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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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第 71 章
春節, 王雪照給大家放了五天假。
依著她的性格，當然不能允許大家在床上躺五天。
農場裏展開各種各樣的游園活動：
最吸引人關註的就是冰嬉了！
冰嬉活動在堰塞湖的湖面上舉行。
大雪封關之前，季節大河已經幹涸了, 雜草抓緊最後一絲溫暖的溫潤, 沿著半幹的河道瘋長, 然後早早白了頭, 不得不匍匐在河道旁，被皚皚白雪壓住。
但堰塞湖裏的水，因為被知青們刻意“鎖”住，並不像季節大河那樣流淌著、流淌著就默默地消失了。
所以直到大雪封關的時候, 堰塞湖裏還剩下大約四分之一的水位。
不足一米高。
大西北的冬天, 白天大約零下七八度，晚上大約零下十幾度。
來不及完全幹涸的堰塞湖，被凍成了一塊大冰坨。
冰面非常平整光滑，面積是個不規則的橢圓, 大約在二三百平方米左右。
知青們發明了特別好玩的游戲。
把小板凳倒過來, 平整的板凳面放在冰上, 再在四根木腿上綁繩子, 屁股坐在“繩椅”上，再用雙腿扒拉著冰面，就能滑冰啦！
不過, 光這麽滑冰也沒啥意思。
但如果把足球運動融合起來……
那就太好玩兒啦！
一開始，是有人貢獻了一個破枕頭用來當足球，但不怎麽好看。
後來女知青們找了塊花布, 把破枕頭改成了圓球。
這就有點兒意思了。
再後來, 女知青們又縫制了不同花色的布帶，上場玩游戲的知青們, 參加不同的隊伍，就在腦門或者帽子上系上不同的布帶。
每隊共計十五人，上場十人、替補五人；
大家規定只能靠腳來踢那個布球……
王雪照是按考勤本，來給大家分的組。
每個組裏都有能上滿分工（12分）的人，也有只能上半份工（6分）的人；
她還規定了積分賽的賽程。
到了假期結束，各組可以憑分領取獎品。
所有人都愛這個活動，像瘋了似的一天要打上四五場，天黑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宿舍去。
但也有人不愛運動，喜歡宅呀！
沒關系，王雪照還安排了讀書活動。
——關教授送來了近兩千冊書籍，幾乎全是農學專業、養殖專業、以及社科類的書。
王雪照要求大家每看完一本就寫讀書心得。
讀書心得是不記名的，由王雪照和各科課代表共同評選打分。
打分後，才能認主。
將來假期結束後，也可以憑積分來領取讀書獎。
除此之外，王雪照還安排了其他的活動：
——地下城尋寶記，其實是地圖拼圖游戲。
規定同時有兩個隊伍進場尋寶。
兩個隊伍代表著兩個不同的省份。
比如說今天山西尋寶隊，和貴州尋寶組，那麽兩個隊伍的成員都必須要在腦海裏先記住山西、或者貴州的省地圖形狀。
王雪照讓宋成粵他們提前畫好各省地圖，一般是用紅紙或者白紙，再將之按照市的名字、形狀剪下來、混合在一起，提前藏在地下城裏的各個不起眼的旮旯角落裏。
當兩支尋寶隊進入地下城以後，必須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尋找到地圖碎片。
超時找不完的話，會有懲罰。
當然了，就算找全了，也有可能白隊拿到了紅圖、紅隊拿到了白圖。
這沒關系，兩支隊伍可以在主持人的安排下，和對方交換地圖碎片，但交換也是有條件的。
白隊可以問紅隊三個問題（對方代表省的氣候、土壤條件、風土人情等），紅隊全答對了，白隊就必須無條件給出去一塊碎片；
如果紅隊沒答對，那麽也可以拿出一塊紅色地圖碎片，和白隊直接交換。
反之一樣。
誰先拼湊齊所屬省隊的地圖，誰就是贏家。
——雪地迷宮也深受知青們的喜愛。
這個活動，就是大家扛著鐵鍬在寬敞的雪地上建了個三十厘米高的雪城。
建造成彎彎曲曲的迷宮。
同時允許八個人同時進入。
迷宮中間放一件信物，誰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先拿到，誰就贏了。
當然了，雪地迷宮每天都會變一變——變通也很簡單啊，用鐵鍬把原來的圍墻鏟開一個豁口，再堵上新的豁口，就是全新的迷宮了！
所有的知青全都玩瘋了！
姚若男來找王雪照聊天，“還是你的點子多！”
“我之前還挺擔心這一放假啊，大家天天無事可做，可能會想家，會情緒低落。”
“沒想到你搞了那麽多的活動出來……”
“現在誰還顧得上想家啊！”
“一個二個全玩瘋了！”
“依我看，你現在要擔心的問題是——怎麽讓他們收心！”姚若男說道。
王雪照笑笑，“難得放一次假麽！”
“讓他們瘋！你也去瘋！”
“至於收心麽……”
“你放心，我還有其他的法子！”
姚若男笑了，“那我可就去玩了啊！”
“冰嬉那個我玩不來！體力不夠，贏不過士允他們！”
“但是那個地下城尋寶……我的積分還挺高的！迷宮也有意思……”
王雪照合上書本，“那閱讀活動你怎麽就不捧場呢？魯娟一口氣看了三本書了，你一本沒看？”
姚若男跑得飛快，都已經跑出門口了，又探了個頭回來，笑嘻嘻地對王雪照說道：“你說什麽？我聽不見！”然後扔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跑遠了。
王雪照笑著搖搖頭。
陳俏妞拿著字典和書過來，向王雪照請教多音字的意思，王雪照耐心地解答了。
陳與舟一手端著一杯水，一手用搪瓷缽子裝了十幾個烤土豆，走進溫棚，招呼大家過來吃。
