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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月上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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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月上開花

忙去的程鄴大人若無其事拐回來:“散散步,活動手腳——你抱一籃子鬼頭菇幹什麽。”

這東西長在墳頭的墓碑旁,陰氣重,活人視為不祥,忌諱入口,酆都的鬼倒是經常采來吃。

幹嘛不吃呢,一長一大片,好吃不要錢。

小枇杷不知此事:“是屠嬌給我的……就是那個與女兒團聚的屠嬌,她說謝謝我,應該不知道我不能吃酆都的食物。”

她說著,終於註意到陸如綺也在這裏,先睜大眼睛,接著驚喜道:“你來酆都啦,也太快了吧。”

從剛才開始,陸如綺就含笑看著她和程鄴對話,不言不語的,好像一個慈祥的,呃,少女。

解決了心頭大患,心情輕松,笑容都多了起來。

陸如綺道:“有事相求,故不請自來。”

小枇杷將她迎進門,程鄴抵拳咳嗽一聲,也跟上去了。

福寶抱著水壺去外面茶攤上買茶,他和小枇杷不碰酆都的食水,姻緣樓生意也冷落,待客難免疏忽。

小枇杷左右環顧,將籃子放在一張桌上,拉開另一桌的條凳請人坐下,“請坐吧,上門找我是有什麽事呢?”

“想請仙子留意我師叔母的下落,若她還在酆都,我三位師兄想要見見她。”

“啊,好的,”不過小枇杷也不太熟悉酆都,若是秦漱玉不主動上門,她十有八九也幫不上忙,“我囑托其他鬼問一問,不一定能打聽到。”

陸如綺微笑道:“多謝仙子。”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事:“木黎是否曾經在這裏抵押了一塊玉佩?我想用錢贖回來,不知仙子……”

玉佩,那肯定是在的,不過小枇杷摸摸鼻子,“我看木黎很珍惜那玉佩,你換走了,他會不會不高興?”

“那是我父親的遺物,他留著也沒有用處。”

福寶抱著水壺回來,給陸如綺和程鄴倒上茶,嘴裏還說:“好便宜的茶,兩個冥錢就這麽大一壺。”

陸如綺對他說多謝,程鄴看著還沒自己膝蓋高的小童,幫他把水壺拎起來放桌上了。

“其實也不止是遺物,”陸如綺喝了一口茶水,不緊不慢道,“也是我父母的定情信物,是我母親的東西。”

不是很值錢,因為陶小姐追著玄徹到處跑,身上銀子沒帶夠,只在路邊小攤上挑了個最順眼的送給了玄徹。

後來t玄徹將玉佩穿了紅繩掛在陸如綺的脖子上,又被她送給了木黎,最後作為陪葬品隨木黎來了酆都。

“這麽說,是該物歸原主。”小枇杷起身去多寶格上取來一個小匣子,打開蓋子,明黃色的布帛中靜靜躺著一塊白中透著翠綠的美玉,色澤瑩潤,沈澱著歲月的痕跡。

真的是很有年頭的一塊玉佩,兩頭彎彎,仰如新月,偏偏月亮上纏著盛放的桃花。

程鄴看了,疑惑地“嗯”了一聲。

小枇杷不明所以,“怎麽啦,有何不妥嗎?”

“沒有,”陸如綺也看過來,她是這裏年齡最小的,不知道實在很正常,小枇杷是棵樹,想來也不清楚,程鄴便解釋道,“這在大月剛建國時是很時興的款式,意為月上開花,舊國新生,佩戴者會有好運。”

“也有迎合女帝登基之意,大月開國女帝原本姓楊,後改姓月,鮮花獻給月亮,也是在向女帝表示忠誠。”

不過女帝無後,她親自教養長大的幾個孤女也相繼離世後,繁榮昌盛的大月就很少再出女帝,這款式的玉佩也就不再做了。

小枇杷暗暗咂舌,大月立國至今已經八百年,看來程鄴大人還真是個老鬼了,看起來真不像,哈哈。

“原來如此,”陸如綺拿起玉佩摩挲,好奇道,“不知道那位女帝是什麽樣的人。”

“程鄴大人應該見過吧,”小枇杷期待地看向程鄴,“你知道那麽多大月剛建國的事,應該是參與了大月立國?”

程鄴罕見地開始回想除了阿枝以外的事,令人遺憾的是,記憶模糊不清,猶如霧裏看花,並不真切。

“我……想不起來了。”

他忽然站起來,唇抿成一條線,想起阿枝,便覺得自己不該在此,但是實在放心不下不長心眼的小枇杷,於是硬邦邦開始替小枇杷下逐客令:“你的事辦完了嗎,快走吧,找鬼的事我也會幫忙。”

“啊?再坐一會兒也行的,”小枇杷忙道,“我這裏沒什麽事,就多聊聊天嘛。”

剛才不是還聊得好好的嗎?

陸如綺也不知他怎麽突然趕人,但是既然鬼將開口幫忙,她自然承這份情,將自己給自己燒的冥錢給了小枇杷,帶著玉佩告辭了。

程鄴攔住送客的小枇杷,語速極快,好像很急似的:“方才可是木黎將你擄走了?”

“!”小枇杷驚訝,也不隱瞞,“小狼病了,他找我救救他的崽子。”

程鄴:“……”他就知道!

