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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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哥哥
1997年，香港回歸。
這一年也是辛家祠堂成立一百周年，身為中醫世家，到辛君知爸爸手上是第三代。
辛高止手中摩挲著檀木珠子，掀開簾子，看著賴床的辛君知，忍不住扶額怒吼。
“辛君知！我數三個數，你要再不起來我就告訴你爺爺！”
九歲的辛君知嚇得一個機靈，他在被子裏面到處鉆來鉆去，然後露出那張小臉。他隨意摸著蒲扇，盤腿學著辛高止那樣扇著，然後撇著嘴喃喃道。
“爺爺，爺爺，每天都是爺爺……我又不是葫蘆娃嘍！”
都說七歲八歲狗都嫌，這辛君知小時候長得和那玉面書生一樣，可惹人喜歡了。但就是這幾年，格外令人厭煩……
還不等辛高止發火，後面就傳來了一陣蒼勁的聲音。
隨著珠簾被撥開，辛存才輕笑一聲，他腳步有力，手上青筋隱隱暴出來，只是這麽一瞥，辛君知就立刻從床上溜了下來。
他穿著白色背心，黑色短褲，露出高高瘦瘦的背影。
辛君知咻的一下就跑了出去，還不小心打翻了曬好的三七花。淡綠色的花苞隨之散落在地上，隨之就聽到辛高止暴呵的聲音。
“你個小兔崽子！知不知道這個三七花我摘了多久！”
“老子還得去坐診呢，要不你替我去！”
辛君知被那個雞毛撣子打得到處亂竄，最後人都要跳到桌上了，他眉毛挑起，眼尾帶著一些痞氣，說出來的話更是有些吊兒郎當。
“去就去！我好歹也跟著爺爺學了這麽多年，那可不是白混的！”
莫名被CUE到的辛存才和藹一笑，彎腰撿起那把蒲扇，慢悠悠地扇著，他像是想到些什麽，突然笑出了聲。
“倒真是像我。”
最後，辛君知因為那盤被打翻的三七花，被他爸押到了辛家祠堂。他換上運動鞋，還特別規整地給自己穿上媽媽出差前熨好的白襯衫，系上小領帶。
小時候的辛君知，似乎特別愛面子。
不過……他似乎忘了，自己是來幹活的，這身襯衫不消半個小時就濕了，在自家父親的強烈要求下，他被迫換上了灰色的工作服，大得都能遮到大腿根了，遠遠看去跟個清秀小姑娘一樣。
這，實在是太醜了……而且還皺皺巴巴的！
辛君知嘟著嘴，惡狠狠看著細心把脈的辛高止……看著他穿那麽好看的衣服，撅著嘴哼了一聲，最後幹脆搬了個小板凳轉移陣地，跑到裏屋看自家爺爺診脈了。
他一坐下，就聽到一陣糯糯的女聲。
“爺爺……我的臉好癢啊，會不會留疤啊？”
辛君知順著聲音看過去，結果就看到一個穿著粉色小裙子的女孩子。
她臉腫了一大圈，上面泛著紅點，但是眼睛水汪汪的，雙眼皮，高鼻梁，還梳了個雙馬尾。
撲通，撲通。
辛君知又眨了眨眼，他看著女孩，怎麽自己的心跳跳的這麽快，辛君知越看越覺得這紅腫的模樣像什麽，這不就是鄉下擺席的紅燒豬頭嗎？
怪不得自己跳得這麽快，辛君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果然早飯沒吃夠。
下一秒女孩似乎是註意到同齡的男生，拉著他的手腕，聲音都快苦啞了。
“哥哥，我會不會毀容啊？”
“呃……那可說不準，這模樣不就和豬頭一樣哈哈哈哈哈哈。”
頓時，寂靜。
空氣中出現一剎那的寂靜，但也就是那一剎那，瞬間女孩的哭泣聲席卷整個辛家祠堂，辛存才無奈地看著自己只會惹禍的孫子，狠狠瞪了一眼，真是越發沒有家教了。
他可得好好管教一下。
“道歉。”
辛存才聲音很冷，也逐漸將手收回，開始書寫藥方。
而辛君知無疑嚇壞了，這……好好的，怎麽小姑娘就哭了啊？他徹底慌了，急忙從抽屜裏拿出紙巾擦拭著女孩的眼淚。
“你，你別哭啊，我，我對不起。”
“餵，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到了過年吃的紅燒豬頭，其實我不喜歡吃的，真得！”
這麽一說，女孩哭得更悲慘了，她眼眶紅得厲害，任誰看都像是被人欺負慘了。辛存才無奈搖著頭，只聽到女孩委屈的聲音。