王雪照也提醒大家，看書看久了需要讓眼睛休息一下。
陳與舟將杯子遞給王雪照。
王雪照接過，揭開杯蓋一看，是是杯紅糖紅棗雞蛋水！
雖說這些食材應該是陳與舟的私房，別人也不會說什麽……
可大庭廣眾之下吃獨食，王雪照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又把蓋子蓋上了。
陳與舟拿來的土豆不多，大家只能掰開以後分著吃。
不過，烤土豆……也只是烤熟了而已，沒放油沒放鹽的，吃上一小口還算好，覺得很香，多吃幾口就覺得沒啥味道了。
大家都不貪，分到了一小塊烤土豆，向陳與舟道過謝，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看書去了。
王雪照這才打開杯蓋，問俏妞要不要喝紅糖紅棗雞蛋。
俏妞吃著烤土豆，笑著搖搖頭，“我吃烤土豆就好。”
說著，俏妞又嘆氣，“雪照，還是你聰明啊！”
“不是我說，我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大雪封關的時候我們就只能呆在家裏什麽也不幹！”
“村子裏的人打打牌、喝喝酒，鬧鬧事……”
“就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搞出這麽多好玩的比賽項目來！”
陳俏妞說道：“要是能把這些游戲引進到村裏去就好了！”
“這些都是能讓人變好的活動。”
“總比大家沒事兒，呆在家裏喝酒打架強！”
王雪照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但閱讀活動和地下城尋寶記需要有一定的知識量，可能不太適合。”
“俏妞，你可以請桑爺爺和村幹部他們過來，先在我們這兒體驗一下。”
“不過，我們的春節假期快要結束了。”
“桑爺爺他們可以自己在村裏搞活動。”
“我們知青農場，倒是可以和村裏搞聯動……做每周一次的活動和每月一次的活動。”
瞧瞧！
姚若男的擔憂，這不就解決了嗎？
——知青們在春節假期期間玩瘋了，節後收不了心？
沒關系，只要知青們能在接下來的工作時間，提前（劃重點）完成既定的工作任務，完全可以擠出一天的時間，和砂村老鄉們來一場友誼賽啊！
這不就能激勵知青們趕超工作量了嗎？
還能讓知青們保持著激昂的鬥志！
陳俏妞也很高興，她立刻點頭，雄心壯志地想回村裏去……
可她猛然看到了阿狼。
陳俏妞楞了一下，問道：“阿狼……蘭，要不，我、我還是不去了吧？”
陳與舟無所謂，“你想去就去。”
他之所以還留在農場，唯一的心思就是調理昭昭的身體。
他確實不想在村裏人面前露臉。
但如果村裏人來了，他也會盡量避開。
就算避不開……
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去年趕冬集的時候，溫政委他們宣布了剿匪成果，陳與舟做為剿匪隊裏唯一的“女同志”，被建設兵團當成了重點宣傳對象。
主題就是“婦女能頂半邊天，敢教山河換新顏”。
陳與舟還上臺演講了呢！
也沒見有人看穿。
陳俏妞點點頭，拿著紙筆在一旁盤算了起來，這幾個活動要怎麽改一改，才能適合村裏人。
就這樣，五天假期結束後，王雪照和領導小組兌現諾言，按照大家在假期期間積攢到的各項游戲積分，兌換成獎品，發給了大家。
獎品是現金獎勵和假期獎勵。
知青們可高興壞了！
現金獎勵？
游戲積分最高的，無外乎就是周士允和三大寶塔了。
他們幾個，獎金最高的張春明，拿到了一塊三！
李誡少一點，也拿到了八毛錢！
不過，現金獎勵是大家都有份的，積分比較少的王雪照和文濤，也拿到了兩毛錢的獎勵。
假期獎勵麽，
也是周士允和三大寶塔他們掙得多。
周士允居然掙到了三天假期，可以在非農忙的時候請假，照記工分。
不過，周士允很有經濟頭腦。
他說他不想休假，可以把這三天假期賣給有需要的知青。
周士允這麽一說，其他的知青們眼睛一亮！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起，賣假期的事兒。
王雪照微微一笑，並不阻止。
——是按正常工分來買賣，或者說是交換，這沒啥大不了的。
在接下來的日子來，隔壁砂村的桑爺爺來到農場，試玩了一下知青們玩過的各個項目，覺得簡直太驚艷！
他們回去商量了一番，並且覆刻了雪地迷宮這個游樂項目。
冰嬉麽，砂村沒場地，借用了知青農場的堰塞湖來玩，村裏的老人孩子婦女年青人全都玩瘋了！
桑爺爺索性和王雪照商量了一下，不如搞個冰嬉聯賽。
王雪照欣然應允。
知青們高興壞了。
自己人和自己人比賽，好玩是好玩……
但會因為對方也是自己人，有時候大家不會再計較得失。
如果比賽的一方不是自己人？
那集體榮譽感就來了啊！
誰都想贏！
而且知青農場和砂村全都給出了獎品：
由知青農場提供周賽的獎品，每一場周賽的贏家，可獲得十五斤脫水蔬菜；
由砂村提供季賽的獎品：一頭活羊！
一周一賽，兩個月為一季。
也就是說知青農場一共會提供一百二十斤的脫水蔬菜……要知道，一百二十斤脫水的蔬菜，差不多就是五百斤左右的新鮮蔬菜啊！
砂村老百姓誰不眼紅？
畢竟只要每周贏上一次，就能拿到十五斤脫水蔬菜，泡發之後就是五六十斤，足夠全村每戶人家分到一斤多的！
在這個青黃不接的季節裏，能吃上口感與新鮮蔬菜有七八分接近的脫水蔬菜……
這是多大的幸福啊！
而知青們也為了能吃上新鮮的羊肉，卯足了勁兒！
必須沖啊！
可王雪照說，比賽不及工作和學習重要，她甚至不允許大家去練習——除非大家提前完成了學習任務和工作任務。
