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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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何文靖走後, 王雪照的心情不怎麽好。
她與何文靖談話時，並沒有想著要避開魯娟和林燈燈。
所以魯林二人避在裏屋，將王何二人的話聽了個清楚完整。
見王雪照情緒低落, 魯娟和林燈燈輪流安慰她：
“雪照, 別難過了。他們都是爛人！你都已經脫離他們了麽, 這就挺好, 不要再回頭想了，那都是以前的事兒！只不過啊我覺得你的這個竹馬也太倒黴了點，這一輩子啊……就這麽毀了！”林燈燈嘆息道。
魯娟有不同的意見，“燈燈,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何文靖到底是王釗養大的還是雪照養大的, 這還不好說呢！”
“就算王釗拿著養育之恩來逼何文靖娶王細花，難道何文靖就只剩下以身相許這麽一條報恩的路可走？”
“其實他有很多種解決辦法的，就比如說——先逃跑！”
“你別說這招不管用，瞧瞧, 他和王細花結婚以後, 不也是受不了跑了嗎？既然要跑, 還不如一早就跑了。以後啊他好好掙錢, 用錢來償還養育之恩，我相信王釗更樂意吧！這樣也就不會搭上何文靖的一輩子了！”
“要怪呢，就怪何文靖蠢, 太把王釗一家當回事兒。”魯娟說道。
林燈燈左思右想，“魯娟我覺得你說得對！為了報恩讓自己和那個女瘋子綁在一起一輩子……何文靖確實太蠢了。”
她又對王雪照說道：“雪照，幸好你不是他們家的人, 這是你的福氣！別為以前的事煩惱了！”
王雪照含笑點頭。
第二天, 王雪照和魯娟告別了林燈燈，啟程去了鄂省。
在鄂省處理工作的, 是李誡和周餘平。
魯娟已經跟著王雪照完完整整地處理過三次整理資料的活計，現在已經很熟練了。
她很清楚，如果想在最短的時間裏、最大程度完成工作，最好的辦法，王雪照已經演示過了——即她和王雪照一人負責一個點。
要麽她留下，王雪照去贛省農大；
要麽就反過來。
而在李誡和周餘平之間，李誡的學習能力強些，周餘平稍弱一些。
那麽最好就是讓周餘平跟著王雪照學習，在王雪照手把手的教學之下，周餘平的學習能力會得到大幅提升。
於是魯娟主動向王雪照說道：“雪照，咱們分組吧，你和餘平一組，我和李誡一組。你看，是我和李誡去贛省農大，還是你和餘平去。”
王雪照看了看啥也不知道的李誡，又看了看魯娟，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你都變得讓我有點兒不敢認了。”
魯娟也看了李誡一眼，假裝聽不出王雪照的言外之意，“你就說吧，是你們去贛省，還是我們去？”
王雪照想了又想，說道：“你和李誡留這兒吧，我和餘平去贛省。”
魯娟應下，“一路順風。”
就這樣，王雪照就在鄂省休息了一天，立刻和周餘平趕往鄂省。
抵達贛省的當天，王雪照就帶著周餘平忙碌了起來。
王雪照給大家講課已經堅持了一年多。
大家很習慣她的授課方式。
現在她一帶三，周餘平和另外兩位同學都聽得特別細致。
再加上王雪照和周餘平還沒來的時候，這兩位同學因為無從下手，索性開始整理所有的資料……
放在學習上，這就叫預習。
所以王雪照教得得心應手，同學們也學得輕松自如。
不過三五天，第一批的資料就全部整理完了。
王雪照決定去一趟信豐。
信豐縣治下的一個小山村，是她五歲以前跟著養母生活的地方。
自從發生真假千金的事情以後，王雪照曾經向王釗夫婦提出，要回信豐調查真相。
然而被他們拒絕。
就連王雪照打算自己來，他們也不讓。
現在，王雪照終於有了這個機會。
周餘平不放心讓王雪照一個人單獨行動，說什麽也要跟著一塊兒去。
王雪照本來想著這是她的私事兒，麻煩別人多不好。
但再想想，有人陪著還是安全些，於是她謝過周餘平，與他一塊兒去了信豐。
信豐是個小地方。
剛到縣城，周餘平就忍不住問王雪照，“你對這兒還有印象嗎？”
王雪照搖頭。
五歲那年，她跟著王釗夫婦一去廣州，可能有點兒水土不服還是怎麽的，大病一場，高燒不止，據說在醫院裏住院治療了一個多月。
後來王雪照就對五歲之前的記憶十分模糊了。
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一張殘舊的、不大的木頭飯桌。
其中一條桌腿斷了，又用磚頭墊平。
一個面容模糊、梳著兩條辮子的婦人常常毒打王雪照。
婦人可能有腰疾，彎不下腰來。
每每打罵王雪照時，王雪照就逃到桌子底下躲著。
婦人只好用腳踢。
