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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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第 48 章
自打知青農場有了水井以後, 大家一有空就跑去看水井裏的水。
很遺憾，水井裏的水始終保持低位。
大家都很沮喪。
——近四米深的水井，大家總覺得, 水位至少也應該要有個兩米深才對。
可誰又知道, 兩天過去了, 這井裏的水位始終非常平穩地保持著半米左右的高度。
相對於知青們的失望, 陳俏妞倒覺得很正常。
“水井就是這樣的啊！”
“雨季才開始呢，這井裏已經有這麽多的水……要我說啊，還得是解放軍打井厲害！”
“我們村裏，家家戶戶的都是自己打的井, 水位更低呢！”
“現在這時候啊, 是我們村裏的人最難過的時候！”
“因為現在是盛水期了，建設兵團不再給我們供水，可家裏的水井還沒出水……天上下來的雨水也少，這段時間簡直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太難受了！”
“你們就等著吧！如果讓村裏人知道咱們這兒的水井出了水, 他們會排著隊的來這兒求水的！”
說著, 陳俏妞鎮定自若地從井裏打了一桶水上來。
井水確實有點兒渾濁。
陳俏妞將帶著泥沙的渾水倒在空木桶裏。
半小時後, 她將水桶裏五分之四的清水倒進另一個空桶；
半小時後再換一次桶。
連換三次以後, 水已經很清澈了。
陳俏妞還特意煮了一大鍋開水，晾涼以後讓知青們試喝，“這些都是雪水, 很甘甜很純凈的。”
大家試過，覺得涼白開的水質確實比建設兵團送來的要好。
這才接受了。
接下來，大家開始了輪流打水。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別看水井裏的水少得可憐,
可不管大家怎麽取水, 水井裏的水位始終保持在半米左右。
只能說，如果大家打水的速度太快, 井水會更加渾濁些。
水位卻能一直保持在原位。
至於那些從井裏打上來的、又在靜置過程中沈澱下來的泥漿水麽，就用來澆菜地和餵雞唄！
知青們開始了一場毫無節制的、洗頭洗澡洗衣的狂歡。
陳俏妞小心翼翼地問王雪照，能不能也分給村裏人一些水。
這口水井屬於知青農場。
於是王雪照和周士允、秦宇新商量過，同意了。
但大家提出了約法三章：村裏人可以來取水，但要限一家一天一桶水。
先觀察看看。
如果井水資源尚可承擔，那麽可以放寬到讓村裏人一家一天兩桶水。
陳俏妞趕緊回村裏去報信兒。
當天下午，全村人都帶著挑棍和木桶趕了來。
人人都帶著一臉的期待。
砂村村長過來和王雪照她們交涉過，然後按照村裏的花名冊來點名。
先是一家只讓打一桶水。
好多知青一臉緊張地趴在井沿處，密切地關註著井裏的水會不會變少……
不會。
於是知青們允許村裏人每戶可以多打一桶水。
隔了一天，知青們發現這個井，好像真的完全不受打水的限制。
不管取多少水，這井裏的水位始終保持著很穩定的水位……
考慮到本地老鄉們也是吃水不易。
知青們索性放寬了取水限制，隨便村民們來打水。
於是，村民們也發現了這個知青農場的全貌。
高坡上有兩幢全新的高大明亮的宿舍樓；
高坡的半山腰上，還有兩幢正在建舍的宿舍樓；
河谷那兒的麥田已經郁郁蔥蔥……
然而最亮眼、最奪人眼球的工程，莫過於被知青們從原河道位置，挖開的引水渠了。
村民們的第一反應，就像當初陳俏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一樣。
個個不敢相信，人人震驚不已！
