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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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十來只鸚鵡都住在一樓,窗戶邊放著鳥籠，為了鸚鵡們出入方便和透氣，所有窗戶都開著,鸚鵡們進進出出飛來飛去也就罷了,主要是十分七嘴八舌。
兩只鸚鵡就能搭滿臺戲，如今十幾只湊到一起，簡直吵到人崩潰。
洛何風等人想要吃了晚飯就回房間，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結果吃飯的時候鸚鵡也來摻和，撲扇著翅膀，一會兒飛到餐桌上，一會兒直接飛到人頭頂。
“吃飯！吃飯！”
“難吃！難吃！”
“這個好吃！我要吃這個！餵我！”
“那個吃了要放屁，我才不吃！”
餐桌邊的洛一二四五六簡直食欲全無，很想掐一只鸚鵡質問對方為什麽會說話！
“我不吃了。”洛何風帶著怒意放下碗。
洛共悠也打算離席：“明天我要直接在外面吃過飯再回來……離我遠點！你這該死的臭鸚鵡！”
被罵的鸚鵡很不爽：“你才臭！你最臭！”
其他鸚鵡同仇敵愾,一起罵：“你最臭！你最臭！”
餐廳裏的五個人簡直崩潰。
洛山亭甚至不禁開口埋怨起素未謀面的祖父母了：“祖父祖母當年為什麽要把老宅留給三哥啊……”
眾人看向他。
洛山亭楞了下,然後回過神找補：“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祖父祖母願意怎麽處理他們的遺產，當然要遵從他們的意願，只是……我就是想不太明白，畢竟那個時候三哥才幾歲啊，祖父祖母為什麽要越過爸爸，把老宅這麽意義重大的地方和公司股份都留給三哥呢？”
“三哥提起遺囑的時候,是不是還說過祖父祖母對爸爸這個兒子其實不是很滿意？我、我就是好奇，畢竟那個時候雖然我和姐姐還沒有被收養,但家裏大哥二姐三哥和四姐，四個孩子呢,祖父祖母只留給了三哥……”
洛聞歡和洛山亭是在洛家祖父母去世之後才被收養回來的，沒和這對老夫婦相處過，也不太清楚那時候的事。
洛何風臉色有些凝重：“祖父祖母對爸這個獨子的態度……祖父和祖母雖然也是商業聯姻結成的夫妻，但他們並不各自胡來，據說一直很相敬如賓地經營婚姻和公司，行事作風很正派，而爸年輕時太過風流，祖父祖母的確有些怒其不爭，但畢竟是獨子，所以還是把公司交給了爸。”
洛共悠跟著一笑，接著回答：“山亭，孫輩人再多，也只有千澗是真正的洛家人，祖父祖母只把遺產留給千澗，包括本應該由家主繼承的老宅都留給千澗……你說為什麽？懂點事吧。”
洛山亭臉色一白：“對啊，也是，祖父祖母是希望洛家老宅不要落到‘外人’手裏吧，畢竟交給了爸的話，爸不像他們那樣堅守洛家的血脈傳承，不一定會給三哥，就像爸選擇了把公司交給大哥負責一樣……是我這麽多年習慣了大家都是洛家人，爸爸媽媽也從來不提領養和親生的區別，我剛才給忘了……”
洛隨雲若有所思：“你們這樣一說，倒是讓我忍不住猜測……三哥是不是不滿意爸爸媽媽領養了我們啊？所以他才連爸爸媽媽都要針對……”
眾人還想繼續討論，然而鸚鵡們聽了這麽多，迫不及待再次學舌起來。
“祖父祖母為什麽把遺產留給三哥啊？”
“祖父祖母討厭爸爸嗎？”
“領養的，親生的，親生的，領養的！好多小孩！”
洛聞歡忍不住朝其中一只鸚鵡丟了個杯子過去，鸚鵡飛走了，杯子砸到半空中落下來，碎成幾塊。
鸚鵡們撲扇得更厲害了，甚至掉了幾根羽毛：“有壞人！有壞人！”
洛何風煩躁得額頭青筋直跳，他站起來要離開餐廳，丟下一句：“以後不要在這些畜生跟前說剛才那些話題。”
剩下四個人也紛紛離座，顧不上剛才的聊天了。
然而，雖然躲回了房間，但他們還是沒能躲開鸚鵡的屠戮——這些鸚鵡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一個比一個吵人，精力旺盛地到處亂飛，還飛到了樓上。
叫聲穿透力極強，透過門板傳進耳朵簡直讓人什麽事都無法專心去做。
想叫傭人把鸚鵡們關回籠子，但再度下樓找傭人後，眾人才意識到這處偏宅居然沒有值夜的傭人！
五個少爺小姐沒轍，為了能睡個好覺，只能親自想辦法把鸚鵡關回籠子，然而這些鸚鵡根本不聽話，飛起來也不是他們蹦一蹦就能抓到的。
