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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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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屍散

第026章活屍散

鄭勳掛念武城安危,著丘舉將軍帥餘部盡快行進,自己則點了一千精銳騎兵,一路先行。

楓漓言道伴著大軍剿殺不少大漠屯兵,已算是全了因果報了師恩,既做了鄭家幕僚,便一路隨鄭家夫婦回朝。

若按羽瑟心思,回武城八成沒有好果子吃,可念及父帥屍身已在武城之中,自己又定然勸不住一心救駕的兄長,只得默然相隨。再看看賊眉鼠眼的黃寶和面容悲肅的兄長,莫名想到英豪岳飛的結局,更是惶然,覆又念及皇上總歸是要靠兄長平叛的,哪怕這死皇帝對兄長不喜,哪怕這黃寶再進讒言,最多便是給那無用的皇帝多上些眼藥,總不至於一時半會就能讓鄭家傷筋動骨罷。

羽瑟如此思量,心中稍安,又覺未免遭莫須有禍事,來日還是早早勸退自家這剛正不屈的哥哥為好。

眾人在驍廊邊境又接到了八百裏加急的召回旨意,想必是鈞王當真出師造反叫皇上不安,鄭勳擔憂之下帶眾人一路風餐露宿,竟半個月出頭就返至武城。

黃寶自幼隨著黃瑜養在深宮,得了今上青眼後更是窮奢極欲,哪經得住如此勞頓顛簸,一路上怕是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心中更是恨極。

羽瑟連日趕路,只覺日漸昏沈,好在一早備上從未用過的脂粉,倒也沒叫人看出什麽。

晨光熹微,正值上朝時辰,鄭勳將一千精兵安頓於武城郊野便入了城,路遇守城小將林奇,交代其清點城外兵馬,幾乎是提著黃寶,馬不停蹄入了宮。

羽瑟則是帶著幾位幕僚回府,又為楓漓安置好住所。

楓漓客居將軍府,稍加收拾後便倚在軟椅上展開玉扇,只見上面顯現出銀光符文,正是月前收到的消息。

原來當年翊深上神將神劍鎮於禦山山脈,那日妖尊全力阻礙禦山施法,反倒陰差陽錯引出神劍威力,數道強勁術法交互沖撞之下,竟機緣巧合解了魔力封印,而那琵琶精,也並未誤落鬼界。

楓漓不記得這些日子已將扇上符文看了多少次,仍禁不住出神,若那日天象並非鬼界魂道大開,那卻又是什麽?

冷羽瑟曾對鄭勳說過,她乃異世孤魂,想來正與此有關,但,這等捕風捉影的事還是不要報於妖尊知道得好,她一個人界姑娘,縱是身手了得,縱是冰雪聰明,縱是……總也擾不了妖尊的大計。

楓漓毫不糾結地說服自己瞞下羽瑟之事,既然魔力封印已解,如今最要緊的,便是尋五行神器。不需再攪亂人界終究是件好事,接近鄭勳自然也好說,可若日後要與鄭家為敵,該當如何?想著蠢極的鄭勳和那……

楓漓猛地闔上玉扇,將腦海中羽瑟的容顏掃了出去,不過是接近人界英傑探聽消息罷了,且行且看罷。

羽瑟卻不知楓漓思慮之中已然保了自己一命,安置好眾人後,便到鄭成房中,見房中各處皆是十分整潔,心知下人定是時時清掃,滿意欣慰之餘,將在院外采的幾支野雛菊置於榻旁,對著父親空空如也的床榻拜了幾拜。

羽瑟今日未服活屍散,肩上那鉆心的痛便一點一點冒了出來,許是有些發燒,周身都有些酸軟,拭了拭鬢角的冷汗,心道一路行來未見叛軍,亦未見武城衛兵嚴防死守之勢,想來是皇帝安置於鈞城的親信發現得早,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已將武城大軍派去攔截叛軍了罷。

羽瑟按了按肩頭,這活屍散也用了幾近半百之日,若再用下去,就是不死也非得殘廢了不可,哥哥英勇無敵,再加上妥妥的以多打少,若皇上派哥哥領兵馳援,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同哥哥交代,在家中養傷好了。

昏昏沈沈走上回房的路,羽瑟只覺喉頭發幹,認真考慮著,究竟是先沐浴更衣換換傷藥,還是先昏天黑地睡上一覺,哪知剛踏進院子,就見幾個滿面含悲帶喜的兒郎,雙眸當下綻出一抹暖意,快步向前,擋住他們下拜之勢。

小半年不見,羽瑟不待寒暄,先行問道:“父親在宮中可還好?”

提及鄭成,眾人大慟,個個紅了眼眶,可不正是當初“葬身狼腹”的四個兒郎!