他們說得最多的就是：
“這幫娃娃真是膽大包天呀，居然敢找老天爺要水！”
“我滴個乖乖喲！他們挖了一條那麽長的溝渠！”
“這天生地養的河，真會聽這些娃娃的指揮，繞個大彎、蓄個湖，再往下游流？”
“他們只來了四個月不到，就搞了這麽大的一個工程嗎？”
每每聽到這些讚嘆，三組知青們總會挺直了腰桿兒，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
是啊，這幾個月來，三組知青們只幹了兩件事：
一是建宿舍樓，一是挖河渠。
本來靠著他們這組的小貓三兩只，能完成這麽大的工程……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好在有了宋漫和李楨的幫助。
他倆時不時從自己的工作單位拉來幾個壯勞力，還自帶口糧過來做工，為的就是蹭一口飯吃……
三組知青們起早貪黑的幹，再靠著並不穩定的外援，三組才能做到進度看起來又快又迅猛。
雖然雨季的來臨，和大家想的都不太一樣……
但不管雨季來沒來，該工作還得工作。
三組知青們在王雪照的帶領下，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工作。
——種植。
種植任務分為兩部分。
一是知青們要種蔬菜，大量的蔬菜，這些蔬菜的量，必須多到能讓她們熬過第一場寒冬。
一是知青們還背負著科研種植的重任。
雖然在高校教授們的眼裏，他們對砂村知青農場的條件並不樂觀，一群滿腔熱血卻啥也不懂的年輕人，一塊貧瘠荒蕪的鹽堿地，怎麽可能種植得出來呢？
不過是因為他們能選擇的實驗基地的條件也不怎麽好，退而求其次的備胎而已。
對此，王雪照心知肚明。
但知青們並不知道。
在他們看來，這是兩位教授給予他們的信任！
因為相信他們這些知青，教授們甚至還托車隊捎來了種籽和一應做實驗應有的器材。
所以他們一定要好好幹，才不會辜負了教授們的期許呀！
就這樣，王雪照開始劃分種植區域了。
知青們自用的各種蔬菜瓜果種籽，最多的就是建設兵團發放的土豆、紅薯類。
王雪照讓大家把這種根莖類作物沿著堰塞湖，種上一圈兒。
然後，王雪照讓人在“護城河”的河岸兩邊，種上了各種瓜果蔬菜。
——先前宋漫動用個人關系，托她一位遠房親戚，幫王雪照調度南方盛產的蔬菜種籽。
王雪照當即寫下一封情深意切的長信，將知青們的滿腔赤勇躍然紙上。
收到信件的種籽站領導見了，非常感動，立刻在內部系統發起了一場“支援援疆知青”的活動。
各種籽站籌得各類蔬菜瓜果種籽共計近兩千斤，全部免費贈與砂村知青農場了。
這件事，說白了是三組憑一己之力幹的。
可王雪照還是分了一部分的蔬菜種籽給一組二組。
她深知，就算靠著建設兵團給的那些種籽，或者也能讓一組二組在冬天裏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
但就會像知青們剛到砂村那樣，主食永遠只有兩樣：面粉和豆子。
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才是最大的生產動力嘛！
手頭有了更多的蔬菜種籽，種植出更多的蔬菜瓜果，大家的幸福指數越多，幹勁兒就越大……
就這樣，不僅僅是三組的知青們受了王雪照的鼓舞，開始投入大力氣種植蔬菜，就連一組二組的知青們也開始了種植工作。
不過，種植也是有講究的。
王雪照教會大家，種植之前，一定要育秧。
育秧呢，又需要營養劑或者營養土。
否則，育秧就沒有意義。
可大家很窮。
既然沒有營養劑，也沒有營養土。
王雪照一早就有所準備。
她不是養了一窩雞嗎？
所有的雞糞全都被她小心地收集了起來，和一定分量的濕土混和，置放於一旁發酵，還時不時澆點兒淘米水上去。