深更半夜為了抓鸚鵡折騰了兩個小時，結果只成功關好了一只，而且那只鸚鵡進了籠子後叫得更厲害了，雖然籠子放在一樓、樓上應該聽不見，但還是讓人心力交瘁要崩潰。
最後五個人不管了，各自回房尋思著先將就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洛何風和洛共悠都早早離開了洛家老宅，當天他們就各自在公司挑了要異地甚至異國出差的工作，名正言順地離開本市、暫時不回老宅住了。
但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不行，他們剛高考完沒多久，現在甚至都還沒出成績，沒什麽正事可以用來做借口。
——雖然說也可以出門玩，旅行什麽的也算合理緣由，但如今洛琛還住在醫院、何如煙要和他離婚、家裏情況不明，他們雖然都覺得住在偏宅和鸚鵡同居很憋屈，但也確實無法安心離開太遠。
何況臨時出門躲幾天又如何，總歸是要回來的。
三個人在偏宅靠耳塞熬了幾天後，實在受不了了，終於在這天早上找機會攔下了正準備出門的洛千澗的車。
洛千澗這幾天獨占偌大的主宅，清靜得不行。
遺產交接方面，洛琛“要臉”，並不願意鬧到強制執行那麽難看的地步，所以和律師挺配合，老宅和洛氏百分之十的股份相關的交接手續當天就效率極高地走完了，這幾天在核對這麽多年那百分之十股份分紅的具體數額，總之進展順利。
而洛琛和何如煙各自的律師也在處理離婚相關的事宜、準備離婚協議，為著協議內容，洛琛和何如煙三天吵了九次架，權當下飯了。
偏宅和鸚鵡同居的兄弟姐妹們聽說也過得水深火熱，總之洛千澗心情十分愉悅。
大清早看到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洛千澗堪稱和顏悅色，他降下車窗寒暄：“怎麽起這麽早？難得高考結束了，該睡懶覺才是。”
洛隨雲三人：“……”
那也得睡得著才行啊。
“三哥。”洛聞歡咬了咬唇，幹脆開門見山地問，“虛招就免了，我們也不想耽誤你的時間，就想問問三哥你……你到底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就這麽恨我們嗎？你非要看著我們過得難堪才高興嗎？”
洛千澗莞爾：“聞歡，你們是不是搞錯什麽了？你們已經成年了，我也不是你們的父母，你們過得難堪怎麽還怪到我身上了？我對你們可沒有義務。”
洛聞歡三人表情一僵，洛隨雲幹脆緊跟著問：“三哥，我們就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麽突然變化這麽大，這麽跟家裏人過不去，我們被你討厭了，總要知道個原因吧？”
“這樣啊……”洛千澗挑了下眉，一本正經地點頭，“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麽嚴肅地問了，那我說實話吧。”
車外的三個人差點屏住呼吸。
洛千澗輕嘆：“其實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面你們都對我不好，我覺得太可怕了。”
車外的三人難以置信。
洛山亭瞪大了眼睛，問出三人的心聲：“就因為這個？就因為一個夢，三哥你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
洛千澗笑道：“我在夢裏也覺得你們一個個的格外不講道理，你現在這樣問，也算是彼此彼此了。”
“三哥。”洛隨雲臉色難看，“你何必這樣說胡話來糊弄我們……是因為我們都是領養的，你覺得爸爸媽媽領養我們其他孩子的行為傷害你的利益，所以等到這一天翅膀硬了就開始處處針對了是嗎？虧我之前還擔心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影響了心情，所以才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
洛山亭緊跟著愁容滿面：“三哥，真的是因為這樣嗎？可是，我們都當了這麽多年的家人了，你都沒有把我們當真的親人嗎？三哥，在我的印象裏，你不是為了錢就舍棄親情的人，何況你的身體從小就不好，你那麽看重物質又有什麽意義呢？家和萬事興不好嗎？”