“我有名字，我叫林三七。”
林三七。
辛君知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他瞥向爺爺寫下的那欄毛筆字，眼眸忽閃。
原來是三七花的三七，就是他今天打翻的那盤三七花。
“三七，是誰欺負你了？”
空氣中乍然一聲響起，所有人都下意識望了過去，而辛君知臉色則突然變了樣，往辛爺爺身後縮了縮，聲音更是低到泥土裏了。
“媽……”
是的，這一天出差的那可莉回江西了，在火車快到達景市的時候，她才發現林三七的不對勁。
林三七是她戰友的女兒。
她是一名退伍軍人，早年因為手部受過傷就早早回到家鄉——景市。
而林三七的母親則在配合警方行動時犧牲了，那可莉接到消息以後，就直接奔去湖南，將林三七接回來了。
林三七父親就是警方行動中犧牲的警察。
她的父母，都死在那一場緝毒案中。
所以，當那可莉見到孤獨跪在靈堂的林三七時，她的心都要碎了。
林三七很瘦，背影顯得單薄極了，穿堂風就直直往她身上灌。
她眼角帶淚，半跪在地上，垂眸撫摸著林三七哭紅的眼眶。
“三七，跟那姨走好不好？”
“那姨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林三七的眼眸閃爍，她側目看著嫌棄自己的叔叔伯伯，垂眸皺著眉頭。
“那三七那麽小，我肯定是養不了的！我家裏還有一個呢！要養就你們養！”
“我不養！我才不養呢！這一看就是個賠錢貨！”
“你是她親叔叔！你不養還想讓我來養嗎！”
大人們推搡著，灼熱的眼神直白地打在林三七身上，年少的她並非什麽都不懂，只是不停往後退，回眸看了一眼父母的遺像。
眼淚落下，她攥著那可莉的袖子，點了下頭。
“那姨，我跟你走。”
火車飛速行駛著，那可莉看著林三七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眼睛卻更紅了，她擔心地問著林三七，聲音焦急。
“三七，怎麽了？”
林三七擡眸看向那可莉，忍不住抓著手肘，雙馬尾都被扯散。
碎發就這麽隨意飄在前額，顯得整個人更加楚楚可憐。
“那姨，我手很癢，臉也很癢。”
那可莉仔細看著她的癥狀，雖然自家老公是個中醫，她確是一竅不通，不過這看上去好像過敏啊……從湖南到江西也不算太遠，氣候也類似，應該也不是水土不服……
她轉眸看著桌上剝了一大半的花生，慌措地看著她。
“三七，你是不是對花生過敏啊？”
林三七有些懵，她咬著下唇，更加不知所措地看著桌上那些淡棕色的花生殼，剛才火車上有人賣都昌花生，可香了。
那可莉看她喜歡，還特地多買了好幾斤。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裏好像從來沒出現過花生。”
那就是了。
隨著火車鳴笛聲響起，列車員扯著嗓子，拿著大喇叭喊道。
“下一站，江西省景市，該下車的準備下車！”
此話一出，許多人拿著大包小包紛紛起身，那可莉則牢牢把林三七護在懷裏，富有英氣的五官也讓人不敢小覷，沒人擠她。
下車後，景市撲面而來的熱氣讓人有些喘不過來，林三七的手肘已經抓出紅痕，她臉更紅了，那可莉花了大價錢攔下一輛的士，熟練用著方言開口。
“去辛家祠堂。”
一路上，那可莉把林三七抱在懷裏，她小聲哄著林三七。
“三七乖，等到了祠堂讓辛爺爺給你看看，t一定不會留疤的。我們三七這麽好看，那姨給你拉勾好不好？”
林三七慢悠悠點著頭，她看著路邊的綠樹，陽光透過葉子，穿過玻璃，照在她手上的那道血痕。
她吸著鼻子，最後排隊跟上隊伍，那可莉似乎是去給她放行李了。等到林三七被排上的時候，紅點已經遍布整張臉了。
結果，就被一個男孩說是豬頭。
她傷心極了，看到那可莉的時候，一把撲到她的懷裏。辛存才則用毛筆寫下最後一味藥，遞給學徒，起身看著那可莉。
“這就是林家那個小姑娘？”
那可莉點點頭，這事雖然和家裏那口子說了，但是她還不知道辛存才的意見。就在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辛存才輕聲開口。
