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一直勤於練舞，也一直都記得掌櫃在我初入閣中之時說的那一番話。入閣至今，我從未成為閣中的負擔，更非那游手好閑之人。因此並不知掌櫃喚我來是為何。”

晴霜聽到這這話，頗為欣慰地舒緩了臉色。

燭火閃爍。

碧荷擡眼之時，不經意發現了燭火之外的黑暗中，還靜靜立著另一道影子，是屬於男人的影子。

她緩緩垂下雙眸，眼中並無任何好奇之意。

明明年紀也不大，人前時候卻總是一副淡定又成熟的樣子。

晴霜讚許地看著她：“不錯，你一直是個好孩子。”

停頓片刻，又道：“然而我並不是因為舞技一事才喚你過來。”

說罷，擡頭盯著碧荷那張秀美的面容，卻半晌再不言語。

碧荷先是一楞，而後卻像猜到些什麽，淺淺地微笑了起來：“掌櫃喚我來，是因為……面紗的事情？”

晴霜松了一口氣：“你知道便好。”

卻不料碧荷幹脆地跪下，面向晴霜認認真真地磕了幾個頭，而後才直起身，直著脊背大大方方說道：“碧荷並非故意以紗覆面。只不過在幼年時碧荷偶然患了一場大病，雖然撿回了條命，卻在臉上留下了難以見人的疤痕，這才常年以紗遮面，以免嚇到旁人。”

晴霜忍不住惋惜道：“你的舞跳得這樣好，卻因為臉上的碧紗而難以出頭，你不悔嗎？”

碧荷堅定道：“我只怕客人心生厭惡拂袖而去，壞了閣裏的名聲。並非閣中傳言那般，為了人脈和賞金故作神秘，提高身價。”

晴霜難得有些詫異。

她作為掌櫃，自然清楚其餘的舞姬對她隱有妒忌之意，但知道歸知道，事情仍在明面之下，她也不便強行幹預。

這樣的情形下，碧荷依舊能夠在入閣之初選擇之路上走下去，而且清醒堅定，十年如一日。

並不為天資沾沾自喜，也沒有對往事耿耿於懷。

這讓晴霜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

思忖了片刻，晴霜又想起另一件事：“我聽說最近有一個家財萬貫的胡公子為你一擲千金，只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讓你在他面前當眾揭下面紗。

她加重了些許語氣，嚴肅道：“我問你，是否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

一縷發絲緩緩地從綠荷的耳際滑出，她並未否認此事，無聲地點了點頭。

月輪低垂，燭火微晃。

燈芯內偶爾傳來的兩聲脆響，讓沈沈的夜晚顯得更加寧靜。

晴霜緩和了語氣，像是聊起家常一般，尋求她的意見：“那你心裏有什麽打算？”

仿佛被這樣的溫和感染了，此時的碧荷忍不住擡起了那雙總是低垂的眸子。

若影若現的面紗下是一片朦朧的碧色，而薄紗之上的眼瞳卻清澈明亮，襯著兩簇黑羽般的長睫，清冷之中卻偏增了三分誘惑之感。

晴霜忍不住嘆氣，多好的女孩子，練舞勤奮又努力，卻偏偏惹上了這樣的麻煩。

在碧荷將其中的來龍去脈仔細鋪陳開來，一一訴說清楚後，晴霜卻無法將全部的過錯怪罪到陳公子頭上。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這少女的眼睛，未免過於誘惑和美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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