原來羽瑟早有意讓一群死士脫離行伍,這四人便是頭一波,實為群狼暗部,徑直以鄭成終日掛在嘴邊的“忠勇仁義”改了名。

幾人哽咽半晌,群忠這才答道:“是,大將軍遺體供於外宮忠烈堂,恩義侯等忠良老臣時常去看他,就等少將軍歸來,以將士十萬之眾為他送葬。”

羽瑟點點頭,父帥征戰一生,正該有千軍萬馬為他送葬才是,這條律例倒是甚合己心,縱是未真打算讓父帥入土,想來父帥在天之靈也會欣慰,覆又問道:“皇上定不耐等眾人守靈七日,我不甚懂王朝律例,若此時出城平叛,可是要待反賊盡滅之後,再將父親入殮?”

幾人似是被羽瑟問住了,面面相覷:“平什麽叛?什麽反賊?”

羽瑟聞言,心中一個咯噔,回來一路疾行,已是比所謂的八百裏加急還要快了,是以根本沒有派人先行知會暗部群狼,難不成……

羽瑟被心中疑慮嚇得膽寒,當下面色又白了一層,顫聲問道:“鈞王沒反?”

群狼也意識到個中蹊蹺,群義忍不住道:“從未聽聞!皇上是聽聞大將軍去了的消息,才派八百裏加急召回大軍啊!”肯定的聲調,偏偏帶了顫音。

如此說來,在驍廊邊境遇到的那道聖旨才是明旨了,羽瑟頓覺頭暈目眩,就要摔倒在地之際,被幾個兒郎箭步上前穩穩扶住,定了定心神,自懷中掏出藥瓶滿滿灌下,冷聲道:“七月廿八,黃寶傳旨,命鄭家軍班師回朝,說鈞王反了。”

暗部群狼早已在“身死”之時改頭換面,群仁仍在尋摸機會接近路晟,順便隱於暗處,在兄弟們之間傳信,群勇已是混入路晟外祖齊爽府上,群忠和群義則是混入宮內做了侍衛。四人盡皆不曾聽聞鈞王造反之事,亦不曾察覺宮內宮外有什麽要緊的變化,更是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黃寶何許人也,心中自是惶恐,縱是還未能混至什麽要緊的職位,也不可能未曾聽聞這等大事!

羽瑟服下整瓶活屍散,甩了甩疼痛欲裂的腦袋,呼吸間盡是熱燙,片刻後周身疼痛大減,神思漸漸清明起來——定是狗皇帝一早私下派了死太監以平叛之名傳旨,待接到父帥身殞的奏報,才假模假樣下了明召。

千算萬算,也算不到狗皇帝竟能昏聵至此,羽瑟默默祈禱,哥哥萬萬要沈住氣,千萬別太惹惱了狗皇帝。

但既然朝中大臣先前皆不知此事,又是朝會時分,狗皇帝總會有幾分沒臉吧?

就算哥哥言語沖撞了些,狗皇帝也不至於當著滿朝文武要了哥哥的命吧?

但若是狗皇帝存心要哥哥的命呢?

此時早朝也過了一刻鐘有餘,要做什麽也來不及了。羽瑟心中轉過萬般思量,不過片刻後便挺直了背脊,三兩下褪去盔甲,自內裏素服上扯下一段系於額間,一步一印踏出院子,召來全府上下,領著戴孝的眾人直奔宮廷而去……

再說鄭勳趕至皇宮正值朝會,層層通傳後便登上早朝殿堂。

今上自鄭成帶走三十萬大軍便日夜不安,又有黃瑜攛掇兼貴妃軟語,一月而已便實在忍不住了,暗地裏令黃寶懷揣聖旨召回大軍,還不忘在黃寶行前囑咐,就算是謊報軍情,也要先將人誆騙回來。

付貴妃乃是歌女出身,自然不曉得個中利害,只道這鄭成在朝堂上向來是力挺元後嫡子,若讓他打個勝仗,於自己孩兒是萬分不利,但如此下作之事自然也不會告知旁人,就連對自己皇兒也是半句都沒漏風。

皇上也知此等毫無緣由的朝令夕改實在大失龍威,才發出聖旨沒幾日便有些後悔,只是也狠不下心追回黃寶,默不作聲糾結了月餘,日夜思慮該如何圓出個能令天下服氣的說辭,奏報便給了這麽個說辭。好家夥,鄭成這老匹夫竟然送了二十萬大軍於老二!皇上氣得胡子都要上了天,這是要造反不成!

好在有老國丈恩義侯直言進諫,道是鄭成既為元帥,自然比尚未封王的二殿下品級高些,調兵遣將之事全憑元帥做主,縱是令二殿下為中路將軍領三十萬大軍也是情理之中,待攻下大漠王庭,大將軍自會帥三十萬大軍回朝。

皇上被恩義侯一番話噎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也知是這麽個理兒,只在心中將元後一族和不分好歹的鄭家軍恨得牙癢。

再往後,傳來鄭成死訊,皇帝一邊驚喜一邊驚恐,更覺召回大軍萬分英明,只道是軍內高級將領竟能出了奸細,未見敵軍先失主帥,可見治軍之亂,當朝宣布讓大軍班師回朝,重整旗鼓後再好生將大漠一舉攻下,假模假樣又派了親衛八百裏加急傳旨。

至此,朝中忠義之臣縱是心中一萬個不滿,也是無力回天,唯有空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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