洛千澗挑了下眉：“這話的意思是，我身體差遲早早死、要那麽多財產也沒處花，不如讓你們占了便宜，用我吃虧受氣換你們家和萬事興是嗎？”
三人臉色慘白，更難看了。
洛山亭連忙辯解：“我沒有這個意思！三哥，你怎麽可以這樣曲解我……”
洛千澗沒跟他爭論，接著不疾不徐道：“還有說我太看重物質、輕視親情……你們這麽淡泊，怎麽還是寧肯住在老宅受氣，也不願意搬出去啊？”
三個人沈默，然後洛聞歡小聲回了句：“我們……爸爸媽媽總要回來的，我們搬出去……這個家就散了……”
“爸媽已經要離婚了，媽前幾天就帶著情人搬出了老宅，爸也傳過話說不樂意回來受氣，所以出院之後不回來住了，你們在這個家裏守什麽親情呢？真要守的話，這幾天去醫院看望過爸多久啊？”
洛千澗噙著笑意諷刺道：“你們不搬走，是舍不得洛家人的身份，舍不得每個月到賬的錢。”
車外的三個人下意識想要辯駁：“沒有！”
“我、我才不是……”
“只要爸媽承認，我們就是洛家人，我們的戶口都在洛家……”
洛千澗輕笑：“只需要爸媽的承認的話，那你們怎麽不願意離開讓你們難堪委屈的老宅，去投奔爸媽呢？不就是因為覺得爸媽不如只要有洛家人身份就會定時到賬的信托基金可靠嗎？”
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都不吭聲了。
“你們真是，怎麽這麽物質呢？”洛千澗輕嘆著搖頭，“爸媽要離婚，你們也不管，守著偏宅裏的鸚鵡都不願意去陪把你們領養回來、讓你們過上了更好生活的父母，真是讓人心寒。”
“不過，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爸媽對你們不夠真心，你們對爸媽也虛情假意，多正常，是不是？”
聽著洛千澗誅心的話，三人當即否認：“沒有！爸媽對我們很好！”
“爸媽一直說一視同仁，從來沒有因為我們是領養的就偏心過！”
“我們對爸媽也沒有虛情假意，我們只是……只是年紀還太小了，家裏這麽大的變故，我們根本處理不過來，大哥和二姐又忙工作……”
洛千澗好整以暇地點頭：“好好好，你們說的都對，不要著急。話說，你們知不知道爸媽為什麽要領養你們這麽多孩子？”
三人臉色更白了，跟鬼似的。
“你什麽意思……三哥？”
洛千澗無所謂道：“話家常嘛，隨便說說。”
“大哥和二姐，是因為爸媽剛結婚的時候以為不能有親生孩子了，所以領養回來的，奔著一個兒女雙全，算是合情合理。”
“之後有了我這個親生兒子。這下親生的也有了，家裏三個孩子也不算少了，如果爸媽還想要孩子、試著自己繼續生，那也還說得過去，但自己不生了，卻又特意再陸續領養了三個，你們不覺得太誇張了嗎？”
“真的沒有想過，爸媽為什麽要這麽多孩子嗎？”
洛千澗的語氣輕描淡寫的，但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刺著三個人的心。
洛隨雲咬了咬牙：“三哥……你又在挑撥離間了嗎？你想要我們胡思亂想是不是？爸爸媽媽領養我們，當然是因為他們喜歡孩子，你這個親生的也是巧合才得來的，又不是想生就能有，而且自己生太費功夫了，直接領養哪裏不對嗎？”
洛聞歡補充了句：“就算、就算爸爸媽媽有一點點為了名聲考慮，那又怎麽樣？他們的確收養了我們，讓我們有好日子過，做了好事有點好名聲怎麽了？三哥，我們不會聽你挑撥就對爸爸媽媽有意見的！”
“就是！爸爸媽媽領養我們之前，我們不過是孤兒，他們從我們身上又得不到好處，這麽多年也一直對我們很好！”洛山亭跟著道。
洛千澗笑了聲，成功讓三個人都閉嘴了。
“沒有利益可圖嗎？”洛千澗輕嘖了聲，“你們的信托基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由你們自己支配的？”
洛隨雲不想順了洛千澗的意，但還是忍不住去想，下意識說：“十六歲……”
“對，十六歲，我也是。”洛千澗點點頭，“你們當初是不是還很高興，覺得爸媽真好，真信任你們，讓你們財務自由了？”
三個人沈默著。
洛千澗：“可是，他們有把過去那些年屬於你們、由他們代為管理但一直沒給你們的信托基金給你們嗎？你們成為洛家人後，從最開始就每個月能領三十萬，一年就是三百六十萬，要說多似乎也不算，但按六個孩子來算……”
