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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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第 57 章
是夜, 馬匪首領提坦率領四十精銳，又帶了十來匹空馬，馳騁趕往莫罕古城。
每一匹馬的馬蹄子都包著帶棉套的皮子。
在距離莫罕古城約二裏路的地方, 提坦翻身下馬, 命其中兩個伴當留在原地放風、及看馬, 他則背著大刀, 率領其他人疾步前行。
殊不知——
提坦他們剛離開不久，被留下來的兩個負責放風、看馬的馬匪，就被一早埋伏在這附近的戰士們抹了脖子！
這些喪心病狂的馬匪，哪一個不是背負著十幾條、甚至幾十條人命！
不知糟蹋了多少女人, 賣掉了多少孩童！
還留個屁的活口！
留在外圍的戰士, 是溫政委派來助戰的。
他派了一個營，四百人左右，將莫罕古城的外圍圍了個水洩不通！
而戰士們殺了留守的馬匪以後，營長直接讓人騎著這些馬, 回了兵團。
——因為這些馬與馬匪有著非常默契的配合。
如果不直接帶離這些馬, 那麽這些馬將成為馬匪逃跑的工具。
馬匹一離開, 等於直接切斷了這些馬匪的退路。
不知死期已到的提坦等人繼續前進, 一路潛行至莫罕地下城入口……
提坦突然猶豫了。
多年來習慣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使他對危險有種天然的敏感。
也不知為什麽，他覺察到危險似乎正在逼近。
提坦站定, 回首張望。
天地間黑乎乎一片。
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
世界失去了光源，也安靜得可怕。
他仿佛站在巨獸張開的大嘴裏，只要再前進一步, 就會被吞噬。
“大當家？”伴當們輕聲喊他。
提坦回過神來。
他又轉過頭, 看向莫罕古城。
此刻，他距離古跡地下城入口只剩下一百多米的距離。
他突然蒙生了退意。
“咱們回去。”提坦輕聲說道, “快走！”
伴當們急了，連聲問道：
“為什麽啊？咱們都已經站在糧倉門口了！”
“大當家，如今已經過了秋收的時候，今年咱們可是顆粒無收啊！而且今年所有的村子全都在搞民兵聯防……擺明了咱們已經搶不了他們了。”
“是啊大當家，咱們只往下黑吃黑這一條路可走了。”
“李峰他們有黃金！有萬擔糧食！有槍！有馬！他們還有女人……大當家，我們進去吧！”
“就算他們有槍又怎樣！現在是半夜，他們什麽也看不見！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對裏頭的地形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他們年輕，都是臭乳未幹的黃毛小子！反正老子是不怕他們的！”
……
提坦心中的不安更甚。
“走！咱們回去！”說完，他轉身就走。
伴當們全都驚呆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雖然所有人都心有不甘，但伴當們還沒打過沒有大當家坐陣指揮的仗。
尤其呆在地下城裏的並不是手無寸鐵的村民，而是和他們一樣嗜血殘忍的馬匪！
大家站在原地猶豫片刻，也跟著提坦轉身離開。
這一幕，被埋伏在不遠處的偵察兵覺察到。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偵察兵們很快就把消息放了出去。
一分鐘後，兵團的人全都知道了。
這變故令所有人感到詫異。
負責包圍外圍的營長覺得有些棘手。
雖然他有四百多個兵，但直徑為兩公裏的包圍圈……
他倒是有把握殲滅大部分馬匪。
但今天不知為什麽……天特別黑。
不能保證是否會有馬匪逃脫。
此時，剿匪隊也在莫罕地下城裏召開了緊急會議。
“是不是咱們暴露了？怎麽暴露的？”一個大兵緊張問道。
這也是讓大家最擔心的地方。
兵團調動大部隊規模作戰，動靜太大。