“那你可有受傷?他肯放你回來?”那一根筋的狼妖,肯定不是深謀遠慮的主,按理說他抓住了就不會主動送回來的。

說起這個小枇杷就想笑:“沒受傷,因為他聽小狼的,小狼聽我的,我想回來,小狼就咬著木黎的尾巴,我趁機跑回來啦。”

也就是說,木黎可能再次上門捉她,程鄴思索道:“我會盡快將狼妖捉回來,你不必害怕。”

小枇杷不害怕,但是程鄴不聽她回答,只是自顧自道:“還有那些孤魂野鬼,不明來路的你不要輕信,一切以自己的安全為重。”

他意有所指,就差明說陸如綺的名字。

又來了,又來給她做主了。

小枇杷不高興地反駁:“……那我同你也不太熟,更不知你的來路。”

“什麽?”她聲音小,程鄴再問,卻得到小枇杷的敷衍。

“知道了,我誰也不相信呢,一定要程鄴大人過目才同旁人說話。”

程鄴覺得她像叛逆期的孩子,總是不聽話,難免心焦,又怕說多了換來她一句“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管我”。

那可就戳了老鬼心窩子了,他哪知道為什麽總是忍不住操心和她有關的一切。

程鄴不願意對不起阿枝,打住自己深究此事的念頭,他叮囑完了就快快地離開了。

走的時候把那籃子鬼頭菇提走了,因為小枇杷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索性送到他手裏請他吃。

家都沒有的鬼將帶走了鬼頭菇,打算回去種起來當盆栽。

客都送走,小枇杷就拿著雞毛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清理灰塵,頭頂還亮著的紅線寥寥無幾,生意可真慘淡。

“唉。”難道天下之大,留有遺憾的有情人就那麽幾個?

不過轉念一想,小枇杷又高興起來,萬一是他們此生就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了呢,那不是更好嗎?

這麽看來她的生意還是慘淡些吧,讓靈犀她們忙起來比較好。

高高興興地打掃了姻緣樓,又接待了一對老夫妻,老爺子穿著官服,緊緊牽著身穿誥命服的夫人,兩人都是壽終正寢,不過妻子因為年邁已經癡傻,做了鬼也不見好,老爺子帶她上門求來世姻緣。

這還是小枇杷第一次接待雙方都是鬼的客人,考慮到沒有多餘的房間分開問,老夫人也像個受驚的孩童一樣不肯和丈夫分開。

小枇杷揮手弄了個隔音結界,開一朵小花吸引老夫人的註意,循循善誘:“奶奶,喜不喜歡你身邊牽著的爺爺啊?下輩子想不想還跟著他?”

老爺子知情識禮,轉開頭沒有看,卻十分忐忑,抓著妻子的手微微松開,卻被老夫人立刻抓緊,“想。”

小枇杷問道:“那你想和他一起開開心心的,還是要吵架呢?”

老夫人理解了很久,老爺子一直與她十指相扣,良久才等來一句:“要他開心,和他開心。”

小枇杷還沒露出微笑,忽聽外面一陣吵鬧,老夫人躲到丈夫身後去。

“別慌,我出去看看。”

福寶已經跑回來,他指著門口說:“對面樓裏的鬼,好像有個逃跑了,到咱們門口被捉住,眼下正吵著呢。”

小枇杷出門看,不久前被她披過衣服的女子正踩在地上女子的臉上,她仍舊不好好穿衣服,半邊雪白肩膀漏在外邊,高開叉的裙子稍一動作便將裙下風光暴露無遺。

雲鬢高聳,頭上簪了艷麗的牡丹花,手上揮著一條皮鞭,不長,卻有細密的尖刺,手腳上都套著銀釧。

“小浪蹄子,說什麽今日身體不適要告假,原來是心裏發了浪,還惦記將你送來青樓的狗男人!”

鞭子抽到地上女子的後頸,立刻就是一條青紅交加的血印子,女子痛苦嗚咽,伸著手還想往姻緣樓爬:“寶媽媽讓我去吧,玉郎馬上就要投胎了,他答應我的,答應我下輩子在一起的……求求您讓我求個姻緣,求求您……”

來求姻緣的?

小枇杷楞住,躊躇著要不要管一管。

寶姒將鞭子甩到地上:“男人嘴裏沒一句真話!他真要你怎會將你賣到青樓?說什麽來世姻緣,都是三歲小兒都不信的鬼話!你接客三十年了,他可曾來看過你一眼!”

正聽著鬼說鬼話的小枇杷不滿意了,來世姻緣怎麽就是假的啦,就算愛能作假,紅線牽的姻緣卻是萬萬做不了假的。

寶姒說這話時其實已經看到了小枇杷,她也知道這裏開了個做來世姻緣的小樓,卻沒想到是個仙子接手了。

“哎呦,您見諒,奴家這嘴快,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她說著道歉的話,神色卻隱含譏誚,小枇杷感知到她莫名的惡意,一頭霧水。

她孤身前來捉鬼,罵完了,打完了,鞭子活過來一樣卷著地上的女鬼往回走。

女鬼的十指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她哀求地看著小枇杷,不斷喊道:“仙子!求您去怨嗔街棺材鋪尋張鳴玉!他會求姻緣的,他一定會的,求您去——”

怨嗔街,倒是不遠,小枇杷想。

不過,那一整條街都是棺材鋪吧?還有掉頭惡鬼要吃小仙子,她哪裏敢去找那女鬼的玉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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