“爸媽每年能多拿到兩千多萬，又不用多做什麽，所謂的對你們好也不過是吩咐了傭人就行了，傭人的工資、家裏的購置也都從家族基金裏出，這麽劃算的‘生意’，還能得到有愛心的美名，你們覺得爸媽真能不心動嗎？”
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腦子裏仿佛有漿糊，一片茫然，心裏覺得烏壓壓的。
洛千澗又輕笑：“當然啊，我也不是挑撥離間，說點實話而已，你們怎麽會覺得這是挑撥離間呢？”
“難道爸媽當初領養你們的動機不純，甚至摻雜了醜陋的物質考量，就能抹滅的確是他們領養了你們、帶你們回洛家給了你們上乘的生活水平這個事實嗎？要知道，如果他們不領養你們，你們別說拿到那每個月的三十萬了，只怕是連吃香喝辣都難辦。”
“他們對你們多好啊，也是真的不計較血緣關系，不然能把公司給大哥管理嗎？我相信你們，四妹、五妹、六弟都不是白眼狼，肯定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就心存芥蒂的。”
洛千澗說完，洛隨雲三個人還是楞楞地站在原地。
洛千澗一邊關上車窗，一邊說了最後幾句：“我聽說你們嫌鸚鵡太吵，放心吧，畢竟是家人，我已經讓人新送了不吵的寵物們去偏宅，希望你們這次可以喜歡。”
然後洛千澗吩咐司機開車。
看著洛千澗的車走遠了，洛隨雲三人還是沒回過神。
又過了許久，洛山亭跺了跺腳：“這就是三哥挑撥離間！不過他最後說的也沒錯，我們怎麽可能因為這麽點小事就和爸爸媽媽離心呢！”
洛聞歡勉強笑了笑：“是啊，本來也是因為爸爸媽媽領養了我們，我們成為了洛家人，才有機會拿到信托基金的，不該太貪心……”
“何況，十六歲之後的信托基金，爸爸媽媽就沒插手了……”洛隨雲也附和道。
但看臉色聽語氣，和說的內容根本氣場不合——雖然知道不應該，但他們還是忍不住想，爸爸媽媽根本不是真心領養他們，那……那他們……留在老宅，不陪著爸爸媽媽搬出去，也很正常，對吧？
車上，洛千澗心情格外愉悅。
這搬弄是非的反派，他當得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剛才對洛四五六說的話，其實大多是他編的。
洛千澗並不確定洛琛和何如煙為什麽要收養這麽多孩子，反正原書劇情裏只一筆帶過地說是洛琛和何如煙喜歡人多。
細究的話，其實“為利”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那點信托基金對比起身為洛家繼承人已有的身家、當真不值一提，何況洛琛和何如煙的確在子女十六歲後就不再代為管理了，為此汲汲為營沒有必要。至於沒有把十六歲之前的信托基金還給子女，大概是他們覺得都是小錢、過去也沒缺過子女的錢，沒想過這回事。
所以相比之下，“為名”比“為利”的可能性大。
——當然，這是在邏輯相對正常的情況下的猜測。
按非正常人的腦回路來看，洛琛和何如煙閑著沒事吵架了靠領養個新的孩子來和好，也很“合理”。
反正洛千澗對著洛隨雲三人是興之所至地瞎說，但他估計洛隨雲三人肯定放心裏一個字一個字衡量了，至少這兩天是睡不好了。
挺好。
——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的確是要睡不著了，但不僅僅因為父母領養動機的事，還因為洛千澗說的剛送到偏宅的“不吵的寵物”。
一個字來介紹，蛇。
三個人被嚇得尖叫，然後發現門窗緊閉、外面還圍了細密的圍網。
“你們在幹嘛！這是在幹嘛！趕出去！全都趕出去！不要過來！”
“又是三哥的安排？怎麽可以這樣！”
“洛千澗！這些圍著的網是要幹什麽，不許我們出去嗎！”
幾個專門挑出來、不怕蛇的傭人回道：“不是的，四小姐、五小姐和六少爺請放心，你們擁有絕對自由。這些圍網是以防蛇溜出去的，雖然都是沒有毒很可愛的寵物蛇，但是三少爺說他怕蛇，家裏也有不少傭人怕這東西，所以要保證它們不會溜出去嚇人，而且家裏這麽大，萬一溜出去了，很難找回來，要是死在外面很可憐的……”
洛隨雲難以置信：“可憐？這種可怕的東西可憐？”
洛山亭滿含淚水地蹲在椅子上：“三哥自己都怕，怎麽忍心用這種東西對付我們……”
洛聞歡尖叫：“鸚鵡呢！把鸚鵡換回來！”