幾個月過去，這些雞糞土就成為極佳的營養土。
王雪照教大家先花上一夜的時間，用井水浸醒種籽，
將浸過水的蔬菜種籽放進一小撮營養土裏，
再放進她讓大家制作的育秧架裏。
是的，三組的知青們往死裏省下來的木材，幾乎全都花用在制作育秧架上了。
育秧板，就是用木板制的小格子間。
一板有50個長、50個寬，共計2500個小格子，大家一共制作了20個；
也就是說，如果所有的育秧板全都用上的話，能一次性育5萬個秧苗。
同時，大家還制作了配套的育秧架。
每個架子能放五層板，一共四個架子，將男宿舍一樓的一間房子給塞得滿滿當當。
育秧的工作，大部分落在女知青們的身上。
因為這個工作，是體力不那麽好的女知青們能勝任的。
但也沒輕松到哪去。
畢竟營養土刺鼻的氣味兒不那麽好聞，以及育秧這份工作真的很費腰。
在育秧房裏忙上一整天後，根本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育秧大約需要一周的時間。
長得比較茁壯的秧苗被挑選出來，連著根部的營養土一起，被知青們裝在擔子裏，運送到已經松好土的河渠邊、堰塞湖邊去種植。
那些質量不好的、半死不活的秧苗被直接放棄了。
再補種上其他的種籽。
相比之下，一組二組的知青們就沒有這個經驗了。
他們就是很單純的將各種種籽拋灑在地裏……
甚至連水都沒澆。
畢竟水井裏的水看起來就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總給人一種“竭盡全力也只夠給人喝的，根本不夠用來灌溉”的感覺。
在剛剛邁入雨季的日子，二組新宇新他們開始了瘋狂建設宿舍樓，
一組周士允他們種完了自己那組的菜以後，反而有些無所事事，於是被王雪照雇來種菜。
王雪照把一組三組的知青集中起來，分成五個小組：
營養土制作小組，
育秧小組，
運輸小組，
種植小組，
後勤保障小組。
大家各司其職，每五天為一個周期，幹五天的活，休息一天、半休息一天。
半休息的那天，是大家要集體出動，挑水灌溉。
之所以這麽安排，是因為一次育秧需要七天。
半個月過去後，知青們發現了一個讓人覺得特別驚訝的情況：
三組王雪照她們的蔬菜瓜果種籽，就像被灌了猛藥似的，長得飛快！
豇角、四季豆、黃瓜、絲瓜、苦瓜等已經有了纏枝的需求；
茄子、番茄、辣椒等長得競相茁壯；
大白菜、圓白菜、水白菜、雞毛菜、芥菜、芹菜、韭菜、油菜等等也長勢喜人；
白蘿蔔、胡蘿蔔、洋蔥，以及蔥、姜、蒜這樣的調味佐料也飛快地成長著。
除去這些蔬菜，王雪照還種了些常見的水果。
基本全都是一年生的草本生的葡萄、香瓜、西瓜、密瓜什麽的。
這些水果的長勢也很不錯。
而一組二組的知青們種下的蔬菜種籽，卻像營養不良似的，長得瘦小稀疏。
秦宇新又雙叕厚著臉皮來向王雪照學習了。
王雪照也沒藏著掖著的，甚至還把周士允給拉上，將三組的育秧房開放給他們看，又帶著他們去看營養土的制作流程……
秦周二人嘆為觀止。
王雪照之前找宋漫幫忙，想要南方的蔬菜種籽。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南方的蔬菜種籽大多都是快熟的。
收獲期最短的是雞毛菜和水白菜。
在潮濕溫暖的南方，雞毛菜二十天左右就能成熟、收獲；
水白菜三十五天左右就能收獲。
王雪照重點關註的是雞毛菜。
在第一批種植的蔬菜裏，數量最多的也是雞毛菜。
雞毛菜就是長不大的青菜。
只要營養夠，水分夠，它還發得特別多。
在知青們的悉心照顧下，在育秧房裏呆了七天，又在地裏長了十來天的雞毛菜，成為知青農場第一批收獲的蔬菜！
王雪照讓大家采摘的時候，用柴刀輕輕劃去葉子，留下根莖……
大約二十天後還能再收獲一波！
收回來的雞毛菜上磅秤一稱，足有二百斤左右！
