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井真的很生氣，要不是他們第二天出發的時間比較晚，他肯定起不來。

他醒來的時候陸予不在，看了下手機，陸予一個小時之前給他微信留言說去機場接他媽媽回家了。

這人他媽的是什麽身體素質啊，昨天晚上做了這麽久，今天居然還能早起開車去接人？

黎井揉著腰爬起來，他恨不得把陸予給拉黑算了。

他穿著睡衣裹著一件亂七八糟的毛衣外套，臉也沒洗，頂著一頭雞窩下樓買早飯。

站在早點攤前，黎井正打著哈欠在等早飯的時候，一個人站到他旁邊，黎井轉頭瞟了一眼剛送完媽媽回家，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陸予，然後面無表情地轉回頭。

陸予：“黎警官早啊，好巧。”

黎井：“滾。”

陸予：“黎警官你的態度很有問題，咱倆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是有。”黎井想了一下，然後冷笑一聲，當著其客人的面吐字清晰地說道，“陸予，你女朋友的肚子真的不是我搞大的，我跟她總共也就開過幾回房，都是單純地在看新聞聯播。”

陸予的吐字比他更清晰：“沒關系，咱倆之間不用計較這些，反正我和你女朋友開房都是奔著上床去的。”

老板&其他客人：“？！”

黎井板著臉拿過自己的早飯，留下一句“讓那個給我戴綠帽的人付錢”，轉身就走了。

陸予淡然地替他付了錢，順便自己也買了份早飯。

黎井靠在沙發上吃早飯，陸予一邊吃早飯一邊替他整理行李。

“你別弄了，補個覺吧。”黎井吃完，站起身，“我自己再收拾一下就行，你不是起得挺早的麽，再去睡會兒，晚點還要去公司。”

“黎警官怎麽突然這麽體貼？”陸予把早餐袋扔進垃圾桶裏，“昨天晚上罵了我一宿，我以為你今天不準備搭理我了。”

“我他媽哪裏罵你一宿了？”黎井咬著牙瞪他，“昨天結束以後我倒頭就睡了，你別誣賴我。”

“沒有嗎？”陸予看著他，“我安慰你你也不聽，讓你閉會兒嘴你也不閉，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要嘀嘀咕咕地罵我狠心罵我混蛋。黎警官，你別告訴我你是在說夢話。”

“我罵你怎麽了？”黎井推開他去了洗手間，他漱完口以後轉頭瞪著站在洗手間門口的陸予，“是你自己欠罵，我都跟你說了今天要出差，你他媽就不能把做的時間縮短一點？！”

陸予走進來也漱了個口，然後擡起頭跟鏡子裏的黎井對視，說：“那沒辦法，你男朋友就是這麽持久，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黎井咬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都憋紅了。

陸予拿起毛巾幫黎井擦擦嘴：“乖，別生氣了，你再去躺一會兒吧，我等你出發了再去公司。”

“什麽意思，我就出個差，幾天就回來了，你至於這麽舍不得？”

“是啊，舍不得。”陸予掛好毛巾，轉身看著黎井，“我不像你，在外面從來不知道想我。”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會想你。”黎井嘟囔了一句，伸手要推開陸予走出去。

陸予卻抓住他的手將他往墻壁上摁，笑著看著他：“再說一遍。”

“說個屁！”黎井掙紮著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趕緊松手，別耽誤我收拾行李。”

“行李我都替你收拾好了。”陸予俯身湊近他，“黎警官，你這張嘴這麽能說，怎麽就不知道說點好聽的讓我開心一下呢？”

“媽的，你昨天晚上幹我幹半天，合著你不開心？”黎井氣死了，“老子白費體力了是吧？！”

陸予幫他理了理劉海：“黎警官，做人不能這麽誇大其詞，無論怎麽算，體力輸出比較大的人都應該是我。”

“況且，你難道不開心？”

黎井別過頭不說話。

陸予低笑：“黎警官，說話啊，開不開心。”

“不開心，太累了。”黎井嘴硬地回答。

“是嗎，那昨天晚上是誰在浴室裏抱著我軟綿綿地說‘哥哥我要’的？”陸予想了想，繼續說，“不止這一句，還有什麽‘快一點’、‘舒服’之類的，難道不是你說的？”

黎井的耳尖紅透，他擡眼看著陸予：“你這臉皮真是厚到家了。”

“是啊，你才知道？那你喜不喜歡？”陸予拿手去勾黎井的發梢，“黎警官，聽你說一句喜歡怎麽這麽難？”

黎井垂著眼睛看著陸予領帶上的花紋，長長的睫毛靜靜地搭著，半晌，他低聲說：“喜歡。”