看了蜿蜒前行的寵物蛇一眼，嘰嘰喳喳的鸚鵡都眉清目秀了，十分惹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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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來只鸚鵡都住在一樓,窗戶邊放著鳥籠，為了鸚鵡們出入方便和透氣，所有窗戶都開著,鸚鵡們進進出出飛來飛去也就罷了,主要是十分七嘴八舌。
兩只鸚鵡就能搭滿臺戲，如今十幾只湊到一起，簡直吵到人崩潰。
洛何風等人想要吃了晚飯就回房間，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結果吃飯的時候鸚鵡也來摻和，撲扇著翅膀，一會兒飛到餐桌上，一會兒直接飛到人頭頂。
“吃飯！吃飯！”
“難吃！難吃！”
“這個好吃！我要吃這個！餵我！”
“那個吃了要放屁，我才不吃！”
餐桌邊的洛一二四五六簡直食欲全無，很想掐一只鸚鵡質問對方為什麽會說話！
“我不吃了。”洛何風帶著怒意放下碗。
洛共悠也打算離席：“明天我要直接在外面吃過飯再回來……離我遠點！你這該死的臭鸚鵡！”
被罵的鸚鵡很不爽：“你才臭！你最臭！”
其他鸚鵡同仇敵愾,一起罵：“你最臭！你最臭！”
餐廳裏的五個人簡直崩潰。
洛山亭甚至不禁開口埋怨起素未謀面的祖父母了：“祖父祖母當年為什麽要把老宅留給三哥啊……”
眾人看向他。
洛山亭楞了下,然後回過神找補：“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祖父祖母願意怎麽處理他們的遺產，當然要遵從他們的意願，只是……我就是想不太明白，畢竟那個時候三哥才幾歲啊，祖父祖母為什麽要越過爸爸，把老宅這麽意義重大的地方和公司股份都留給三哥呢？”
“三哥提起遺囑的時候,是不是還說過祖父祖母對爸爸這個兒子其實不是很滿意？我、我就是好奇，畢竟那個時候雖然我和姐姐還沒有被收養,但家裏大哥二姐三哥和四姐，四個孩子呢,祖父祖母只留給了三哥……”
洛聞歡和洛山亭是在洛家祖父母去世之後才被收養回來的，沒和這對老夫婦相處過，也不太清楚那時候的事。
洛何風臉色有些凝重：“祖父祖母對爸這個獨子的態度……祖父和祖母雖然也是商業聯姻結成的夫妻，但他們並不各自胡來，據說一直很相敬如賓地經營婚姻和公司，行事作風很正派，而爸年輕時太過風流，祖父祖母的確有些怒其不爭，但畢竟是獨子，所以還是把公司交給了爸。”
洛共悠跟著一笑，接著回答：“山亭，孫輩人再多，也只有千澗是真正的洛家人，祖父祖母只把遺產留給千澗，包括本應該由家主繼承的老宅都留給千澗……你說為什麽？懂點事吧。”
洛山亭臉色一白：“對啊，也是，祖父祖母是希望洛家老宅不要落到‘外人’手裏吧，畢竟交給了爸的話，爸不像他們那樣堅守洛家的血脈傳承，不一定會給三哥，就像爸選擇了把公司交給大哥負責一樣……是我這麽多年習慣了大家都是洛家人，爸爸媽媽也從來不提領養和親生的區別，我剛才給忘了……”
洛隨雲若有所思：“你們這樣一說，倒是讓我忍不住猜測……三哥是不是不滿意爸爸媽媽領養了我們啊？所以他才連爸爸媽媽都要針對……”
眾人還想繼續討論，然而鸚鵡們聽了這麽多，迫不及待再次學舌起來。
“祖父祖母為什麽把遺產留給三哥啊？”
“祖父祖母討厭爸爸嗎？”
“領養的，親生的，親生的，領養的！好多小孩！”
洛聞歡忍不住朝其中一只鸚鵡丟了個杯子過去，鸚鵡飛走了，杯子砸到半空中落下來，碎成幾塊。
鸚鵡們撲扇得更厲害了，甚至掉了幾根羽毛：“有壞人！有壞人！”
洛何風煩躁得額頭青筋直跳，他站起來要離開餐廳，丟下一句：“以後不要在這些畜生跟前說剛才那些話題。”
剩下四個人也紛紛離座，顧不上剛才的聊天了。
然而，雖然躲回了房間，但他們還是沒能躲開鸚鵡的屠戮——這些鸚鵡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一個比一個吵人，精力旺盛地到處亂飛，還飛到了樓上。
叫聲穿透力極強，透過門板傳進耳朵簡直讓人什麽事都無法專心去做。
想叫傭人把鸚鵡們關回籠子，但再度下樓找傭人後，眾人才意識到這處偏宅居然沒有值夜的傭人！
五個少爺小姐沒轍，為了能睡個好覺，只能親自想辦法把鸚鵡關回籠子，然而這些鸚鵡根本不聽話，飛起來也不是他們蹦一蹦就能抓到的。
