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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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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外面的烏雲散去, 太陽有意無意冒出頭。

兩人一前一後從民政局前的樓梯下來,秦屹淮步子不緊不慢,甘棠剛好落後他半步。

當眾把男人衣服撩起來吃他豆腐,對她來說, 算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前面男人高大挺拔, 休閑版西裝外套穿在他身上, 依舊顯得冷淡又清貴。

秦屹淮往前走著, 沒再有說話。

他不是惜字如金的類型,但也並不是個話多的人,甘棠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

彼時十月, 空氣裏的幹燥被雨水濕潤,陽光偶爾灑在地面上, 四周逐漸升溫。

民政局外有賣花的老太太, 木車上全都是各式各樣的花。

甘棠目光落在花骨朵上, 她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一下就松開。

他察覺,回頭, 小姑娘耳尖莫名其妙變粉,問他:“你想要花嗎?”

秦屹淮停止腳步, 聞言挑眉。

木車上有很多花, 鮮艷如初。

甘棠笑吟吟和老奶奶講完話, 然後背著手,臉上也帶上一層薄紅。

她慢慢朝他走過來, 從後面變戲法似的,遞給他一朵漸變藍絲絨花。

微風染上了她周遭淡淡的柑橘香。

甘棠微彎腰, 將他的手擡起來,把與之十分不匹配的絲絨花硬塞進他手裏。

像從前那般使了小性子再哄他。

“雖然結婚你都不送我花, 但我畢竟是個大度的人吶。”她煞有其事開口,特地把重音放在“大度”這兩個字上。

秦屹淮握著花看著她,眼中深深淺淺的情緒,意味不明。

女生的發頂柔軟,話音輕軟,他聽見她低頭輕喃:“接了我的花,可就不能再生氣了。”

*

甘棠被秦屹淮送去咖啡屋,剛進門,就聽見王經理八卦問了一句:“誰送你來的?那男的長得挺好看啊。”

娜娜也偏過頭問:“哪個男的啊?”

秦屹淮剛走,甘棠往外看了一眼,淡定回答道:“我老公。”

“老公?!”王經理震驚,“就你上次那相親對象?這麽快領證了?”

甘棠繼續點頭。

“我怎麽覺得有點眼熟呢?”娜娜在一旁若有所思開口。

稻草遮陽傘下,甘棠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面前擺著一份樂譜,手裏抓著一根鉛筆,不停寫寫畫畫。

五線譜上和弦密集排列,七和弦、九和弦的織體排列形狀特殊,甘棠打開平板,在軟件上試了下效果,腦袋裏有點感覺了,她再比劃兩下,打算回家再試試。

“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她面前被放了個托盤,盤子裏是兩份斑斕冰美式和青檸費南雪。

甘棠掃了一眼說:“謝謝啦。”

“結婚證我瞅瞅。”溫思茗做她對面笑道,“我還沒見過真的結婚證。”

“想要自己結一個嘛。”甘棠翻開包,把紅本本遞給她,拿起勺子吃了口蛋糕。

“我可沒說要啊,不過就這照片來看,你們兩個確實是郎才女貌。”溫思茗不禁開玩笑道,“你不打算發個朋友圈啊?”

甘棠輕抿嘴,支著個腦袋別扭道:“他都不發朋友圈,我幹什麽要發?”

溫思茗心知肚明,笑話她道:“喲,還挺傲嬌,新婚夫妻不打算住一起啊?”

“遲早會住在一起,但我目前還沒想好要不要立刻搬過去。”依照她以往的經驗,秦屹淮應該會比她更忙,可能白天都見不了幾面,只在晚上才會回來,和她“運動”。

可他們畢竟是夫妻,遲早都要適應這種生活,所以她現在大抵是一種可去可不去、得要人邀請才下臺階的傲嬌別扭心理狀態。

甘棠不知為何自顧自紅了臉,掩飾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溫思茗顯然比她外放多了,大喇喇問道:“那你們兩個沒有性生活嗎?你不想,他也不想啊。難道說,秦總還是個禁欲系啊?”

甘棠一口咖啡差點噴出去,溫思茗連忙抽張紙給她擦擦:“哎呦餵我的天,寶貝你這是幹嘛?又不是沒做過,反應要不要這麽大?”