王雪照能避過毒打，但躲不過挨踢。
不管怎麽說，因為桌腳有木框圍著，婦人踢她時也使不上力。
挨踢總比挨打強些。
至於信豐縣城麽……
王雪照是真沒啥印象了。
現在看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山城。
兩人又辛苦倒了幾趟車，終於來到了這個小山村。
站在這個小村莊裏，王雪照終於從遙遠的記憶裏，翻找出一絲熟悉的感覺。
她對周餘平說道：“這邊是村口，那邊……村東頭應該有條河。”
想了想，王雪照讓自己的記憶跟著直覺走，隨手一指，“我養母家在那一邊。”
她帶路，朝著養母家走去。
王雪照越走，越覺得有些熟悉了。
土黃色偏幹的土地，霧蒙蒙不甚明亮的天空，被人走多了踩出來的鄉間小道，一幢又一幢殘舊的土黃色泥墻房子，以及屋頂上的茅草頂……
這種感覺，有點兒像是走進了夢中。
這個時間點兒，應該大多數人都去秋收了，村裏人很少。
但也有幾個留守的婦女。
有人註意到她和周餘平是生面孔，跑來問，“你們是誰？打來哪兒來？找誰？幹什麽的？”
王雪照早有打算。
她對婦人說道：“您認識王細花嗎？我是王細花的表姐，我叫趙晴，從廣州來的，細花托我給她媽媽捎點錢來。”
——趙晴是許靈蕓的外甥女兒，也是廠裏的業務員，天南海北到處出差。
王雪照冒充趙晴，是最不容易拆穿的。
那婦人驚訝地看著王雪照，“你從廣州來，是細花的表姐？”
王雪照點點頭。
婦人立刻扭過頭去，朝著某個方向扯著喉嚨大喊了一聲，“秀英！秀英吶，細花托人捎錢給你啦！”
王雪照自然而然地也跟著扭頭看去。
良久，有個人慢慢地從小路的盡頭走了過來，一瘸一拐的。
那是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她衣著襤褸，表情麻木，眼角與嘴角還有著傷。
婦人喊她，“花兒，你媽在屋裏麽？”
花兒點點頭。
婦人道：“你細花姐姐喊了人來看你媽，你過來領了她去。”
花兒面無表情地慢慢走了過來。
王雪照註意到，花兒赤著腳，腳背上、腳踝處都有著明顯的血痕。
花兒走到王雪照跟前，似乎想了想，才慢慢地說道：“姐姐好。”
王雪照看著小花眼眉處的傷痕，輕蹙眉心。
見一旁的婦人全然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王雪照對花兒說道：“我是王細花的表姐趙睛，正好出差路過這兒，細花托我過來看看……你媽媽。”
她懷疑這個花兒是孫秀英新收養的孩子。
但之前王釗一家瞞得厲害，王雪照並不知道更多的細節，只好試探著問道。
好在花兒點點頭，算是承認了她確實是孫秀英新收養的孩子。
花兒轉身就走，帶著王雪照和周餘平回家去。
一路上，王雪照看跟在花兒身後，看到了花兒的後頸處、耳根處全都是於痕。
周餘平也看得清清楚楚。
二人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神，皺緊了眉頭。
王雪照忍不住想開口詢問花兒，是不是有人虐待她。
想了想，她決定按兵不動。
至少也要等到她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以後再說。
花兒在前頭慢吞吞地帶路。
王雪照跟在後頭慢吞吞的走。
走著走著，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果然，遠遠的，一條小河於遠方橫空出世。
走著走著，路邊出現了一棵極高壯的柿子樹；
走著走著……
王雪照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呆呆地看向山腳下，也是小河邊的那幢黃泥屋……
她心想，這幢房子的屋頂處，從最左邊的屋頂青色瓦片往右數到十七，就會出現一片白瓦。
是因為青瓦碎了一塊，才會用個白色的盤子替代。
然後——
王雪照果然看到了青瓦之間的那個白盤子。
驚得她連呼吸都停滯住，先是無端端覺得背脊一涼，跟著，恐懼的窒息感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王雪照無法呼吸，面色慘白。
直到有人掐住她的胳搏，關切地喊了聲“雪照”……
王雪照這才回過神，看向了一旁的周餘平。
“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周餘平關切地問道。
王雪照搖搖頭。
她下意識伸手拭了拭額頭，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王雪照環顧四周。
她想起來了。
在她的第一世，從小到大，她一直反反覆覆地做著同一個噩夢：