雞毛菜被去除掉老舊黃的菜葉子、清洗好以後，下油鍋與幹辣椒碎炒香，再灑上鹽末。
一道香炒雞毛菜就成了。
而那些被淘汰的老舊黃的菜葉子，被大家撕碎了和麥麩一拌，拿去餵雞吃。
連十來只雞都被激動得要死，樸楞著翅膀你爭我奪的，吃相兇殘。
今天，知青們為了要品嘗到農場收獲的第一波蔬菜，甚至還蒸上了白米飯！
香噴噴的白米飯，配上微辣鮮美又水嫩嫩的香炒雞毛菜……
米飯上再澆一勺白菜汁，簡直太好吃了！
再加上今天的雞毛菜可以管夠……
人均一斤多！
幾乎所有人都捧著飯盒慢慢的吃，飯也舍不得吃完、菜也舍不得吃完。
吃著吃著，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怎麽覺得這雞毛菜這麽好吃？以前在家裏常常吃，也不覺多美味啊！”
“你懂個屁！以前在家裏吃的雞毛菜，是買回來的。現在這個雞毛菜，是我們自己種出來的……當然好吃！”
“我們什麽時候種大米啊？現在我們雞毛菜自由了！將來有一天，也會大米飯自由的吧？”
“我們這兒只能種麥子！水稻還是不行，太吃水了。”
“雪照她們還種了水果！到時候我們是不是還有水果可以吃？”
“要是有天天吃飽吃好就好了……”
有人問王雪照，“雪照雪照！我依稀記得，咱們剛來的時候，你就說過咱們在這兒紮根發展，你有讓我們一年吃飽，三年吃好……這話還作數嗎？”
王雪照笑道：“怎麽不算數了？”
“我們來的時候還是耽誤了，老鄉的麥子都已經種了下去，我們又有建築任務，所以今年是來不及了。”
“明年我們先做好育秧準備，麥子就會長得更肥壯，到了明年的秋天，我們能收獲上好的麥子……只是讓整個農場的人吃飽而已，我有這個信心！”
又有人問，“可咱們是南方人，更愛吃大米！為什麽不能種大米呢？”
王雪照笑道：“種植水稻需要大量的水，就現在咱們這兒的水土資源是跟不上的。”
“但這也沒什麽關系，咱們繼續努力，總會有改善水土的一樣。”
“將來，等我們這兒變為塞上江南，還怕種不了水稻嗎？”
姜幗英問出了一個大家都很感興趣的話題，“雪照！咱們種的葡萄、西瓜、香瓜……啥時候能吃上啊？”
王雪照還是笑，“今年你們就別想了……”
“我的意思，倒不是說葡萄西瓜香瓜不會結果。”
“它們會結果，也會豐收。”
“但一年生的藤本水果，這一次還是它們背井離鄉來到這兒的，總會有些水土不良。”
“它們的味道不會太好。”
“但這沒有關系，我會想辦法改善的。”
“再給我幾年時間，以後咱們這裏的水果會越來越好吃的！”
知青們大受振奮。
大家捧著飯盒，一邊吃飯一邊興奮地討論起什麽菜好吃，什麽時候可以收獲……
王雪照也捧著飯盒慢吞吞地吃飯。
她突然發現陳俏妞一直不停地眺望著遠方？
王雪照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什麽呢？”
陳俏妞拿著筷子指向遠方，“海子。”
王雪照一怔。
她順著陳俏妞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在極遠極遠的地方，有個針尖大的小亮點。
陳俏妞解釋道：“別想著去看看……海子離我們遠著呢，我們村裏有個傻子，只聽說過海子，並沒有親眼見過。那一年，很遠很遠的地方也確實出現了海子，他非要去看。”
王雪照一聽，來勁了，“找到了嗎？”
陳俏妞捂著嘴兒笑，“他一來一回走了一個多月，回來以後告訴我說，他到的時候海子已經幹涸了，他只能帶回來一瓶水。大家試了試，是鹽水。”
王雪照哈哈大笑。
陳俏妞又道：“不過，連海子都已經出現了，想來再過幾天，大河也快要來了。”
