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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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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起來洗了把臉,倪冬與鏡中那張冷漠的臉龐對視,她朝她笑了下,皮肉生硬擠出來的笑,互相都不怎麽樂意似的勉強,於是作罷,鎖了店門出去。

覃厲峰對倪冬的笑就游刃有餘得多,仿佛前些日子鬧的不愉快沒有發生過。他說要出門辦事,把王秀瑛交代給了倪冬。

王秀瑛坐在房檐下的一張小凳上,手裏拿著半個饅頭,一點一點掰成小碎塊,餵給過來討食的野貓。她是個很和氣又帶著孩童般純真質樸的老太太,見倪冬過來,和善地對著她笑。

倪冬也回了個笑,輕淺禮貌,不似對方真誠。她搬了張小凳,坐到王秀瑛身旁,跟著一起看貓。

三只身型瘦長的花貓,身上毛白的黃的黑的都有,有些雜亂無章潦草的生動。

“你是阿山的同學?還是阿峰的?”王秀瑛主動和倪冬搭話。

倪冬楞了下,思索片刻,反問她,“你覺得呢?”

王秀瑛說起不相幹的話,她有她自己的小世界,“阿峰淘氣,人很聰明。阿山做事認真,很勤快,家裏收拾好幹凈……”老太太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大多在誇她那個叫“阿山”的兒子。

地上的貓兒吃完饅頭屑,閑適地舔理起毛發,倪冬收回目光,發覺身旁人話匣子還未關,她微笑著朝她點點頭,王秀瑛得到認同般歡快起來,“是吧,阿山很好的。”

“我給你看他的照片。”說著起身,帶倪冬往客廳走。

王秀瑛從角落木櫃裏翻出一堆老照片,大概是眼花加上糊塗,指著照片上的人都說是她兒子。

午覺被打斷,頭昏沈沈的,還發困,倪冬強撐著配合王秀瑛的熱情,去看那些她並沒有興趣的照片。

照片保存得不太好,許多沒過塑的受潮受汙,已看不清原貌。終於快翻到底,倪冬按亮手機看時間,視線轉回去,入目一張男女雙人合照,腦中如炸過一道驚雷般,轟隆作響。

王秀瑛展示完照片,倪冬接過來,從頭到尾仔細看了遍,“真有意思,就這些麽,還有嗎?”她問。

見倪冬有興趣,王秀瑛很樂意,走到木櫃旁,拉開一個個抽屜翻看。倪冬望著她的背影,把那張雙人照抽出來,悄悄藏進衣服口袋,跟過去一起翻找。

幾個存東西的地方找了個遍,沒有更多的照片,倒是翻出來許多尋人啟事。各式各樣印著丟失孩童照片的宣傳單,大海報,都是在找一個叫覃圓的小女孩。

倪冬幫著把照片收起來,連同那些尋人啟事,一並放歸原處。

屋外有腳步聲,王秀瑛的“兒子”放學回來。王秀瑛身邊有了人,倪冬起身要走,老太太難得有個聽她說話的人,有些不舍得,留倪冬吃飯沒留下,把人送到了院外才回。

隔天倪冬上門去探望何兆坤,他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已無大礙,何老頭把人帶回家靜養。

何兆坤拍著胸脯情真意切地對倪冬說:“以後甭管什麽事,只要你開口,挨刀子我也上。”何老頭在旁附和,“這次真虧有小冬。”

“別這麽說,應該的,碰上這樣的急事,哪有幹看的道理。”略坐了一會兒,倪冬從椅子上起來,“好好養身體,我還有事,就先走。”

二人又客氣一番,隨她走出去,門外覃成拎著一兜東西站在那。

這次照面,覃成沖倪冬點了下頭算作問好,倪冬回了個淺淡的笑,偏過臉與二人告別,擡腳離去。

覃成過來仍舊埋頭幹活,屋裏院內到處收拾打掃,像頭任勞任怨的黃牛,朝著那個旁人看來很顯蠢笨的目標不知疲倦地忙活著,好像只要更賣力些,就能達成所願。

電視上在播一則解救被拐兒童的新聞,失而覆得喜極而泣的團圓場面讓人動容,覃成卻心情沈重地想到些殘忍至極甚至不宜公眾的暗惡罪行。

他見過被折斷手腳,遍體淩傷沿街乞討的稚童,湊近去認她們的臉,心願這就是了,又慶幸還好不是。

尋人的心思越加急迫,他去問覃厲峰進展,好聽寬慰話總有,卻沒有一個實在消息。提及再走走何兆坤這條線,覃厲峰不以為然,說他怎麽還這麽軸,警察都沒問出話,壓根沒有的事,總不能讓人瞎說。

覃成自認並非盲目固執,最初的判斷確有根據,否定又重現,再二又三,總揮之不去。

午後天又下起雨,街上沒什麽人,倪冬采買日用品回去,一手撐傘,一手拎著裝得滿當的塑料袋,經過石塘橋時,看見有人在打架。

一夥小年輕圍著兩個男生連踢帶踹揮拳狠揍,被打的一個抱頭蜷在地上,悶聲捱著接連而下的拳腳,像一只挨了打不會叫的落單野狗,另一個扯著嗓子直嚎,連喊帶罵的,叫囂著要跟人幹群架。

那聲音聽著耳熟,倪冬定睛一看,見是棋牌室的徐進鵬,旁邊那個不吭聲的她也認識。這夥人喧喧嚷嚷動靜挺大,街上店家大多待在屋裏,偶爾有過路的駐足看會兒熱鬧。

小混混打架而已,這一帶常有的,不是什麽新鮮要緊事。

打人那夥為首的叫張威,歪著身子懶散坐在橋墩上,揚手叫了停,要地上二人給他磕一個,就放他們走。

徐進鵬嘴巴一張又罵開,被拖去接著打。一旁覃成還是不吭不響的,緩緩起身到張威跟前。張威臉上得意又猖狂地笑著,一個沒留神,脖子被人死死勒住。

旁邊同夥沖上來幫忙,覃成使狠勁,胳膊鉗制住張威脖頸,用力推他一起滾下橋。路過的一個大爺見這場面,跑過來高聲勸止。其餘人紛紛住手,拔腿往河岸邊跑,趕著去撈人。

河裏兩人撲騰著,張威一起來,覃成就把他摁回去,自己也被帶著嗆進水裏,但就是死拽住不松手,一副“今天誰也別想活”的不要命架勢。

狠對狠,先犯怵的輸,張威服了軟,出聲告饒。

那夥人下到河邊時,覃成已架著全身癱軟的張威上了岸。覃成額頭劃出個口子,血糊了半邊臉,他把人放下站起身,平靜地掃了眼匆忙趕來的眾人,隨意抹一把臉上那股溫熱,乍眼的刺紅淩亂交錯,憑生一股詭異又強烈的壓迫感。

先頭耀武揚威的一夥人面上發怯,對這突變的情形有些蒙。

和看熱鬧的路人一樣,倪冬站在橋上遠遠旁觀,瞧了一會兒,雨下大了,隨即邁步走開。

夜深人靜時,倪冬腦海思緒萬千,眼前浮現飛身一撲墜下河的身影畫面,她不由心想:看上去沈悶無趣的乖學生,好像也有那麽幾分血性。

腕上的傷結了痂,邊緣隱隱發癢,倪冬輕撫那處傷疤,心下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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