在夢中，就有著同樣蜿蜒的山路，同樣一棵高大的柿子樹，同樣的這幢房子。
她拼盡全力赤腳奔跑在無人的村裏……
可不管她怎麽拼命逃，一個梳著兩條辮子，形容枯槁、表情陰森的瘦弱女人始終跟在她身後。
夢中的王雪照知道這女人不是鬼，可下意識覺得這女人比鬼還可怕。
第二世因為有了白富美媽媽的疼愛與陪伴，王雪照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現在——
王雪照居然又回到了夢中！
這時，在前頭帶路的花兒也停了下來，回頭看著王雪照。
花兒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倒是給了王雪照一種……既熟悉又驚悚的感覺。
周餘平壓低了聲音問道：“雪照，你的臉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啊？”
王雪照深呼吸，然後也輕聲說道：“我沒事……一會兒要記得叫我趙晴。”
周餘平擔憂地點點頭。
“好了，咱們走吧！”王雪照說道。
花兒見王雪照繼續跟上，便轉身繼續走。
果然，花兒把王雪照引到了白盤子替補瓦片的這幢黃泥屋那兒。
王雪照心想：
這屋子的正門前有三層夯土臺階；
臺階的一旁種著紫蘇，另一旁放著幾個籮筐；
平地上放著一把竹編的躺椅，躺椅旁放著一張小板凳；
窗臺上放著經年不用已沾滿了灰塵的土陶油燈。
越走近，王雪照越緊張。
她害怕她想起來的全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又代表了什麽呢？
王雪照跟著花兒轉了個彎，然後——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看到了噩夢中的一切！
在這幢黃泥糊的屋子正門前，有三層夯土臺階；
臺階的一旁種著幾叢繁密的紫蘇，另一旁放著幾個倒扣著疊在一起的籮筐；
平地上放著竹編的躺椅，躺椅邊果然放著一張小板凳；
窗臺上放著一盞殘破的土陶油燈。
一個頭發斑白還梳著兩條辮子，形容枯槁、表情陰森的瘦弱女人坐在躺椅上，正冷冷地盯著王雪照。
在這一刻，王雪照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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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靖走後, 王雪照的心情不怎麽好。
她與何文靖談話時，並沒有想著要避開魯娟和林燈燈。
所以魯林二人避在裏屋，將王何二人的話聽了個清楚完整。
見王雪照情緒低落, 魯娟和林燈燈輪流安慰她：
“雪照, 別難過了。他們都是爛人！你都已經脫離他們了麽, 這就挺好, 不要再回頭想了，那都是以前的事兒！只不過啊我覺得你的這個竹馬也太倒黴了點，這一輩子啊……就這麽毀了！”林燈燈嘆息道。
魯娟有不同的意見，“燈燈,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何文靖到底是王釗養大的還是雪照養大的, 這還不好說呢！”
“就算王釗拿著養育之恩來逼何文靖娶王細花，難道何文靖就只剩下以身相許這麽一條報恩的路可走？”
“其實他有很多種解決辦法的，就比如說——先逃跑！”
“你別說這招不管用，瞧瞧, 他和王細花結婚以後, 不也是受不了跑了嗎？既然要跑, 還不如一早就跑了。以後啊他好好掙錢, 用錢來償還養育之恩，我相信王釗更樂意吧！這樣也就不會搭上何文靖的一輩子了！”
“要怪呢，就怪何文靖蠢, 太把王釗一家當回事兒。”魯娟說道。
林燈燈左思右想，“魯娟我覺得你說得對！為了報恩讓自己和那個女瘋子綁在一起一輩子……何文靖確實太蠢了。”
她又對王雪照說道：“雪照，幸好你不是他們家的人, 這是你的福氣！別為以前的事煩惱了！”
王雪照含笑點頭。
第二天, 王雪照和魯娟告別了林燈燈，啟程去了鄂省。
在鄂省處理工作的, 是李誡和周餘平。
魯娟已經跟著王雪照完完整整地處理過三次整理資料的活計，現在已經很熟練了。
她很清楚，如果想在最短的時間裏、最大程度完成工作，最好的辦法，王雪照已經演示過了——即她和王雪照一人負責一個點。
要麽她留下，王雪照去贛省農大；
要麽就反過來。
而在李誡和周餘平之間，李誡的學習能力強些，周餘平稍弱一些。
那麽最好就是讓周餘平跟著王雪照學習，在王雪照手把手的教學之下，周餘平的學習能力會得到大幅提升。
於是魯娟主動向王雪照說道：“雪照，咱們分組吧，你和餘平一組，我和李誡一組。你看，是我和李誡去贛省農大，還是你和餘平去。”