他們兩個做的次數確實不多,但每次她都挺難忘的。

“我……我有點緊張。”甘棠把手放在咖啡杯上,趴在桌子上,臉也藏在杯子後面,只露出一雙清澈的杏眼。

她把這種緊張全歸結於羞澀,固執地不想把它染上一絲一毫的“害怕”。

溫思茗不明所以,提高了聲音問她:“這有什麽緊張的啊?又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甘棠捏緊杯子,眨巴下眼睛,無辜裏帶點羞澀,聲如蚊蠅:“他太大了。”

“什麽玩意兒?”溫思茗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就是……就是……”她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眼見溫思茗不耐煩,於是心一狠,抱怨般吐聲道:“他那東西太大了。”

溫思茗楞住,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發展,瞧她害羞的那個樣子,直接毫不留情發出一聲爆笑。

甘棠臉漲通紅,強撐著犟聲道:“這有什麽好笑的啊,你幹嘛笑啊?”

“什麽,什麽大?真的假的?小甘老板你也太性.福了吧。”娜娜正拖著盤t子往這邊路過,聞言笑著搭腔道。

路過的客人也好奇看了她一眼,甘棠敏銳察覺到,閉緊唇,如坐針氈,最後直接捂著臉“咚”的一聲,腦袋磕在桌上,羞憤欲死,不敢見人。

有其他店員和她笑著打招呼:“小甘老板。”

甘棠捂臉點頭,語氣像AI:“你好,再見。”

才下午五點多,甘棠今天沒敢在咖啡屋呆太久,拎著個包就匆匆忙忙走人,唯恐聽見店裏哪個店員,又朝她擠眉弄眼,暧昧不明地說:“聽說你最近很性.福啊。”

她能當場去死。

榆城的天被雨洗過,湛藍一片,路邊三三兩兩的行人來來往往。

遠離榆城CBD後,城市的繁華藏在大市小鬧中,現在應該是放學時間,一條條的街道人流量多了不少,她今天沒有開車,打算先走一會兒,放松心情。

傍晚的攤販很多,城管不在的話,街道旁邊的糖葫蘆、酸奶刨冰、白糖花生糕還有章魚小丸子又冒出了頭。

家裏不讓她吃小攤上的零嘴,她只在幾歲的時候,和陸一舟牽手偷偷跑出來。他護著她,擔心走散,緊緊牽住她的手。

兩個人在熙攘人群裏奔跑,第一次偷溜出逃,身上都沒有帶錢,結果餓著肚子鎩羽而歸。

後來他們學聰明了,帶了十幾張百元大鈔,沿著街道吃了個夠,結果又很不幸地拉肚子了。

大人們圍著她團團教育,當然她脾氣倔,死不承認是外面的食品衛生有問題,因為陸一舟就沒有拉肚子。

再後面又出了事,他們倆沒有單獨出來過。

榆城街道有風吹過,人群熙熙攘攘,好像什麽都沒變。

甘棠眉目悵然消散,眼波柔軟,走到一個賣考苕皮的大爺面前,問:“阿爺,來份烤苕皮,不要加折耳根。”

“好嘞。”

晚霞漸漸隱匿在雲層之下,偶爾吹落的樹葉給昏黃街道加上一層剪影。

今天的美景值得記錄,她拿起手機拍過雲層,樹梢,人群。

甘棠手插外套兜裏,安靜等待,接過苕皮後也拍了張照片。

她用紙擦了擦桌子和椅子,把苕皮放桌上,自己坐下來,開始編輯朋友圈。

近期日常大概是能湊齊九宮格,她翻過照片,紅本本的存在感尤其強烈。

其它是普通日常,這個紅本本,應該算超級無敵重大日常吧。

她這樣想,兩個小人在腦中大戰,互相爭吵要不要把紅本本照片發上去。

最終,傲嬌小人被打敗了。

她只是記錄自己的生活而已,順便發張結婚證照片又怎麽了?

甘棠想通,又給自己找了個超級無敵合理的借口。

她很快編輯好,點擊發表,沒管讚評,把手機放桌上。

甘棠低頭小口吃著苕皮,不知道哪個小攤開始放歌,一首很久沒聽到的歌。

她一時記不起歌的名字,但旋律熟悉無比。

容不得她多想,手機振動,甘棠翻開手機,意料之外的電話,她沒了剛才的放松,放在耳邊接聽。

“在哪兒?咖啡館沒瞧見你。”秦屹淮低沈的嗓音從聽筒裏傳來,她剛好吃完,走過一點,遠離喧鬧,接聽他的電話。

“你去了咖啡館嗎?他們有沒有對你說什麽?”甘棠想起下午的鬧劇,捏緊指尖,生怕店裏的人和他說什麽。

“他們問了句我是誰。”秦屹淮把車停在咖啡館外,坐在車上掃了眼室內,幾個店員正鬼鬼祟祟打量自己。

甘棠有些緊張:“那你怎麽回答的?”

