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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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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利

第179章漁翁利

今上寵了付貴妃和四皇子十餘年,十天半月之間,先是被帶了綠帽子,又是被兒子背叛,已經強自按捺粉飾了這麽些天的難堪和怒火,齊齊爆發了出來,一把拔出了國舅爺的佩劍。

路麟大駭,也不知怎麽吐出了塞在嘴裏的破布,驚叫著求饒:“父皇我冤枉啊!您是我和母妃唯一的倚靠,我怎麽會……”

這話不說便罷了,說了只能讓皇上更加惱怒,但文相此時不知貴妃之死的真相,生怕皇上一聽到那賤人就心軟,更怕皇上被這最擅討巧賣乖的路麟哄得回心轉意,連忙道:“皇上明鑒,四皇子跋扈多時,如今更是反骨畢現,還有執掌軍權和宮中侍衛的兩個舅舅,您……”

“您千萬別氣壞了身子!”恩義侯眼見著自家兒子忍不住撇過頭去忍笑,心下暗罵臭小子沈不住氣,只好自己出馬,截住齊爽的話,“雖然四皇子犯下大錯,但畢竟是您最疼愛的兒子,若您手刃親子,就怕有損聖譽。”

“是啊皇上,”國舅爺總算是緩過勁兒來,跟自家老爹一唱一和,轉頭向文相道,“相爺您也勸著點。皇上跟前就這麽兩個兒子了,皇上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縱是四皇子再如何不對,要是真沒了命,皇上日後心頭也會難受的。”

一聽到“有損聖譽”,今上就已經歇了一刀結果掉老四的念頭,可不是麽,虎毒不食子,自己剛因為“愛妃被害”而“傷心悲痛”,轉眼就殺了自己和她唯一的子嗣,這讓萬民知道了,可怎生了得?更何況,雖然那賤人不貞,但這路麟同自己年輕時很有幾分相像,一看就是自己的種。

再聽國舅爺這一句,今上心中一個突突,神色晦暗地瞥了齊爽一眼,想拿朕當槍使不成?真當朕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就這麽忙不疊地等著朕跟前只有老三一個兒子?朕還沒發話,你齊爽就敢當著朕的面堵了朕兒子的嘴?還明裏暗裏攛掇朕把軍權和宮中侍衛交給你?老四素來沒腦子,只知道到處囂張,要說他動密室裏的東西,還不如說是某些人蓄意栽贓他。將汙水潑到老四頭上,誰能得益還用說嗎?

今上全然不覺得被自己外放的老二能把手伸這麽長,雖然不放心恩義侯,但又覺得恩義侯不會在老二不在的時候做這種不討好的事,而且方才他們父子著急忙慌地攔著不讓朕動手,想必也是怕老四這麽一死,反倒便宜了老三。

這麽一想,今上將手中的劍一扔,沈聲道:“四皇子乖戾不遜,犯上不敬,削去彌郡王之位,即日起遷居鳴覺宮苑,無詔不得踏出半步。付術禦下不嚴,玩忽職守,免去侍衛總長之職,杖責一百,永世不得再入朝堂。付忻有負皇恩,不堪重任,即日起免去大將軍之職,降為守城皇軍副將,好生歷練。”雖然不想讓文相和繼後得意,但付媚那賤人背叛朕的這筆賬,總要讓你們付家好生償還,兩者相權,姑且這樣吧。皇上氣性未消,看了一眼絕望得暈過去的路麟,只覺既便宜了老三,又便宜了老四。

“皇上仁愛,聖心明鑒。”不著痕跡給文相上了眼藥的恩義侯父子高聲唱喝,心下十分滿意,路麟已然覆起無望,讓他多活一刻也沒什麽打緊,還能給三皇子添堵,真香。付忻付術沒了皇上的庇護,也不過是兩個草包,要他們性命也不急於一時。齊相自己沈不住,反倒叫皇上疑心,甚好甚好。

齊爽自皇上看來的一眼,就心下一個咯噔,立時暗自叫糟,是自己心急冒進了,恐怕反而惹惱了皇上,實在是不該在那賤女人剛死後,就上趕著對付她兒子。怪就怪這些年愛女和外孫實在沒少因這對下賤的母子受氣,自己這皇後親父也沒少被付家那兩個市井混混慢待,憋著這許久的不甘憤懣一夕之間井噴,只想著要趁皇上勃然大怒,讓他們永無翻身之日,待四皇子死透了,再想辦法讓皇上以為是恩義侯父子栽贓嫁禍,可惜,沒能控制好火候,恐怕這漁利反倒讓旁人收了。

不等齊爽後悔完,皇上就又扔下一個晴天霹靂:“國丈乃我大路王朝悍將,所謂虎父無犬子,國舅也沒少經歷戰場磨礪,且暫代大將軍之職吧。”

國舅爺肅然跪謝:“承蒙皇上器重,臣雖愚鈍,但自當效忠大路,死而後已,只待皇上覓得良將。”

見國舅沒有獨攬大權的意思,今上心中很是受用,再開口更顯溫和:“康穆此次處變不驚,實屬難得,便補了侍衛總長之缺吧。”

康穆誠惶誠恐,跪謝了這意料之中的餡餅,眼神絲毫沒往林奇或是恩義侯父子身上飄,鏗鏘道:“臣謝皇上賞識,定當竭盡全力,護衛宮中安全!”