被提坦知道了……
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可是，這一次費了那麽多的功夫，又是說服老百姓搬家、又是請他們出去散播謠言，還把人家的房子和家園全毀了！
就更別說，兵團費了那麽大的力氣給轄區內所有的村民做聯防培訓而付出的代價……
以及今天多少兄弟守在外頭，剿匪隊的成員們也為了這項工作而放下手頭事情，進行了兩個多月的封閉訓練，還在外頭流浪了一個多月！
難道說，近萬人付出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依舊拿那些馬匪沒辦法嗎？
一時間，大家又生氣又憤怒。
陳與舟也無法接受。
只要提坦還活著……準確說來，只要還有任何一個馬匪還活在這世上，陳與舟就沒有安全感。
這些人必須死掉，昭昭才能平安。
陳與舟靜下心來沈思許久，搖頭說道：
“不，我們並沒有暴露。”
“你們想啊，如果真的暴露了……他唯一能逃脫的，就是進入莫罕地下城。”
“他們可以拿住我們，當我們當成人質。”
“再不濟，他們跳進地下河，從水路逃走也是一條生路……雖然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經在上下流設好了攔截網……”
眾人一聽，覺得有道理。
李楨說道：“那他為什麽突然跑了？”
陳與舟道：“幹這種勾當的人，他天生比較敏感。搞不好他就是聞到了危險的味道，所以心生退意……”
他沈吟片刻，突然說道：“我有辦法！”
小夥伴們聽了，連聲問道：“什麽辦法？”
陳與舟冷笑，“大當家的壓寨夫人半夜逃了……”
“大當家帶著人去追。”
“壓寨夫人正好跑到提坦能看見、但又夠不著的地方……”
“提坦眼睜睜看著壓寨夫人被大當家扛了回去！”
“他甚至還親眼看到大當家、大當家的部下都會受到程度或輕或重的傷……”
“你們說，他會不會追著大當家，進入咱們莫罕古城？”陳與舟低聲問道。
眾人設身處地的想了一會兒，興奮得連連點頭。
雖說臨時生亂，但剿匪小隊為了能打勝仗、為了將傷亡減低到最少……早就已經將各個備案演練過無數次！
當下，大家立刻兵分四路：
負責守關的小組不變動，
偵察小組、電臺通訊小組不變動，
機動小組共計十七人，十人出動、七人暗中戒備……
大家迅速開始了行動。
負責電臺的通訊員立刻開始發報。
而這時，負責外圍的營長正準備下命令圍剿這些棄戰而逃的馬匪……
就在他擡手、正準備落下，示意發動沖鋒的時候——
“砰！”
一聲清脆的槍聲響了起來。
霎時間，一整個營的戰士們、連同已經調頭疾行的馬匪提坦等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營長：馬匪手裏有槍？
提坦：我被發現了？
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營長身邊的警衛員急急路了過來，“報告，一號陣地發來急電！”
營長一把將紙條搶了過來，打手電筒調到最弱，看清了紙上的字：
【誘蛇入洞】
營長當即命令部下全都繼續保持埋伏狀態。
而此時，提坦心中愈發不安了起來。
有人驚呼，“大當家！有情況！”
提坦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原來在莫罕地下城入口那兒，已經變得熱鬧了起來！
一道纖細的身影飛快地從地下城裏逃了出來！
那是——
是那個穿著藏式長裙、披著紅披風的美麗少女！
只見少女一邊拼命狂奔，一邊不住地回頭看。
在距離她十來米遠的地方，幾個男人沖了出來。
他們拿著手電筒，手電筒的光集中在少女身上……
其中一個年輕的男人高舉著槍，大聲喊道：“阿蘭！你回來！”
少女跑得更快了。
“阿蘭！我對你那麽好……你還想殺了我？”
“阿蘭你回來！我保證我不會傷害你！”
“就算你刺了我一刀，只要我沒死，我就不會怪你！”
“是啊夫人你快回來吧！”
“大當家你別跑了！你已經受了重傷！再這麽跑下去……你會死的！”
提坦聽到那些年輕的馬匪們大呼小叫的說道。
他懂了。
李峰他們並沒有發現他提坦的存在。