深更半夜為了抓鸚鵡折騰了兩個小時，結果只成功關好了一只，而且那只鸚鵡進了籠子後叫得更厲害了，雖然籠子放在一樓、樓上應該聽不見，但還是讓人心力交瘁要崩潰。
最後五個人不管了，各自回房尋思著先將就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洛何風和洛共悠都早早離開了洛家老宅，當天他們就各自在公司挑了要異地甚至異國出差的工作，名正言順地離開本市、暫時不回老宅住了。
但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不行，他們剛高考完沒多久，現在甚至都還沒出成績，沒什麽正事可以用來做借口。
——雖然說也可以出門玩，旅行什麽的也算合理緣由，但如今洛琛還住在醫院、何如煙要和他離婚、家裏情況不明，他們雖然都覺得住在偏宅和鸚鵡同居很憋屈，但也確實無法安心離開太遠。
何況臨時出門躲幾天又如何，總歸是要回來的。
三個人在偏宅靠耳塞熬了幾天後，實在受不了了，終於在這天早上找機會攔下了正準備出門的洛千澗的車。
洛千澗這幾天獨占偌大的主宅，清靜得不行。
遺產交接方面，洛琛“要臉”，並不願意鬧到強制執行那麽難看的地步，所以和律師挺配合，老宅和洛氏百分之十的股份相關的交接手續當天就效率極高地走完了，這幾天在核對這麽多年那百分之十股份分紅的具體數額，總之進展順利。
而洛琛和何如煙各自的律師也在處理離婚相關的事宜、準備離婚協議，為著協議內容，洛琛和何如煙三天吵了九次架，權當下飯了。
偏宅和鸚鵡同居的兄弟姐妹們聽說也過得水深火熱，總之洛千澗心情十分愉悅。
大清早看到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洛千澗堪稱和顏悅色，他降下車窗寒暄：“怎麽起這麽早？難得高考結束了，該睡懶覺才是。”
洛隨雲三人：“……”
那也得睡得著才行啊。
“三哥。”洛聞歡咬了咬唇，幹脆開門見山地問，“虛招就免了，我們也不想耽誤你的時間，就想問問三哥你……你到底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就這麽恨我們嗎？你非要看著我們過得難堪才高興嗎？”
洛千澗莞爾：“聞歡，你們是不是搞錯什麽了？你們已經成年了，我也不是你們的父母，你們過得難堪怎麽還怪到我身上了？我對你們可沒有義務。”
洛聞歡三人表情一僵，洛隨雲幹脆緊跟著問：“三哥，我們就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麽突然變化這麽大，這麽跟家裏人過不去，我們被你討厭了，總要知道個原因吧？”
“這樣啊……”洛千澗挑了下眉，一本正經地點頭，“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麽嚴肅地問了，那我說實話吧。”
車外的三個人差點屏住呼吸。
洛千澗輕嘆：“其實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面你們都對我不好，我覺得太可怕了。”
車外的三人難以置信。
洛山亭瞪大了眼睛，問出三人的心聲：“就因為這個？就因為一個夢，三哥你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
洛千澗笑道：“我在夢裏也覺得你們一個個的格外不講道理，你現在這樣問，也算是彼此彼此了。”
“三哥。”洛隨雲臉色難看，“你何必這樣說胡話來糊弄我們……是因為我們都是領養的，你覺得爸爸媽媽領養我們其他孩子的行為傷害你的利益，所以等到這一天翅膀硬了就開始處處針對了是嗎？虧我之前還擔心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影響了心情，所以才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
洛山亭緊跟著愁容滿面：“三哥，真的是因為這樣嗎？可是，我們都當了這麽多年的家人了，你都沒有把我們當真的親人嗎？三哥，在我的印象裏，你不是為了錢就舍棄親情的人，何況你的身體從小就不好，你那麽看重物質又有什麽意義呢？家和萬事興不好嗎？”