王雪照看了看啥也不知道的李誡，又看了看魯娟，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你都變得讓我有點兒不敢認了。”
魯娟也看了李誡一眼，假裝聽不出王雪照的言外之意，“你就說吧，是你們去贛省，還是我們去？”
王雪照想了又想，說道：“你和李誡留這兒吧，我和餘平去贛省。”
魯娟應下，“一路順風。”
就這樣，王雪照就在鄂省休息了一天，立刻和周餘平趕往鄂省。
抵達贛省的當天，王雪照就帶著周餘平忙碌了起來。
王雪照給大家講課已經堅持了一年多。
大家很習慣她的授課方式。
現在她一帶三，周餘平和另外兩位同學都聽得特別細致。
再加上王雪照和周餘平還沒來的時候，這兩位同學因為無從下手，索性開始整理所有的資料……
放在學習上，這就叫預習。
所以王雪照教得得心應手，同學們也學得輕松自如。
不過三五天，第一批的資料就全部整理完了。
王雪照決定去一趟信豐。
信豐縣治下的一個小山村，是她五歲以前跟著養母生活的地方。
自從發生真假千金的事情以後，王雪照曾經向王釗夫婦提出，要回信豐調查真相。
然而被他們拒絕。
就連王雪照打算自己來，他們也不讓。
現在，王雪照終於有了這個機會。
周餘平不放心讓王雪照一個人單獨行動，說什麽也要跟著一塊兒去。
王雪照本來想著這是她的私事兒，麻煩別人多不好。
但再想想，有人陪著還是安全些，於是她謝過周餘平，與他一塊兒去了信豐。
信豐是個小地方。
剛到縣城，周餘平就忍不住問王雪照，“你對這兒還有印象嗎？”
王雪照搖頭。
五歲那年，她跟著王釗夫婦一去廣州，可能有點兒水土不服還是怎麽的，大病一場，高燒不止，據說在醫院裏住院治療了一個多月。
後來王雪照就對五歲之前的記憶十分模糊了。
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一張殘舊的、不大的木頭飯桌。
其中一條桌腿斷了，又用磚頭墊平。
一個面容模糊、梳著兩條辮子的婦人常常毒打王雪照。
婦人可能有腰疾，彎不下腰來。
每每打罵王雪照時，王雪照就逃到桌子底下躲著。
婦人只好用腳踢。
王雪照能避過毒打，但躲不過挨踢。
不管怎麽說，因為桌腳有木框圍著，婦人踢她時也使不上力。
挨踢總比挨打強些。
至於信豐縣城麽……
王雪照是真沒啥印象了。
現在看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山城。
兩人又辛苦倒了幾趟車，終於來到了這個小山村。
站在這個小村莊裏，王雪照終於從遙遠的記憶裏，翻找出一絲熟悉的感覺。
她對周餘平說道：“這邊是村口，那邊……村東頭應該有條河。”
想了想，王雪照讓自己的記憶跟著直覺走，隨手一指，“我養母家在那一邊。”
她帶路，朝著養母家走去。
王雪照越走，越覺得有些熟悉了。
土黃色偏幹的土地，霧蒙蒙不甚明亮的天空，被人走多了踩出來的鄉間小道，一幢又一幢殘舊的土黃色泥墻房子，以及屋頂上的茅草頂……
這種感覺，有點兒像是走進了夢中。
這個時間點兒，應該大多數人都去秋收了，村裏人很少。
但也有幾個留守的婦女。
有人註意到她和周餘平是生面孔，跑來問，“你們是誰？打來哪兒來？找誰？幹什麽的？”
王雪照早有打算。
她對婦人說道：“您認識王細花嗎？我是王細花的表姐，我叫趙晴，從廣州來的，細花托我給她媽媽捎點錢來。”
——趙晴是許靈蕓的外甥女兒，也是廠裏的業務員，天南海北到處出差。
王雪照冒充趙晴，是最不容易拆穿的。
那婦人驚訝地看著王雪照，“你從廣州來，是細花的表姐？”
王雪照點點頭。
婦人立刻扭過頭去，朝著某個方向扯著喉嚨大喊了一聲，“秀英！秀英吶，細花托人捎錢給你啦！”
王雪照自然而然地也跟著扭頭看去。
良久，有個人慢慢地從小路的盡頭走了過來，一瘸一拐的。
那是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她衣著襤褸，表情麻木，眼角與嘴角還有著傷。
婦人喊她，“花兒，你媽在屋裏麽？”
花兒點點頭。
婦人道：“你細花姐姐喊了人來看你媽，你過來領了她去。”
花兒面無表情地慢慢走了過來。
王雪照註意到，花兒赤著腳，腳背上、腳踝處都有著明顯的血痕。
花兒走到王雪照跟前，似乎想了想，才慢慢地說道：“姐姐好。”
王雪照看著小花眼眉處的傷痕，輕蹙眉心。
見一旁的婦人全然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王雪照對花兒說道：“我是王細花的表姐趙睛，正好出差路過這兒，細花托我過來看看……你媽媽。”
她懷疑這個花兒是孫秀英新收養的孩子。