“挺好，我喜歡這個小姑娘。”
“留下吧。”
自此，辛家祠堂多了一個叫林三七的七歲小女孩，而自從有了林三七的對比，辛君知簡直就被貶得比家裏的旺財地位還低。
旺財，是一只柴犬。
“三七，他是辛君知，以後就是你哥哥。”
林三七臉上敷著淡淡的草藥，換上那可莉給她買的小白裙，草藥很見效，臉上的紅腫已經褪去大半，她眼睛一眨一眨，只是這麽看著撓著頭心虛的少年。
辛君知還穿著那件肥大的灰色衣服，不過他現在可沒有那個膽子去抱怨，他試探性地往自家媽媽那邊看了一眼，就撞入那可莉銳利的眼神。
坐在一旁喝茶看好戲的辛高止春風得意了，他搖著蒲扇，輕聲開口。
“君知，還不和妹妹問好？”
辛君知本來是家中捧在手心的寶，突然看到一個比自己還乖巧懂事的存在，他潛意識就覺得這個人會威脅自己的存在，他哼了一聲，環胸盯著林三七看。
“憑什麽是我和她問好！我比她大，應該是她叫我哥哥！”
話還沒說完，那可莉就直接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辛君知哎呦叫了一聲，生生躲到滿是古董的博古架後，他可無辜地睜大雙眼看著她。
“不是！媽，我說啥了啊……你為啥又打我！”
林三七看著辛君知，她咬著下唇，從一進房門她就環顧著內廳的裝修，精致的紅木家具，冉冉升起的熏香，還有十分具有人情味的蒲扇。這似乎才是，她心目中真正家的模樣。
不是冰冷的，永遠只有幾碟冷菜的家。
她往前邁了一步，越過博古架，眼神定格在古董花瓶上的時候，睫毛閃爍著。
花瓶上是青藍色蓮花枝蔓，是景市最有名的青花瓷，她還是第一回見呢。在玻璃窗外日光的照耀下，真得很漂亮。
林三七扯了扯辛君知那肥大的灰色衣擺，聲音有些怯懦。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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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也是辛家祠堂成立一百周年，身為中醫世家，到辛君知爸爸手上是第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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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君知！我數三個數，你要再不起來我就告訴你爺爺！”
九歲的辛君知嚇得一個機靈，他在被子裏面到處鉆來鉆去，然後露出那張小臉。他隨意摸著蒲扇，盤腿學著辛高止那樣扇著，然後撇著嘴喃喃道。
“爺爺，爺爺，每天都是爺爺……我又不是葫蘆娃嘍！”
都說七歲八歲狗都嫌，這辛君知小時候長得和那玉面書生一樣，可惹人喜歡了。但就是這幾年，格外令人厭煩……
還不等辛高止發火，後面就傳來了一陣蒼勁的聲音。
隨著珠簾被撥開，辛存才輕笑一聲，他腳步有力，手上青筋隱隱暴出來，只是這麽一瞥，辛君知就立刻從床上溜了下來。
他穿著白色背心，黑色短褲，露出高高瘦瘦的背影。
辛君知咻的一下就跑了出去，還不小心打翻了曬好的三七花。淡綠色的花苞隨之散落在地上，隨之就聽到辛高止暴呵的聲音。
“你個小兔崽子！知不知道這個三七花我摘了多久！”
“老子還得去坐診呢，要不你替我去！”
辛君知被那個雞毛撣子打得到處亂竄，最後人都要跳到桌上了，他眉毛挑起，眼尾帶著一些痞氣，說出來的話更是有些吊兒郎當。
“去就去！我好歹也跟著爺爺學了這麽多年，那可不是白混的！”
莫名被CUE到的辛存才和藹一笑，彎腰撿起那把蒲扇，慢悠悠地扇著，他像是想到些什麽，突然笑出了聲。
“倒真是像我。”
最後，辛君知因為那盤被打翻的三七花，被他爸押到了辛家祠堂。他換上運動鞋，還特別規整地給自己穿上媽媽出差前熨好的白襯衫，系上小領帶。