而是因為阿蘭逃了……
李峰他們才追了來的。
隨著阿蘭越跑越近……
還由於李峰他們一直用手電筒照著阿蘭，
提坦清楚地看到阿蘭美麗的臉上流露出惶恐的表情。
可惜，當阿蘭逃到距離提坦約一百米遠時，她被一個強壯的年輕男人捉住。
這男人身材高瘦，並不十分魁梧，白襯衣至少有三粒扣子沒系，衣角一半散著、一半束進褲子的皮帶裏，於俊秀之中露出幾分痞壞。
果然像個斯文敗類。
而阿蘭被男人扛上肩膀後，拼命地掙紮了起來。
掙紮中，她的紅披風掉了下來……
（陳與舟：我故意扯掉的！）
露出衣衫不整的樣子。
（陳與舟：我也是做足了準備功夫的！）
提坦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女半裸著的雪白的香肩玉臂……
他只覺得一股邪火沿著小腹就往腦門上沖！
在美色的誘惑下，提坦失去了理智。
他的部下們也一樣。
現在大家就只有一個想法——其他的也就算了，那女的必須留下！
在這一刻，馬匪們根本不需要提坦的指揮，直接追上了李峰等人。
可笑李峰他們居然毫無覺察！
他居然還在和阿蘭說：“你要乖一點！我對你還不夠好麽？”
“你在你家都吃不飽肚子……”
“跟著我，我可以讓你在青稞酒裏游泳！讓你擁有吃不完的肉！我給你一百件黃金首飾……還有那些窮鬼連做夢都想的面粉和大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提坦一眾聽了，愈發眼紅，拼命地追了來。
李峰等人一直走到了地下城入口，這才覺察到提坦等人的跟蹤，慌慌張張大喊了一聲你們是什麽人，然後亂喊了一通來人、有敵襲什麽的……
他們就趕緊跑進了地下城。
對於提坦一眾來說，見盛名在外的李峰如此草包，他們也就放下了心，舉著大刀追了進去。
直到四十個馬匪們全部跑進地下城……
剿匪小隊負責守衛入口的隊員松了口氣，立刻上報了人數。
負責外圍包抄的營長聽說馬匪已經全部進入地下城，也長長地松了口氣，揮手示意大部隊收窄包圍圈。
剿匪隊和馬匪們全都進入地下城以後，那就好辦了。
首先大家對付的，是落在最後的馬匪。
各種各樣事先布置好的機關落下來……
一個接一個的馬匪被打倒，然後連喊一聲都來不及，就被剿匪隊員給抹了脖子。
漸漸的，提坦終於意識到不妥。
——不是說，李峰已經受了重傷嗎？
而且他還扛著阿蘭！
就算阿蘭再瘦，少說也有八九十斤重！
一個身負重傷之人，還扛著個女人……
他是怎麽做到……
讓他提坦這麽強壯的人死也追不上的？
是的。
提坦的猜測並沒有錯。
馬匪們從進入地下城的那一刻起，李峰就已經把阿蘭放下了。
這會兒跑在前面的，一共只有兩個人。
一是跑在最前頭的隊友，他手裏拿著個手電筒，腰上系了根繩子，繩子的末端分出十幾條細繩，每一根繩子的盡頭分別系著石頭、鞋子等物。
這麽一來，只要他一跑起來，動靜特別大，就好像有十來個人正在齊步跑。
一是陳與舟。
他一邊跑，一邊伴裝發出女性的喘息聲、哭聲、罵聲等等……
他倆的任務，就是帶著馬匪在地下城裏兜圈子。
因為地下城其實並不大。
彎彎繞繞的也就三四百平方左右。
陳與舟和隊友每跑一圈，埋伏在暗處的剿匪隊員們就會重新放下機關，將馬匪隊伍裏的落在最後的人給解決掉，然後飛快地將屍體搬走。
提坦漸漸放慢腳步。
最終，他停了下來。
身後的伴當喘著粗氣問他，“大當家，怎麽了？”
提坦努力平覆情緒，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不太對路！咱們別去追了，趕緊走……”
一個伴當急了，“為什麽啊！咱們馬上就能幹掉他們了……”
“他們正在帶著咱們兜圈子！你沒發現嗎？”提坦怒道。
伴當們一驚。
提坦突然意識到什麽，“咱們的人……全都進來了？”
伴當們又是一驚。
——是啊！以前大家都很有默契，哪些人放風、哪些人沖鋒、哪些人留守……
今天因為美色當前，竟然沒有分工！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進來了。
提坦沈聲說道：“咱們報數，我先來……一！”
“二！”
“三……”