聞言，王雪照看向了光禿禿的河道，嘆道：“我還真盼著這一天盡快到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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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知青農場有了水井以後, 大家一有空就跑去看水井裏的水。
很遺憾，水井裏的水始終保持低位。
大家都很沮喪。
——近四米深的水井，大家總覺得, 水位至少也應該要有個兩米深才對。
可誰又知道, 兩天過去了, 這井裏的水位始終非常平穩地保持著半米左右的高度。
相對於知青們的失望, 陳俏妞倒覺得很正常。
“水井就是這樣的啊！”
“雨季才開始呢，這井裏已經有這麽多的水……要我說啊，還得是解放軍打井厲害！”
“我們村裏，家家戶戶的都是自己打的井, 水位更低呢！”
“現在這時候啊, 是我們村裏的人最難過的時候！”
“因為現在是盛水期了，建設兵團不再給我們供水，可家裏的水井還沒出水……天上下來的雨水也少，這段時間簡直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太難受了！”
“你們就等著吧！如果讓村裏人知道咱們這兒的水井出了水, 他們會排著隊的來這兒求水的！”
說著, 陳俏妞鎮定自若地從井裏打了一桶水上來。
井水確實有點兒渾濁。
陳俏妞將帶著泥沙的渾水倒在空木桶裏。
半小時後, 她將水桶裏五分之四的清水倒進另一個空桶；
半小時後再換一次桶。
連換三次以後, 水已經很清澈了。
陳俏妞還特意煮了一大鍋開水，晾涼以後讓知青們試喝，“這些都是雪水, 很甘甜很純凈的。”
大家試過，覺得涼白開的水質確實比建設兵團送來的要好。
這才接受了。
接下來，大家開始了輪流打水。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別看水井裏的水少得可憐,
可不管大家怎麽取水, 水井裏的水位始終保持在半米左右。
只能說，如果大家打水的速度太快, 井水會更加渾濁些。
水位卻能一直保持在原位。
至於那些從井裏打上來的、又在靜置過程中沈澱下來的泥漿水麽，就用來澆菜地和餵雞唄！
知青們開始了一場毫無節制的、洗頭洗澡洗衣的狂歡。
陳俏妞小心翼翼地問王雪照，能不能也分給村裏人一些水。
這口水井屬於知青農場。
於是王雪照和周士允、秦宇新商量過，同意了。
但大家提出了約法三章：村裏人可以來取水，但要限一家一天一桶水。
先觀察看看。
如果井水資源尚可承擔，那麽可以放寬到讓村裏人一家一天兩桶水。
陳俏妞趕緊回村裏去報信兒。
當天下午，全村人都帶著挑棍和木桶趕了來。
人人都帶著一臉的期待。
砂村村長過來和王雪照她們交涉過，然後按照村裏的花名冊來點名。
先是一家只讓打一桶水。
好多知青一臉緊張地趴在井沿處，密切地關註著井裏的水會不會變少……
不會。
於是知青們允許村裏人每戶可以多打一桶水。
隔了一天，知青們發現這個井，好像真的完全不受打水的限制。
不管取多少水，這井裏的水位始終保持著很穩定的水位……
考慮到本地老鄉們也是吃水不易。
知青們索性放寬了取水限制，隨便村民們來打水。
於是，村民們也發現了這個知青農場的全貌。
高坡上有兩幢全新的高大明亮的宿舍樓；
高坡的半山腰上，還有兩幢正在建舍的宿舍樓；
河谷那兒的麥田已經郁郁蔥蔥……
然而最亮眼、最奪人眼球的工程，莫過於被知青們從原河道位置，挖開的引水渠了。
村民們的第一反應，就像當初陳俏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一樣。
個個不敢相信，人人震驚不已！
他們說得最多的就是：
“這幫娃娃真是膽大包天呀，居然敢找老天爺要水！”
“我滴個乖乖喲！他們挖了一條那麽長的溝渠！”