洛千澗挑了下眉：“這話的意思是，我身體差遲早早死、要那麽多財產也沒處花，不如讓你們占了便宜，用我吃虧受氣換你們家和萬事興是嗎？”
三人臉色慘白，更難看了。
洛山亭連忙辯解：“我沒有這個意思！三哥，你怎麽可以這樣曲解我……”
洛千澗沒跟他爭論，接著不疾不徐道：“還有說我太看重物質、輕視親情……你們這麽淡泊，怎麽還是寧肯住在老宅受氣，也不願意搬出去啊？”
三個人沈默，然後洛聞歡小聲回了句：“我們……爸爸媽媽總要回來的，我們搬出去……這個家就散了……”
“爸媽已經要離婚了，媽前幾天就帶著情人搬出了老宅，爸也傳過話說不樂意回來受氣，所以出院之後不回來住了，你們在這個家裏守什麽親情呢？真要守的話，這幾天去醫院看望過爸多久啊？”
洛千澗噙著笑意諷刺道：“你們不搬走，是舍不得洛家人的身份，舍不得每個月到賬的錢。”
車外的三個人下意識想要辯駁：“沒有！”
“我、我才不是……”
“只要爸媽承認，我們就是洛家人，我們的戶口都在洛家……”
洛千澗輕笑：“只需要爸媽的承認的話，那你們怎麽不願意離開讓你們難堪委屈的老宅，去投奔爸媽呢？不就是因為覺得爸媽不如只要有洛家人身份就會定時到賬的信托基金可靠嗎？”
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都不吭聲了。
“你們真是，怎麽這麽物質呢？”洛千澗輕嘆著搖頭，“爸媽要離婚，你們也不管，守著偏宅裏的鸚鵡都不願意去陪把你們領養回來、讓你們過上了更好生活的父母，真是讓人心寒。”
“不過，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爸媽對你們不夠真心，你們對爸媽也虛情假意，多正常，是不是？”
聽著洛千澗誅心的話，三人當即否認：“沒有！爸媽對我們很好！”
“爸媽一直說一視同仁，從來沒有因為我們是領養的就偏心過！”
“我們對爸媽也沒有虛情假意，我們只是……只是年紀還太小了，家裏這麽大的變故，我們根本處理不過來，大哥和二姐又忙工作……”
洛千澗好整以暇地點頭：“好好好，你們說的都對，不要著急。話說，你們知不知道爸媽為什麽要領養你們這麽多孩子？”
三人臉色更白了，跟鬼似的。
“你什麽意思……三哥？”
洛千澗無所謂道：“話家常嘛，隨便說說。”
“大哥和二姐，是因為爸媽剛結婚的時候以為不能有親生孩子了，所以領養回來的，奔著一個兒女雙全，算是合情合理。”
“之後有了我這個親生兒子。這下親生的也有了，家裏三個孩子也不算少了，如果爸媽還想要孩子、試著自己繼續生，那也還說得過去，但自己不生了，卻又特意再陸續領養了三個，你們不覺得太誇張了嗎？”
“真的沒有想過，爸媽為什麽要這麽多孩子嗎？”
洛千澗的語氣輕描淡寫的，但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刺著三個人的心。
洛隨雲咬了咬牙：“三哥……你又在挑撥離間了嗎？你想要我們胡思亂想是不是？爸爸媽媽領養我們，當然是因為他們喜歡孩子，你這個親生的也是巧合才得來的，又不是想生就能有，而且自己生太費功夫了，直接領養哪裏不對嗎？”
洛聞歡補充了句：“就算、就算爸爸媽媽有一點點為了名聲考慮，那又怎麽樣？他們的確收養了我們，讓我們有好日子過，做了好事有點好名聲怎麽了？三哥，我們不會聽你挑撥就對爸爸媽媽有意見的！”
“就是！爸爸媽媽領養我們之前，我們不過是孤兒，他們從我們身上又得不到好處，這麽多年也一直對我們很好！”洛山亭跟著道。
洛千澗笑了聲，成功讓三個人都閉嘴了。
“沒有利益可圖嗎？”洛千澗輕嘖了聲，“你們的信托基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由你們自己支配的？”
洛隨雲不想順了洛千澗的意，但還是忍不住去想，下意識說：“十六歲……”
“對，十六歲，我也是。”洛千澗點點頭，“你們當初是不是還很高興，覺得爸媽真好，真信任你們，讓你們財務自由了？”
三個人沈默著。
洛千澗：“可是，他們有把過去那些年屬於你們、由他們代為管理但一直沒給你們的信托基金給你們嗎？你們成為洛家人後，從最開始就每個月能領三十萬，一年就是三百六十萬，要說多似乎也不算，但按六個孩子來算……”
“爸媽每年能多拿到兩千多萬，又不用多做什麽，所謂的對你們好也不過是吩咐了傭人就行了，傭人的工資、家裏的購置也都從家族基金裏出，這麽劃算的‘生意’，還能得到有愛心的美名，你們覺得爸媽真能不心動嗎？”