“四！”
……
最後一人報了個“十七”……
一個伴當松了口氣，說道：“那剩下的二十三個人應該都守在外頭。”
提坦不安地看了看四周，深呼吸，“我們不追了！快走！回去！”
伴當們有些不願意。
但大家唯他馬首是瞻多年，已經習慣信服他，只好跟在提坦身後，準備打道回府。
遲了。
剛才提坦等人報數、他們說的話……
陳與舟和李楨也聽得清清楚楚。
霎時間，一聲清脆的槍聲響了起來。
“砰！”
“啊啊啊啊——大當家救我！”
一聲慘叫過去，地下城一片寂靜。
提坦一眾被嚇慘了。
各大建設兵團一直在圍剿他們，他們沒少見過槍。
但從未在這樣封閉、近距離的環境裏，見識過槍支的威力。
一時間，馬匪們慌了。
他們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闖亂躥……
而此時，剿匪隊員們已經全躲藏了起來。
大家很清楚——馬匪也很了解莫罕古城裏的情況。所以大家找的藏身之處全是後來挖的，還有著天然的掩體。
提坦他們絕不可能知道。
現在，只要是還在地下城裏奔跑著的人，就是馬匪，可以開槍隨便打！
“砰！”
“叭叭叭叭——”
“砰砰！”
“叭！”
“救命……”
“我是解放軍，別打我！都是自己人……啊！”
“啊啊啊！”
零星或集中的槍聲、中了槍的馬匪偽裝成解放軍的痛苦嚎叫聲……此起彼伏。
地下班變得熱鬧異常。
戰鬥持續到第二天天亮時分。
負責包抄外圍的營長已經將包圍圈給縮小到莫罕古城了。
按照約定，營長讓人往古城裏喊話，讓馬匪投降。
古城裏無人應答。
剿匪隊員們也不應答——這是出於對他們人身安全的考量，也是一早約定好的。
接下來，營長開始朝古城裏扔崔淚彈。
等到地下城裏彌漫著濃濃的刺鼻煙霧之後——
剿匪隊員們早已戴上防毒面罩和氧氣瓶。
他們按照事先演習過的那樣，在濃重的煙霧中摸著墻壁上一早做好的各種記號，慢慢摸索著從地下城裏走了出來。
而守在門口的衛兵一見出來的人帶著面罩，就會主動放行。
半小時之內，二十七位剿匪隊員平平安安的出來了。
營長高興壞了！
大家也全都笑咧了嘴。
所有人全都是活蹦亂跳的，唯二受傷的兩個隊員是為了搶時間搬運屍體，手心被繩索磨出了血泡……
這就是大家的第一場勝利！
不得不說，馬匪確實很狡猾。
當守在出口和入口的衛兵們活抓了三四個馬匪以後，地下城變得安靜起來。
營造出一種……
馬匪已經死盡的感覺。
可自打營長讓人往地下城裏投放了崔淚彈以後，站在門口的衛兵們來匯報，說能聽到有人在咳嗽的聲音！
所以！
這些狡猾的馬匪居然還知道躲起來、裝死？！
營長帶人在這兒守了一共五天，估摸著就算是大羅金仙也該餓死、渴死、或被濃煙嗆死在裏頭了……
就算生命力再怎麽強，人還活著，也應當沒了反抗的力氣。
大兵們高舉火把進入地下城，將一具又一具的馬匪屍體搬了出來。
最後，大家在一堵墻那兒，找到了一具已經斷了氣、但猶有餘溫的雄壯屍體。
地上散落著亂七八遭的土塊，斷成兩截的大刀……
這人倒在地上，怒目圓睜，滿臉都寫著“不甘心”仨字兒，他的嘴皮子泛白幹燥掉皮，整個人像幹屍那樣瘦了一圈兒。
陳與舟睜著這具屍體看了許久，確認正是提坦。
想來是被活活氣死的，也有可能是被渴死的！
陳與舟微微一笑。
——本來地下城裏是有暗河的，但水勢並不大。
陳與舟和李楨等人砌了墻，直接把河水給堵了改了道……
提坦仗著對這裏熟悉，覺得能通過水路逃走。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水路居然已經被堵死了！
他氣得發狂，只好用大刀來挖墻，期待能挖開墻壁逃出去。
沒想到，最終還是死在了這裏！
營長命人清點屍體，終於確認——四十個馬匪，除去被俘虜的四人之外，另外三十六人已經伏法！
大家高高興興地回了建設兵團。
溫政委一早得了信兒，舉辦了隆重但低調的歡迎儀式，歡迎勇士們的歸來。
大家趕緊問政委，那些留守老巢的馬匪抓住了嗎？
溫政委讓大家安心，說一個不落的全都抓住了！
至此，陳與舟終於放下了心。