小時候的辛君知，似乎特別愛面子。
不過……他似乎忘了，自己是來幹活的，這身襯衫不消半個小時就濕了，在自家父親的強烈要求下，他被迫換上了灰色的工作服，大得都能遮到大腿根了，遠遠看去跟個清秀小姑娘一樣。
這，實在是太醜了……而且還皺皺巴巴的！
辛君知嘟著嘴，惡狠狠看著細心把脈的辛高止……看著他穿那麽好看的衣服，撅著嘴哼了一聲，最後幹脆搬了個小板凳轉移陣地，跑到裏屋看自家爺爺診脈了。
他一坐下，就聽到一陣糯糯的女聲。
“爺爺……我的臉好癢啊，會不會留疤啊？”
辛君知順著聲音看過去，結果就看到一個穿著粉色小裙子的女孩子。
她臉腫了一大圈，上面泛著紅點，但是眼睛水汪汪的，雙眼皮，高鼻梁，還梳了個雙馬尾。
撲通，撲通。
辛君知又眨了眨眼，他看著女孩，怎麽自己的心跳跳的這麽快，辛君知越看越覺得這紅腫的模樣像什麽，這不就是鄉下擺席的紅燒豬頭嗎？
怪不得自己跳得這麽快，辛君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果然早飯沒吃夠。
下一秒女孩似乎是註意到同齡的男生，拉著他的手腕，聲音都快苦啞了。
“哥哥，我會不會毀容啊？”
“呃……那可說不準，這模樣不就和豬頭一樣哈哈哈哈哈哈。”
頓時，寂靜。
空氣中出現一剎那的寂靜，但也就是那一剎那，瞬間女孩的哭泣聲席卷整個辛家祠堂，辛存才無奈地看著自己只會惹禍的孫子，狠狠瞪了一眼，真是越發沒有家教了。
他可得好好管教一下。
“道歉。”
辛存才聲音很冷，也逐漸將手收回，開始書寫藥方。
而辛君知無疑嚇壞了，這……好好的，怎麽小姑娘就哭了啊？他徹底慌了，急忙從抽屜裏拿出紙巾擦拭著女孩的眼淚。
“你，你別哭啊，我，我對不起。”
“餵，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到了過年吃的紅燒豬頭，其實我不喜歡吃的，真得！”
這麽一說，女孩哭得更悲慘了，她眼眶紅得厲害，任誰看都像是被人欺負慘了。辛存才無奈搖著頭，只聽到女孩委屈的聲音。
“我有名字，我叫林三七。”
林三七。
辛君知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他瞥向爺爺寫下的那欄毛筆字，眼眸忽閃。
原來是三七花的三七，就是他今天打翻的那盤三七花。
“三七，是誰欺負你了？”
空氣中乍然一聲響起，所有人都下意識望了過去，而辛君知臉色則突然變了樣，往辛爺爺身後縮了縮，聲音更是低到泥土裏了。
“媽……”
是的，這一天出差的那可莉回江西了，在火車快到達景市的時候，她才發現林三七的不對勁。
林三七是她戰友的女兒。
她是一名退伍軍人，早年因為手部受過傷就早早回到家鄉——景市。
而林三七的母親則在配合警方行動時犧牲了，那可莉接到消息以後，就直接奔去湖南，將林三七接回來了。
林三七父親就是警方行動中犧牲的警察。
她的父母，都死在那一場緝毒案中。
所以，當那可莉見到孤獨跪在靈堂的林三七時，她的心都要碎了。
林三七很瘦，背影顯得單薄極了，穿堂風就直直往她身上灌。
她眼角帶淚，半跪在地上，垂眸撫摸著林三七哭紅的眼眶。
“三七，跟那姨走好不好？”
“那姨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林三七的眼眸閃爍，她側目看著嫌棄自己的叔叔伯伯，垂眸皺著眉頭。
“那三七那麽小，我肯定是養不了的！我家裏還有一個呢！要養就你們養！”
“我不養！我才不養呢！這一看就是個賠錢貨！”
“你是她親叔叔！你不養還想讓我來養嗎！”
大人們推搡著，灼熱的眼神直白地打在林三七身上，年少的她並非什麽都不懂，只是不停往後退，回眸看了一眼父母的遺像。
眼淚落下，她攥著那可莉的袖子，點了下頭。
“那姨，我跟你走。”
火車飛速行駛著，那可莉看著林三七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眼睛卻更紅了，她擔心地問著林三七，聲音焦急。
“三七，怎麽了？”