這可讓知青們急得抓耳撓腮。
好！
那就提前超額完成學習任務和工作任務！！！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大家開始了日以繼夜的勞動，與廢寢忘食的學習。
每天一大早，王雪照給大家開早會的時候，會簡潔清楚地告訴大家，今天的勞動任務和學習任務是什麽。
開始勞動以後，知青們……那是一個摸魚的都沒有！
大家就是拼著一口氣在，本來計劃一整天才能完成的工作，差不多下午三點左右就能完工。
這還不算，午飯時分，大家會搶跑，會提前溫習昨天的學習內容，或者預習今晚即將要學習的內容……
下午三點半到五點半，大家抓緊時間去堰塞湖練習，甚至還要研究一下戰術。
晚上學習任務開始以後，因為大家都提前預習過，學習任務也能很輕松地完成……
當晚間學習任務完成後，王雪照會依慣例再開一次總結會。
大家也會豎著耳朵聽明天的工作安排和學習計劃，散會以後大家還會商量著怎麽調度時間。
體力勞動問題不大，悶頭幹活就行了。
主要是學習計劃比較費腦子，有時候不會、就是真的不會。所以必須要溫習和預習，才能跟得上王雪照的講課。或者大家也會提前找課代表幫著補習一下。
不少知青是參加過高考，但沒考上的。
他們私下吐槽：
“我當初參加高考的時候，要是能有現在這勁頭兒，說不定真能考上！”
“那會兒是爹媽求著我考，現在我為一口羊肉發憤圖強……”
“但話又說回來，你們不覺得現在的日子比較有奔頭嗎？”
“我們高考那會兒，是不知道為什麽何而學。雖說現在是下鄉了，可這也是另外一條路子麽！咱們現在好好學，說不定能爬上另外一座高峰呢？”
“我可沒你們想得那麽遠！我現在啊，就想吃一口新鮮的羊肉！”
“對對對！贏比賽！吃羊肉！”
不管怎麽說，農忙還沒開始大家就這麽努力。
這就是王雪照想要的結果。
時間一晃就到了二月中旬。
大西北的天空，又悄然有了些變化。
因為不再下雪了，灰白的、霧蒙蒙的天空，開始在日出時，悄然綻出淺淺的藍色。
水井裏的水位悄悄上漲了一點兒。
地面深厚的積雪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慢慢變薄。
二月下旬的時候，由知青農場和砂村聯合舉辦的冰嬉季賽拉下了帷幕。
獲獎者是——知青農場！
這是可以預見的。
砂村足有二百多人，但有老人、婦女和兒童，壯勞力並不多；
知青農場一百三十幾人裏，平時上滿分工的壯勞力足有一百多個……
砂村的桑爺爺還真的趕來了一頭大肥羊，頭上頂了朵大紅花，親自把羊趕進了知青農場。
而王雪照呢，在征得了知青們的同意之後，也贈送了五十斤脫水蔬菜給砂村。
要知道，在周賽裏知青們就是贏多輸少，老鄉們拿到的蔬菜並不多。
這下子，砂村老鄉們也都高興壞了！
足足五十斤脫水蔬菜呢，合著一家能分到一斤多，泡發以後就有五六斤的菜，省著點吃，能吃好久呢！
接下來，知青們在陳俏妞的指點下，慌慌張張、但也算順順利利地宰了羊。
所有人美美的吃了一頓土豆燉羊肉。
二月底，天氣開始急速升溫。
每天一早，太陽就很準時地掛在頭頂，天空湛藍湛藍的。
哪兒哪兒都是嘀嘀答答的積雪融化的聲音。
要命的是，大風也開始刮起來了。
人站在曠野中，身上必須穿件羊皮襖子，還得往頭上包塊頭巾……
不，最好要從頭頂武裝到腳底。
否則，狂風卷著半融不融的積雪劈頭蓋臉砸過來的時候，但凡身上有一處沒有防護到的，那寒風就會卷著冰雪灌進來，能活活凍死人！
沒有風的時候，那能被頭頂的太陽給曬死！
再加上羊皮襖子不透風，真能捂著一身的汗，像被水潑了似的。
除去人體的不適，水位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水井裏的水位，比較反常的高漲了幾天，然後急劇下降。
堰塞湖裏那塊大面積堅冰更有意思……
它可不是直接化成水，然後再蒸發的。
它是一邊融化一邊蒸發。
這算是比較奇特的現象，知青們現在最喜歡拎個桶去湖邊撿魚。
——當初堰塞湖被凍上以後，就肉眼可見不少魚被活活凍在冰層裏，依舊還保持著游動的姿態。
現在冰一化，知青們趕緊去撿魚，每天都能撿到半桶，大概四五斤的樣子。
新鮮的，被留了下炕著小魚幹保存起來；
不新鮮的錢被送去制作營養土了！
三月上旬的一天，地表的積雪融化了七成左右。
而水井裏的水，已經消失得幹幹凈凈。
這意味著，砂村和知青農場已經進入了枯水期。
這時，承載著千年之前的先民集體智慧的地下城，就起了大作用。
是的，地下河依舊在歡騰地流淌著！
這個消息，不但讓砂村老鄉們如獲至寶，也讓建設兵團大感意外。
二月底的時候，冰雪還沒有完全消融，建設兵團就已經開始了各種奔波。
他們是荒原裏所有單位的倚仗，總是一刻不停地奔波在路上——不少單位的存糧告急，又或者需要轉運生了病、受了傷的人，或者是奔走處理各種各樣的突發事件……
建設兵團也派專人來調查知青農場的糧倉，好判斷是否需要送些補給過來。
王雪照拉著來人去看了地下城裏水勢澎湃的河流，請大兵轉告溫政委，暫時不需要給知青農場和砂村老鄉送水。
這消息，再次震驚了兵團高層。
譚司令親自開著吉普車，帶著溫政委一塊兒趕來查看。
王雪照笑盈盈地帶著他們去參觀了被知青們修覆好的地下城，參觀了綠意盎然的溫棚，還請他們現場在溫棚裏摘菜，然後讓值日同學當場烹飪成飯菜請首長們吃。
周士允他們則興奮地告訴首長，農場在大雪封關的時候開展了一系列的文娛競賽活動，甚至還和隔壁的村莊搞起了聯賽；最後缺肉吃的農場贏到了一頭大肥羊，缺菜吃的砂村得到了五十斤脫水蔬菜！
