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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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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十一小長假的最後一天,下了雨。

駱覺溪披上雨衣,與前幾日一樣如常去了書店。一整個假期,她都是跟林虛舟在一起,兩人不是在書店,就是在各種打工的場所待著。

可這一天,林虛舟沒來。

她在書店等到天黑都沒能等來他。她覺得奇怪,回程途中經過他家門口,她放慢車速伸長了脖子往敞開的屋門裏看。只看到他爸拎著半瓶酒在輪椅裏打瞌睡,沒見他的身影。

閣樓上他的房間一直沒亮燈。

這樣糟糕的天氣,也不知他去了哪裏。

駱覺溪隱隱有些擔心他,卻也不知該去哪兒尋他。

心緒不寧的到了第二天,雨停了。到了學校,她頻頻回頭往他的空座處看。

他缺課了,一天沒來學校上課。

快放學的時候,駱覺溪實在沒忍住,問了平時與他交好的楊譽深和黃立坤。他們同是一臉迷茫,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下了幾場雨,天漸涼。

放學回家的路上,短袖下露出的胳膊被風吹得毛孔張開汗毛直立。行至林虛舟的家門口,她停了下來,搓了搓快凍麻的胳膊。

他家的門開著,裏頭沒亮燈。

她在路邊往屋裏張望了一陣,沒看到有人在。猶豫了片刻,她把自行車停好,大著膽子往他家門口走。行至門邊,她一眼便望見了之前那只血淋淋的貓躺倒的地方。

那只貓,究竟是誰殺死的?

她迄今也沒能搞明白這個問題。雖是好奇,但也不敢去問。

“林虛舟?你在家嗎?”她沒敢進屋,扶著門框稍提了聲量朝屋裏喊話:“林虛舟?你在嗎?”

接連喊了幾聲,都沒聽到屋裏有動靜。

她回頭往路的兩端望了望,這個時間點路上沒什麽人。轉身欲走,忽聽屋裏像是有重物摔落的動靜,那聲像是從頭頂傳來的。

閣樓上的聲音?

駱覺溪倏地止步,不怎麽確定的又叫了一聲:“林虛舟?”

側耳細聽,還是沒有回應。

“林虛舟?是你嗎?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她擡頭往樓梯處看,試探著往屋裏邁了一步,道:“我進來了?我可真進來了?”

她躡手躡腳地行至樓梯下,探頭往上望,想看看這個角度能不能看到閣樓裏的情況。

“哐啷——”近樓梯口的房間裏傳出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她被這突然的動靜嚇到了,腦子一空,跟兔子一樣呲溜一下蹦上樓。

等反應過來,她已經站到了閣樓門口。

門關著。

要敲門嗎?這麽冒冒失失地闖進別人家裏,會不會有點唐突?她挺糾結地低頭啃咬指甲,僵持數秒,擡手曲指,打算敲門。

指關節與門剛要碰上,面前的門哢噠一聲打開了。

一張過分蒼白的臉從門後露了出來。

他一臉病容,狀態很不好。

與他明顯渙散的目光撞上,駱覺溪微微一楞,前伸的手一時忘了要往回收。

林虛舟耷拉著眼皮,渾身無力地倚在門邊。垂落的目光停在了她身上。他的視線有些模糊,隱隱約約只能看出她的一個輪廓。

有那麽一瞬間,他還以為他看到的是幻覺。

他幹裂的嘴唇動了動,似是有話要說。

可話未及出口,他偏頭猛咳了幾聲。

“林……”駱覺溪剛準備說點什麽,就見他身子打擺,虛弱朝她倒了過來。

她心慌朝他伸去手,一把抱住了他:“林虛舟?你還好嗎?”

顯然問了句廢話,他很不好,整個人發燙,燒的都快冒煙了。

林虛舟的下巴支在了她的肩上,一手扶住門框,想要借力站起。可他實在是病得太厲害了,身體裏一點力氣都沒有。

只能軟倒在她的懷裏,任由她抱著自己。

“你怎麽來了?”

他出口的話都成了氣音。

如果不是這麽貼抱著,他的聲音啞到幾乎聽不見。

“擔心你。”駱覺溪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架上肩,費力把他拖回了床上。她把枕頭墊到他腦後,伸手探了探他的額溫,因他燙手的體溫倒抽了口氣:“怎麽那麽燙?吃藥了嗎?”

“沒事,睡一下就好了。”他閉著眼,說話有些費勁。

駱覺溪聽明白了,他這是在硬抗,根本就沒吃藥。

“藥呢?藥在哪?”她又問。

他沒答,蜷起身體眉目緊鎖,呼吸聲漸重。看著很痛苦的樣子。

駱覺溪看著他,想起了他那個在輪椅上成天酗酒的父親。很難想象在沒遇到她之前,他每每生病之時一個人都是怎麽扛過來的。是跟她一樣,總是忍著、扛著,硬熬過去嗎?