陸予只是溫柔地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裏有黎井看過無數次的深情：“寶貝，告白的話要大點聲說。”

黎井慢慢擡起頭，清澈的眼睛難得認真地去和陸予對視，他說：“我很喜歡你。”

這句告白遲來了將近十年。

那年他們高三，陸予從國外回來，問黎井有沒有什麽話要對他說，黎井明知道他想聽什麽，卻嘴硬著沒有說出口，誰知道一晃就是那麽多年。

陸予擡手摸著他的臉，眼睛裏是溫潤的笑意：“我聽到了。”

他低頭親親黎井的嘴角：“晚上我回家吃飯，總算能把我們的事情跟我爸媽說了，以後也沒什麽顧忌了。”

“你要是被關起來了……”黎井伸手抱住陸予，把臉埋在他的頸側，說，“我一定去救你。”

“然後呢？”陸予笑著問他。

“然後咱倆就私奔。”黎井哼哼兩聲，“能把陸氏集團的繼承人拐走，我也值了。”

“好啊。”陸予摸著他的頭發，“能拐跑這麽好的黎警官，才是我的榮幸。”

陸予其實一點也不擔心跟家裏人說了以後會怎麽樣，反正無論他爸媽是什麽態度，都與自己無關，該和黎井在一起還是會在一起，根本影響不了他。瞞了家裏這麽多年，陸予其實一直都是因為黎井的想法，怕他不願意坦白，怕他有什麽顧慮，所以自己也就忍著沒說，現在既然黎井已經交代完了，自己當然要抽個時間回去說一聲。

陸予跟三年前的陸湛不一樣，那小子稀裏糊塗的，做事情不成熟，把場面搞得很糟，而陸予做什麽事都游刃有餘。況且他雖然從小看起來循規蹈矩溫潤如玉，實際上卻比誰都敢想敢做，根本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

除了那個黎井。

一家三口靜靜地吃著飯，陸予先吃完，拿餐巾擦了擦嘴，用一種“今天的菜還不錯”的語氣，淡淡地說：“爸，媽，我談戀愛了，對方是個男生。”

“……”

“……”

媽媽是最了解陸予的人，她沒心情驚訝，而是直截了當地問：“誰？”

“黎井。”

“……老將軍的孫子，黎總的兒子？”陸巖均問。

“對。”

不等他們說什麽，陸予繼續道：“我們在一起很久了，之前沒跟你們說，是因為我擔心他沒做好準備，前段時間他已經跟家裏坦白了，所以今天趁你們都在，我就抽空回家吃個飯，跟你們說一聲。”

搞得你是百忙之中來通知我們一聲似的。

“那你高中那個……”媽媽像是想到了什麽，問。

“也是他。”陸予言簡意賅，“我們十歲認識，今年兩人都27了，這麽多年下來，相信爸媽會理解的，還有什麽問題嗎？”

他爸媽被他一問，心裏縱然有千萬個問題，但是事發突然，兩人一時也抽不出意識來一個個提問，只能木然地搖搖頭：“沒有……”

“沒有就最好了，要是有，也當做沒有吧，我會好好生活的。”陸予說著起身，“等黎井有空了或者準備好了我就帶他回來見你們，希望大家的態度放自然一點，不然他要是覺得哪裏不爽了，我會生氣的。”

然後他就走了。

他爸媽沈默地對看。

陸予很少用這樣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話，在他們的印象中，陸予優秀懂事，沈著冷靜，做什麽事都考慮周全，每一步都在往一個優秀繼承人的方向走，絲毫不需要他們操心。但是他們同時也清楚，陸予做任何事，出發點都是他願意做，只要他心裏不想，誰也逼不了他，同樣的，只要他想，誰也別想攔他，也根本攔不住他。今天他的這些話，每個字都在透露著：“跟你們說是給大家面子，通知一聲而已，沒有要征求你們的意見，別多想”。

爸爸媽媽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小予以前跟我說，他九歲的時候撞見過你和那個姓伍的女人偷情。”媽媽淡淡開口，“我覺得這件事你有責任，是你給他留下男女關系的陰影了。”

陸巖均震驚：“真的嗎？都是我的錯……”

陸予回了黎井家，一身輕松地脫了外套倒在沙發上，給黎井發微信：我說完了。

黎井很快就回了：那你現在被關在哪裏？

陸予：我主動要求被關在你家，但是更想被關在黎警官的心裏。

黎井：早就關著了，關了十多年了，鑰匙已經被我扔了，你被鎖死了。

陸予：是嗎，那黎警官什麽時候來監獄看看我，穿著警服跟我來一發？

黎井：滾，明天安排槍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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