林三七擡眸看向那可莉，忍不住抓著手肘，雙馬尾都被扯散。
碎發就這麽隨意飄在前額，顯得整個人更加楚楚可憐。
“那姨，我手很癢，臉也很癢。”
那可莉仔細看著她的癥狀，雖然自家老公是個中醫，她確是一竅不通，不過這看上去好像過敏啊……從湖南到江西也不算太遠，氣候也類似，應該也不是水土不服……
她轉眸看著桌上剝了一大半的花生，慌措地看著她。
“三七，你是不是對花生過敏啊？”
林三七有些懵，她咬著下唇，更加不知所措地看著桌上那些淡棕色的花生殼，剛才火車上有人賣都昌花生，可香了。
那可莉看她喜歡，還特地多買了好幾斤。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裏好像從來沒出現過花生。”
那就是了。
隨著火車鳴笛聲響起，列車員扯著嗓子，拿著大喇叭喊道。
“下一站，江西省景市，該下車的準備下車！”
此話一出，許多人拿著大包小包紛紛起身，那可莉則牢牢把林三七護在懷裏，富有英氣的五官也讓人不敢小覷，沒人擠她。
下車後，景市撲面而來的熱氣讓人有些喘不過來，林三七的手肘已經抓出紅痕，她臉更紅了，那可莉花了大價錢攔下一輛的士，熟練用著方言開口。
“去辛家祠堂。”
一路上，那可莉把林三七抱在懷裏，她小聲哄著林三七。
“三七乖，等到了祠堂讓辛爺爺給你看看，t一定不會留疤的。我們三七這麽好看，那姨給你拉勾好不好？”
林三七慢悠悠點著頭，她看著路邊的綠樹，陽光透過葉子，穿過玻璃，照在她手上的那道血痕。
她吸著鼻子，最後排隊跟上隊伍，那可莉似乎是去給她放行李了。等到林三七被排上的時候，紅點已經遍布整張臉了。
結果，就被一個男孩說是豬頭。
她傷心極了，看到那可莉的時候，一把撲到她的懷裏。辛存才則用毛筆寫下最後一味藥，遞給學徒，起身看著那可莉。
“這就是林家那個小姑娘？”
那可莉點點頭，這事雖然和家裏那口子說了，但是她還不知道辛存才的意見。就在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辛存才輕聲開口。
“挺好，我喜歡這個小姑娘。”
“留下吧。”
自此，辛家祠堂多了一個叫林三七的七歲小女孩，而自從有了林三七的對比，辛君知簡直就被貶得比家裏的旺財地位還低。
旺財，是一只柴犬。
“三七，他是辛君知，以後就是你哥哥。”
林三七臉上敷著淡淡的草藥，換上那可莉給她買的小白裙，草藥很見效，臉上的紅腫已經褪去大半，她眼睛一眨一眨，只是這麽看著撓著頭心虛的少年。
辛君知還穿著那件肥大的灰色衣服，不過他現在可沒有那個膽子去抱怨，他試探性地往自家媽媽那邊看了一眼，就撞入那可莉銳利的眼神。
坐在一旁喝茶看好戲的辛高止春風得意了，他搖著蒲扇，輕聲開口。
“君知，還不和妹妹問好？”
辛君知本來是家中捧在手心的寶，突然看到一個比自己還乖巧懂事的存在，他潛意識就覺得這個人會威脅自己的存在，他哼了一聲，環胸盯著林三七看。
“憑什麽是我和她問好！我比她大，應該是她叫我哥哥！”
話還沒說完，那可莉就直接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辛君知哎呦叫了一聲，生生躲到滿是古董的博古架後，他可無辜地睜大雙眼看著她。
“不是！媽，我說啥了啊……你為啥又打我！”
林三七看著辛君知，她咬著下唇，從一進房門她就環顧著內廳的裝修，精致的紅木家具，冉冉升起的熏香，還有十分具有人情味的蒲扇。這似乎才是，她心目中真正家的模樣。
不是冰冷的，永遠只有幾碟冷菜的家。
她往前邁了一步，越過博古架，眼神定格在古董花瓶上的時候，睫毛閃爍著。
花瓶上是青藍色蓮花枝蔓，是景市最有名的青花瓷，她還是第一回見呢。在玻璃窗外日光的照耀下，真得很漂亮。
林三七扯了扯辛君知那肥大的灰色衣擺，聲音有些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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