譚司令和溫政委聽了，哈哈大笑！
他們嚼著美味的新鮮炒青菜，喝著魚肉蘿蔔湯，吃著個頭超大、又甜又糯的烤紅薯……
兩位老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從對方的眼裏發現了讚賞與欣慰。
這個小小的知青農場可真不簡單：
——小王他們不需要兵團提供額外的糧食，甚至還能在冬季產出糧食！
是的，這個溫棚！
聽小王同志說，就這麽個不大的溫棚，其中還只有三分之一的面積，做為了自留地，但產出的菜，能讓知青們每天早上吃面條的時候放上幾根菜。
天哪！
在冬天，居然還能吃上新鮮的蔬菜？
放在整個大西北，這是讓人不敢想像的存在！
隔壁衛星城也沒這條件啊。
——小王他們甚至在枯水期不需要建設兵團送水！
看看啊！大冬天的，其他單位裏的人只會關起門來啥也不幹。
可小王同志帶著大家發掘古城、修覆古城，甚至讓已經斷水千年的古城恢覆了供水系統！
這證明了什麽？
這證明著，在每一個古代遺址之下，都有可能存有著一個供水系統！
必須要派工兵們過來，好好的、徹底的勘察這個地下城，再讓他們好好向小王同志討教。
要知道，每恢覆一個古城供水系統，建設兵團的送水壓力就會小一點。
就能騰出人手，參考小王同志去年挖河道的做法，帶領附近其他的生產集體也截留下一個堰塞湖。
——小王他們還把所有人都照顧得好好的，沒有一個人生病！
其他單位裏就像冬眠的熊一樣，節衣縮食的過日子。
不少人被凍傷、感冒發燒，甚至有人得了肺炎、肢體被凍壞、凍傷需要截肢……
看看小王他們吧！
也不知他們怎麽做到的，一百多個知青，大家全都好好的，居然沒有一個人生病！
據說有個小同志在尋水的過程中，不慎跌入冰水裏泡了一小時。
要是放在其他單位，這個小同志只有死路一條！
可在……
譚司令親自見了這個名叫文濤的小同志，他看起來確實瘦弱，面色也不太好。
據他說，大家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救起來。後來他也確實生病了，發高燒、感冒，但他被大家照顧得很好。藥吃了，病號餐一吃就是三個月，還天天跟著大家一起學習、幹些輕微的體力活。
這小同志還告訴譚司令，“第一就是大家太好了，若男姐像我親姐姐一樣照顧我，雪照在工作和勞動方面也特別照顧我。我能恢覆得這麽好，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心情好，我喜歡這個集體……”
瞧瞧！
要是荒原上每一個集體都像小王他們這麽團結友愛，把每一個生了病的同事都當成親人來照顧……
也不至於每天開春的時候，有那麽多的人需要送往醫院搶救，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失去生命。
這個問題麽，王雪照也有向譚司令、溫政委解釋，“主要是大家都有足夠的衣物、鋪蓋禦寒。”
“也是托了二位老總的福，幫我們建成了溫棚，我們平時的室內活動都在溫棚展開，不會太冷。”
“冬天呢，我們也有安排了必要的一些勞動，讓大家活動一下筋骨……無形之中，這也讓大家鍛煉了身體。”
“再就是在夥食方面，我們也是有提前做出規劃的，雖然暫時做不到讓大家每天都能攬攝入肉蛋奶，但主食和蔬菜都管夠……”
“不過，我們也還是有些不足之處的，畢竟這是我們知青在荒原上度過的第一個冬天。”
“之前是沒有經驗，今年就有了，咱們啊再好好準備一下，爭取讓大家過上幸福感更高的下一個冬天！”
當時王雪照結束了講話以後，譚司令和溫政委忍不住齊齊鼓掌！
可別說，小王同志確實把農場管理得很好！
——別的勞動單位過完冬以後，大多數人都會短暫地失去勞動力，需要靠建設兵團送去糧食物資，再養一段時間才能慢慢恢覆體力。
看看小王這兒吧！
每一個知青都是龍精虎猛的！
過了個冬，他們也不見瘦，甚至還長胖了點，人人精氣神十足，臉色也挺紅潤……
就是在各種物資都比較充沛的建設兵團，大兵們也面有菜色。
還真應該讓小王同志給荒原上的所有勞動集體的領導們上一課！
譚司令甚至覺得，將來小王同志做報告的時候，他這個兵團司令也應該到場，拿著小本本和鋼筆，認認真真地把她傳授的經驗，給好好記下來！
最終，譚司令和溫政委朝著王雪照齊齊豎起了大拇指！
“好！好哇！小王同志，你的組織能力很不錯啊！”
“謝謝首長誇獎，可我覺得是因為農場的同志們太好了……要是他們不配合，我就是個光桿司令！”
“你很好！其他的同志們也很好！”譚司令很高興，沖著王雪照和顏悅色地說道，“要是你們農場還有什麽需求，可以大膽地提出來啊！”
那王雪照可不就客氣了！
她窮盡一切力量，在大雪封關的日子裏提升士氣，增強知青們的知識儲備，讓知青們保持充沛的體力，照顧好溫棚，找到地下水解決枯水期的灌溉問題……
不就是為了讓知青農場成為有科研資質的掛牌機構嗎？
年前，王雪照就拿到了關教授轉寄過來的審核機構答覆，裏頭果然列出了一項又一項的條件極為苛刻的要求。
九成以上的條件，是王雪照做不到的。
她甚至和陳與舟討論過……
感覺就算今時今日拿出623兵團的所有家底，想把知青農場建設成具有科研資質的掛牌機構，也是天方夜譚。
大約——
只能去薅隔壁衛星城的羊毛，才能達成目的。
可衛星城是軍方科研項目，他們願意幫助王雪照管理的這個小小農場嗎？