他開始盤算著，明天就回去找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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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馬匪首領提坦率領四十精銳，又帶了十來匹空馬，馳騁趕往莫罕古城。
每一匹馬的馬蹄子都包著帶棉套的皮子。
在距離莫罕古城約二裏路的地方, 提坦翻身下馬, 命其中兩個伴當留在原地放風、及看馬, 他則背著大刀, 率領其他人疾步前行。
殊不知——
提坦他們剛離開不久，被留下來的兩個負責放風、看馬的馬匪，就被一早埋伏在這附近的戰士們抹了脖子！
這些喪心病狂的馬匪，哪一個不是背負著十幾條、甚至幾十條人命！
不知糟蹋了多少女人, 賣掉了多少孩童！
還留個屁的活口！
留在外圍的戰士, 是溫政委派來助戰的。
他派了一個營，四百人左右，將莫罕古城的外圍圍了個水洩不通！
而戰士們殺了留守的馬匪以後，營長直接讓人騎著這些馬, 回了兵團。
——因為這些馬與馬匪有著非常默契的配合。
如果不直接帶離這些馬, 那麽這些馬將成為馬匪逃跑的工具。
馬匹一離開, 等於直接切斷了這些馬匪的退路。
不知死期已到的提坦等人繼續前進, 一路潛行至莫罕地下城入口……
提坦突然猶豫了。
多年來習慣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使他對危險有種天然的敏感。
也不知為什麽，他覺察到危險似乎正在逼近。
提坦站定, 回首張望。
天地間黑乎乎一片。
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
世界失去了光源，也安靜得可怕。
他仿佛站在巨獸張開的大嘴裏，只要再前進一步, 就會被吞噬。
“大當家？”伴當們輕聲喊他。
提坦回過神來。
他又轉過頭, 看向莫罕古城。
此刻，他距離古跡地下城入口只剩下一百多米的距離。
他突然蒙生了退意。
“咱們回去。”提坦輕聲說道, “快走！”
伴當們急了，連聲問道：
“為什麽啊？咱們都已經站在糧倉門口了！”
“大當家，如今已經過了秋收的時候，今年咱們可是顆粒無收啊！而且今年所有的村子全都在搞民兵聯防……擺明了咱們已經搶不了他們了。”
“是啊大當家，咱們只往下黑吃黑這一條路可走了。”
“李峰他們有黃金！有萬擔糧食！有槍！有馬！他們還有女人……大當家，我們進去吧！”
“就算他們有槍又怎樣！現在是半夜，他們什麽也看不見！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對裏頭的地形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他們年輕，都是臭乳未幹的黃毛小子！反正老子是不怕他們的！”
……
提坦心中的不安更甚。
“走！咱們回去！”說完，他轉身就走。
伴當們全都驚呆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雖然所有人都心有不甘，但伴當們還沒打過沒有大當家坐陣指揮的仗。
尤其呆在地下城裏的並不是手無寸鐵的村民，而是和他們一樣嗜血殘忍的馬匪！
大家站在原地猶豫片刻，也跟著提坦轉身離開。
這一幕，被埋伏在不遠處的偵察兵覺察到。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偵察兵們很快就把消息放了出去。
一分鐘後，兵團的人全都知道了。
這變故令所有人感到詫異。
負責包圍外圍的營長覺得有些棘手。
雖然他有四百多個兵，但直徑為兩公裏的包圍圈……
他倒是有把握殲滅大部分馬匪。
但今天不知為什麽……天特別黑。
不能保證是否會有馬匪逃脫。
此時，剿匪隊也在莫罕地下城裏召開了緊急會議。
“是不是咱們暴露了？怎麽暴露的？”一個大兵緊張問道。
這也是讓大家最擔心的地方。
兵團調動大部隊規模作戰，動靜太大。
被提坦知道了……
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可是，這一次費了那麽多的功夫，又是說服老百姓搬家、又是請他們出去散播謠言，還把人家的房子和家園全毀了！
