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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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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5)

是誰?

季尋眼睛浸在完全的黑暗中,不知怎的突然一點自然光都沒了,他只能依靠聽力辨認來人的方向。

速度很快,似乎在飛速移動,身手非常靈活,季尋憑借多年實戰經驗判斷此人的體重應該較輕,而且訓練有素,也許是趙祥睿雇來的殺手。難道趙祥睿已經發現他的身份了嗎?

季尋面色凝重起來,他循著腳步聲的方向緩慢逼近,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位置,移動的速度忽然放緩了,最後兩人同時停了下來。

這種時候再不出手只能落了下乘,季尋當機則斷,伸手一抓,他是“擒拿”的高手,只需拿住敵人的肩膀反手一鎖,即便是兩百多斤的壯漢也能被他順勢翻倒,可對方身輕如燕,竟靈巧地從他手底下鉆了出來,鬼魅般地繞到他背後。

季尋沒給對方偷襲的機會,伸腿一掃,對方如有預料,提膝格擋,可惜力量不占優勢,險些沒站穩,季尋迅速向左擰身,一拳揮出去,卻只打著了空氣。對方又消失了。

短短幾秒鐘內雙方已經你來我往地過了三兩招,季尋沈在黑暗中,攻擊全憑本能,對手卻戴著夜視鏡,即便這樣季尋畢竟身經百戰,出手又快又猛,對方顯然有些吃不消了。

季尋幹脆速戰速決,攻勢漸猛,接連幾次抓住了對方的手臂,雖被對方借力化解,但他手勁兒不小,估計對方也不大好受。季尋原來不打算傷人,但看對方沒有示弱的姿態,漸漸也沒了耐心,他如饑鷹惡虎,弓身反撲,一下加快了速度,對方措手不及,硬生生忍住了將要從喉間溢出的悶哼,季尋三下連續出擊,一下比一下快,最後一記險些打中對方的下巴,直拳不成,季尋改出擺拳,就在這時眼前忽然銀光一閃,季尋只覺冰涼的觸感貼面而過!

對方手裏帶了刀!

危險指數升級了,季尋不敢掉以輕心,順手從貨架上抄起一把塑料尺子,他看不清刀來的方向,只有刀揮來之時的那點輕微的風聲告訴他方位,但這樣一來再想要抵擋就有些來不及了,一兩個回合之後季尋額際浮出冷汗,但同時又有種奇怪的感覺,對方似乎並沒有打算傷他。

可那畢竟是兇器,刀劍無眼,對方連續劈斬剁撩,好幾次險些割傷季尋的皮肉,銀質的刀鋒與尺子在空中碰撞了數百下,只聽一片叮叮當當的響聲。忽然,對方猛撲過來,手中的刀貼著季尋的耳邊飛過,“簌簌”一聲,斬斷了他耳邊幾根細碎的黑發。

季尋一楞,隨後一僵,作戰時他本不該出現這樣的反應,可就在對手近身的一個剎那,他偶然聽見了一道輕輕的喘.息聲。

女人的喘.息。

孫明天的喘.息。

*

分開以後,季尋時常想起和孫明天最後在一起的日子。

畢業前,孫明天的一切反應都挺正常,照常上課、吃飯、和他約會,甚至按照他們原本計劃的那樣在同一座城市找好了實習。變故發生在那天,季尋用大學前三年打工攢的錢去買了戒指,掐準孫明天從圖書館出來回到宿舍的時間,蹲守在樓下準備向她求婚。

這主意是同寢的哥們兒幫他出的,那哥們兒說,女孩兒都喜歡浪漫,你抱個吉他去唱首情歌,你女朋友鐵定感動得淚流滿面,季尋面無表情地搖頭,抱歉,我五音不全,需要展示才藝的話倒是可以打一套軍體拳。

於是,他幾乎什麽準備也沒有,在宿舍樓下站著等了一個多小時,那天孫明天回來得比平時要晚,眼尾有點紅,說是被風吹得迷了眼,季尋沒往心裏去,他太緊張了,掏出戒指盒的時候心臟都有點抖——“孫明天,嫁給我吧。”

他說這句話下了狠心,可孫明天卻好似沒聽見一樣,露出茫然的表情,尷尬沈默了好些時候,就在季尋以為這事兒不會再有任何回音時,孫明天忽然擡頭堅定地問:“今晚去你那嗎?”

季尋大四出去實習,在學校外邊租了間房子,孫明天知道在哪,卻怎麽也不肯過去,就在那天季尋第一次帶她去住還覺得倉促,出租房裏只有一張單人床,一部小電視,其他的什麽也沒有,孫明天看了後卻沒說什麽。

那晚他們發生了關系,多半是孫明天主動,而季尋壓根沒想過拒絕——孫明天是他的,他們遲早會有這一天,無論過去多少年,季尋閉上眼睛都能想起來月色下她汗濕的長發,動聽的喘.息還有迷茫的泣音,季尋本以為這是美好的結局。

結果第二天醒來,孫明天就消失了。

*

對決的時候,一個不疏忽便能丟了性命,季尋只是怔楞的瞬間,刀尖將將要從側面探入他的脖頸,他急忙後仰,好險,再晚一秒估計就要血賤當場,這丫頭還真下得了手。

季尋不敢怠慢,伺機而動,巧妙地抓住了對方下一次近身的機會,抓住她的手猛地一擰,只聽一聲悶哼,短刀掉落在地。她失去武器顯然慌了,用盡渾身力氣對季尋拳打腳踢,像受只驚的小獅子,季尋直接抓住她的肩膀將她反手鎖住,手掌下那具脆弱的骨骼正在不停地顫抖——“孫明天!”季尋摟住了她,怒吼。

劇烈掙紮的女孩一下沒了動靜。

季尋仍然抱著她,一會兒摸摸她的頭,一會兒捋捋她的背,她的衣服都被汗打濕透了,等到她的情緒平覆些許,季尋才敢慢慢地松開她,走到墻邊,撳亮燈。

燈光下孫明天頂著一張慘白的臉,眼中的光很亮,季尋一下子想起剛才在暗中感覺到的亮光是從哪兒來的了。他蹲下來,撿起那把刀,交還到她手裏,低笑:“長本事了,現在?”

