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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不想生,不敢死(下)本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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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不想生,不敢死(下)本節完

仇安年奪得頭籌,可去食色樓頂級包廂免費享用一餐盛宴。秦三兒大咧咧推著他進屋,順手拉上了準備遁走的齊宣。

“夏淩,再叫幾個美男過來,今天我要讓我的姊妹好好享受享受。”

齊宣連忙擺手,笑道:“別別別,我受用不住。”

男人們赤裸著精壯的上半身進來了,他們一邊奏樂,一邊跳舞。秦三兒笑得滿臉通紅,齊宣嘆氣不止,只顧吃菜。來地府許久沒能正經吃上一餐,她可算餓壞了。

仇安年捏著酒杯不住地笑,一邊用竹筷和著旋律輕輕敲著酒杯,看上去情緒上佳。

“拿了一枚避靈丹這麽高興?”齊宣笑著打趣。

他搖搖頭,臉上藏不住笑意:“那是小事兒,這回我單挑大梁搗了買賣壽命這條線,年底肯定有大獎。到時候啊……”

他瞇著眼睛,醉得狠了。

“飛升成仙?”齊宣想起之前齊桓所說,飛升成仙須得在地府服役三百年,對於仇安年來說,有的熬呢。

“我們人跟動物不同,”他睜開眼睛,一本正經起來,“動物需要很多年才能修成人形,雖說很不公平,但確實如此。我們只要得到機緣,升得很快。”

齊宣輕嘆一聲,很為齊桓抱不平,但也真心為仇安年覺得高興:“一直想問你,為什麽選擇留在地府當鬼差呢?”

他淡淡笑了:“一開始他們選中我,因為我會寫代碼。知道吧,以前地府改革,需要大量的程序員。後來那些鬼差該得道的得道,選擇轉世的轉世去了,數量越來越少,只好重新招聘。而我就這樣被選中了。”

“被強迫的麽?”秦三兒喝得暈乎乎,口齒不清地搭著話。

“那倒也不是,一開始我只覺得有意思,想體驗一次鬼差的感覺。後來修出魄,轉去無常處勾魂,時常能上去看看,感覺跟活著也沒什麽區別。所以一直這樣過下來。”

兩個女孩深有同感似的,一同點頭。

齊宣問出了今夜一直驅散不去的疑問:“為什麽不管我了?我後面該怎麽辦?”

仇安年嘿然一笑:“我還以為你能忍著不問呢,別擔心,你的路早已經定好了,只等中元節一過,老大會來找你的。”

“又是範無救?能不能換一個,換成你行不行?”齊宣只覺頭疼,趴在桌上唉聲嘆氣。

“我有別的事情呢,”仇安年指指秦三兒,“沒聽廣王大人說麽,我得跟著她上去,直到她父母親人可以正常接受她,且沒有引起騷亂。這事兒說大不大,但是麻煩得很,比較耗時間。”

聽他這樣說,齊宣反倒笑了:“是你陪著三兒上去我就放心了。”

“再跟你說個八卦,”他勾著手指,湊近了齊宣壓低聲音,“知道為什麽勾錯魂魄麽?她們兩個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名字也十分相似……”

“是一模一樣麽?”

“那個人叫秦三,而你面前的這個人,叫秦彡,看懂了麽?”他小拇指沾著酒水,在桌上寫下這四個字,“誰叫她父母想新鮮,取了這麽個名字,在系統裏竟然都顯示出‘秦三’這兩個字。”

“生僻字?你們系統太老舊了!”齊宣不免大呼冤枉,“這叫什麽事兒啊!因為這種低t級別錯誤導致一條人命沒了,太可惜了。”

饕餮盛宴結束後,齊宣在前引路,仇安年扛著醉醺醺的秦三兒走在寂寥空曠的街道上。先前的熱鬧仿佛從未存在過似的,腳下幹凈無塵,一切前事無處可尋。

齊宣忽感疲累不堪,她強撐著挪動腳步,喘著粗氣問:“我還從未去過孟婆殿,只看見過孟婆相貌的的煙花,好像是個大美人兒。”

“哈哈,那是年輕時候的孟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咯!”