她在他身上,隱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做不到就這麽放任他不管,總覺得她要是不管他,他就會這麽無聲無息地病死。

駱覺溪揣兜摸了摸近來打工掙到的錢,轉身快步跑了出去。

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

林虛舟撐開眼皮,朝那個從他身邊快速跑開的模糊人影伸去手,想抓住她。

可惜他體力不支,撲了個空。

他的手垂落床邊,昏沈的意識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恍惚聽到有人在叫他。

“林虛舟?林虛舟,你醒醒。林虛舟……”

是她的聲音。

像是在做夢,她的聲音在他耳邊飄來飄去,不太真切。

他的眼睫顫了一下,費力睜開了眼睛。

“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喊你好半天都不醒,我還以為你暈過去了。”駱覺溪松了口氣。她把水遞到了他幹裂的唇邊:“你先喝口水,我給你拿藥。”

林虛舟看著她,怔了片刻,在她的攙扶下撐坐起。啟唇張嘴,就著杯子裏的水吃下了她餵送到他嘴邊的藥。

吃完了藥,她又跟變戲法一般不知打哪兒給他弄了份熱粥來,一勺一勺吹涼了,送到他嘴邊。

他病的嘴裏發苦,本沒什麽胃口。粥很淡,往下咽的時候食物的顆粒感刮的他嗓子疼,可他還是沒有拒絕她的粥。就算只是喝碗粥的時間,他也想多留她一會兒。

“能吃下東西就好。”一碗粥餵完,駱覺溪放下空碗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道:“開始發汗了,是好兆頭。等發過汗熱度應該就能下去了,人也能舒服點。”

她往天色漸黑的窗外看了看,起身道:“我該走了。藥在桌上,你記得按時吃。”

見她要走,林虛舟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待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他楞了一下,又急忙松開了她。

駱覺溪低頭看向他方才抓住自己的手,心臟又開始不可控地在亂跳了。

“我……我走了。”她慌亂退步,朝他擺了擺手,逃似的快步跑了出去。

腦子空空地跑到樓下,她驚訝發現原本敞著的屋門關上了。

坐在輪椅上的林傑超堵住了門,醉醺醺地看著她:“吳、吳霞……你、你這個賤人,你還知道……知道回來?”

他喝多了酒,說起話來有些大舌頭。

駱覺溪猜到他是認錯了人,隔了點距離與他解釋道:“叔叔,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我是林虛舟的同學。我是因為看他今天沒來學校有點擔心……”

“賤人!賤人!”林傑超不知受了什麽刺激,他的情緒陡然間激動起來。揮舞著手中的空瓶,怒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朝她大喊大叫:“你怎麽還不死?你怎麽還不死?你這個賤人,你怎麽還不死……”

駱覺溪被他這像是瘋了的模樣嚇到了。

她心驚膽戰地往後退好幾步,一路退回了樓梯口,與他拉開了距離。

堵住門的男人還在大喊大叫,兩手拼命揮舞著,就連臉上的橫肉都在使勁。要不是他座下的輪椅限制了他的活動,他這一刻恐怕已經朝她撲過來了。

駱覺溪的後背緊貼著樓梯扶手,驚恐看著他。

不能就這麽在這耗著,得找找其他出口。

她想看看這屋還有沒有其他的門可以出去,一轉頭,瞥見斜後方有個黑影朝她奔了過來。

她被飛撲而來的林虛舟撞的一個踉蹌,整個人摔了下去。他及時護住了她,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相擁倒地一瞬,他像是看到了什麽,一側身,用後背擋住了朝他們擲來的酒瓶。他的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哐——”一聲巨響。

破碎的玻璃飛濺,劃傷了他的右臉。白皙的皮膚破開了道口子,鮮紅的血珠溢了出來,滴落至她的手背上。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駱覺溪一時忘了要作何反應,呆楞楞地看著他臉上還在淌血的傷口。

他把她從地上拉起,拖著虛弱的身體把她拽去後門,不由分說,將她推了出去。

門關上一剎,駱覺溪清楚地看到他因為病弱脫力,貼著門幾乎半跪在了地上。

“林虛舟!”她慢半拍意識到不能留他一個人在屋裏,用力拍打門板,著急喚他:“林虛舟,你把門開開!林虛舟!你出來!你出來啊!”

門內的男人在狂躁大罵。

乒鈴乓啷,砸物聲聞之心驚。

這樣的動靜於她而言很熟悉,與平常夫妻的爭吵聲完全不一樣。仿佛周遭的空氣裏都充斥著詭異的暴戾氣息。

與她記憶深處的聲音重疊。她記起,她與媽媽一起生活時,偶有喜好特殊的“客人”上門,會在屋裏刻意制造出類似的響聲。

那時小小的她,只能把自己鎖在房裏,躲進黑漆漆的衣櫃中,邊發抖,邊緊捂住耳朵祈禱自己不會被發現。

不堪的舊事湧上心頭,她膽怯了。

拍打門板的手在發抖,她下意識往後退,視線落在了手背上。

無意間滴落手背上的血跡仿佛化成了一張張陌生叔叔的人臉,扒開記憶裏的那扇衣櫃門,正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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