孫明天渾身發抖,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抱歉……我以為你……”

“以為我是黑.礻土.會?”季尋接過了話,打鬥之後他沒孫明天喘,卻比她更緊張,“你這幾下子是跟誰學的?你新認的那個爸爸?”

“這不關你事。”孫明天不耐煩地揮手。

“你也是為了查趙祥睿?”季尋沈下臉來,“我是不是說過了叫你別管?”

孫明天瞪大眼睛:“我媽被人殺了!要是你媽被人殺了,你能坐以待斃嗎?”

季尋深呼吸數次,強忍住罵她一頓的沖動,點點頭說:“想報仇,可以,當初跟我說一聲的事兒,我幫你報不就得了——”

“——你是警察!”孫明天忽然擡高音量,季尋還是頭回見到她這麽歇斯底裏的樣子,雙眼布滿紅血絲,表情既狠厲又瘋狂,她舉起沒拿刀的那只手,指著季尋的臉大叫,“警察也是幫兇!我媽的案子十年了都沒翻案,你真覺得裏面沒鬼?!”

季尋楞了下,怒斥:“所以你就敢單獨行動?一不小心就搭上半條命的事!”

孫明天平靜下來,重覆:“跟你沒關系。”

季尋放棄理論,走到她跟前蹲下來。孫明天生氣地問,“幹嘛?”季尋像聾了似的,將她的牛仔褲腿卷了起來。大腿上兩塊碩大的淤青,三道紫痕。他臉色愈發陰沈,站起來,一把扯過她的衣服,露出雪白的半邊肩膀,同樣有淤紫的痕跡——這些傷全都拜他所賜。

“疼嗎?”季尋問出這句話,覺得自己比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還疼,從前捧在手心上生怕化了的寶貝,如今竟被他親手傷了。

“是,我是管不著你,但下次行動之前,能不能告訴我一聲,”季尋背過身去,掩蓋他劇烈的情緒波動,有了亮光,一切都好找了,他飛快地掃過倉庫四周,“要找什麽就動作快點,燈光容易暴露。”

孫明天盯著他的背影:“你又是為什麽會來這裏?”

“今晚夜明珠搞活動,我們查到有毒.品交易,賀茨和趙祥睿說話的時候我聽了兩句,賀茨說給趙祥睿準備了禮物,就放在這個房間裏,”季尋說,“賀茨和趙祥睿涉.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但這和王靖案有什麽關聯?我懷疑王靖和薛新照的死和這脫不了幹系。”

不消片刻,他們很快在第九排貨架底下發現一個40cmx40cm的正方體包裹,裏面裝滿了白色的粉末。

包裹裏邊還有張字條:“To my darling.”

“Darling?誰是誰的Darling?”孫明天感到非常費解,“你剛才說……這是賀茨給趙祥睿的禮物?”

“不,你看這張字條,早就泛黃發脆,筆跡也暈開了,估計有些年頭,不是最近寫的,”季尋將箱子翻過來,指著上面的一行黑色數字,“但運送這批貨的日期是在前天,剛發生不久。”

字條說明不了任何問題,也不能證明賀茨是同性戀——鄒悅可是清清楚楚地說了,賀茨是花心大蘿蔔,悅女無數——也許字條根本不是賀茨放的。

季尋舉起對講機:“黃驍,你在哪?”

“唉唉唉老大!你終於出現了!”成功逃脫升天的黃驍激動得就差抹淚,“我回車裏待命了,你那邊怎麽樣?”

季尋察覺到身邊孫明天也蹲了下來,不禁斜看了她一眼,而後答:“有批貨還藏在倉庫裏,賀茨和趙祥睿都可以定罪,你回局裏帶一隊的人過來,今晚出現在夜明珠的人,全部逮捕!”

“收到。”

季尋交代完,偏頭看見孫明天正認真研究那張字條。她把袖子挽起來,手臂上也有淤青——皮膚本就又白又敏感,手指掐得重點就會留痕跡,季尋不由想多了——這些年,她有過別的男人麽?

“這字跡……怎麽看著有些眼熟?”忽然,孫明天指著字條問。

季尋提起精神來:“你見過?”

孫明天搖搖頭,沒說話。她在仔細回憶。她的記憶力其實不怎麽好,很多不相關的事情都選擇性地忘卻了,可為什麽會覺得這字跡似乎在哪裏見過?似乎是在多年以前……

她恍然想起,那天媽媽特別高興,買了飯店的烤鴨過來,那還是她頭回吃烤鴨,悶頭研究那些醬料、山楂和黃瓜,媽媽坐在桌前笑瞇瞇地給她男友回信,而桌上還擺著一封早上郵來的信,開頭是“My Darling”……

是巧合嗎?可那字跡又實在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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