王雪照深呼吸，硬著頭皮拿出自己已經反覆修改過無數次的計劃書，“譚司令、溫政委，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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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 王雪照給大家放了五天假。
依著她的性格，當然不能允許大家在床上躺五天。
農場裏展開各種各樣的游園活動：
最吸引人關註的就是冰嬉了！
冰嬉活動在堰塞湖的湖面上舉行。
大雪封關之前，季節大河已經幹涸了, 雜草抓緊最後一絲溫暖的溫潤, 沿著半幹的河道瘋長, 然後早早白了頭, 不得不匍匐在河道旁，被皚皚白雪壓住。
但堰塞湖裏的水，因為被知青們刻意“鎖”住，並不像季節大河那樣流淌著、流淌著就默默地消失了。
所以直到大雪封關的時候, 堰塞湖裏還剩下大約四分之一的水位。
不足一米高。
大西北的冬天, 白天大約零下七八度，晚上大約零下十幾度。
來不及完全幹涸的堰塞湖，被凍成了一塊大冰坨。
冰面非常平整光滑，面積是個不規則的橢圓, 大約在二三百平方米左右。
知青們發明了特別好玩的游戲。
把小板凳倒過來, 平整的板凳面放在冰上, 再在四根木腿上綁繩子, 屁股坐在“繩椅”上，再用雙腿扒拉著冰面，就能滑冰啦！
不過, 光這麽滑冰也沒啥意思。
但如果把足球運動融合起來……
那就太好玩兒啦！
一開始，是有人貢獻了一個破枕頭用來當足球，但不怎麽好看。
後來女知青們找了塊花布, 把破枕頭改成了圓球。
這就有點兒意思了。
再後來, 女知青們又縫制了不同花色的布帶，上場玩游戲的知青們, 參加不同的隊伍，就在腦門或者帽子上系上不同的布帶。
每隊共計十五人，上場十人、替補五人；
大家規定只能靠腳來踢那個布球……
王雪照是按考勤本，來給大家分的組。
每個組裏都有能上滿分工（12分）的人，也有只能上半份工（6分）的人；
她還規定了積分賽的賽程。
到了假期結束，各組可以憑分領取獎品。
所有人都愛這個活動，像瘋了似的一天要打上四五場，天黑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宿舍去。
但也有人不愛運動，喜歡宅呀！
沒關系，王雪照還安排了讀書活動。
——關教授送來了近兩千冊書籍，幾乎全是農學專業、養殖專業、以及社科類的書。
王雪照要求大家每看完一本就寫讀書心得。
讀書心得是不記名的，由王雪照和各科課代表共同評選打分。
打分後，才能認主。
將來假期結束後，也可以憑積分來領取讀書獎。
除此之外，王雪照還安排了其他的活動：
——地下城尋寶記，其實是地圖拼圖游戲。
規定同時有兩個隊伍進場尋寶。
兩個隊伍代表著兩個不同的省份。
比如說今天山西尋寶隊，和貴州尋寶組，那麽兩個隊伍的成員都必須要在腦海裏先記住山西、或者貴州的省地圖形狀。
王雪照讓宋成粵他們提前畫好各省地圖，一般是用紅紙或者白紙，再將之按照市的名字、形狀剪下來、混合在一起，提前藏在地下城裏的各個不起眼的旮旯角落裏。
當兩支尋寶隊進入地下城以後，必須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尋找到地圖碎片。
超時找不完的話，會有懲罰。
當然了，就算找全了，也有可能白隊拿到了紅圖、紅隊拿到了白圖。
這沒關系，兩支隊伍可以在主持人的安排下，和對方交換地圖碎片，但交換也是有條件的。
白隊可以問紅隊三個問題（對方代表省的氣候、土壤條件、風土人情等），紅隊全答對了，白隊就必須無條件給出去一塊碎片；
如果紅隊沒答對，那麽也可以拿出一塊紅色地圖碎片，和白隊直接交換。
反之一樣。
誰先拼湊齊所屬省隊的地圖，誰就是贏家。
——雪地迷宮也深受知青們的喜愛。
這個活動，就是大家扛著鐵鍬在寬敞的雪地上建了個三十厘米高的雪城。
建造成彎彎曲曲的迷宮。
同時允許八個人同時進入。
迷宮中間放一件信物，誰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先拿到，誰就贏了。
當然了，雪地迷宮每天都會變一變——變通也很簡單啊，用鐵鍬把原來的圍墻鏟開一個豁口，再堵上新的豁口，就是全新的迷宮了！
所有的知青全都玩瘋了！
姚若男來找王雪照聊天，“還是你的點子多！”
“我之前還挺擔心這一放假啊，大家天天無事可做，可能會想家，會情緒低落。”
“沒想到你搞了那麽多的活動出來……”
“現在誰還顧得上想家啊！”
“一個二個全玩瘋了！”
“依我看，你現在要擔心的問題是——怎麽讓他們收心！”姚若男說道。
王雪照笑笑，“難得放一次假麽！”
“讓他們瘋！你也去瘋！”
“至於收心麽……”
“你放心，我還有其他的法子！”
姚若男笑了，“那我可就去玩了啊！”
“冰嬉那個我玩不來！體力不夠，贏不過士允他們！”
“但是那個地下城尋寶……我的積分還挺高的！迷宮也有意思……”
王雪照合上書本，“那閱讀活動你怎麽就不捧場呢？魯娟一口氣看了三本書了，你一本沒看？”
姚若男跑得飛快，都已經跑出門口了，又探了個頭回來，笑嘻嘻地對王雪照說道：“你說什麽？我聽不見！”然後扔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跑遠了。
王雪照笑著搖搖頭。
陳俏妞拿著字典和書過來，向王雪照請教多音字的意思，王雪照耐心地解答了。
陳與舟一手端著一杯水，一手用搪瓷缽子裝了十幾個烤土豆，走進溫棚，招呼大家過來吃。
王雪照也提醒大家，看書看久了需要讓眼睛休息一下。
陳與舟將杯子遞給王雪照。
王雪照接過，揭開杯蓋一看，是是杯紅糖紅棗雞蛋水！