如此一來,武城精兵和宮中侍衛都歸入了恩義侯手中,也即二皇子手中,齊爽又氣又悔,這簡直是生割了自己的肉,餵飽了鄰村的狼!待到回府後見了等候已久的外孫,得知了付貴妃之死的因由,更是險些背過氣去,可惜,悔之晚矣……

所謂一家歡喜一家愁,恩義侯父子當夜便把酒言歡,想到老四的皇子末路和齊爽的偷雞不成,簡直不能更痛快。

雖然說當初付家兄弟是大將軍和侍衛總長,但就那兩個沒有根基的草包,怎麽可能將軍中將士和宮中侍衛收服?說句大逆不道的,萬一真出了什麽事,若恩義侯府振臂一呼,無論是宮內還是軍中,誰能鎮得住場子還兩說。

可話說回來,就算關鍵時刻能扭轉乾坤,也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如今可好了,父子倆碰了個杯,樂淘淘喝到微醺。

付忻自任大將軍以來,就沒有過戰事,他本就是個蠢材,平日裏除了巡視一番軍營順帶吆五喝六,幾乎什麽也沒做,也絲毫沒想著要壓制住林奇這個面上恭順的守城將軍,如今他滾蛋了,都不用費多少心思歸攏軍心。

至於付術,早就將宮中侍衛管得烏煙瘴氣,反倒是叫恩義侯父子看清了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待康穆上任,自有一番動作,偏巧宮中發生此等大事,就算是將宮中侍衛盡數調整一番,也是師出有名。

話說回來,這“蘇雷”倒真是個人物,父子二人聊了聊,都覺偷盜璽印的並非真正的蘇雷,既然那廝可以造出以假亂真的假面栽贓盧餘,自然也可以自己貼著那張假面栽贓蘇雷。

國舅爺又一杯酒下肚,長長一聲喟嘆:“皇上限付忻一月之內將盧餘找出來,不然就唯他是問,付忻是上天入地也不能了,妙極妙極,‘蘇雷’殺了蘇雷,‘盧餘’殺了盧餘。”

“皇上可未見得能記住這一月之期,你也無需提醒,要麽是齊爽按捺不住,要麽,便讓林奇好生招待這個副將,翻不出什麽花來。”恩義侯半瞇著眼,敲了敲桌面,“你說,這個‘蘇雷’,誰的人?”

談到此處,國舅爺也正了面色:“路麟身邊的人,哪個我們沒查個底朝天?蘇雷不過是個心黑手黑的雜碎,平日也沒覺得他舉止有異,分明是路麟的走狗。兒還是覺著,是齊爽派人演的這一出,趁著皇上不在,派人殺了蘇雷,然後頂著蘇雷的臉,犯下禍事嫁禍路麟。左右那天已是夜裏,眾侍衛也就能看到那張臉,聲音和身形也顧不得細究。”

“為父本也這麽想,但,你可是忘了路麟那張床?”恩義侯卻是忽而想到了什麽,攢眉道,“那床一看便是為路麟設計好的,若不是一早就埋伏在他身邊,怎麽就這麽巧能清楚其中關竅?說不準,真正的蘇雷,已作土多時了。”

“又或者,根本就沒有別人?蘇雷打一開始就是齊爽的人,只是偽裝的太好?”國舅爺摸了摸下顎,不得不多考量幾分,“無論如何,這假面的技藝實在有些駭人,兒子已暗中派人送去給素玟了,她應是能琢磨出來,到時候我們也能用上。”

恩義侯點了點頭,看來先前查人還是查的不夠細致啊,宮中自有康穆著手清算,至於府上的人,也得好生再過一遍才是。但,這完全是可以等明日睡到日上三竿之後再處理的事,左右皇上因“痛失愛妃”和“愛子忤逆”而傷心傷身,罷了兩日的早朝,今晚不喝個盡興,豈非白白浪費?

要說起來,恩義侯倒也沒高看康穆,今上書房失竊當晚,康穆便及時控制住了局面,現下已是將下到牢獄中的人該處理的都處理了,順帶還趁熱打鐵,將宮中幾個要命位置的雜碎一並牽連進去。

繼後彼時不在宮中,文相和三皇子則是睡得安穩一無所知,在這事兒上全然說不上話,各自平白少了幾個宮中的眼線,也是有苦難言。

而群忠,有了恩義侯作保,自然是安安穩穩回到了宮中,被一同輪值的同僚問起來,只言道自己方便完了就看到火光沖天,還以為是兄弟幾個的汙穢被發現,連忙就跑了,還和大高個兒一同拍著胸脯,感嘆走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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