但之前王釗一家瞞得厲害，王雪照並不知道更多的細節，只好試探著問道。
好在花兒點點頭，算是承認了她確實是孫秀英新收養的孩子。
花兒轉身就走，帶著王雪照和周餘平回家去。
一路上，王雪照看跟在花兒身後，看到了花兒的後頸處、耳根處全都是於痕。
周餘平也看得清清楚楚。
二人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神，皺緊了眉頭。
王雪照忍不住想開口詢問花兒，是不是有人虐待她。
想了想，她決定按兵不動。
至少也要等到她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以後再說。
花兒在前頭慢吞吞地帶路。
王雪照跟在後頭慢吞吞的走。
走著走著，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果然，遠遠的，一條小河於遠方橫空出世。
走著走著，路邊出現了一棵極高壯的柿子樹；
走著走著……
王雪照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呆呆地看向山腳下，也是小河邊的那幢黃泥屋……
她心想，這幢房子的屋頂處，從最左邊的屋頂青色瓦片往右數到十七，就會出現一片白瓦。
是因為青瓦碎了一塊，才會用個白色的盤子替代。
然後——
王雪照果然看到了青瓦之間的那個白盤子。
驚得她連呼吸都停滯住，先是無端端覺得背脊一涼，跟著，恐懼的窒息感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王雪照無法呼吸，面色慘白。
直到有人掐住她的胳搏，關切地喊了聲“雪照”……
王雪照這才回過神，看向了一旁的周餘平。
“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周餘平關切地問道。
王雪照搖搖頭。
她下意識伸手拭了拭額頭，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王雪照環顧四周。
她想起來了。
在她的第一世，從小到大，她一直反反覆覆地做著同一個噩夢：
在夢中，就有著同樣蜿蜒的山路，同樣一棵高大的柿子樹，同樣的這幢房子。
她拼盡全力赤腳奔跑在無人的村裏……
可不管她怎麽拼命逃，一個梳著兩條辮子，形容枯槁、表情陰森的瘦弱女人始終跟在她身後。
夢中的王雪照知道這女人不是鬼，可下意識覺得這女人比鬼還可怕。
第二世因為有了白富美媽媽的疼愛與陪伴，王雪照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現在——
王雪照居然又回到了夢中！
這時，在前頭帶路的花兒也停了下來，回頭看著王雪照。
花兒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倒是給了王雪照一種……既熟悉又驚悚的感覺。
周餘平壓低了聲音問道：“雪照，你的臉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啊？”
王雪照深呼吸，然後也輕聲說道：“我沒事……一會兒要記得叫我趙晴。”
周餘平擔憂地點點頭。
“好了，咱們走吧！”王雪照說道。
花兒見王雪照繼續跟上，便轉身繼續走。
果然，花兒把王雪照引到了白盤子替補瓦片的這幢黃泥屋那兒。
王雪照心想：
這屋子的正門前有三層夯土臺階；
臺階的一旁種著紫蘇，另一旁放著幾個籮筐；
平地上放著一把竹編的躺椅，躺椅旁放著一張小板凳；
窗臺上放著經年不用已沾滿了灰塵的土陶油燈。
越走近，王雪照越緊張。
她害怕她想起來的全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又代表了什麽呢？
王雪照跟著花兒轉了個彎，然後——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看到了噩夢中的一切！
在這幢黃泥糊的屋子正門前，有三層夯土臺階；
臺階的一旁種著幾叢繁密的紫蘇，另一旁放著幾個倒扣著疊在一起的籮筐；
平地上放著竹編的躺椅，躺椅邊果然放著一張小板凳；
窗臺上放著一盞殘破的土陶油燈。
一個頭發斑白還梳著兩條辮子，形容枯槁、表情陰森的瘦弱女人坐在躺椅上，正冷冷地盯著王雪照。
在這一刻，王雪照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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