雖說這些食材應該是陳與舟的私房，別人也不會說什麽……
可大庭廣眾之下吃獨食，王雪照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又把蓋子蓋上了。
陳與舟拿來的土豆不多，大家只能掰開以後分著吃。
不過，烤土豆……也只是烤熟了而已，沒放油沒放鹽的，吃上一小口還算好，覺得很香，多吃幾口就覺得沒啥味道了。
大家都不貪，分到了一小塊烤土豆，向陳與舟道過謝，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看書去了。
王雪照這才打開杯蓋，問俏妞要不要喝紅糖紅棗雞蛋。
俏妞吃著烤土豆，笑著搖搖頭，“我吃烤土豆就好。”
說著，俏妞又嘆氣，“雪照，還是你聰明啊！”
“不是我說，我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大雪封關的時候我們就只能呆在家裏什麽也不幹！”
“村子裏的人打打牌、喝喝酒，鬧鬧事……”
“就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搞出這麽多好玩的比賽項目來！”
陳俏妞說道：“要是能把這些游戲引進到村裏去就好了！”
“這些都是能讓人變好的活動。”
“總比大家沒事兒，呆在家裏喝酒打架強！”
王雪照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但閱讀活動和地下城尋寶記需要有一定的知識量，可能不太適合。”
“俏妞，你可以請桑爺爺和村幹部他們過來，先在我們這兒體驗一下。”
“不過，我們的春節假期快要結束了。”
“桑爺爺他們可以自己在村裏搞活動。”
“我們知青農場，倒是可以和村裏搞聯動……做每周一次的活動和每月一次的活動。”
瞧瞧！
姚若男的擔憂，這不就解決了嗎？
——知青們在春節假期期間玩瘋了，節後收不了心？
沒關系，只要知青們能在接下來的工作時間，提前（劃重點）完成既定的工作任務，完全可以擠出一天的時間，和砂村老鄉們來一場友誼賽啊！
這不就能激勵知青們趕超工作量了嗎？
還能讓知青們保持著激昂的鬥志！
陳俏妞也很高興，她立刻點頭，雄心壯志地想回村裏去……
可她猛然看到了阿狼。
陳俏妞楞了一下，問道：“阿狼……蘭，要不，我、我還是不去了吧？”
陳與舟無所謂，“你想去就去。”
他之所以還留在農場，唯一的心思就是調理昭昭的身體。
他確實不想在村裏人面前露臉。
但如果村裏人來了，他也會盡量避開。
就算避不開……
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去年趕冬集的時候，溫政委他們宣布了剿匪成果，陳與舟做為剿匪隊裏唯一的“女同志”，被建設兵團當成了重點宣傳對象。
主題就是“婦女能頂半邊天，敢教山河換新顏”。
陳與舟還上臺演講了呢！
也沒見有人看穿。
陳俏妞點點頭，拿著紙筆在一旁盤算了起來，這幾個活動要怎麽改一改，才能適合村裏人。
就這樣，五天假期結束後，王雪照和領導小組兌現諾言，按照大家在假期期間積攢到的各項游戲積分，兌換成獎品，發給了大家。
獎品是現金獎勵和假期獎勵。
知青們可高興壞了！
現金獎勵？
游戲積分最高的，無外乎就是周士允和三大寶塔了。
他們幾個，獎金最高的張春明，拿到了一塊三！
李誡少一點，也拿到了八毛錢！
不過，現金獎勵是大家都有份的，積分比較少的王雪照和文濤，也拿到了兩毛錢的獎勵。
假期獎勵麽，
也是周士允和三大寶塔他們掙得多。
周士允居然掙到了三天假期，可以在非農忙的時候請假，照記工分。
不過，周士允很有經濟頭腦。
他說他不想休假，可以把這三天假期賣給有需要的知青。
周士允這麽一說，其他的知青們眼睛一亮！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起，賣假期的事兒。
王雪照微微一笑，並不阻止。
——是按正常工分來買賣，或者說是交換，這沒啥大不了的。
在接下來的日子來，隔壁砂村的桑爺爺來到農場，試玩了一下知青們玩過的各個項目，覺得簡直太驚艷！
他們回去商量了一番，並且覆刻了雪地迷宮這個游樂項目。
冰嬉麽，砂村沒場地，借用了知青農場的堰塞湖來玩，村裏的老人孩子婦女年青人全都玩瘋了！
桑爺爺索性和王雪照商量了一下，不如搞個冰嬉聯賽。
王雪照欣然應允。
知青們高興壞了。
自己人和自己人比賽，好玩是好玩……
但會因為對方也是自己人，有時候大家不會再計較得失。
如果比賽的一方不是自己人？
那集體榮譽感就來了啊！
誰都想贏！
而且知青農場和砂村全都給出了獎品：
由知青農場提供周賽的獎品，每一場周賽的贏家，可獲得十五斤脫水蔬菜；
由砂村提供季賽的獎品：一頭活羊！
一周一賽，兩個月為一季。
也就是說知青農場一共會提供一百二十斤的脫水蔬菜……要知道，一百二十斤脫水的蔬菜，差不多就是五百斤左右的新鮮蔬菜啊！
砂村老百姓誰不眼紅？
畢竟只要每周贏上一次，就能拿到十五斤脫水蔬菜，泡發之後就是五六十斤，足夠全村每戶人家分到一斤多的！
在這個青黃不接的季節裏，能吃上口感與新鮮蔬菜有七八分接近的脫水蔬菜……
這是多大的幸福啊！
而知青們也為了能吃上新鮮的羊肉，卯足了勁兒！
必須沖啊！
可王雪照說，比賽不及工作和學習重要，她甚至不允許大家去練習——除非大家提前完成了學習任務和工作任務。
這可讓知青們急得抓耳撓腮。
好！
