太子殿下，定將殿下接回來！”
“你明知……他可能已經……”睿文帝嘴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線，沒有繼續說下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江姝目光堅定地仰望著睿文帝。
睿文帝似乎對她現在所為頗有些意外，楞了片刻後才頷首應允。
臨走之前，江姝重重叩首道：“父皇方才所言，只要心中無悔便好，兒臣告退。”
睿文帝望著江姝消失在門邊的身影，竟對這個一向端莊穩重的太子妃有些陌生：她明知道自己是心裏有些悔意才與她說了那些話，卻還要說什麽無悔便好，這難道是在替太子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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