就更別說，兵團費了那麽大的力氣給轄區內所有的村民做聯防培訓而付出的代價……
以及今天多少兄弟守在外頭，剿匪隊的成員們也為了這項工作而放下手頭事情，進行了兩個多月的封閉訓練，還在外頭流浪了一個多月！
難道說，近萬人付出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依舊拿那些馬匪沒辦法嗎？
一時間，大家又生氣又憤怒。
陳與舟也無法接受。
只要提坦還活著……準確說來，只要還有任何一個馬匪還活在這世上，陳與舟就沒有安全感。
這些人必須死掉，昭昭才能平安。
陳與舟靜下心來沈思許久，搖頭說道：
“不，我們並沒有暴露。”
“你們想啊，如果真的暴露了……他唯一能逃脫的，就是進入莫罕地下城。”
“他們可以拿住我們，當我們當成人質。”
“再不濟，他們跳進地下河，從水路逃走也是一條生路……雖然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經在上下流設好了攔截網……”
眾人一聽，覺得有道理。
李楨說道：“那他為什麽突然跑了？”
陳與舟道：“幹這種勾當的人，他天生比較敏感。搞不好他就是聞到了危險的味道，所以心生退意……”
他沈吟片刻，突然說道：“我有辦法！”
小夥伴們聽了，連聲問道：“什麽辦法？”
陳與舟冷笑，“大當家的壓寨夫人半夜逃了……”
“大當家帶著人去追。”
“壓寨夫人正好跑到提坦能看見、但又夠不著的地方……”
“提坦眼睜睜看著壓寨夫人被大當家扛了回去！”
“他甚至還親眼看到大當家、大當家的部下都會受到程度或輕或重的傷……”
“你們說，他會不會追著大當家，進入咱們莫罕古城？”陳與舟低聲問道。
眾人設身處地的想了一會兒，興奮得連連點頭。
雖說臨時生亂，但剿匪小隊為了能打勝仗、為了將傷亡減低到最少……早就已經將各個備案演練過無數次！
當下，大家立刻兵分四路：
負責守關的小組不變動，
偵察小組、電臺通訊小組不變動，
機動小組共計十七人，十人出動、七人暗中戒備……
大家迅速開始了行動。
負責電臺的通訊員立刻開始發報。
而這時，負責外圍的營長正準備下命令圍剿這些棄戰而逃的馬匪……
就在他擡手、正準備落下，示意發動沖鋒的時候——
“砰！”
一聲清脆的槍聲響了起來。
霎時間，一整個營的戰士們、連同已經調頭疾行的馬匪提坦等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營長：馬匪手裏有槍？
提坦：我被發現了？
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營長身邊的警衛員急急路了過來，“報告，一號陣地發來急電！”
營長一把將紙條搶了過來，打手電筒調到最弱，看清了紙上的字：
【誘蛇入洞】
營長當即命令部下全都繼續保持埋伏狀態。
而此時，提坦心中愈發不安了起來。
有人驚呼，“大當家！有情況！”
提坦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原來在莫罕地下城入口那兒，已經變得熱鬧了起來！
一道纖細的身影飛快地從地下城裏逃了出來！
那是——
是那個穿著藏式長裙、披著紅披風的美麗少女！
只見少女一邊拼命狂奔，一邊不住地回頭看。
在距離她十來米遠的地方，幾個男人沖了出來。
他們拿著手電筒，手電筒的光集中在少女身上……
其中一個年輕的男人高舉著槍，大聲喊道：“阿蘭！你回來！”
少女跑得更快了。
“阿蘭！我對你那麽好……你還想殺了我？”
“阿蘭你回來！我保證我不會傷害你！”
“就算你刺了我一刀，只要我沒死，我就不會怪你！”
“是啊夫人你快回來吧！”
“大當家你別跑了！你已經受了重傷！再這麽跑下去……你會死的！”
提坦聽到那些年輕的馬匪們大呼小叫的說道。
他懂了。
李峰他們並沒有發現他提坦的存在。
而是因為阿蘭逃了……
李峰他們才追了來的。
隨著阿蘭越跑越近……
還由於李峰他們一直用手電筒照著阿蘭，