那就提前超額完成學習任務和工作任務！！！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大家開始了日以繼夜的勞動，與廢寢忘食的學習。
每天一大早，王雪照給大家開早會的時候，會簡潔清楚地告訴大家，今天的勞動任務和學習任務是什麽。
開始勞動以後，知青們……那是一個摸魚的都沒有！
大家就是拼著一口氣在，本來計劃一整天才能完成的工作，差不多下午三點左右就能完工。
這還不算，午飯時分，大家會搶跑，會提前溫習昨天的學習內容，或者預習今晚即將要學習的內容……
下午三點半到五點半，大家抓緊時間去堰塞湖練習，甚至還要研究一下戰術。
晚上學習任務開始以後，因為大家都提前預習過，學習任務也能很輕松地完成……
當晚間學習任務完成後，王雪照會依慣例再開一次總結會。
大家也會豎著耳朵聽明天的工作安排和學習計劃，散會以後大家還會商量著怎麽調度時間。
體力勞動問題不大，悶頭幹活就行了。
主要是學習計劃比較費腦子，有時候不會、就是真的不會。所以必須要溫習和預習，才能跟得上王雪照的講課。或者大家也會提前找課代表幫著補習一下。
不少知青是參加過高考，但沒考上的。
他們私下吐槽：
“我當初參加高考的時候，要是能有現在這勁頭兒，說不定真能考上！”
“那會兒是爹媽求著我考，現在我為一口羊肉發憤圖強……”
“但話又說回來，你們不覺得現在的日子比較有奔頭嗎？”
“我們高考那會兒，是不知道為什麽何而學。雖說現在是下鄉了，可這也是另外一條路子麽！咱們現在好好學，說不定能爬上另外一座高峰呢？”
“我可沒你們想得那麽遠！我現在啊，就想吃一口新鮮的羊肉！”
“對對對！贏比賽！吃羊肉！”
不管怎麽說，農忙還沒開始大家就這麽努力。
這就是王雪照想要的結果。
時間一晃就到了二月中旬。
大西北的天空，又悄然有了些變化。
因為不再下雪了，灰白的、霧蒙蒙的天空，開始在日出時，悄然綻出淺淺的藍色。
水井裏的水位悄悄上漲了一點兒。
地面深厚的積雪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慢慢變薄。
二月下旬的時候，由知青農場和砂村聯合舉辦的冰嬉季賽拉下了帷幕。
獲獎者是——知青農場！
這是可以預見的。
砂村足有二百多人，但有老人、婦女和兒童，壯勞力並不多；
知青農場一百三十幾人裏，平時上滿分工的壯勞力足有一百多個……
砂村的桑爺爺還真的趕來了一頭大肥羊，頭上頂了朵大紅花，親自把羊趕進了知青農場。
而王雪照呢，在征得了知青們的同意之後，也贈送了五十斤脫水蔬菜給砂村。
要知道，在周賽裏知青們就是贏多輸少，老鄉們拿到的蔬菜並不多。
這下子，砂村老鄉們也都高興壞了！
足足五十斤脫水蔬菜呢，合著一家能分到一斤多，泡發以後就有五六斤的菜，省著點吃，能吃好久呢！
接下來，知青們在陳俏妞的指點下，慌慌張張、但也算順順利利地宰了羊。
所有人美美的吃了一頓土豆燉羊肉。
二月底，天氣開始急速升溫。
每天一早，太陽就很準時地掛在頭頂，天空湛藍湛藍的。
哪兒哪兒都是嘀嘀答答的積雪融化的聲音。
要命的是，大風也開始刮起來了。
人站在曠野中，身上必須穿件羊皮襖子，還得往頭上包塊頭巾……
不，最好要從頭頂武裝到腳底。
否則，狂風卷著半融不融的積雪劈頭蓋臉砸過來的時候，但凡身上有一處沒有防護到的，那寒風就會卷著冰雪灌進來，能活活凍死人！
沒有風的時候，那能被頭頂的太陽給曬死！
再加上羊皮襖子不透風，真能捂著一身的汗，像被水潑了似的。
除去人體的不適，水位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水井裏的水位，比較反常的高漲了幾天，然後急劇下降。
堰塞湖裏那塊大面積堅冰更有意思……
它可不是直接化成水，然後再蒸發的。
它是一邊融化一邊蒸發。
這算是比較奇特的現象，知青們現在最喜歡拎個桶去湖邊撿魚。
——當初堰塞湖被凍上以後，就肉眼可見不少魚被活活凍在冰層裏，依舊還保持著游動的姿態。
現在冰一化，知青們趕緊去撿魚，每天都能撿到半桶，大概四五斤的樣子。
新鮮的，被留了下炕著小魚幹保存起來；
不新鮮的錢被送去制作營養土了！
三月上旬的一天，地表的積雪融化了七成左右。
而水井裏的水，已經消失得幹幹凈凈。
這意味著，砂村和知青農場已經進入了枯水期。
這時，承載著千年之前的先民集體智慧的地下城，就起了大作用。
是的，地下河依舊在歡騰地流淌著！
這個消息，不但讓砂村老鄉們如獲至寶，也讓建設兵團大感意外。
二月底的時候，冰雪還沒有完全消融，建設兵團就已經開始了各種奔波。
他們是荒原裏所有單位的倚仗，總是一刻不停地奔波在路上——不少單位的存糧告急，又或者需要轉運生了病、受了傷的人，或者是奔走處理各種各樣的突發事件……
建設兵團也派專人來調查知青農場的糧倉，好判斷是否需要送些補給過來。
王雪照拉著來人去看了地下城裏水勢澎湃的河流，請大兵轉告溫政委，暫時不需要給知青農場和砂村老鄉送水。
這消息，再次震驚了兵團高層。
譚司令親自開著吉普車，帶著溫政委一塊兒趕來查看。
王雪照笑盈盈地帶著他們去參觀了被知青們修覆好的地下城，參觀了綠意盎然的溫棚，還請他們現場在溫棚裏摘菜，然後讓值日同學當場烹飪成飯菜請首長們吃。
周士允他們則興奮地告訴首長，農場在大雪封關的時候開展了一系列的文娛競賽活動，甚至還和隔壁的村莊搞起了聯賽；最後缺肉吃的農場贏到了一頭大肥羊，缺菜吃的砂村得到了五十斤脫水蔬菜！
譚司令和溫政委聽了，哈哈大笑！
他們嚼著美味的新鮮炒青菜，喝著魚肉蘿蔔湯，吃著個頭超大、又甜又糯的烤紅薯……