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腦子裏仿佛有漿糊，一片茫然，心裏覺得烏壓壓的。
洛千澗又輕笑：“當然啊，我也不是挑撥離間，說點實話而已，你們怎麽會覺得這是挑撥離間呢？”
“難道爸媽當初領養你們的動機不純，甚至摻雜了醜陋的物質考量，就能抹滅的確是他們領養了你們、帶你們回洛家給了你們上乘的生活水平這個事實嗎？要知道，如果他們不領養你們，你們別說拿到那每個月的三十萬了，只怕是連吃香喝辣都難辦。”
“他們對你們多好啊，也是真的不計較血緣關系，不然能把公司給大哥管理嗎？我相信你們，四妹、五妹、六弟都不是白眼狼，肯定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就心存芥蒂的。”
洛千澗說完，洛隨雲三個人還是楞楞地站在原地。
洛千澗一邊關上車窗，一邊說了最後幾句：“我聽說你們嫌鸚鵡太吵，放心吧，畢竟是家人，我已經讓人新送了不吵的寵物們去偏宅，希望你們這次可以喜歡。”
然後洛千澗吩咐司機開車。
看著洛千澗的車走遠了，洛隨雲三人還是沒回過神。
又過了許久，洛山亭跺了跺腳：“這就是三哥挑撥離間！不過他最後說的也沒錯，我們怎麽可能因為這麽點小事就和爸爸媽媽離心呢！”
洛聞歡勉強笑了笑：“是啊，本來也是因為爸爸媽媽領養了我們，我們成為了洛家人，才有機會拿到信托基金的，不該太貪心……”
“何況，十六歲之後的信托基金，爸爸媽媽就沒插手了……”洛隨雲也附和道。
但看臉色聽語氣，和說的內容根本氣場不合——雖然知道不應該，但他們還是忍不住想，爸爸媽媽根本不是真心領養他們，那……那他們……留在老宅，不陪著爸爸媽媽搬出去，也很正常，對吧？
車上，洛千澗心情格外愉悅。
這搬弄是非的反派，他當得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剛才對洛四五六說的話，其實大多是他編的。
洛千澗並不確定洛琛和何如煙為什麽要收養這麽多孩子，反正原書劇情裏只一筆帶過地說是洛琛和何如煙喜歡人多。
細究的話，其實“為利”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那點信托基金對比起身為洛家繼承人已有的身家、當真不值一提，何況洛琛和何如煙的確在子女十六歲後就不再代為管理了，為此汲汲為營沒有必要。至於沒有把十六歲之前的信托基金還給子女，大概是他們覺得都是小錢、過去也沒缺過子女的錢，沒想過這回事。
所以相比之下，“為名”比“為利”的可能性大。
——當然，這是在邏輯相對正常的情況下的猜測。
按非正常人的腦回路來看，洛琛和何如煙閑著沒事吵架了靠領養個新的孩子來和好，也很“合理”。
反正洛千澗對著洛隨雲三人是興之所至地瞎說，但他估計洛隨雲三人肯定放心裏一個字一個字衡量了，至少這兩天是睡不好了。
挺好。
——洛隨雲、洛聞歡和洛山亭的確是要睡不著了，但不僅僅因為父母領養動機的事，還因為洛千澗說的剛送到偏宅的“不吵的寵物”。
一個字來介紹，蛇。
三個人被嚇得尖叫，然後發現門窗緊閉、外面還圍了細密的圍網。
“你們在幹嘛！這是在幹嘛！趕出去！全都趕出去！不要過來！”
“又是三哥的安排？怎麽可以這樣！”
“洛千澗！這些圍著的網是要幹什麽，不許我們出去嗎！”
幾個專門挑出來、不怕蛇的傭人回道：“不是的，四小姐、五小姐和六少爺請放心，你們擁有絕對自由。這些圍網是以防蛇溜出去的，雖然都是沒有毒很可愛的寵物蛇，但是三少爺說他怕蛇，家裏也有不少傭人怕這東西，所以要保證它們不會溜出去嚇人，而且家裏這麽大，萬一溜出去了，很難找回來，要是死在外面很可憐的……”
洛隨雲難以置信：“可憐？這種可怕的東西可憐？”
洛山亭滿含淚水地蹲在椅子上：“三哥自己都怕，怎麽忍心用這種東西對付我們……”
洛聞歡尖叫：“鸚鵡呢！把鸚鵡換回來！”
看了蜿蜒前行的寵物蛇一眼，嘰嘰喳喳的鸚鵡都眉清目秀了，十分惹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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