提坦清楚地看到阿蘭美麗的臉上流露出惶恐的表情。
可惜，當阿蘭逃到距離提坦約一百米遠時，她被一個強壯的年輕男人捉住。
這男人身材高瘦，並不十分魁梧，白襯衣至少有三粒扣子沒系，衣角一半散著、一半束進褲子的皮帶裏，於俊秀之中露出幾分痞壞。
果然像個斯文敗類。
而阿蘭被男人扛上肩膀後，拼命地掙紮了起來。
掙紮中，她的紅披風掉了下來……
（陳與舟：我故意扯掉的！）
露出衣衫不整的樣子。
（陳與舟：我也是做足了準備功夫的！）
提坦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女半裸著的雪白的香肩玉臂……
他只覺得一股邪火沿著小腹就往腦門上沖！
在美色的誘惑下，提坦失去了理智。
他的部下們也一樣。
現在大家就只有一個想法——其他的也就算了，那女的必須留下！
在這一刻，馬匪們根本不需要提坦的指揮，直接追上了李峰等人。
可笑李峰他們居然毫無覺察！
他居然還在和阿蘭說：“你要乖一點！我對你還不夠好麽？”
“你在你家都吃不飽肚子……”
“跟著我，我可以讓你在青稞酒裏游泳！讓你擁有吃不完的肉！我給你一百件黃金首飾……還有那些窮鬼連做夢都想的面粉和大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提坦一眾聽了，愈發眼紅，拼命地追了來。
李峰等人一直走到了地下城入口，這才覺察到提坦等人的跟蹤，慌慌張張大喊了一聲你們是什麽人，然後亂喊了一通來人、有敵襲什麽的……
他們就趕緊跑進了地下城。
對於提坦一眾來說，見盛名在外的李峰如此草包，他們也就放下了心，舉著大刀追了進去。
直到四十個馬匪們全部跑進地下城……
剿匪小隊負責守衛入口的隊員松了口氣，立刻上報了人數。
負責外圍包抄的營長聽說馬匪已經全部進入地下城，也長長地松了口氣，揮手示意大部隊收窄包圍圈。
剿匪隊和馬匪們全都進入地下城以後，那就好辦了。
首先大家對付的，是落在最後的馬匪。
各種各樣事先布置好的機關落下來……
一個接一個的馬匪被打倒，然後連喊一聲都來不及，就被剿匪隊員給抹了脖子。
漸漸的，提坦終於意識到不妥。
——不是說，李峰已經受了重傷嗎？
而且他還扛著阿蘭！
就算阿蘭再瘦，少說也有八九十斤重！
一個身負重傷之人，還扛著個女人……
他是怎麽做到……
讓他提坦這麽強壯的人死也追不上的？
是的。
提坦的猜測並沒有錯。
馬匪們從進入地下城的那一刻起，李峰就已經把阿蘭放下了。
這會兒跑在前面的，一共只有兩個人。
一是跑在最前頭的隊友，他手裏拿著個手電筒，腰上系了根繩子，繩子的末端分出十幾條細繩，每一根繩子的盡頭分別系著石頭、鞋子等物。
這麽一來，只要他一跑起來，動靜特別大，就好像有十來個人正在齊步跑。
一是陳與舟。
他一邊跑，一邊伴裝發出女性的喘息聲、哭聲、罵聲等等……
他倆的任務，就是帶著馬匪在地下城裏兜圈子。
因為地下城其實並不大。
彎彎繞繞的也就三四百平方左右。
陳與舟和隊友每跑一圈，埋伏在暗處的剿匪隊員們就會重新放下機關，將馬匪隊伍裏的落在最後的人給解決掉，然後飛快地將屍體搬走。
提坦漸漸放慢腳步。
最終，他停了下來。
身後的伴當喘著粗氣問他，“大當家，怎麽了？”
提坦努力平覆情緒，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不太對路！咱們別去追了，趕緊走……”
一個伴當急了，“為什麽啊！咱們馬上就能幹掉他們了……”
“他們正在帶著咱們兜圈子！你沒發現嗎？”提坦怒道。
伴當們一驚。
提坦突然意識到什麽，“咱們的人……全都進來了？”
伴當們又是一驚。
——是啊！以前大家都很有默契，哪些人放風、哪些人沖鋒、哪些人留守……
今天因為美色當前，竟然沒有分工！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進來了。
提坦沈聲說道：“咱們報數，我先來……一！”
“二！”
“三……”
“四！”
……
最後一人報了個“十七”……
一個伴當松了口氣，說道：“那剩下的二十三個人應該都守在外頭。”