兩位老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從對方的眼裏發現了讚賞與欣慰。
這個小小的知青農場可真不簡單：
——小王他們不需要兵團提供額外的糧食，甚至還能在冬季產出糧食！
是的，這個溫棚！
聽小王同志說，就這麽個不大的溫棚，其中還只有三分之一的面積，做為了自留地，但產出的菜，能讓知青們每天早上吃面條的時候放上幾根菜。
天哪！
在冬天，居然還能吃上新鮮的蔬菜？
放在整個大西北，這是讓人不敢想像的存在！
隔壁衛星城也沒這條件啊。
——小王他們甚至在枯水期不需要建設兵團送水！
看看啊！大冬天的，其他單位裏的人只會關起門來啥也不幹。
可小王同志帶著大家發掘古城、修覆古城，甚至讓已經斷水千年的古城恢覆了供水系統！
這證明了什麽？
這證明著，在每一個古代遺址之下，都有可能存有著一個供水系統！
必須要派工兵們過來，好好的、徹底的勘察這個地下城，再讓他們好好向小王同志討教。
要知道，每恢覆一個古城供水系統，建設兵團的送水壓力就會小一點。
就能騰出人手，參考小王同志去年挖河道的做法，帶領附近其他的生產集體也截留下一個堰塞湖。
——小王他們還把所有人都照顧得好好的，沒有一個人生病！
其他單位裏就像冬眠的熊一樣，節衣縮食的過日子。
不少人被凍傷、感冒發燒，甚至有人得了肺炎、肢體被凍壞、凍傷需要截肢……
看看小王他們吧！
也不知他們怎麽做到的，一百多個知青，大家全都好好的，居然沒有一個人生病！
據說有個小同志在尋水的過程中，不慎跌入冰水裏泡了一小時。
要是放在其他單位，這個小同志只有死路一條！
可在……
譚司令親自見了這個名叫文濤的小同志，他看起來確實瘦弱，面色也不太好。
據他說，大家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救起來。後來他也確實生病了，發高燒、感冒，但他被大家照顧得很好。藥吃了，病號餐一吃就是三個月，還天天跟著大家一起學習、幹些輕微的體力活。
這小同志還告訴譚司令，“第一就是大家太好了，若男姐像我親姐姐一樣照顧我，雪照在工作和勞動方面也特別照顧我。我能恢覆得這麽好，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心情好，我喜歡這個集體……”
瞧瞧！
要是荒原上每一個集體都像小王他們這麽團結友愛，把每一個生了病的同事都當成親人來照顧……
也不至於每天開春的時候，有那麽多的人需要送往醫院搶救，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失去生命。
這個問題麽，王雪照也有向譚司令、溫政委解釋，“主要是大家都有足夠的衣物、鋪蓋禦寒。”
“也是托了二位老總的福，幫我們建成了溫棚，我們平時的室內活動都在溫棚展開，不會太冷。”
“冬天呢，我們也有安排了必要的一些勞動，讓大家活動一下筋骨……無形之中，這也讓大家鍛煉了身體。”
“再就是在夥食方面，我們也是有提前做出規劃的，雖然暫時做不到讓大家每天都能攬攝入肉蛋奶，但主食和蔬菜都管夠……”
“不過，我們也還是有些不足之處的，畢竟這是我們知青在荒原上度過的第一個冬天。”
“之前是沒有經驗，今年就有了，咱們啊再好好準備一下，爭取讓大家過上幸福感更高的下一個冬天！”
當時王雪照結束了講話以後，譚司令和溫政委忍不住齊齊鼓掌！
可別說，小王同志確實把農場管理得很好！
——別的勞動單位過完冬以後，大多數人都會短暫地失去勞動力，需要靠建設兵團送去糧食物資，再養一段時間才能慢慢恢覆體力。
看看小王這兒吧！
每一個知青都是龍精虎猛的！
過了個冬，他們也不見瘦，甚至還長胖了點，人人精氣神十足，臉色也挺紅潤……
就是在各種物資都比較充沛的建設兵團，大兵們也面有菜色。
還真應該讓小王同志給荒原上的所有勞動集體的領導們上一課！
譚司令甚至覺得，將來小王同志做報告的時候，他這個兵團司令也應該到場，拿著小本本和鋼筆，認認真真地把她傳授的經驗，給好好記下來！
最終，譚司令和溫政委朝著王雪照齊齊豎起了大拇指！
“好！好哇！小王同志，你的組織能力很不錯啊！”
“謝謝首長誇獎，可我覺得是因為農場的同志們太好了……要是他們不配合，我就是個光桿司令！”
“你很好！其他的同志們也很好！”譚司令很高興，沖著王雪照和顏悅色地說道，“要是你們農場還有什麽需求，可以大膽地提出來啊！”
那王雪照可不就客氣了！
她窮盡一切力量，在大雪封關的日子裏提升士氣，增強知青們的知識儲備，讓知青們保持充沛的體力，照顧好溫棚，找到地下水解決枯水期的灌溉問題……
不就是為了讓知青農場成為有科研資質的掛牌機構嗎？
年前，王雪照就拿到了關教授轉寄過來的審核機構答覆，裏頭果然列出了一項又一項的條件極為苛刻的要求。
九成以上的條件，是王雪照做不到的。
她甚至和陳與舟討論過……
感覺就算今時今日拿出623兵團的所有家底，想把知青農場建設成具有科研資質的掛牌機構，也是天方夜譚。
大約——
只能去薅隔壁衛星城的羊毛，才能達成目的。
可衛星城是軍方科研項目，他們願意幫助王雪照管理的這個小小農場嗎？
王雪照深呼吸，硬著頭皮拿出自己已經反覆修改過無數次的計劃書，“譚司令、溫政委，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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