“這天生地養的河，真會聽這些娃娃的指揮，繞個大彎、蓄個湖，再往下游流？”
“他們只來了四個月不到，就搞了這麽大的一個工程嗎？”
每每聽到這些讚嘆，三組知青們總會挺直了腰桿兒，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
是啊，這幾個月來，三組知青們只幹了兩件事：
一是建宿舍樓，一是挖河渠。
本來靠著他們這組的小貓三兩只，能完成這麽大的工程……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好在有了宋漫和李楨的幫助。
他倆時不時從自己的工作單位拉來幾個壯勞力，還自帶口糧過來做工，為的就是蹭一口飯吃……
三組知青們起早貪黑的幹，再靠著並不穩定的外援，三組才能做到進度看起來又快又迅猛。
雖然雨季的來臨，和大家想的都不太一樣……
但不管雨季來沒來，該工作還得工作。
三組知青們在王雪照的帶領下，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工作。
——種植。
種植任務分為兩部分。
一是知青們要種蔬菜，大量的蔬菜，這些蔬菜的量，必須多到能讓她們熬過第一場寒冬。
一是知青們還背負著科研種植的重任。
雖然在高校教授們的眼裏，他們對砂村知青農場的條件並不樂觀，一群滿腔熱血卻啥也不懂的年輕人，一塊貧瘠荒蕪的鹽堿地，怎麽可能種植得出來呢？
不過是因為他們能選擇的實驗基地的條件也不怎麽好，退而求其次的備胎而已。
對此，王雪照心知肚明。
但知青們並不知道。
在他們看來，這是兩位教授給予他們的信任！
因為相信他們這些知青，教授們甚至還托車隊捎來了種籽和一應做實驗應有的器材。
所以他們一定要好好幹，才不會辜負了教授們的期許呀！
就這樣，王雪照開始劃分種植區域了。
知青們自用的各種蔬菜瓜果種籽，最多的就是建設兵團發放的土豆、紅薯類。
王雪照讓大家把這種根莖類作物沿著堰塞湖，種上一圈兒。
然後，王雪照讓人在“護城河”的河岸兩邊，種上了各種瓜果蔬菜。
——先前宋漫動用個人關系，托她一位遠房親戚，幫王雪照調度南方盛產的蔬菜種籽。
王雪照當即寫下一封情深意切的長信，將知青們的滿腔赤勇躍然紙上。
收到信件的種籽站領導見了，非常感動，立刻在內部系統發起了一場“支援援疆知青”的活動。
各種籽站籌得各類蔬菜瓜果種籽共計近兩千斤，全部免費贈與砂村知青農場了。
這件事，說白了是三組憑一己之力幹的。
可王雪照還是分了一部分的蔬菜種籽給一組二組。
她深知，就算靠著建設兵團給的那些種籽，或者也能讓一組二組在冬天裏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
但就會像知青們剛到砂村那樣，主食永遠只有兩樣：面粉和豆子。
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才是最大的生產動力嘛！
手頭有了更多的蔬菜種籽，種植出更多的蔬菜瓜果，大家的幸福指數越多，幹勁兒就越大……
就這樣，不僅僅是三組的知青們受了王雪照的鼓舞，開始投入大力氣種植蔬菜，就連一組二組的知青們也開始了種植工作。
不過，種植也是有講究的。
王雪照教會大家，種植之前，一定要育秧。
育秧呢，又需要營養劑或者營養土。
否則，育秧就沒有意義。
可大家很窮。
既然沒有營養劑，也沒有營養土。
王雪照一早就有所準備。
她不是養了一窩雞嗎？
所有的雞糞全都被她小心地收集了起來，和一定分量的濕土混和，置放於一旁發酵，還時不時澆點兒淘米水上去。
幾個月過去，這些雞糞土就成為極佳的營養土。
王雪照教大家先花上一夜的時間，用井水浸醒種籽，
將浸過水的蔬菜種籽放進一小撮營養土裏，