“地府裏的鬼差也會老?”

仇安年笑笑:“鬼差不會老,但是孟婆不是一般的鬼差,她可是鐵圍山上的神獸——金爪虬龍所化,是地府裏的古神。”

現存古神除了十殿閻羅外,只有孟婆。

“就連鐘馗跟崔判官都功成身退,遠走修煉去了。只有孟婆依舊堅守崗位,不可謂不敬業。對了,前幾天謝必安大人虎口拔毛,被孟婆發現後打了個半死,還被廣王大人記了一過。嘖嘖,好好的他去招惹她做什麽,你說……哎,你怎麽了?”

齊宣越聽越迷糊,雙膝一軟,將要栽倒在地時,被一道力托住了。模糊中她只看見一道黑漆漆的影子,聽見那熟悉又討厭的聲音說:“魄要散盡了。”

“怎麽會?避靈丹催生的魄起碼可以維持一年時間,怎麽會這麽快?”

“在有命魂的情況下,的確可以。”範無救的聲音不似以往那般冰冷,“你帶著她去渡河吧,晚了又得等上幾天。”

“這個,給她吧。”仇安年的聲音悶悶的,“我已經不需要了。”

“為什麽?”

“因為,”他似乎笑了,“我是八零後,她是九零後,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哎呀,老大你活太久了自然不懂我們這一代的梗,我們是不被看好的一代,但是,我們都在好好活。”

恍惚中的齊宣嗤笑一聲,想說什麽,卻沒力氣。慢慢地,一股涼氣自口腔註入,渾身暖洋洋的仿佛泡在熱水中。她輕輕舒展筋骨,一翻身,見到範無救那張因呆滯而略顯冷漠的臉。她一個激靈滾出老遠,意識到自己剛才正躺在他懷裏,臉色微紅。

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她咳了兩聲,笑道:“現在都說零零後是垮掉的一代,你落伍啦!都是老大叔了,還以為自己是少年強則國強呢。”

仇安年搖搖頭,晃了晃背上的秦三兒:“再不醒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說著將她往旁邊一扔,只聽見嘩啦一聲,原來路旁就是大河。

這河水雖然顏色赤黃,卻不似忘川河那般惡臭。秦三兒掙紮幾下,穩住身體,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罵道:“你是不是想弄死我好不用上去出差?”

艱難爬上岸,齊宣朝她伸出手,笑著拉她起身。

她渾身濕透,海藻似的長發緊緊貼在赤裸的後背上,彎彎繞繞如同蚯蚓出洞。齊宣心頭發麻,但還是抱了上去。

“上去了不能碰水,不用吃飯,日常燒三柱清香得了。”

“擺在案前我聞著氣味等於吃了,讓我媽多燒點好吃的。”秦三兒死死箍著齊宣,許久才松開,已是滿臉淚水。

此去一別,也許一輩子再無見面之機會。她們深知這一點,從而更加不舍。

河岸那頭晃晃悠悠駛來一只小舟,劃船那人身穿土青色袍褂,衣袖擼到胳膊肘,頭上戴著鬥笠遮住了大半臉龐。

“該上路了。”仇安年眼睛盯著那艘小船,聲音溫和。

秦三兒抹去齊宣的眼淚,又抹去自己的,轉身上了船。仇安年縱身一躍上去,船身只微微晃動。船夫搖槳,小舟慢慢後退。

她們的眼睛互相看著,黏在一處。齊宣忽覺心中空了大片,巨疼鉆心。她顫抖著雙手,猛地沖下河,大聲喊道:“記得不能碰水!不能碰火!記得每年吃一粒避靈丹,千萬不能錯過時間!記得……你要記得……”

“我記得,我都記得,我會記住你的!齊宣,你到底叫什麽?”

齊宣呆楞在齊膝深的河裏,心裏空蕩蕩的。

船兒越行越遠,很快,秦三兒的影子小如墨點。

“我……到底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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