秦屹淮沒多理會他們,淡聲道:“我說我是你先生,來這兒找你。”

“還有其它的嗎?”甘棠攥緊了手機。

“還有什麽其它的,你和他們提過我?”秦屹淮又往咖啡館內看了一眼,溫思茗對他笑了下,雖然他總覺得怪怪的,但依舊點頭示意。

阿瑩靠在溫思茗身旁,小聲說道:“確實很帥誒,眉眼冷峭,渾身線條幹凈利落,這身高指定不止一八五。”

甘棠還不知道咖啡館裏發生了什麽,只幹笑兩聲:“提過,就提了兩句,說你很厲害來著。”

秦屹淮沒有多想,把車窗關上,沒再往咖啡館那裏看,系上安全帶,問道:“你現在在哪兒?”

甘棠松了口氣,如實回答道:“我在珠北街這邊,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她嘴饞,秦屹淮沒再多問:“後天有沒有空?一起回秦家吃個飯。”

“有空是有空,但是是哪個秦家?要回北城嗎?”甘棠知道他是北城人,後來才移居榆城的,只不過要是出差頻繁,住哪裏好像也沒兩樣。

“不是,跟我媽一起吃個飯,後天我來接你?”

“噢,好啊。”

秦屹淮虛握手機,淡聲道:“還有,吃完飯可能會在那裏住一晚。”

空氣靜默兩秒,甘棠輕咬唇,點頭道: “好。”

遲早要面對的。

她邊打電話邊點進去把朋友圈小紅圈點掉,剛準備退出去,最近一條朋友圈顯示剛剛。

一條只有紅本本照片的朋友圈。

梁澤西只給她點讚,卻在秦屹淮那條底下評論:【拱到我家香菜了?這不得喊句哥】

秦屹淮不喜歡吃香菜,梁澤西也比他小三歲。

秦屹淮:【二百,刪了】

評論被光速刪除。

甘棠覺得她哥有點過於丟人了。

“你竟然也發了朋友圈啊。”

甘棠再點擊頭像,才發現他半年只發了這一條朋友圈。

她心裏刮起一陣暧昧不明的風。

秦屹淮大概是剛結束工作,聲音也帶了點兒低又疲懶的調,莫名悅耳。

他“嗯”了一聲,低聲問道:“怎麽,不行?”

“當然可以啊。”甘棠抓緊手機,補齊後面幾個字,“你的自由嘛。”

外面光影明滅,男人長得一副薄情相,唇薄無棱,下顎削瘦,但在城市朦朧明暗的光線裏,竟也奇妙地能品出一份深情。

秦屹淮扯了扯唇,往外看眼行人,最後道:“別太晚回家,到了給我發消息。”

“好。”甘棠沒有拒絕。

她不打算叫司機接,沿著潦河一路從珠北街走回濱豪。她喜歡城市的煙火,和自己家的不太一樣。

晚夜秋風起,潦河邊人來人往,甘棠長走一陣後照例沒有先回家,而是在臨江平層下的潦河岸邊久坐,思緒發散時,身後傳來一陣聲響,旁人交耳,瞧她一眼後切切私語,再走開幹自己的事。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走過來問:“漂亮姐姐,媽媽說那個叔叔好像要送給你花,你等下可不可以給我一朵呢?”

大人面上有些許尷尬,道歉後想拉著小女孩兒離開,但這小女孩兒是個社牛,她媽媽用了些力才把她拽走:“小孩兒不懂事,不好意思啊。”

甘棠不明所以,下意識道一聲“沒事”,轉身間,入目就是捧著戴安娜玫瑰的配送人員。

玫瑰太過粉麗,輕易吸引眾人目光。配送小哥打量了她許久,離近了上前問道:“請問是甘棠小姐嗎?”

甘棠有些茫然:“對,我是。”

“這是秦先生送給您的花,請查收。”配送小哥將玫瑰送給甘棠,核對訂單,確認無誤後離開。

甘棠有些無措,這束花剛剛好,不多不少,足夠漂亮,抱起來也足夠輕松。還是她曾經喜歡的戴安娜玫瑰。

裏面還有一張卡片,上面的寫了幾個遒勁大字:遲來的儀式感。

甘棠不太記得秦屹淮的字,但大概率不會是秦屹淮寫的,原因無他,她下意識認為他不會費心在這種小事情上。

畢竟她上午不是真的想要花,只是想讓他覺得虧欠她,從而對自己的不禮貌行為多多包容。

秦屹淮應當是知道的,可他還是送了。

趕在明天見面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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