再放進她讓大家制作的育秧架裏。
是的，三組的知青們往死裏省下來的木材，幾乎全都花用在制作育秧架上了。
育秧板，就是用木板制的小格子間。
一板有50個長、50個寬，共計2500個小格子，大家一共制作了20個；
也就是說，如果所有的育秧板全都用上的話，能一次性育5萬個秧苗。
同時，大家還制作了配套的育秧架。
每個架子能放五層板，一共四個架子，將男宿舍一樓的一間房子給塞得滿滿當當。
育秧的工作，大部分落在女知青們的身上。
因為這個工作，是體力不那麽好的女知青們能勝任的。
但也沒輕松到哪去。
畢竟營養土刺鼻的氣味兒不那麽好聞，以及育秧這份工作真的很費腰。
在育秧房裏忙上一整天後，根本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育秧大約需要一周的時間。
長得比較茁壯的秧苗被挑選出來，連著根部的營養土一起，被知青們裝在擔子裏，運送到已經松好土的河渠邊、堰塞湖邊去種植。
那些質量不好的、半死不活的秧苗被直接放棄了。
再補種上其他的種籽。
相比之下，一組二組的知青們就沒有這個經驗了。
他們就是很單純的將各種種籽拋灑在地裏……
甚至連水都沒澆。
畢竟水井裏的水看起來就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總給人一種“竭盡全力也只夠給人喝的，根本不夠用來灌溉”的感覺。
在剛剛邁入雨季的日子，二組新宇新他們開始了瘋狂建設宿舍樓，
一組周士允他們種完了自己那組的菜以後，反而有些無所事事，於是被王雪照雇來種菜。
王雪照把一組三組的知青集中起來，分成五個小組：
營養土制作小組，
育秧小組，
運輸小組，
種植小組，
後勤保障小組。
大家各司其職，每五天為一個周期，幹五天的活，休息一天、半休息一天。
半休息的那天，是大家要集體出動，挑水灌溉。
之所以這麽安排，是因為一次育秧需要七天。
半個月過去後，知青們發現了一個讓人覺得特別驚訝的情況：
三組王雪照她們的蔬菜瓜果種籽，就像被灌了猛藥似的，長得飛快！
豇角、四季豆、黃瓜、絲瓜、苦瓜等已經有了纏枝的需求；
茄子、番茄、辣椒等長得競相茁壯；
大白菜、圓白菜、水白菜、雞毛菜、芥菜、芹菜、韭菜、油菜等等也長勢喜人；
白蘿蔔、胡蘿蔔、洋蔥，以及蔥、姜、蒜這樣的調味佐料也飛快地成長著。
除去這些蔬菜，王雪照還種了些常見的水果。
基本全都是一年生的草本生的葡萄、香瓜、西瓜、密瓜什麽的。
這些水果的長勢也很不錯。
而一組二組的知青們種下的蔬菜種籽，卻像營養不良似的，長得瘦小稀疏。
秦宇新又雙叕厚著臉皮來向王雪照學習了。
王雪照也沒藏著掖著的，甚至還把周士允給拉上，將三組的育秧房開放給他們看，又帶著他們去看營養土的制作流程……
秦周二人嘆為觀止。
王雪照之前找宋漫幫忙，想要南方的蔬菜種籽。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南方的蔬菜種籽大多都是快熟的。
收獲期最短的是雞毛菜和水白菜。
在潮濕溫暖的南方，雞毛菜二十天左右就能成熟、收獲；
水白菜三十五天左右就能收獲。
王雪照重點關註的是雞毛菜。
在第一批種植的蔬菜裏，數量最多的也是雞毛菜。
雞毛菜就是長不大的青菜。
只要營養夠，水分夠，它還發得特別多。
在知青們的悉心照顧下，在育秧房裏呆了七天，又在地裏長了十來天的雞毛菜，成為知青農場第一批收獲的蔬菜！
王雪照讓大家采摘的時候，用柴刀輕輕劃去葉子，留下根莖……
大約二十天後還能再收獲一波！
收回來的雞毛菜上磅秤一稱，足有二百斤左右！
雞毛菜被去除掉老舊黃的菜葉子、清洗好以後，下油鍋與幹辣椒碎炒香，再灑上鹽末。
一道香炒雞毛菜就成了。