提坦不安地看了看四周，深呼吸，“我們不追了！快走！回去！”
伴當們有些不願意。
但大家唯他馬首是瞻多年，已經習慣信服他，只好跟在提坦身後，準備打道回府。
遲了。
剛才提坦等人報數、他們說的話……
陳與舟和李楨也聽得清清楚楚。
霎時間，一聲清脆的槍聲響了起來。
“砰！”
“啊啊啊啊——大當家救我！”
一聲慘叫過去，地下城一片寂靜。
提坦一眾被嚇慘了。
各大建設兵團一直在圍剿他們，他們沒少見過槍。
但從未在這樣封閉、近距離的環境裏，見識過槍支的威力。
一時間，馬匪們慌了。
他們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闖亂躥……
而此時，剿匪隊員們已經全躲藏了起來。
大家很清楚——馬匪也很了解莫罕古城裏的情況。所以大家找的藏身之處全是後來挖的，還有著天然的掩體。
提坦他們絕不可能知道。
現在，只要是還在地下城裏奔跑著的人，就是馬匪，可以開槍隨便打！
“砰！”
“叭叭叭叭——”
“砰砰！”
“叭！”
“救命……”
“我是解放軍，別打我！都是自己人……啊！”
“啊啊啊！”
零星或集中的槍聲、中了槍的馬匪偽裝成解放軍的痛苦嚎叫聲……此起彼伏。
地下班變得熱鬧異常。
戰鬥持續到第二天天亮時分。
負責包抄外圍的營長已經將包圍圈給縮小到莫罕古城了。
按照約定，營長讓人往古城裏喊話，讓馬匪投降。
古城裏無人應答。
剿匪隊員們也不應答——這是出於對他們人身安全的考量，也是一早約定好的。
接下來，營長開始朝古城裏扔崔淚彈。
等到地下城裏彌漫著濃濃的刺鼻煙霧之後——
剿匪隊員們早已戴上防毒面罩和氧氣瓶。
他們按照事先演習過的那樣，在濃重的煙霧中摸著墻壁上一早做好的各種記號，慢慢摸索著從地下城裏走了出來。
而守在門口的衛兵一見出來的人帶著面罩，就會主動放行。
半小時之內，二十七位剿匪隊員平平安安的出來了。
營長高興壞了！
大家也全都笑咧了嘴。
所有人全都是活蹦亂跳的，唯二受傷的兩個隊員是為了搶時間搬運屍體，手心被繩索磨出了血泡……
這就是大家的第一場勝利！
不得不說，馬匪確實很狡猾。
當守在出口和入口的衛兵們活抓了三四個馬匪以後，地下城變得安靜起來。
營造出一種……
馬匪已經死盡的感覺。
可自打營長讓人往地下城裏投放了崔淚彈以後，站在門口的衛兵們來匯報，說能聽到有人在咳嗽的聲音！
所以！
這些狡猾的馬匪居然還知道躲起來、裝死？！
營長帶人在這兒守了一共五天，估摸著就算是大羅金仙也該餓死、渴死、或被濃煙嗆死在裏頭了……
就算生命力再怎麽強，人還活著，也應當沒了反抗的力氣。
大兵們高舉火把進入地下城，將一具又一具的馬匪屍體搬了出來。
最後，大家在一堵墻那兒，找到了一具已經斷了氣、但猶有餘溫的雄壯屍體。
地上散落著亂七八遭的土塊，斷成兩截的大刀……
這人倒在地上，怒目圓睜，滿臉都寫著“不甘心”仨字兒，他的嘴皮子泛白幹燥掉皮，整個人像幹屍那樣瘦了一圈兒。
陳與舟睜著這具屍體看了許久，確認正是提坦。
想來是被活活氣死的，也有可能是被渴死的！
陳與舟微微一笑。
——本來地下城裏是有暗河的，但水勢並不大。
陳與舟和李楨等人砌了墻，直接把河水給堵了改了道……
提坦仗著對這裏熟悉，覺得能通過水路逃走。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水路居然已經被堵死了！
他氣得發狂，只好用大刀來挖墻，期待能挖開墻壁逃出去。
沒想到，最終還是死在了這裏！
營長命人清點屍體，終於確認——四十個馬匪，除去被俘虜的四人之外，另外三十六人已經伏法！
大家高高興興地回了建設兵團。
溫政委一早得了信兒，舉辦了隆重但低調的歡迎儀式，歡迎勇士們的歸來。
大家趕緊問政委，那些留守老巢的馬匪抓住了嗎？
溫政委讓大家安心，說一個不落的全都抓住了！
至此，陳與舟終於放下了心。
他開始盤算著，明天就回去找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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