而那些被淘汰的老舊黃的菜葉子，被大家撕碎了和麥麩一拌，拿去餵雞吃。
連十來只雞都被激動得要死，樸楞著翅膀你爭我奪的，吃相兇殘。
今天，知青們為了要品嘗到農場收獲的第一波蔬菜，甚至還蒸上了白米飯！
香噴噴的白米飯，配上微辣鮮美又水嫩嫩的香炒雞毛菜……
米飯上再澆一勺白菜汁，簡直太好吃了！
再加上今天的雞毛菜可以管夠……
人均一斤多！
幾乎所有人都捧著飯盒慢慢的吃，飯也舍不得吃完、菜也舍不得吃完。
吃著吃著，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怎麽覺得這雞毛菜這麽好吃？以前在家裏常常吃，也不覺多美味啊！”
“你懂個屁！以前在家裏吃的雞毛菜，是買回來的。現在這個雞毛菜，是我們自己種出來的……當然好吃！”
“我們什麽時候種大米啊？現在我們雞毛菜自由了！將來有一天，也會大米飯自由的吧？”
“我們這兒只能種麥子！水稻還是不行，太吃水了。”
“雪照她們還種了水果！到時候我們是不是還有水果可以吃？”
“要是有天天吃飽吃好就好了……”
有人問王雪照，“雪照雪照！我依稀記得，咱們剛來的時候，你就說過咱們在這兒紮根發展，你有讓我們一年吃飽，三年吃好……這話還作數嗎？”
王雪照笑道：“怎麽不算數了？”
“我們來的時候還是耽誤了，老鄉的麥子都已經種了下去，我們又有建築任務，所以今年是來不及了。”
“明年我們先做好育秧準備，麥子就會長得更肥壯，到了明年的秋天，我們能收獲上好的麥子……只是讓整個農場的人吃飽而已，我有這個信心！”
又有人問，“可咱們是南方人，更愛吃大米！為什麽不能種大米呢？”
王雪照笑道：“種植水稻需要大量的水，就現在咱們這兒的水土資源是跟不上的。”
“但這也沒什麽關系，咱們繼續努力，總會有改善水土的一樣。”
“將來，等我們這兒變為塞上江南，還怕種不了水稻嗎？”
姜幗英問出了一個大家都很感興趣的話題，“雪照！咱們種的葡萄、西瓜、香瓜……啥時候能吃上啊？”
王雪照還是笑，“今年你們就別想了……”
“我的意思，倒不是說葡萄西瓜香瓜不會結果。”
“它們會結果，也會豐收。”
“但一年生的藤本水果，這一次還是它們背井離鄉來到這兒的，總會有些水土不良。”
“它們的味道不會太好。”
“但這沒有關系，我會想辦法改善的。”
“再給我幾年時間，以後咱們這裏的水果會越來越好吃的！”
知青們大受振奮。
大家捧著飯盒，一邊吃飯一邊興奮地討論起什麽菜好吃，什麽時候可以收獲……
王雪照也捧著飯盒慢吞吞地吃飯。
她突然發現陳俏妞一直不停地眺望著遠方？
王雪照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什麽呢？”
陳俏妞拿著筷子指向遠方，“海子。”
王雪照一怔。
她順著陳俏妞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在極遠極遠的地方，有個針尖大的小亮點。
陳俏妞解釋道：“別想著去看看……海子離我們遠著呢，我們村裏有個傻子，只聽說過海子，並沒有親眼見過。那一年，很遠很遠的地方也確實出現了海子，他非要去看。”
王雪照一聽，來勁了，“找到了嗎？”
陳俏妞捂著嘴兒笑，“他一來一回走了一個多月，回來以後告訴我說，他到的時候海子已經幹涸了，他只能帶回來一瓶水。大家試了試，是鹽水。”
王雪照哈哈大笑。
陳俏妞又道：“不過，連海子都已經出現了，想來再過幾天，大河也快要來了。”
聞言，王雪照看向了光禿禿的河道，嘆道：“我還真盼著這一天盡快到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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